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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你长本事了》50-60

    第51章

    结果扑得太猛, 扑过头了,直接趴在路城山大腿上。

    就起不来了。

    “我起不来了。”裴淞看上去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支撑力,软塌塌地趴着, “好累啊,六百多个弯, 我这辈子没连续跑过六百个弯道。”

    路城山点头, 在他后背抚了抚:“这条路虽然短, 但是对车手的消耗非常大, 起来吧, 该走了,明天封山,今晚就得离开瓦恰乡。”

    裴淞“嗯”了声,但不动。

    “动不了了?”路城山低头问他, “背还是抱?”

    “背。”裴淞说, “上回在上海赛车场,你把我从车里抱出来,论坛里那些人直接把我说成了公主,有他妈公主一连漂六百多个回头弯的吗?什么公主啊, 奥特公主吗?”

    路城山噗地笑了出来。

    上赛那场碰撞赛, 当时因为全机械赛车, 又加上当地的高温暑热, 裴淞在车里连车门都打不开,是路城山给打横抱了出来放进冰桶里。

    其实后来路城山有看到论坛和微博里, 有不少人起哄。什么年上公主抱、这令人安心的臂力、有文吗。

    前面两个路城山都能看懂, 最后那个‘有文吗’他看不太明白。不过这不重要, 路城山向来不拿网上的东西当回事。就像姜蝶有事没事的在自己旁边煽风点火,他作为当事人, 心如明镜,感情的事情,尤其同性之间的感情,它本身就是9成靠天命。

    “发什么呆?”裴淞努力地抬头看他,“赶紧背,一会儿人多了。”

    路城山回过神,再看看收车台那边的几个车手在合影,他将裴淞手臂捞起来环过自己脖子,裴淞爬去他背上。

    由于时间紧迫,赛会的颁奖是裁判捧着奖杯,在转播字幕上打下获奖车队。坐进直升机里的时候公布了成绩,裴淞的总时长排名第二,第一名是杨春飞,对此裴淞觉得很满意,路城山也是。

    没有前引擎盖的车在空气动力学上是个半残,能跑第二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赛会和车组们从瓦恰乡撤离到塔县,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塔县休整一夜,第二天有序离开新疆。运输车走陆路,剩下的人坐飞机或列车,瓦恰公路已经封山,新疆下起雪来绝非儿戏,塔克拉玛干沙漠都得束手就擒。

    裴淞看过网上的照片,冷灰色的阴云之下,被大雪覆盖的白色沙丘。那时候的沙漠,没有声息,万籁俱寂,连飞鸟都不过此地。

    次日早,裴淞抱着奖杯坐上返程的飞机。接下来整个十一月都是轻松的,他看向路城山,戳戳他手臂:“回去之后是不是放一礼拜假?”

    “对。”路城山点头。

    然后裴淞用不带一丝邪念的眼睛,直白地问他:“那按照自然规律,我们是不是该谈恋爱了?”

    飞机客舱里的噪声不大也不小,前座后座都有人,他这么一句话坦荡又随意,仿佛只是在问一句‘那我们飞机落地了吃点什么’之类的问题。路城山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笑了下,说:“对,是的,回去之后……”

    “陪我打球吧。”裴淞把奖杯塞进前座椅背的兜里,说,“过阵子要打恩怨局了,陪我练练,你会打篮球吗?”

    原本路城山想说回去之后可以找个安静的餐厅,然后看电影,或是去逛一逛车展,总之是将数量控制在两个人的活动。不料裴淞说要打球。

    “会。”路城山抿了下嘴,说,“可以。”

    裴淞笑笑,又问他:“不过,谈恋爱一般做什么呢?”

