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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贵妃她不太想殉葬》80-90

    第81章

    紫禁城彻夜灯火通明。

    京郊别院处,朝云行连夜带着戍卫军已经封锁了所有能够出入的通道,扣押了在此前当值的所有宫人与守卫。

    再近些,宫中御前侍卫把守正门,无论是天上的飞鸟还是地上的走兽都无法从中走漏半点风声。

    而能够跟随圣上亲自进入别院内部的唯有暗枭和徐启夏秋翰等人。

    高大的帝王神色冷若冰霜,步伐却稳健快速。

    只有行动间不经意露出的呼吸声才暗示了他内心中的波澜。

    徐启夏紧跟在身后,平日中油光水滑的白色拂尘如今也打了绺,可见是主人今日也慌了神无力爱护。他转头看去,少府卿的神色异常苍白。

    亲眼确认妹妹失去了消息,被穷凶极恶的人带走,没有人能在此刻做到冷静如常。

    是秋翰率先发现了个中蹊跷这才发现别院中空无一人,唯留下一截明黄色的帕子。

    太子几乎是用暴露了行踪为代价去将两个女人带走,留下帕子却并未留下只言片语的态度彰显了他的狂妄和自傲。

    没有交易、谈判的余地。

    太子心愿何其简单,昭然若揭。

    其余所有的条件对此刻已经亡命许久的前朝废太子而言皆是虚妄,兰太妃和司制大人的消失是一场无声的警告。

    他能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无声无息地带走内宫太妃和朝廷命官,他也能突然暴起发动宫变。

    永叙五十八年秋翰曾经也被这像毒蛇一般阴毒的男人盯上,深知此人执着,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绝不轻易罢休。

    ——他要齐坞生的命,和身下的王位。

    秋翰心中忍了又忍,几乎是带着彻骨失望和恨意地看着齐坞生冷静地处理着所有朝中要事。

    “派两支精锐,守在太傅府邸和宁大人处。”

    “国寺自明日起驱逐外人,不许香客入内。”

    字字句句都关乎他的王位稳固,没有丝毫提到身陷囹圄失去音讯的妹妹。

    秋翰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并不正常,于帝王而言没有什么比的上江山稳固万年太平。自己妹妹的安危在此刻自然是在他心中排不上号的。

    他低下头去,宽大袍袖掩去了攥紧的拳头。

    齐坞生走在人群的最前处,君王高大的身影脊背笔直,几乎是丛容地应对了所有可能在未来某时突发的危机。

    可是旁人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不自然的紧绷,和那眼底的猩红。

    齐坞生抿唇走至她最后所在的凉亭,环顾四周。

    石凳安然无恙矗立原地,桌上傍晚时分准备的热茶已经全部冷去。

    暗枭下意识上前端起茶杯,用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手腕上抹开,用鼻子轻嗅:“没有麻沸散,也没有毒药。”

    秋翰一听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如果妹妹是在清醒时分被带走的,那么留下一条命的可能性将会立刻增大。反之,则凶多吉少。

    齐坞生双手撑在石桌前,并没有发话。

    旁人见君王如此庆幸也不敢轻易打扰,场面一时间死寂万分。

    良久,传来帝王暗哑的声音:

    “封锁京城周边所有官塞、要道。”

    “排查三个月以来所有交易的地契,位置偏远却价值不菲的。”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发觉自己的脚下有几粒破碎的石子。他没有弯腰查看,只是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桌角边缘的一点磕碰,似乎是有人曾用力撞了上去,这才磕碎了一个边角。

    齐坞生想到了什么,坐在了秋仪曾坐的位置上。

    伸手探去,石桌下方有人用尖利的物品在上方艰难地刻划了文字。

    刹那间,石桌化为齑粉,掩盖了曾经一切的痕迹。

    君王起身,沉默地离开了别院。

    只是暗枭首领觉得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陛下离开时似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月明星稀,

