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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2页/共2页)

;  苏源循循善诱:“殿下您且看微臣,微臣能长这么高,正是因为儿时?每天睡午觉。”

    小皇子年纪小,绝大多数的话都能听得懂,但也非常好?哄。

    短短肉肉的小手攥着苏源的食指,手心的温度紧贴着苏源的皮肤:“真、真的?”

    苏源面不改色点头:“当真。”

    下一秒,十二皇子撒开手,哒哒哒跑到福公公跟前:“大福,碎觉!碎觉!”

    福公公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在?经过陛下应允后,抱着十二皇子去了偏殿午睡。

    正殿除了伺候的宫人,只?剩下苏源和弘明帝二人。

    弘明帝笑得胡须都翘起来,隔空轻点着苏源:“还是你有法子,朕和太子都拿小十二没?法子,你几句话就把他给哄好?了。”

    苏源也是十多天前才得知,十二皇子的母妃难产离世?,弘明帝怜惜他尚在?襁褓

    铱驊

    就没?了母妃,把他送到皇后宫里。

    只?是虽养在?皇后膝下,却并未记作嫡子,仍是庶子身份。

    十二皇子比太子的嫡长子还要小些,太子待他颇为亲厚,这对皇家兄弟的关系非常好?。

    面对陛下的夸赞,苏源面不改色道:“那是因为陛下和太子殿下疼宠十二皇子。”

    “是这个理。”

    弘明帝一高兴,又下意识地开始转笔,朱红溅到五爪金龙上,看得苏源眼皮直跳。

    只?是陛下对此一无所知,转得起劲,用揶揄的口吻促狭道:“就凭你方才哄小十二的那副模样,朕就能想象到日后你哄逗儿女的模样。”

    苏源干巴巴笑了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在?弘明帝没?再继续这个令人窘迫的话题,转而谈起新式记账法:“你在?翰林院应该也听说了,户部?的试行卓有成?效,孙爱卿今早递的折子还再三表示一定?要全面普及呢。”

    自己的建议能被采纳,且广受赞扬,苏源按捺再三,依旧没?忍住,笑痕浮上眼底嘴角。

    “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之幸。”

    弘明帝忽然想到什么,指向右手边一摞奏折:“苏爱卿你且在?旁等着,等朕将这些折子处理好?,你就与朕对弈!”

    苏源指尖一抖:“微臣遵旨。”

    “正好?小十二在?偏殿,你去帮朕看着点,他睡相极不安分,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滚下去了。”

    苏源自领命而去,坐在?偏殿里看孩子。

    临公公完美?继承了福公公的贴心,轻手轻脚地递来一本书:“苏大人您且看着,权当打发时?间。”

    苏源接过:“多谢。”

    临公公眯眼笑,悄声退下。

    他手上这本书是一本山水游记,乃是前朝某位大家所作。

    苏源看得入神,也不忘时?不时?看一眼床上的小皇子,以防他从床畔滚落。

    忙中?偷闲,不外乎如此。

    小半个时?辰后,十二皇子滚了一圈,慢吞吞睁开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神尚且迷糊着,仍不忘抬起手:“苏兄兄。”

    什么时?候才能不被这奶里奶气的声音戳得心尖儿发颤呢。

    苏源觉得,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

    “殿下还睡吗?”说着递上右手。

    十二皇子握住苏源的食指,软绵绵地晃了晃:“不睡。”

    自有宫人上前,帮小皇子更衣,拿巾帕擦脸。

    苏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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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十二皇子刚洗好?脸,就迫不及待扑进?他怀里:“父父!”

    苏源顺势抱起他:“好?,微臣带您去找陛下。”

    然后就在?偏殿门口与陛下撞上。

    苏源抱着小皇子,无法作揖行礼,嘴上礼仪周到:“陛下。”

    弘明帝甩着酸胀僵硬的胳膊:“朕批完奏折,正准备来找苏爱卿对弈,谁曾想你竟也来了,真是默契。”

    苏源笑问:“陛下打算在?何处对弈?”