    路城山把奖杯从他前面的椅背里拿出来,起身打开头顶的行李箱,塞进包里,坐回来说:“我也不太清楚,没经验。”

    “还有你不会的事儿?”裴淞问他。

    “我也是有知识盲区的。”路城山说。

    话虽如此,说完这话,这位存在知识盲区的先生还是伸手,越过了座椅扶手,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先是包握着,然后说:“你这场表现很棒,决定掀掉引擎盖的决定,太帅了。”

    “把你迷死了。”裴淞是开玩笑的,但路城山很认真地看着他点头。

    从新疆地界飞回东南沿海,是一段相当长的航程,两个人在飞机上补了个觉,醒来后吃了点飞机餐。飞机便落地后各自回家,裴淞在机场被父母接走,路城山婉拒了他们一家人让自己搭便车的邀请,自己打车回家。

    「谈恋爱该干什么。」

    点击搜索。

    两个昏暗的房间,两个幽幽发光的手机屏幕,两个人在搜索同一个问题,企图通过互联网找到答案。

    路城山搜完叹了口气,送花看电影逛街旅行,可能不太适用于他和裴淞。

    裴淞搜完也叹了口气,他把每个项目代入了自己和路城山的脸之后,都只觉得荒谬。

    尤其是那个‘在摩天轮顶端接吻’,他想象了一下,然后在被窝里打了个寒颤。倒不是这画面不够浪漫,而是不适配,不适合,他和路城山都不是这个调调的人。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捧着手机沉沉睡去。

    按照惯例,比赛之后车队休假,但第二天早,车队仓房在早上10点准时开门。路城山开的门。

    10点过5分,裴淞开着他老爸的福特烈马来了,把车放在停车场,穿过空荡荡的前厅,径直去了场地组仓房,果然看见路城山在忙活。

    路城山没发现他,电动螺丝刀嗡嗡的噪声很大,他正在卸轮毂。轮毂卸下来之后直接胳膊抄进空隙里,单手拎起来,猎装车30多斤重的轮毂一手一个,蹭的他黑色长袖T恤上灰扑扑的脏。

    路城山搬完两个轮毂一回头,裴淞也一手一个走了过来。

    “来干活了?”路城山笑笑。

    “是啊。”裴淞说,“你不也是。”

    西北到南疆的那一长距离行程结束之后,怎么说也要在家里睡上个两天两夜回回血,尤其裴淞是个爱睡觉的人。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早上九点整睁眼,然后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掀了被子起床来车队,一来,果然,路城山也在。

    路城山把两条轮毂靠墙放,说:“睡不着,就过来了。”

    “那你该给我打电话啊。”裴淞说,“我是你男朋友诶。”

    嚣张又耿直的大学生。

    闻言,路城山一楞,他朝仓房门口看了一眼,今天上班的只有摩托组的后勤部,没有人路过这里。路城山舔了下唇,上前两步靠近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没打电话想让你多睡会儿。”

    裴淞眯眼:“你怎么鬼鬼祟祟的,怕别人知道?”

    “当然。”路城山说,“你忘了商瑢家里人来闹了多少次吗,万一你……你父母也找过来,顺带去你学校……你不能跟我比,我在家里早就出柜了。”

    原来他是怕这个。裴淞“哦”了下,细细思索,然后蹙眉,说:“有道理,你提醒我了。”

    见他没太激烈的反应,路城山稍稍放心,眉眼也舒缓了,点了下头,刚准备折回去继续修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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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淞说……

    “我也得跟我妈说一声。”

    “什么?”路城山刚迈出去一步,又回退来。

    裴淞理所当然地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俩如果在车队谈恋爱,总有一天会败露,我这个人没什么藏匿的意识,而且我们这个行业容易上新闻,是得告诉我妈一声。”

    “……”路城山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裴淞也:“啊?”

