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有一就有二。
虽个个都身份尊贵还较为矜持,不至于哄堂大笑,可那细碎的窃窃私语和捂着嘴强忍的笑意却依旧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贾家众人的脸上。
回过神来的贾家人无不满脸燥热,臊得简直恨不能原地挖个洞钻进去再别出来了。
羞愤交加的贾母浑身抖如筛糠,突然看见在前面宴客的林如海,当即失控大吼道:“你就这样看着她如此对待你的岳家?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再没见过如此跋扈无礼之人!”
话音不及落地,脸上便挨了响亮一巴掌。
风铃吹了吹自个儿微微发红的手掌心,冷眼一扫,“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老糊涂,我便帮您醒醒脑子。”
还果真是醒了。
只见贾母满脸青红交错,被气到发红的双眼也恢复了冷静,难堪之中隐隐流露出悔意来。
见状,风铃只冷笑一声,接着将他们送出门去。
手执酒杯站在人群中的林如海愣是呆了许久没能缓过来,眼瞧着仿佛整个人都还懵着呢。
就有那好心的同僚小声提醒了一句,“搁寻常人家谁敢在大喜的日子哭嚎一嗓子,那都少不得要结了仇呢,更何况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身份,可不是在打公主的脸吗?公主没直接将人乱棍打了出去就已经算不错了,你可不能犯糊涂怨怪公主啊,人家那是金枝玉叶。”
“正是这个理儿,有错也是在他们家身上,你这个前岳母……真真是老糊涂了。”
“我看未必是老糊涂了,指不定是想着闹一场好叫三公主心里膈应呢,到时候连带着林大人和林姑娘都得被迁怒。”
众说纷纭,却都是在指责贾家指责老太太,没哪个说三公主不是。
顶多也就是心里咋舌,暗道这位公主瞧着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性子厉害着呢。
林如海这才回过神来,苦笑着冲众人点点头,一脸无奈的模样叫旁人都忍不住想要同情他了。
虽开场出现了这么一场闹剧,但谁也不会真那么不开眼非得拿着来叨叨,几句过后便纷纷主动岔开话题说起了其他,好歹是将气氛又拉了回来。
林如海被一众同僚拉着灌了不少酒,宴席还未过半呢,他就已经醉得站不直了。
“林大人这可不行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文弱书生果真不胜酒力,日后可得帮林大人好好练练。”
那也是日后的事儿了,眼下也只好放人,叫小厮将他给搀扶着走了。
新房内,吃饱喝足已然昏昏欲睡的单若泱险些都要自个儿先钻被窝了,得亏丫头们好说歹说。
“驸马回来了!”
“怎么醉成这样?”见他跟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小厮身上,单若泱的脸上不可避□□露出了些许嫌弃之色。
谁乐意跟一个臭烘烘的醉鬼睡同一个被窝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她新“娶”回来的驸马踹去书房呢,却见那滩烂泥他自个儿支棱起来了。
“公主。”
身形稳当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单若泱这才反应过来,笑骂:“早有耳闻驸马如何老奸巨猾,今日看来果真不曾冤枉了你。”
林如海无奈地笑了,“若不出此下策,今日微臣怕是就回不来了。”
本就不曾正经喝上几杯,等沐浴过后再回来,他身上便也再无甚酒味儿了。
带着一身温热的湿气往旁边一坐,气氛都莫名暧昧起来。
丫头嬷嬷们不知何时已悄悄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他们这对新婚夫妻。
单若泱略显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嘴里还在问,“今儿本宫那样对待贾家人,驸马心里可有不满?”
“微臣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哦?你是真明白还是不敢不明白?”
看出来她这是在没话找话,林如海也不拆穿,就只依着她,什么尴尬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也都认真的一一回应,耐心极了。却聊着聊着,这动静就不太对了。
守在门外的风铃蓦地红了脸,嘴里嘟嘟囔囔,“水灵灵的好白菜被拱了。”
翌日清早睁开眼,忆起昨夜种种的单若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原本是没打算立即圆房的,毕竟这种事儿总归还是要有感情基础才能水到渠成吧?盲婚哑嫁上来就滚到一起那有什么乐趣可言?
可昨儿夜里怎么就稀里糊涂滚到一处了呢?
是月色太美?还是驸马美□□人?亦或是驸马身上的酒气将她给薰醉了?
冥思苦想许久,努力给自己寻找各种借口的单若泱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就是个肤浅的颜控。
“公主……”
林如海才刚刚开口,外头便传来风铃焦急的声音。
“公主可曾醒了?”
听出这语气不对劲,单若泱赶忙扬声应了,“发生何事了?”
“皇上出事儿了!”
此言一出,夫妻两口动作一致齐刷刷从床上弹了起来。
草草穿上里衣遮掩一番便叫了人进来,“皇上怎么了?”
却见风铃脸如猪肝色,“昨儿夜里皇上服用仙丹过后便叫了三位美人进景福殿伺候,结果这一觉睡醒人就爬不起来了,太医说……肾阴亏损过于严重……”
单若泱的脸都绿了。
闺女大婚,当爹的夜御三女倒在了床上?
这叫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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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离大谱了!滑天下之大稽!