    他算是想明白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迎难之上。

    “都走到这了,就在?偏殿吧。”

    帝王一发话,宫人们很?快将对弈所需之物准备齐全。

    弘明帝和苏源相对而坐,前者执黑子,后者执白子。

    弘明帝落下第一子,“啪嗒”一声脆响,彰示着苏源即将逝去的一百万脑细胞。

    就很?头疼。

    脆声间或响起,夹杂着孩童稚嫩的低呼,好?似什么神奇的伴奏,令人身心放松。

    就在?君臣二人对弈的同时?,不远处十二皇子也在?和福公公对弈。

    只?是这对弈的方式有所不同。

    十二皇子下的,是苏源教给他的五子棋。

    简单易懂,最适合小孩子打发时?间,耍着玩了。

    福公公也是个聪明脑袋,知道怎样才能在?最大程度讨小皇子欢心,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输给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赢了五子棋,软白包子一样的脸上笑成?一朵花。

    趁弘明帝凝眸沉思,苏源分神看了小皇子一眼,眼尾弯起细微的弧度。

    君臣对弈三局,耗时?一个半时?辰。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倒没?有之前那么痛苦。

    巧动心思,便在?最短时?间内让弘明帝获胜,且不会引起对方怀疑。

    苏源无声给自己点个赞。

    弘明帝丢了棋子,抚掌大笑:“今日朕的棋艺倒是不错,看来对弈也是要挑时?间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苏源微笑附和。

    “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吧。”弘明帝倾身,拍上苏源的左肩,力道沉重,“朕很?高兴。”

    对于帝王没?来由的这么一句,苏源不明所以,超高职业素养让他对答如流:“陛下高兴,微臣也会因此心生愉悦。”

    弘明帝笑笑没?再说话。

    苏源起身:“微臣告退。”

    途径十二皇子,苏源脚下微顿,终是什么都没?再说,回了翰林院。

    又逢月初,经历了月底的忙碌,官员们都空闲下来,捧着茶杯坐在?檐下喝茶聊天。

    “这是第几回了?”

    “六次还是七次,我?记不清了。”

    “不管多少次,反正咱们只?需知道,苏源圣眷正隆,陛下对他也颇有重用之意。”

    “苏源真是命好?,六元及第也就罢了,还借着天铃一举得圣宠,我?猜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升官。”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同样是翰林院官员,咱们估计一辈子都在?这个圈里转悠,说不准明儿苏源就被调到六部?了。”

    “苏源一个从六品,即便调到六部?,难不成?还能连跳几级?”

    “你别不信啊,咱们打赌,苏源要是升官,多半是五品官。”

    “赌就赌,我?赌正六品!”

    这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其他官员看在?眼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不是滋味就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还记得不,头一回进?讲经史,陛下还赐了荔枝给苏源,之后几次都没?再赏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带什么稀罕物回来。”

    翰林院官员们等啊等,直到傍晚下值,也没?等到苏源回来。

    隔天一早,宫里就有消息传出,苏源不知因何惹恼了陛下,被拉到御书房外打了板子。

    连着五十个板子,苏源承受不住,当场晕厥,被送去太医院医治。

    苏源昏睡许久,直到宫门落钥都没?醒。

    他的伤又位置特?殊,不方便挪动,只?能留在?太医院睡了一晚。

    今早天一亮,苏源就被侍卫送出宫。

    据目击者称,苏源离宫时?还穿着昨日的衣袍,深绿色的官服被鲜血浸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

    “啧啧啧,都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苏源这才风光多久,就被陛下厌弃了?”

    “半年都没?有,满打满算也就小几个月。”

    “瞧你们这话说的,苏源素来谨慎,许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被陛下责罚,幸灾乐祸有意思吗?”

    “也不是幸灾乐祸,咱们只?是惊讶苏源沉寂得太快。”

    “话说你们都不好?奇苏源到底是因为什么得罪了陛下吗?”