    枝头老鸦振翅,发出令人胆寒的抖擞声。

    耳房外突然亮起微弱的灯火,有人提着灯笼悄悄走了进来。

    秋仪起身,沉默地点燃屋内的灯后推门走出:“这么晚来作什么。”

    兰太妃一愣,没想到她还醒着,灿笑一声:“过来送些吃食。”

    世人都知道兰常在成了兰贵人,兰贵人又升了兰太妃。但是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她本家姓张,曾住在京城的一条巷口有梨花老树的街。

    她有一个做押运粮草的父亲,偶尔会私下里做些小生意。

    永叙四十四年,太子在前线中断了粮草差点命丧沙场。回京后料理了几个官员,其中便有她父亲的正使。幸得邻居作保,她父亲才从昭狱中捡回了一条命来。

    她家的邻居姓秋,丈夫在朝廷中做了一个清廉的小官,母亲身子不好但是格外会做绣品。

    街头巷尾的孩子们都喜欢这个温温柔柔的女人。

    后来那日突遭横祸,就此失散了。

    当年异兽园中,宫中不得圣宠的兰贵人拜见新进宫的秋贵妃娘娘。

    她问:「娘娘可曾觉得嫔妾眼熟。」

    贵妃娘娘不明所以:「若是儿时玩伴,就快些与本宫相认吧。」

    她那一瞬间却犹豫了,犹豫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血海深仇,踌躇于背后遭恶人利用裹挟,胆怯于自己以怨报德的无耻行径。

    所以她才笑笑否认:

    「要想俏,一身孝。」

    「嫔妾今日素色衣裙穿的像贵妃娘娘。」

    她傍晚在别院中又提到故人相逢,单看秋仪毫无睡意等候在此的样子。兰太妃突然有一个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也许从最开始,秋仪便看出了她的身份。

    兰太妃提着灯笼,冷静地问道:“你一早便知道?”

    秋仪倚靠在门框旁,面上不见笑容: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张氏遗孤,还是知道你一手算计我入宫为妃?”

    兰太妃的神色瞬间苍白下去,眼神中有着不敢置信。

    这些年她被太子一手养大,早已经隐姓埋名换了无数个身份。最终入宫时也是作为江南织造家的秀女,没有和东街、和过往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伪装在秋仪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无处遁形。

    而她左右国师决定让秋仪入宫,是压在她心头最深的秘密——也是最深的愧悔。

    她压下想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几乎是发麻的舌头抵住自己的牙。

    “你为什么会知道?”

    秋仪看着面前人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的原因,倒突然扯出一个笑容:“我在国师处看到了那张纸条,上面是我的生辰八字,却是你的笔迹……”

    兰太妃好像再也担不起身上所背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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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地跪了下去。

    院落常年未用,如今满是灰尘。

    可她却像毫无察觉一般跪在原处,不肯起来:“是我对你不住。”

    那些无数年中在深夜辗转徘徊的愧悔终于在一个小小的决堤中汹涌而出。

    她说:“是我害了你。”

    若是没有她,秋家女秋仪也许是京城中最出挑的美人。能够选一个自己中意的郎君,美满平凡地过完一生。

    不用和那些疯子一样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她似乎想解释:“……太子答应,这次……”

    却戛然而止,把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院门处传来了悠闲自得的脚步声,和让人恨入骨髓的轻笑:“大半夜的,这是在干什么?”

    太子身后的人替他举着灯,男人阴郁的神情在明暗交界处更显嶙峋。

    美人慵懒地看向门口:“商量着如何除掉你,逃跑呢。”

    兰太妃知道她这是在装疯卖傻保住自己。左右逢源两头讨好的人从未有好下场,她帮着太子害了秋仪,若是被太子知道自己在秋仪这里又出卖了他。

    她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纵使这样,秋仪张扬露骨的话还是让她捏了一把汗。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是一个怎样的疯子。

    太子哈哈大笑:“有人说前朝秋贵妃倾国倾城,有人赞许你天资聪颖。”

    “孤倒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

    秋仪神色恹恹,似乎已经非常疲惫。她抬手理了一下自己身侧的长发。

    太子的人收走了她所有的珠钗首饰,因此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发。

    “有趣无趣的,不都是要死吗?”