    路城山:“你……考虑好了吗?这不是什么小事。”

    “我知道啊。”裴淞说,“这当然不是小事,就因为不是小事,才不能让我妈在别人嘴里知道。”

    这个说法,让路城山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路城山怔愣了片刻,片刻后,他温声说:“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说,我陪你一起。”

    “一起?”裴淞歪头,“那多不好意思。”

    路城山:“我是你男朋友诶。”

    “啪”

    纸杯脱手砸在地上,塑料盖摔开,里面的可乐和冰块滚了一地。二人循声看过去,是目瞪口呆的姜蝶。

    ……到底是怎样的受虐倾向,让这些人都赶着休假来上班,路城山腹诽。

    裴淞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路城山,说:“看吧,我说了我俩在车队谈恋爱,总有一天会败露。”

    姜蝶抬脚跨过那一滩可乐,走过来,走到两个人旁边,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惊叹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今天场地组只来了他们三个人,姜蝶今天会过来纯属闲的,没想到自己来巧了。路城山在的话,必不会让她闲着,立刻放了东西让她打下手修车。

    姜蝶说先把地上可乐给拖了,边拖地边打听俩人发展到了哪一步。又转而自己捋一下时间线,推测出是从西藏往新疆盘龙古道去的路上发展的。

    “然后呢?你们从改则县走216国道的途中发生了什么?”姜蝶放回拖把,兴冲冲地问道。

    裴淞从仓库拆了个新的节气门,拿过来递给路城山,恰好听见姜蝶问的话。他咳了下,说:“大马路上能发生什么。”

    姜蝶:“哈哈,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条路是无人区,也就你俩这样的敢在雪天往那跑。”

    不得已,路城山站直起来,眼睛盯上姜蝶。姜蝶偃旗息鼓,手一摆:“好啦好啦不问啦,搞这么吓人……”

    “机油滤芯。”路城山说。

    裴淞刚准备出去找,被姜蝶一个眼神制住。姜蝶小声说:“你俩呆着,我去找。”

    姜蝶跑出去之后,两个人一对视,同时噗地笑了出来。虽然路城山以前从没想象过自己谈恋爱了会是什么样子,但大概首先应该排除现在这样——

    他蹲在车架旁边,对裴淞勾勾手示意他弯腰下来,然后对裴淞说:“还是无人区好。”

    平白的一句话,没有任何肉麻或者暧昧的字眼,却让裴淞的心跳忽然猛烈。

    然后路城山站起来,他手脏,衣服也脏,所以没有碰他也没有挨着他,维持一拳的距离、很快速地亲了他一下,纯情得要命-

    自从裴淞决定向家里坦白谈恋爱这件事之后,路城山就开始做准备。

    他决定陪裴淞一起出柜,就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降低风险。

    让机械动能发挥它最大的能量,保证赛车在赛道上有着足够的容错率,他见裴淞母亲所做的准备也正是如此,给自己和裴淞留出足够的容错率。

    周末,裴淞的母亲,邹淼,从香港回来了。

    裴淞和路城山在粤菜餐厅里订了个雅致的包间,邹淼心道这儿子怕不是偷摸创业亏了几千万,跟自己坦白来了。

    于是邹淼从机场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心里敲锣打鼓地祈祷,可以败家但千万别创业,单刀赴会。

    包间里是一个小圆桌,中式的装修,但是奶油色的漆色,端庄又优雅。服务员替她打开包间的门之后,问:“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路城山起身向邹淼颔首致意,叫了声“阿姨好”,然后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再稍等十分钟。”

    旁边裴淞嘀咕:“你确定十分钟就搞定了?”

    “……”路城山呼吸了一下,“差不多。”

    邹淼这边坐下,看着路城山:“诶,小路也在啊,这是……什么情况?”

    虽说决定出柜的时候,裴淞那气势胸有成竹如温酒斩华雄,但事情临到眼前了,毕竟是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子。这会儿捻着桌布的一角,望着他妈,干笑了两声:“哈哈,是啊,路工也在。”

    邹淼莫名其妙:“啊?”