    众人默了默,他们还真不知道。

    其中?一人蠢蠢欲动:“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具体是何缘由,咱们早晚会知道。”

    身为京官,大多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不过一个上午,苏源惹怒陛下的原因再度传遍文武百官耳中?。

    原因是苏源在?进?讲经史的时?候,被陛下问及如何看待新政。

    苏源当即不假思索:“新政弊端甚多,不可取。”

    陛下龙颜大怒,不顾诸多宫人在?场,指着苏源的鼻子厉声斥责。

    然苏源也不知中?午吃了几斤秤砣,那是铁了心的坚持自个儿的观点,梗着脖子说:“微臣以为,陛下该趁早歇了新政的想法。”

    陛下听了这话,当场摔了一方砚台,并赏了苏源五十大板。

    苏源在?挨板子的时?候仍不忘呐喊:“陛下固执己见,非明君之所为!”

    “打板子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几板子下去,就把苏源给打晕了,他这才消停下来。”

    翰林院内,郝治高声说着,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跳得越高,摔得越狠,说的正是苏源。

    “世?人皆知陛下他怕不是猪油糊了心,竟说出这等无脑言论,被陛下责罚也是活该!”

    “都围在?这干什么呢,手头的差事都做完了?还不赶紧干活去!”

    陆大人一声令下,大小官员作鸟兽散。

    郝治撇撇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陆大人身边路过时?,扯着嗓子说:“看样子苏源是不行了,说不准还会被降职,真是惨上加惨呦!”

    陆大人一个冷眼抛过去,郝治一缩脖子,揣着手跑远了。

    岳坚和周修对视一眼,眼里俱是担忧。

    岳坚双拳紧握:“苏贤弟真是糊涂,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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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陛下看在?他立下大功的份上,不要过多计较。”

    岳坚叹息一声:“先观望着,等傍晚下值咱们去苏贤弟家瞧瞧。”

    周修也正有此意,爽快应下。

    然而没?等到下值,刚过了午时?,福公公就来传旨。

    “

    PanPan

    着令从六品修撰苏源任松江府通判一职,明日启程,不得有误。”

    第九十三章

    翰林院内一片鸦雀无声, 大小官员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福公公依旧笑眯眯,叫人看不出内心想法:“咱家就不耽搁诸位大人时间了, 这就回去复命。”

    目送福公公离开, 人群静默片刻,才?逐渐议论开?。

    “你们说陛下到底什么意思,他不让福公公去苏家传旨,怎的还?跑来翰林院?”

    “不过一个从五品,竟让福公公亲自跑一趟, 你们说陛下?到?底是彻底厌弃了苏源,还?是”

    “郑大人慎言!陛下?之意, 其实我等?可以随意揣度的?”

    郑大人当即噤声, 又按捺不住八卦的本性:“李大人,朱大人, 我记得昨儿你们还?打赌了,眼下?结果已出,你们谁输输赢?”

    李大人笑哈哈:“自然是本官赢了。”

    朱大人梗着脖子:“外放从五品官,还?只是个通判, 哪能跟从六品京官相提并论, 明升暗降罢了。”

    “那?也是本官赢了。”李大人上前,拽住转身欲走的朱大人,“君子言而有信,朱大人你可不能耍赖!”

    朱大人老脸一红:“谁耍赖了,你等?着, 我这就把那?本书给你。”

    李大人忙跟上, 两?人吵吵嚷嚷地远去。

    岳坚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看来苏贤弟是真的惹恼了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纶言如汗, 再难收回。”依周修看,他们再怎么担忧都是枉然,“下?值后咱们去探望一下?苏贤弟,明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岳坚以拳抵唇,再度放低声线:“差点忘了,苏贤弟还?有伤在身,陛下?让他明日启程,可真是”

    “要我说啊,这都是苏源咎由自取,说什么不好?,非要说些不该说的,现在好?了,半条命没了,还?被打发到?地方上去。”

    岳、周二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郝治。

    他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卑躬屈膝地同崔璋说着讨巧的话。

    不时偷瞄一眼崔璋,见对方露出满意的神色,说得更加带劲儿。

    “他要想再回京城任职,恐怕花个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成功。可崔大人您就不一样了,凭您的学时才?能,假以时日定能官至高位。”

    崔璋被郝治夸得飘飘然,但?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咳嗽一声说:“好?了你别再说了,赶紧回去做事吧。”

    眼前之人是郝治近期主要讨好?目标,他一发话,郝治不敢有异议,忙不迭回屋去了。

    岳坚听完郝治的踩一捧一,眼都气红了:“周贤弟你听听这叫什么话,苏贤弟可从未对他如何?!”