    太子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可惜地咂了咂嘴。

    “齐坞生那个孽种死了,你就可以不用死了。”

    “怎样?一命抵一命。”

    美人也笑了,她笑的越来越开心,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泪都要落下。

    太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江南多雨,是不是水汽泡坏了你的脑子?”

    美人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的线人也没打听清楚?我亲手下了毒害他不成,你杀了我他反而要谢谢你。”

    太子看向身侧,那提灯的人愣了一下,心虚道:“确有其事。”

    他看着主子阴毒的眼神,暗道不好。

    可惜太子此刻没有心思处理他办事不力的问题,显然是不信秋仪的鬼话:“他若是恨你为何不亲自动手?司制大人。”

    太子暗骂这女人狡猾,差点让自己忘了她一天之前还在安然无恙地做官。

    美人嗤笑,好像懒得和他废话:“他不是你。他精着呢。”

    太子面色一黑,却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用眼前人做挡箭牌肃清朝堂,等到世人承认了女官存在就会立刻给旁人退位让贤。

    若她真是皇帝深爱的女人,齐坞生怎么会让她抛头露面受这样的苦楚。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子,都比小小女官来的舒服。

    思及此,他也定了定神:“司制大人这样想摆脱和他的关系,难道不担心孤觉得你没用,反而杀了你?”

    秋仪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笑了笑。

    回身走进那破败的小小耳房,将门重重合上。

    第82章

    “仪姐儿慢些跑,仔细摔着……”

    出来晾晒衣物的女人看到自身旁疯跑过去的女童,忍不住会心一笑。

    东街的秋家是出了名的好相与,秋大人平日忙,他夫人身体又一向不好。他家的两个孩子归根结底是这些邻里们一起帮着照看的。

    扎着两个小小羊角辫的女孩听到了她的呼唤,连忙停了下来回身:

    “知道了婶婶!”

    然后接着哒哒哒地踏在青砖上跑走了。

    她年纪小,声音十分稚嫩。脆生生的好听极了。

    那婶娘看了眼手中的衣物,又回身看着那跑走的女童,叹了口气:“这丫头。”

    年幼的秋仪穿着娘亲专门为她缝的小衣裙,袖腕上系了彩色的布条。在她跑动的时候迎风飘起,精致灵动。

    她跑到巷尾,同巷口一样此处也有一棵百年的老梨花树。

    也许是藏在这样的深处见不到阳光,这棵树总是病怏怏的。

    如今明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节,却没有几朵像样的花。反而根茎上有大块的树榴,能够透过空洞的树干看到其中腐烂的模样。

    年纪稍长些的姑娘坐在树下,见她过来连忙站了起来。

    “姐姐,你找我。”秋仪向前走了两步,却在看到她并不太好的神色时怯懦了几分。

    可是年长些的姑娘却没有给她回避的机会,几乎是瞬间走了过去:“妹妹可要救我。”

    秋仪想将手抽回去,但是挣不过对方,只能看着平日里温柔开心的姐妹如今神色中满是惶恐和哀求。

    “平姐姐,这是出了什么事?”

    连带着秋仪也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要好的伙伴几日未见,今日留了消息却是这副模样。小小的女童有些不明所以。

    远处洁白的梨花飘落在地,积攒着堆了厚厚的一层。

    因为没有人打扫,最下面的已经开始发黄——甚至泛起了青黑。

    平日里没什么人踏足的巷尾此刻无故多了些阴冷。

    张家的女儿也一时间说不明白。她这些天过的浑浑噩噩,她的年龄和阅历不足以支撑她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父亲被人带走,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可唯独有一件事在这几日一直在她心中存着。

    父亲出事的当晚曾将她叫道书房中,无论如何叮嘱她若是事发一定要让母亲去找秋家。

    说秋伯父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父亲出事后,母亲已经垮了。根本不能想起来父亲的吩咐,而她的提醒也不做用处。

    「秋大人官不大,怎么可能保下你的父亲!」

    「更何况……我们两家本就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将别人拖下水?」

    可是她不甘心,她总想着如果不试试的话会怎样。

    于是她叫来了秋仪——

    “好妹妹,你告诉我秋伯父何时会回来好吗?”