    路城山目前的状态是进可攻退可守,如果裴淞临阵退缩,他自可以解释,说自己和裴淞在店里偶遇,过来坐一坐,马上就走。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裴淞。

    裴淞噌地站起来,木质的椅子在地上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裴淞一只手按在路城山肩膀,手指捏得极其用力宛如押解犯人。眼神坚定道:“妈,我和路工,谈恋爱了。”

    “啊?”邹淼一惊,然后赶紧抬手摸了摸自己下眼睑,指腹一直小心地摸到下颌,喃喃道,“还好没创业,老娘在香港刚做的脸,差点被你一句话吓垮了。”

    ……路城山咽了下,原来比起儿子的性取向问题,自己的脸更重要一点。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如此,比起无法改变的事情,能够掌控的部分才更有价值。

    路城山呼吸了一下,站起来,从旁边椅子上的包里抽出几个文件袋,一一拆来、摆开,说:“邹阿姨,这是我近三年的银行流水,今年年初单位体检的报告,这些是我目前的不动产证明、收入证明、无犯罪记录证明,以及我的家庭情况,我的家庭成员是我母亲和我自己,我父亲早逝,这张是与我母亲的合照,请您过目。”

    裴淞惊了下,脱口而出一句“我靠”。

    “我靠。”

    这句我靠是邹淼说的。

    路城山偷偷感慨不愧是母子。

    路城山绝对是有诚意的人,他拿出这些东西就是最直白的诚意。他在圆桌上铺平这么多东西之后,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迫使它不要颤抖,然后郑重地说:“我爱裴淞,真心的。”

    一阵沉默。

    包厢里安静得像开启了降噪,这对路城山来讲,颇为煎熬。

    接着,第一个说话的是邹淼。

    “等等。”邹淼拿起那张合照,眉头微蹙。

    不得不说裴淞在某些地方和邹淼如出一辙,比如忽然转移注意力,就像当初在仓房里修摩托的时候,裴淞忽然跑出去停车场里看车。邹淼的眉头越皱越深,凝视照片上的女人,路城山的妈妈。

    邹淼将照片转过来,问路城山:“你确定这是你母亲?”

    路城山被问地有点迷茫:“这一点……是能确定的。”

    邹淼将照片放下,对裴淞说:“你出来,我要跟你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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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餐厅走廊。

    邹淼双臂环胸,眼神冷漠:“昨天,我在香港看上一只包,结果那个店里的POS机出问题,要扫码又赶上他们收款系统升级,我刚想出去取现金,被一个女的从包里掏出二十万港币现金截胡了。”

    “哇,随身携带二十万。”裴淞说。

    “就是他妈,那女人趾高气昂的傲慢模样我记一辈子,我与她此生不共戴天。”邹淼咬牙切齿,“裴淞,这世上男人多的是,你换一个。”

    裴淞:“我靠。”

    第52章

    坦白讲, 裴淞预设了很多个可能性。

    可能邹淼会情绪失控无法接受,也可能她会非常开明地说人生苦短只要你过得好就好。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妈妈居然……

    让他换个男人。

    而这过于离谱的要求, 裴淞作为此次事件的被动方,只能暂时顺应母亲的话头, 说:“我我……我考虑考虑。”

    邹淼是位很漂亮的女士, 裴淞遗传了她的眉眼。所以其实有些情况下裴淞的眼神并不是因为‘大学生’而清澈, 因为邹淼的眼睛就是这样, 天生的透亮, 较浅的琥珀色。而且邹淼在香港刚刚做了医美,皮肤紧致又白嫩,二人在走廊上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考虑?”邹淼难以置信,“你能不能也考虑考虑你妈我, 你知道他妈当时在店里怎么说的吗:‘哟, 是我来得不巧了,嗯?哎呀你还没付款呀,那太好了。’然后咣,一个挎包撂在收银台上, 那包一张开口子, 里面全是银子!”