    周修轻笑一声,轻拍他的肩膀:“岳兄莫气,郝治就是一小人,何?必与他计较。”

    “况且以苏贤弟的本事,你觉得他会一直被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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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坚陷入沉思,半晌后出声道:“希望如此,咱们也别再说这个了,赶紧回去修史。”

    苏源猝然离开?,他手头的任务也都平分到?他俩的头上,任务更重了。

    周修想着,不由加快脚步

    苏家小院

    苏慧兰从苏源屋里出来,走到?厨房门口。

    她双眼泛红,眼里充斥着血丝:“药煎好?了?”

    卢氏放下?扇火的扇子,忙不迭答:“就要好?了,老夫人您再等?会,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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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慧兰点了下?头,声音沙哑:“好?了直接送到?门口。”

    卢氏叠声应下?,等?苏慧兰离开?,皱眉叹息。

    也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昨儿一夜未归,今早浑身血呼啦地被人抬回来。

    不仅老夫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吓得半死。

    自打公子回来,老夫人就在屋里陪着,偶尔出来几?次,眼睛始终通红,像是一直在哭。

    卢氏心中忐忑,却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煎药。

    不多时,一副药煎好?,卢氏将汤药倒进碗里,又过滤一遍,才?送到?苏源房门口。

    轻扣两?下?房门:“老夫人,药给您放门口了。”

    屋里隐约传出苏慧兰的应声,卢氏这才?放心离开?。

    苏慧兰拉开?门,取了药又啪嗒把门关上:“源哥儿,喝药了。”

    屋内,本该重伤在身,卧床不起的苏源于桌前正襟危坐,右手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听到?亲娘的呼唤,当即放下?笔,接过药碗。

    一碗苦药下?肚,给苏源苦得好?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苏慧兰递来一颗蜜饯:“压压苦气。”

    苏源吃下?蜜饯,苦味瞬间被酸甜所覆盖,蹙起的眉头松开?:“多谢娘。”

    苏慧兰把空了的药碗放到?边上,又把巾帕浸湿,敷在眼周的位置。

    她一边敷,一边吸气:“这回买的生姜也太辣了些,也就碰了一下?,眼泪就哗哗往外流,现在还?疼着呢。”

    苏源面露歉意:“是我连累了娘。”

    苏慧兰换了另一边湿敷,轻声说:“你是替陛下?办事,陛下?对源哥儿委以重任,娘高兴还?来不及。”

    瞥了眼苏源面前写得满满的一张纸:“身上可有不适?”

    实在是苏源回来时浑身血的模样吓坏了她,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苏源将宣纸卷起的边角抚平:“打板子前陛下?特意让人准备了加厚的垫子,儿子压根就感觉不到?疼。”

    做戏而已,那?些侍卫压根没用多大力气,落在身上轻飘飘的,只是看着可怖。

    官服上的血是鸡血,是为?了让某些人对他被陛下?厌弃一事深信不疑。

    至于方才?喝的那?碗药,是太医院院首替他开?的补药,对身体有益无害。

    这也是为?了混淆视听。

    “那?咱们明天就动身去松江府?”苏慧兰又问。

    来京城不过数月,又得离开?前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说不留恋是假。

    “这个时候估计陛下?已经下?旨,明日一早便启程。”苏源缓声道,“娘您就放心吧,最多三?年,三?年后咱们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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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朝官员外放,通常任期都是三?年。

    以他和陛下?六次对弈的交情?,若非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弘明帝还?真有可能在差事完成后就不顾一切将他从松江府调回来。

    苏慧兰转念又想到?苏源此行的目的,面上轻松,心里却是无比担忧:“娘还?没问你,这差事危险吗?”