    得到答案后,张家的姑娘用一种半是请求半是诱哄的神情面对秋仪,她看着她最后的希望,对方眼睛中的澄澈让她几欲落泪。

    年长些的女孩紧紧攥着对方的小手:

    “告诉姐姐……”

    “若是你想向你的父亲要一个他不会答应的东西,你会怎么说?”

    ……

    “贵人,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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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国寺还有一个时辰就要闭门谢绝所有的香客。

    兰贵人身边的宫女看着出神的娘娘,又看了看桌面上的字条。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但是从锋芒毕露的笔锋中可以看出落笔之人的决心。

    脑海中幼年的景象和太子府中的苦楚交杂在一起,让兰贵人头痛欲裂。

    她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向呼唤她的人。

    “太子殿下交代过,这个人选必须慎之又慎……”宫女有些犹豫,今日便是去国寺的日子。可是直到启程娘娘才写下这样一个八字。

    仓促的仿佛好像随口编的一样。

    娘娘久在宫中不得宠爱,皇帝不常进后宫,分到主子殿中的日子自然少之又少。

    太子殿下的差事她们办的不好,这才设计要让新的人入宫。

    只是皇帝年迈又病了一段时间,已经几年没再张罗过天下大选,这一次便不能从秀女的身份下手。

    “主儿,此人必须能完成太子吩咐的事,否则我们都会……”

    小宫女的嗓子发紧,不动声色地提醒到。

    兰贵人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人,神色并不算太好。

    “多嘴。”

    小宫女瑟缩一下不敢多问。

    娘娘这几日整夜地做噩梦,谁都看出来必然是因为太子殿下的这个差事。

    她身为娘娘的贴身侍婢,也对这八字的用途有所耳闻。自然知道这上面写了谁就是送谁进了火坑,非得是恨的牙痒痒的人才好写在上面。

    等娘娘从国寺出来,她凑上前去。

    只见自家娘娘苍白着一张脸,伸手探去,她手心中的汗已经湿透了。

    小宫女有些好奇地问:“国师应了?”

    宫妃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庆幸还是哀伤的神情,微微点头:“他说刚好合适。”

    “娘娘是写了什么人在上面?”

    兰贵人沉默一瞬,良久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一个也许能救你我的人。”

    太子坐在下首,青年僧人为他奉上了热茶。

    “客人久等。”

    皇帝封锁了国寺,这人却还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此。

    可见皇帝身边之人出现了奸细。

    太子接过茶水,若有所思地看着虽然十分年轻但是已经坐上住持之位的青年。

    “大师真是年轻有为。”

    他感叹一句,却不想面前之人几乎是瞬间变了神色。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双手合十拜了下去:“施主过誉,国师大人很快便会出来。”

    “贫僧先告退了。”

    净尘踏出门去,国寺中少了平日往来祈福的香客,此刻格外安宁肃静唯有飘落下的叶子落在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他叹了口气,默念了两遍清心咒这才压下内心的不安与烦闷。

    当日贵妃娘娘雪夜上国寺求救,他顾及师父的话并没有开门放人进来。

    而一念之差,才招致今日这种种祸端。

    到访的客人是如何的狼子野心净尘已经参破,凭着君王对娘娘的在乎,此人怎会轻易放过握在手里的质子。娘娘多少会受些苦楚。

    净尘回到自己的禅房,心却总也静不下来。

    香炉中有檀香缈缈,落地如水。

    他望着那烟,又想起永叙五十四年的那场荒谬的冲喜冥婚。

    ——是国寺中人的一句话将本来置身事外的她牵扯进这浑水之中。

    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唯独她,他们亏欠了太多。

    这住持之位是当今圣上亲口所赐,本意是嘉奖他的”识时务“。但“时务”二字犹如万重枷锁在身,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日是如何冷眼旁观着一切。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