    邹淼模仿得绘声绘色, 神态语气甚至咬字都模仿出来了, 可以想见这组画面在她脑子里刻得有多深。

    “气死我了!”邹淼气到音量都抬高了,“真气死我了!我回来的飞机上还在想, 这辈子别让我再碰见那女的第二次, 好了, 冤家路窄,你立刻进去跟路城山分手!”

    居然是这个角度, 裴淞刚要张嘴说话,又被邹淼打断。

    “妈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裴淞无奈,“妈……”

    而另一边,路城山还坐在包间里。

    时间如有实质地在他皮肤上滚动,分秒的走动格外清晰,他如坐针毡,额角微微渗出薄汗。今天穿一件得体的黑衬衫和西装裤,小熊腕表藏在袖口里面,他隔着袖口的布料摹着小熊表盘的形状,来让自己平静。

    好在邹淼和裴淞没有在走廊呆太久,母子俩进门前,路城山听见邹淼对门口的服务员说:“姑娘,你这餐厅里有凉茶吗?清热败火的那种。”

    服务员姑娘想了想:“啊,女士,咱们有陈皮洛神花茶。”

    邹淼:“好,就它了,三碗熬成一碗,再给我一桶冰。”

    服务员:“?”

    裴淞赶紧:“正、正常上一壶就行,然后给一桶食用冰块,就是你们平时冰葡萄酒的那种小冰桶。”

    服务员:“哦哦好的没问题。”

    门打开,路城山坐得板直像个铜像,然后站起来,真诚地看着邹淼。

    邹淼呢,其实对路城山的印象不错,但人在一种情境下只会被一种情绪主导,她确实是个开明的人,对于裴淞的性取向以及伴侣的选择,她早早就决定好了,对方是个称得上‘好人’的人就行。

    显然,路城山绝对称得上是个好人,就凭他一本正经地拿出所有纸质证明材料,用这种耿直的方式来向自己证明,用最质朴的方式来表达他的诚意,并不是社会上骗小孩感情的垃圾大人。

    路城山紧张地嘴唇微抿,他不晓得外面走廊的对话内容是什么,只清晰地看见邹淼眼里的怒气。

    说实话,这么点怒气,让路城山还挺欣慰的。她和商瑢的父母不一样,商瑢父母眼睛里的情绪,是恨不得把戴薇薇剁成馅儿。邹淼的情绪是另一种,至于是哪种,路城山尚不能确定。

    邹淼冷漠地坐下,甚至说:“先吃饭吧。”

    “嗯?”路城山一懵。

    他都准备出门买单然后先离开,去停车场等裴淞,结果邹淼轻飘飘的四个字让他不知所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路城山能肯定邹淼有怒意,而且还不低,所以他决定先行离开,不过裴淞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又让他左右为难。

    他坐下了。

    硬着头皮坐下了。

    服务员开门上菜,一个漂亮的玻璃壶里装满了洛神花茶,搁在酒精灯上,一桶冰块,三个茶杯。

    接着,是一碟碟精致的粤菜,从冷盘到热煲,包间里的三个人沉默不语。直到邹淼伸手去拿酒精灯上的茶壶,路城山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抢先一步拎起壶把,说:“我来。”

    路城山下手很稳,先将茶壶拎起来,想了一下,放回去,从冰桶里铲一铲子冰块放进邹淼的茶杯,然后拎起茶壶倾斜着倒进去。

    邹淼抬眼观察他,非常、非常仔细地观察,并且毫不掩饰。路城山以为她在审视自己,故而表现得镇静自若,但其实她是透过路城山的眉眼在看另一个女人。

    ——更恐怖了。

    路城山如果知道其中原因的话,应该也只会觉得恐怖。

    邹淼端起来茶杯,猛喝三大口,然后开始吃菜。路城山坐回去,裴淞跟着动筷子,他才开始夹菜。

    起先很沉默,服务员每每进来上菜的时候,都能脑补出不同的前置剧情。最后一道炒白莲端进来之后,服务员问甜品需不需要现在上,路城山完全不出声,因为他不知道邹淼用餐的习惯。