    苏源气定神闲,半是安抚半是夸张地说:“娘您是不信儿子的本事吗,

    LJ

    再难的事情?到?了我手上,也能迎刃而解。”

    苏慧兰拿着巾帕,凝视苏源许久。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眼角眉梢俱是惬意悠然,这才?勉强放下?心。

    “娘也帮不到?你什么,你孤身一人面对那?遍地虎狼,切记要小心谨慎,以自身安危为?先。”

    苏慧兰也就提醒这么一回,等?到?了松江府她是绝不会再说这些,只会徒增压力。

    苏源好?脾气地应着:“我都听娘的,凡事深思熟虑后再做行动,娘可放心了?”

    苏慧兰重重点头:“放心了放心了。”

    苏源莞尔,再次提笔,完善陛下?交由他的松江府官场关系图。

    早在两?个月前,陛下?就曾同他提起过这次差事。

    去年,松江府盐税锐减,只有前年的一半。

    对此,松江府知府的说辞是去年松江府收成整体不算好?,百姓手头紧,自然拿不出多余的银钱买官盐。

    弘明帝虽是个老小孩,却不傻。

    早在四月份,他就派暗部的人去松江府暗中调查,只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松江府收成不好?是真,松江府知府的夫人还?曾组织官员家眷施粥,百姓们对知府也是感恩戴德。

    暗部无功而返,弘明帝却心存疑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盐税是国?库的重要来源之一,他决不允许任何?一个官员借官盐从中牟利。

    所以在赵归查明梁盛一事后,弘明帝又派他前往松江府,亲自调查此事。

    赵归在松江府待了一个月,暗地里走访调查,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赵归打算启程回京时,他意外救下?一名七品县令。

    这县令身负重伤,气息奄奄,赵归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阎王殿里救回来。

    等?县令醒来,赵归表明身份,对方顷刻间声泪俱下?,将自己被追杀的原因悉数告知赵归。

    在县令管辖的县里,有一位富商,他的夫人与知府的宠妾沾亲带故,也凭着这层关系拿到?盐商名额。

    就在不久前,县令发现这盐商不仅贩卖私盐,还?往官盐里掺入碎石块,以次充好?。

    有一男子买了盐商的盐,竟导致家中幼儿因此丧命,愤恨之下?到?铺子上闹事。

    盐商表面做出赔偿,私底下?却杀了该男子全家泄愤。

    县令是正直之人,当即将此事反映给知府。

    他以为?此事知府毫不知情?,还?打算让知府大人剥夺富商的盐商身份。

    谁料隔天他的妻儿就被发现横死家中,而他本人也惨遭追杀。

    若非赵归恰好?路过,恐怕他已经魂归九天。

    赵归连夜带着县令离开?松江府,并将此事上报弘明帝。

    弘明帝于几?日前得到?消息,怒不可遏。

    那?盐商草菅人命,县令揭发其恶行,却家破人亡,这里头的猫腻显然大了去了。

    盐商有罪,包庇盐商的知府更是罪加一等?。

    奈何?松江府大多官员沆瀣一气,丁点儿论罪的证据都查不到?。

    盛怒过后,弘明帝立即宣召苏源觐见。

    君臣二人一番商讨,才?演出这么一场戏。

    苏源的任务便是找出私吞盐税,纵容盐商贩卖私盐的证据,将那?群国?之蠹虫捉拿归案。

    “吴立身,王何?,马新”

    苏源口中念念有词,将与松江府知府吴立身关系密切的官员挨个儿连线。

    笔尖触及松江府总镇宋备,苏源眸光微顿,绕开?连向下?一人。

    整整一下?午,苏源都在为?松江府之行做准备。

    为?了让这场戏十成十的逼真,苏慧兰积极配合,以陪护苏源为?由,一直待在苏源屋里。

    这期间她安静坐在一旁,看书或做针线活。

    偶尔出去那?么三?两?次,也都神情?恹恹,语调哽咽,完美演绎了一名亲儿重病卧床,忧心忡忡的老母亲。

    苏源看在眼里,将笑声憋回肚子里,只轻颤的双肩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老夫人,有两?位自称是公子的同僚前来探望公子。”

    苏慧兰下?意识看向苏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源啪嗒丢了毛笔,几?步跨上床,长腿一勾,单手接住被子,往身上一盖。

    翻个身趴在床上,安详闭眼。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过几?秒的功夫。

    苏慧兰好?悬没忍住笑,再度拿起沾了姜汁的手帕,往眼周蹭了两?下?。

    效果立竿见影,红肿更甚,仿佛哭了整整一天。

    她吸着凉气:“源哥儿好?了没?”