    这住持的袈裟与禅杖就好像是明晃晃的嘲讽质询,拷问着他用旁人的命运换来了什么。

    净尘叹了口气,“阿弥陀佛。”

    “国师大人。”

    见到自己想见之人终于现身,太子眼中终于产生了一丝兴味。

    国师没有居于上首,反而跪坐在了殿中的蒲团前,对着高大的神像拜了下去。

    他并未回话,殿中只有他手中一串黑色紫檀玉做的珠子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子见状起身,犹豫片刻之后也跪坐在了国师身后的蒲团上。

    “国师仁善,必见不得这天下疾苦。”

    太子拜了下去,低声说道。

    国师半阖双目,反问;“天下人何苦之有?”

    齐坞生上位之路并不光彩,在位期间却无大过而多恩泽。

    百姓爱戴、臣子敬佩,何来疾苦一说?

    太子微微一笑。

    “卑贱之人鱼目混珠,攀得本不属于他的权势富贵。天命不佑,德行大亏。”

    “若将错就错,上苍只会降罪于齐国。置黎明百姓于水火。”

    史书由赢家起草定论,真相与否并不重要。若是国师能助他一臂之力,有国师箴言,民心所向只不过是时间早晚。

    国师手中的珠串慢慢转动了一圈。

    空旷的佛堂中传来一声轻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上苍可不会轻易降罪人间。”

    他微微侧头转身看向太子有些不虞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说:“恐怕到时兵变京城祸乱四方的,是太子殿下您……”

    被点破意图,太子却并未发怒。

    将话原封不动圆了回来:“国师仁善,怎会愿意见到这天下疾苦?”

    国师叹了口气:

    “殿下此话,倒是有道理。”

    “不过……”

    他话锋一转。要说这天下归属尚未定论,国寺更想隔岸观火等一切尘埃落定。

    “若殿下事成,国师会为您批命。”

    “说您真龙腾飞,理应为尊。”

    国师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是到底松了口——今日的目的达成了多半。

    太子笑笑:“多谢国师大人。”

    徐启夏绷着劲,几乎是将脚步声压到了最低。

    旁人道圣上冷静自持临危不乱,几乎是瞬间将局势稳定了下来。可是徐启夏心中无比清楚朝中如今还能正常运作是眼前人熬了几个夜的心血所保住的。

    局势平稳,所有人心中都踏实不少。

    而圣上心中最隐秘的担忧,那不能暴露于人前的软肋……其实还尚未解决。

    总领太监望着桌案后似乎在闭目养神的帝王,犹豫是否要将手中的东西送上前去。这信中内容就连他看了也于心不忍。

    谁知就是这么一愣神,御座上的人已经睁开了双目。

    其中清明一片,眼底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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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的好兄长说了什么?”

    徐启夏哑了一瞬,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只能亲自将手中的东西呈上。

    乌木制成的托盘中静静摆了两件物品,

    一封信,

    和一只素雅的金钗。

    第83章

    让徐启夏如此胆战心惊的原因并非是乱臣贼子在这其中说了什么耸人听闻的话。

    恰恰相反,这封信是由那被叛匪掳走、杳无音讯的司制大人亲笔所写。

    这长达三页的信中洋洋洒洒从永叙五十四年晚春的相遇,写到了九月醉酒,又从腊月离别写到了永叙五十八年的兵变。

    齐坞生从未见过她写这样长的内容。

    不过他也从听她说过这样大段的话。

    她永远都是含蓄的、神秘的,让人捉摸不透想法。

    这封信的内容涵盖了他记得的事情,也向他展示了很多他并不知道的事。

    就是这样一封平淡无奇的信却让徐启夏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因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境地才会让娘娘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留下这样的剖白。

    ……难不成她已心存死志?