    邹淼呼出一口气,说:“现在上吧。”

    裴淞整顿饭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俨然像是被大人带出来吃席的孩子,不说话,埋头吃饭。也没什么问题,在坐的二位,都是他的‘大人’。

    “路工。”邹淼看向他。

    他当即放下筷子,用餐巾蹭了下嘴巴,坐好:“嗯。”

    邹淼眯了眯眼:“你母亲,最近是不是在香港。”

    路城山点头:“是,她的工作在香港,今天中午回来的。”

    “她回去的时候,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吗?”邹淼问。

    “啊?”路城山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路城山偷偷将手掌覆在裴淞腿面,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这是在求助。裴淞反应了过来,说:“不关我的事,这是你们的恩怨。”

    恰好服务员进来上甜品,三碗杨枝甘露,陡然听见裴淞的这么一句话,姑娘眼下一惊。

    不得了!

    果然是什么不得了的世家恩怨!

    一个黑衬衫熟男,一个刺绣长裙黑卷发熟女,一个呆萌清澈小狗——无数种排列组合的可能!

    裴淞用勺子舀着杨枝甘露,这家店打的芒果泥很粘稠,裴淞用手机拍了张照,发进宿舍微信群:看,芒果泥勾芡!

    杭亦辰回了个“6”,方超说这碗在北京高低卖35块,宝盟说这碗北京卖35?我这就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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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北京创业。

    就在裴淞准备接着唠的时候,忽然自己大腿摸上来一只手,是路城山在求援。诚然,如果把‘路城山在求援’六个字说给同行们听,那大概所有人都会回应‘哈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大概就是,过于荒谬的事情我不想跟你较真。

    邹淼还在等路城山回答,路城山眼见裴淞是个完全没有辅助能力的,只能迷茫地问:“请问您指的是什么类型的‘特别的东西’?”

    “别装傻了!”邹淼声音不大,但气势很足,“包,那么显眼的包,新款的包!”

    路城山彻底失去思考能力,目光呆滞,仿佛已经沦为傻子,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疑问句:“啊?”

    “你妈妈在香港买了个包。”邹淼说,“象牙白,稀有皮,小尺寸。”

    路城山更迷茫了,实话实说:“我对这方面……比较欠缺。”

    邹淼:“别装傻了你又不是直男!”

    路城山:“……”

    进来递账单的服务员:“……”

    果然很不得了。

    这时候裴淞出言解释:“妈,他不是你理解范围内的‘男同’。”

    服务员:“请您……核对一下菜品?”

    “我来。”路城山速速结果账单,看见了小程序扫码付款,然后点头,“谢谢。”

    总而言之后面的对话,裴淞简单跟路城山解释了一下两位女士的恩怨。邹淼气愤的点并不是被截胡这件事情,而是路城山妈妈的态度,那种高傲的讥讽,简直是致命打击。

    “原来如此。”路城山说,“所以我是被殃及的那个。”

    裴淞点头,看向妈妈:“妈,孩子是无辜的。”

    路城山抬眸:“真的很抱歉,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要是没有呢?你带我儿子私奔吗?”

    端水果盘进来的服务员:“……”

    怎么说呢,从未有一天会想过,自己会热爱这份工作。

    路城山摇头:“不不,不会的,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我……”

    “得了。”邹淼其实骨子里还有些小孩子气,这点通过遗传基因,在裴淞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非常重地叹出来一口气,接着说:“真的很过分,非常没面子,我是掏不出那点钱吗?我是纯倒霉又碰上你母亲给我噶了一刀!那香港的店员以为自己在什么爽文小说里呢,一个刷不出卡的顾客之后,来了个丢现金的顾客!”