    苏源抬手,将帷帐扯落:“好?了。”

    苏慧兰嗯了一声,迈步出门。

    岳坚和周修已经等?在院子里,苏慧兰一过来,立马起身行礼:“婶子。”

    他俩和苏源算是同辈,如此称呼倒也合情?合理。

    苏慧兰红着眼,声调嘶哑:“方才?听下?人说,你们是来探望苏源的?”

    岳坚注意到?苏慧兰的异状,心下?一紧:“对,敢问婶子苏贤弟现在如何?了?”

    “苏源他”苏慧兰偏过头,快速抹了下?眼角,“他睡了大半日,刚醒没一会儿。”

    周修心脏下?沉,说话也带上几?分小心翼翼:“婶子,我们可以进去看望苏贤弟一番吗?”

    毕竟是苏源的生母,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苏慧兰配合点头,指向苏源所在:“你们进去吧。”

    岳、周二人道谢,步履急切地走进苏源的屋子。

    屋子的门窗皆紧闭,室内光线昏暗,散发着浓郁的药味,以及浅淡的血腥味。

    帷帐自然垂落,岳坚站在床前:“苏贤弟?”

    “咳——”

    重咳过后,一只苍白的手探出,撩起帷帐:“岳兄,周兄。”

    苏源苍白的面孔映入眼帘,二人皆瞳孔骤缩。

    周修咽了口唾沫:“你现在怎么样了?”

    苏源强撑着笑容:“已经好?多了。”

    岳坚性子直,见状那?是又气又无奈:“你真是哪壶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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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哪壶,现在好?了,落得一身伤不说,还?被外放。”

    古往今来,从没有新科状元入翰林院未满半年,就被打发到?地方为?官的。

    苏源真乃科举史上第一位!

    苏源一脸执拗:“新政本就漏洞百出,苏某为?人臣子,自然该尽心尽力劝诫陛下?。”

    周修拉住还?想再说的岳坚,温声道:“明日启程,苏贤弟可收拾好?了行李?”

    苏源呼吸轻而短促:“收拾好?了。”

    岳坚瞧着苏源这幅惨样,极为?不忍:“记得多找几?个镖师,随行护卫。”

    苏源展露笑容:“好?,多谢岳兄。”

    “赶路时也莫要逞强,身子实在吃不消可以停下?来。”

    “到?了松江府可别忘了给我和周贤弟来信,若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写信来,能力范围内我一定鼎力相助。”

    周修举手表示赞同。

    虽然三?人只相处了短短两?个月,结下?的交情?却是真的,好?友有难,自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

    陛下?所交代?之事,苏源连苏慧兰都不曾泄露,又怎会告诉他二人。

    故而只笑着说:“说不定再过个三?五年咱们又能相聚了。”

    岳坚总算露出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

    担心苏源身体吃不消,他们也没在苏家逗留太久,说了几?句话就相携离去。

    紧跟着,又是松江书院的那?几?个庶吉士。

    苏源不得不分出心神应付,在天黑前送走了他们。

    晚饭依旧在屋里解决,苏源就着温水擦了身,又给唐胤和方东去了信。

    信中并未提及外放的具体原因,只说日后联系需将信件送到?松江府。

    写完信,苏源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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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篇文?章,很快歇下?了。

    许是执行任务前夕的紧张迫切,他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有对他寄予厚望的弘明帝,也有看不清模样的吴立身等?人。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屋外已天光大亮。

    行李昨晚已经收拾好?,简单的洗漱后,苏源换上整洁干净的长袍,由陈正扶着往外走去。

    苏慧兰跟着絮絮叨叨:“慢点慢点,可别扯了伤口。”

    一边说一边小跑上前,拉开?院门。

    右脚刚跨出门槛,有尖叫声穿透空气,刺入耳膜。

    苏源循声望去,不远处围了一群人,像是在看热闹。

    方才?声音的主人边哭边求饶:“夫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他勾引我”

    另一道粗犷的男声无情?打断她的哭嚎:“丢人现眼的贱.人,他勾引你你就上钩了?”