    徐启夏的猜测并非毫无道理,任何人读到这样的信都会心中惴惴不安。齐坞生捏着信纸,手上青筋都在暴起。

    只是读到后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帝王的神色渐渐平复,只是紧皱的眉宇间又透露出他的沉思。

    「若能回到永叙五十四年,我恐怕会同意兄长荒诞的想法。

    悬印门前,出逃京外。这样一切都不会改变。」

    「一别两宽,此生不复相见。」

    她结尾的书写龙飞凤舞,似乎真的将这御座上的人恨到了极致。以至于她唯一留下的笔墨反而要和他恩断义绝。

    可是帝王却并未慌乱,反而因着这句“回到永叙五十四年”而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某一个想法。

    他将信纸翻到最初的那页,从“永叙五十四”开始重新扫读,在读的同时顺手将这信中所有出现的时间和数字誊抄下来。

    五十四、三

    九、十二

    五、三十一

    ……

    看着整整十几组的暗语,他深吸一口气:“传秋翰。”

    一连熬了多日,青年官员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的下巴因为疏于打理而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眼底的青黑和鬓边的白发昭示了他所受的煎熬。

    妹妹消失的每一日都让他在噩梦中惊醒。

    梦中她浑身是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流尽了最后一滴泪。

    午夜梦醒时分,他不停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当年没有带着她离开京城。

    哪怕亡命天涯也好过这些年受的委屈辛苦。

    受到帝王传召,秋翰神色却不见好转。

    只是阴沉着脸行了跪拜大礼:“陛下召臣来可是有事?”

    君王这些日子排查叛匪,稳定朝纲,行事间果断狠辣丝毫不顾及秋仪还在太子的手中。秋翰已经断定君王薄情,不抱希望。

    秋翰冷淡的神色自然全被帝王尽收眼底。

    曾经住在永宁殿的时候,秋娘娘曾跟他说她羡慕自己单纯愚忠的兄长。因为行事磊落坦荡,所以才能够敢爱敢恨。

    他从前不解,如今全然明白了娘娘当时的心境。

    娘娘出事,他若是自乱了阵脚只会让那些人继续伤害她。

    越是克制、越是冷淡、越是假装不在乎才会保娘娘平安。

    但是秋翰什么都不用顾及,他可以尽情的担忧和愤怒,因为他不知其中博弈凶险。

    思及此,他摆手。

    徐启夏上前将桌前的纸递给了秋翰。

    “从前娘娘的锦缎中用缺针短针的数量传递消息,想必当年的功夫秋大人并未忘却。”

    秋翰听后猛地抬头,没有想到他们最深处的秘密已经暴露无遗。

    可是君王却没有顾及他心中的震动,反而疲倦地扶住额头,摆手催促:“朕不知其中关窍,还望爱卿尽快。”

    秋翰这才强压下心中震撼,低头看去。

    他一目十行,几乎是将密码的底本印在了脑海中。因此才能瞬间反应过来每一组数字所代表的含义。

    读到最后,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她说了位置……”

    「河水湍急,两侧槐杨。」

    短短八个字,却一瞬间将局势转危为安。

    “徐启夏。”君王沉声,“送少府卿回去,召朝云行。”

    这个位置的描述非常精准,朝云行几乎是立刻对上了之前齐坞生要求刻意留意过的地方。有三处大约符合这样的概括。

    司制大人出事后,帝王吩咐切断京城周边的所有官塞要道。

    可是京城十分冗杂庞大,根本无法做到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排查到叛党的藏身之地。

    但是齐坞生非常果断地指定了排查的方向。

    一、三月内所有交易的地契。

    二、半年内所有停止活动的山匪。

    太子要复辟,需要土地藏身安顿。这样一来必然会在京中选择大块的土地或是别院进行整顿。

    而温家确定进贡月份的日子在三月以前。

    太子无论如何是在那之后才下定决心趁此机会前来京城筹谋的。

    至于第二点,扰乱京城巡查或者戍卫军的视线需要大量的山匪贼人。这些人和太子接触的时间可能会更早一些。他们收了太子的钱,自然会安分老实一段时间——

    所以许久不会生事。

    朝云行几日内朝家的人确定了十几个可能的位置。可是太子何其狡猾自然也做好了迷惑的伪装。因此虽然他心中有数,却不敢轻举妄动。

    秋仪的信来的恰如及时雨。

    朝云行心中激动,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叛贼一网打尽。但是考虑到他并非京城守军的将领,于是提议道:

    “不如陛下让暗枭前去查探?”