    “非常……抱歉。”路城山手在桌子底下攥得死紧。

    裴淞拍拍他手背:“没事,小问题,你回去交涉一下,赶紧解决,别耽误我练球。”

    真是三个人各有各的重点。

    事情的结果是次日一早,路城山的母亲听闻此事之后,将那只象牙白的小包连带包装盒和手提袋,敲开了邹淼的家门。

    开门的人是老裴。

    老裴问:“请问你哪位?”

    陈佳尧笑得格外亲切:“您好,我是裴淞男朋友的妈妈。”

    老裴差点脑溢血在自家门口,他没让人进来也没关门,连滚带爬地上楼回去卧室,被地毯绊地踉跄了一下,把猫从他老婆腿上抱开,说:“你别抹脸了,出大事了,裴淞交了个男朋友,那男朋友的妈在我们家楼下!”

    闻言,邹淼冷哼一声,撂下面霜的盖儿:“是啊,你的好儿子,搞对象搞谁不好,搞我仇家。”

    “嗯?”老裴思索了一下事情的重点应该在哪里,然后问,“你们……认识?”

    邹淼将绸缎面的睡袍一拢,懒洋洋地走下楼梯,看见了门口打扮素雅的女人,笑了笑:“有何贵干呐?这位女士。”

    “邹小姐。”陈佳尧带着歉意笑了笑,“真是,天下的缘分,真是无巧不成书。”

    “是啊。”邹淼一比手,“进来坐吧,大冷天的。”

    这种画面对老裴来讲实在是太抽象了,他理解不了。

    于是茶几上,陈佳尧将手提袋放下,推到邹淼面前,说:“邹小姐,事情我都听说了,是我不好,我当时的态度有些过分,但是……祸不及家人。”

    邹淼一根葱白的食指又把手提袋推过去:“我这里呀,九族连坐。”

    陈佳尧急中生智,继续推回她手边:“我可以把路城山的户口迁出去。”

    邹淼轻掩嘴,莞尔,回合制似的,再次推走包包:“说笑了陈小姐,血脉相连,你斩不断。”

    见此情此景,老裴折回楼上,没敲门,直接把裴淞房间门推开,把人从床上拎起来。裴淞睡得迷糊,问:“干嘛啊爸。”

    老裴:“家中有难,你我,速速出门上班。”

    第53章

    老裴, 裴淞的父亲,几十年前中专毕业下海经商,摸爬滚打至今, 不说大富大贵,却也光耀门楣, 数十年来他深谙一理——

    当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发生了变故, 正确的做法, 永远是暂且避开。

    于是他带着那栋房子的贵重物品也就是他的儿子, 火速逃离。

    “下车吧。”老裴说, “我去公司了,你下班还是回学校宿舍吧,这几天先不要回家。”

    裴淞:“啊?”

    “爸?爸!?”

    老裴留下了一道奥迪的尾气绝尘而去,裴淞站在车队门口咳了两下, 发了十多秒的呆, 扭头进去仓房了。

    场地S组仓房,休息室。

    路城山像往常一样,先来休息室放包换衣服,一开门——

    “给我件衣服穿。”裴淞望着他。

    路城山先看他眼睛, 然后视线向下……奶白色的棉质圆领长袖睡衣, 衣服中间一只穿睡衣戴睡帽的小熊。小熊穿的睡衣中间也有一只穿睡衣戴睡帽的……路城山移开视线, 提醒自己不要陷入无限小熊。

    然后问:“你这是, 直接从被窝里弹射过来的?”