    “夫君我没有,你就看在我给洪家生了三?个儿子的份上,就饶过我啊——”

    女?子惨叫一声,跌出人群。

    苏源脚下?不停,在陈正的“搀扶”下?艰难上了马车。

    有看客注意到?苏源走姿的不自然,上前询问:“苏大人这腿是怎么了?”

    昨日苏源被宫里的侍卫送回来,并未惊动左邻右舍,自然没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苏源手指勾着车帘:“受了点轻伤。”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有什么脸哭?!”

    “再让我听到?你哭一声,我就像对那?姓柳的一样,打断你的腿!”

    后边儿又是一阵哭哭啼啼。

    同苏源搭话的妇人听着直撇嘴:“这柳书达未免太不要脸,洪屠子家的都敢勾搭,还?被人在床上逮个正着。”

    苏源抬眸望去,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里操着把杀猪刀,对着地上的男子拳打脚踢。

    妇人注意到?苏源的视线,瞬间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说:“苏大人你还?记得不,柳书达就是咱们春宁胡同的秀才?。”

    苏源颔首,他至今对那?场碰瓷事件记忆犹新,自是记得。

    “那?边的夫妇俩,男的是隔壁街的洪屠子,女?的是他娘子。”

    “我也是听洪屠子说的,他今早上去拿猪肉,半路上忘了带东西,回去就发现柳书达跟他娘子滚在一块。”

    “洪屠子又是个脾气爆的,当时就把柳书达的腿给打折了,又把这对奸.夫.淫.妇拉到?咱们胡同,要跟柳家讨个说法。”

    越过人群,苏源发现柳家大门是关着的。

    他对这么一场闹剧不感兴趣,只点了点头,同妇人打声招呼,一行人就上路了。

    和上次风光回乡不同,这回陈大一家都跟着苏源去松江府,加上杂七杂八的行李,又租了两?辆马车。

    两?侧还?有镖师随行,阵仗不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苏慧兰以照顾儿子为?由,和苏源乘同一辆马车。

    马车驶出春宁胡同,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苏慧兰问:“咱们晚上是住驿馆,还?是另找客栈?”

    “驿站环境并不算好?,咱们还?是”苏源话语顿住,突然似有所感,往街边酒楼看去。

    红色的身影一闪而逝,隐约可见漆色的官帽。

    长指捏紧袖口,苏源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还?是住客栈吧。”

    苏慧兰自无异议,不再多言。

    马车拐过街角,苏源再抬目望去,那?扇窗已经合上。

    那?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荡然无存,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苏源对松江府颇为?熟悉。

    当初乡试后,他应邀前往松江书院,可是在松江府生活过半年之久,也算重回故地。

    从京城到?松江府,总计二十五日的车程。

    因着苏源“有伤在身”,硬是放慢行路的速度,整整一月才?抵达目的地。

    而苏源本人也掐着时间,在踏入松江府地界时重伤痊愈,现身于人前。

    两?日后,车队在城门口被守卫拦下?。

    陈正出示路引,顺利进入府城。

    苏源带着一行人直奔府衙,然后就被衙役拦在了门口:“你是何?人?可知擅闯府衙是大罪?”

    望着气势汹汹的衙役,苏源一言不发,果断祭出任命诏书。

    衙役当即色变,扑通一声跪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通判大人,还?望通判大人饶恕则个!”

    苏源面无表情?收起任命诏书,语气冷硬:“本官要见知府大人。”

    衙役面露难色:“知府大人不在府衙,不若大人您先回去,稍后再来?”

    苏源冷笑:“本官初来乍到?,连住处都不知在哪,又该回哪去?”

    衙役不敢吭声。

    苏源面色稍缓,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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