    帝王的手指在桌前轻点两下:“你亲自带着宁家的人去。”

    朝云行抬头,不明就里地看着圣上平静的神色。

    想到也许是圣上有别的要事交给暗枭。来不及多想,他领命出去。

    徐启夏在一旁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圣上身边有不安分的人。

    他虽然有此猜测,但是从来也不敢宣之于口。

    却没想到圣上在如此混乱的时候却依旧能找到这个人的所在。

    徐启夏有些牙痛……暗枭是帝王最尖锐的一柄剑,难道这宝剑的刀锋也会生锈?

    他忽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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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娘娘是怎么知道您能发现的呢?”

    帝王靠在御座上,轻声说:“朕是她一手养大的。”

    无论是石桌下方隐秘的对于叛徒的暗示,还是信中数字所蕴含的奥秘。

    她似乎从未怀疑过他不能发现。

    他是她养过的孩子,她知道他所有的敏锐、警惕和弱点。

    她必然一早就猜到他能看破她用绣品上的针线传递消息,但他不说,她也从未问过。

    这成为了无声又心照不宣的秘密。

    齐坞生闭上眼,一夜过去太阳初升,金黄明亮的光照亮了勤政殿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心中有惶恐,她的做法太过冒险,若是出了差池只会让她受伤。

    但是与此同时,多疑帝王心中的隐秘欲望被一点点填满。

    巨大的满足感让这个疯子发出谓叹。

    在皇权交替、局势动荡、生死关头。

    她只相信他。

    日上三竿,

    女人提着食盒来到那间偏僻的院落中,为耳房中关着的人送来了今日的饭食。

    她沉默地行至桌前,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秋仪瞥见一眼,笑笑:“这东西瞧着倒像是你的手艺。”

    兰太妃冰冷地说:“吃你的东西,不要多嘴。”

    床上的美人赤足跑下来,拿起一块绿色的茶味糕点咬了一口。

    津津有味地吃着。

    恐怕只有她还能在这样的境遇中吃的下饭。

    兰太妃犹豫一瞬:“你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太子要求秋仪写一封信去挫挫齐坞生的锐气,她倒是认认真真的写了,太子看过没说什么。倒也将信送了出去。

    她想到自己昨日无意之中撞破的秘密,有些后悔没能早些告诉她,也好随着信想办法一起送出去。

    如今再说,恐怕也只能平添烦恼。

    秋仪知道她会问,一边吃一边不在乎地说:“就写了些家常,说说前尘、忆忆往事。然后说要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

    兰太妃挣扎许久,还是低声开口:“他身边的那支卫队,恐怕有变。”

    秋仪拿糕点的手一顿,没有作声。

    “太子虽然只能掌握几个人,但似乎他们对太子非常死心塌地……”

    她说到这,自己也不太确定。

    齐坞生身边的人怎么会突然成了太子的人,而且言听计从十分忠心。

    秋仪喝了口茶,轻声说:“太子手中有一块令牌。”

    她顿了顿:“比齐坞生的更为完整。”

    兰太妃眼睛瞬间睁大,她没想到秋仪竟然早就知道。

    当年周家制暗枭密令,每任家主手中的令牌是双面的,而嫡女手中的令牌则是单面的。这代表着两股互相博弈的力量。

    齐坞生在仆地收复暗枭,却并不知晓完整的原委。

    因此现在有人因着他的个人魅力选择继续追随,有些顽固者倒向了拥有完整令牌的太子一侧。

    兰太妃听后,眉头皱紧。

    “陛下知道吗?”

    秋仪歪头:“应该……知道的吧。”

    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将「暗枭有变」刻在了石桌下方,按照估计他应该能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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