    “我睡的好好的,我爸忽然把我被子一掀, 告诉我去上班, 我说我还没刷牙, 我爸就……”裴淞举起左手。

    左手攥着他的牙刷:“就让我拿着牙刷过来了。”

    路城山:“虽然我不理解,但你真的好可爱。”

    裴淞用‘现在是说这种话吗’的眼神望着他。

    他笑得很开心, 从裴淞旁边走过去,打开柜子先放了包,从柜子里摸出一管牙膏递给他。

    裴淞去休息室角落里的水池那儿刷牙,裴淞幼年学刷牙,是老裴教的,所以小裴和老裴一样,刷牙那个劲儿飒飒飒的,邹淼总说他俩,隔着门板也不知道你俩在刷牙还是在刷鞋。

    路城山听这动静也蹙眉:“轻点儿,别把牙龈刷出血了。”

    裴淞呼噜噜吐掉水,把牙刷撂进桌上路城山的笔筒里,然后掬着水洗了把脸,说:“没事儿我从小就这样。”

    路城山笑笑:“我在柜子里的全是工服,你穿我身上的吧,今天早上刚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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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半裸,裴淞边用抽纸擦脸,边欣赏,用赞许的眼光朝他点点头,那架势,像什么风俗场所的顾客。

    搞得路城山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问:“还满意?”

    “满意,继续。”裴淞将纸团一团丢进垃圾桶,接过来卫衣,“还有裤子。”

    其实刚刚确认恋爱关系的情侣之间,多数会萌生出一种以新身份开始相处的‘矜持’感。有些事情,恋爱前和恋爱后做,是两种心态。

    比如脱裤子。

    路城山自认是个稍有些老派的人,面对面脱裤子这件事……他实在有点……

    不过路城山也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他观察着裴淞的视线,长久停在自己腹肌上,接着,路城山眼神明灭了一瞬,眼睛看着他,手按上皮质裤袋的金属扣上。

    当啷。

    当啷。

    两声金属部件的响动,听上去比接吻时候的水声还下流。

    这休息室不大,和裴淞学校的宿舍差不多,裴淞就站在他对面两步。裴淞呢,在这方面是个嘴上能耐的人。眼看路城山动真格了,又有点想看不敢看……良好的素养劝自己移开视线,人类的本能让他盯着别动。

    还是看吧,合法的。

    裴淞喉结动了下,眼神愈发得直了。他就这么看着路城山解开腰带的金属扣,踩着运动鞋鞋尾脱下来,藏蓝色的棉袜踏在地上,弯腰提膝,脱掉牛仔裤,浑身就一条深灰色平角内裤,不输游戏建模的身材……

    以及一双暧昧不明的眼睛。

    用漆黑的瞳仁散发这种情绪,下海去KTV当男模都不用培训。

    “给你。”路城山说。

    裴淞有理由怀疑他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将声音沉了沉,短促的两个字直击灵魂。

    “淞淞?”

    确定了,路城山在勾引他。

    事已至此,不亲一下说不过去了。裴淞拿过牛仔裤,把卫衣和牛仔裤一起丢到椅背上,两步迈过来,伸手环到他后颈,按下来,抬头吻他。

    另一只手在能摸到的地方胡乱地摸,路城山完全没有反抗欲,顺着他的力道节节后退。这后退的动作燃起了裴淞的攻势,把路城山抵到门板上的时候,实在没控制住自己,抓了一把路城山的胸肌。

    手感真不错。

    “哒。”

    路城山摸到了门把手,转了反锁。

    锁上门,手臂一圈,带着裴淞转身,把他推到门板上。两个人吻得很凶,喘得很大声,尤其路城山这个几乎全-裸的,让这个小休息室的画面俨然成了限制级。

    被推到门板上的裴淞强势地继续和他缠吻,两个人简直不像接吻像在打架,撞上门板和柜子的动静更像是斗殴现场。

    拉开一些距离后,路城山拇指指腹抹掉裴淞嘴角的水渍,说:“换衣服。”

    裴淞穿上路城山的衣服,路城山换上了工服和工装裤,再出来,二人面上波澜不惊,走路带风,一个走向停车区,另一个走向控制台。

    新车是路城山早前订的BAJA SCG BOOT,公路车。这车实在是硬核得过分,俨然就是车底盘上面支了个钢笼。

    这车在赛道里开没那味,得去徒步都难行的山里。几圈试车下来,激起了裴淞越野的欲望,他停好车之后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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