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林如海,却见他一脸呆滞仿佛被雷劈晕了似的。
单若泱是真不想进宫去看那个荒唐的父皇,奈何身不由己。
夫妻二人穿戴整齐之后连口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急匆匆赶到皇宫时刚好碰上已经成婚的几位皇子公主也都前后脚到了。
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相互之间见了面也都顾不上寒暄了,只埋头脚下生风。
彼时,周景帝正虚弱地躺在龙床上,眼眶乌青脸色惨白,一看就活脱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好在人总归是清醒的。
不过在几位皇子看来未必就好了,刹那间闪过的失望之色可没逃得过单若泱的眼睛。
李贵妃红着双眼坐在床边,哭也不哭出声,就那么默默垂泪,眼角余光瞥见儿子来了,立马就给他使了个眼色。
接到讯号的单子鸿当即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床榻前,满脸担忧地喊了声“父皇”,那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见状,皇后不由冷笑一声,抬头快速瞧了眼单子玦,转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叫皇上务必要安心卧床静养不得劳神,少说三两个月的时间呢,这一天天的奏折成山……”
话里显而易见的暗示意味叫在场所有的皇子都不由是心尖儿一跳,再怎么努力遮掩,看向周景帝时眼睛里也不禁显露出些许期待的亮光来。
周景帝见此情形当即就冷哼一声,“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倒开始惦记上朕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了,一群不孝的东西!”
众皇子齐齐下跪,“儿臣不敢!”
“皇上……”皇后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住口!”周景帝怒斥一声,脸都有些狰狞了。
单若泱就不禁暗暗摇头,皇后还是太过急性了,瞧瞧李贵妃呢?
李贵妃不急吗?可人家什么也不说,就坐在那儿一只手握着周景帝一只手默默擦眼泪,拿足了一个温柔小白花的姿态。
明眼人都知晓,以周景帝目前的情况来看便是他有心想要把持朝政不撒手都不行,身体根本就无法支撑他的任性,必定是要叫旁人来帮他的。
事实就摆在眼前,何苦这么急吼吼上赶着呢。
七弟若真跟这个皇后绑在一块儿,确定不会被拖后腿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三皇兄这几年在朝堂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大臣们都夸赞呢,父皇大可放心将这担子交给三皇兄,他绝对不会叫您失望的!”
“住口!”李贵妃和单子鸿齐刷刷吓白了脸。
周景帝气得直喘粗气,怒道:“来人,将这母子三个全都给朕撵出去!往后不许他们进景福殿,朕还怕他们趁机将朕勒死呢!”
“皇上!”
“父皇!”
然而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母子三人当场就被拖了出去。
亲眼看见这一幕的单若泱简直目瞪狗呆。
好家伙,这才是真凭实力拖后腿的猪队友啊,跟单若水比起来,皇后可聪明太多太多太多了。
被撵出景福殿的李贵妃腿都软了,好不容易勉强站稳,她抬起手照着自己宝贝闺女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蠢货!”
若非当年是她自个儿亲眼看见出生的,她当真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蠢到令人发指的人竟是她的亲生女儿!
单子鸿亦冷眼瞪着这个蠢蛋妹妹,胸口的剧烈起伏足以证明他此刻的挣扎波动,一双手掩在袖子底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得住,照着另半边脸也是一巴掌。
“蠢货!”
“……”
景福殿内,鸟悄儿作个隐形人的林如海忍无可忍,偷摸瞟了眼自己身旁的新婚妻子,脸上的表情真叫一个一言难尽。
就仿佛是在问——你们家究竟是打哪儿集齐的这些个蠢材?
单若泱只好默默移开了视线,莫名羞耻。
经过这么一闹,殿内余下的人也都彻底消停了下来,生怕自己一着不慎也成了下一个三皇子。
只是任凭他们再怎么装相,那一个个究竟揣的什么心思谁还能不知道呢?
周景帝只看着他们就满心烦躁恼怒。
他原本就是个重权之人,尤其这些年愈发昏庸……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多昏庸,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大臣和百姓对他已经很不满了。
只不过他并没想着去改什么,反倒更抓紧了手里的权利,几个早已大婚成年的儿子在朝堂里都是可有可无的隐形人,手里分不到半点实权,由此也足以看出他的忌惮恐惧。
平日人还康健时都已是到了这步田地,眼下他人都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那还能松手?
虽说完全可以他来口述叫人代笔批阅奏折,但这个过程里就足够对方学到不少东西了,更何况奏折这东西是能轻易叫别人看的?尤其皇子,更不行。
太医都说了,他这回少说得躺三两个月,他还真怕等自己好起来了这天下都已经易主了。
一个年迈体弱还昏庸的帝王和一个年轻的皇子……周景帝不想去赌,也根本不敢赌。
若一定要挑选一个人出来代笔批阅奏折,那他宁愿从大臣里头挑都绝不想给这些儿子一丁点儿可能性。
阴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忽而眼神一顿。
“若泱。”
单若泱一愣,上前一步,“父皇有何吩咐?”
“你可愿替朕分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都给问懵了。
单若泱犹豫道:“儿臣自然愿意为父皇分忧解难。”
“好。”周景帝哈哈大笑起来,“打今儿起你来替朕批阅奏折!”
“皇上?”皇后呆了呆,下意识脱口道:“皇上莫不是糊涂了?若泱是公主啊,公主怎能插手朝政呢?这也太荒唐了。”
公主才好啊,女孩儿才放心呢。
一群儿子见天儿就惦记着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一旦放权出去,无论哪个儿子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又不是嫌自己的皇位坐得太稳当腻味了。
反之公主就不同了,公主打小学的东西就与皇子们不同,莫说三两个月代笔批阅奏折的经验,便哪怕是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三两年,她都未必能摆弄得来朝堂大事。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女儿之身就注定她这辈子也不会触碰到他的龙椅,完全可以放心用着。
越想,周景帝就越是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极了,看向单若泱的眼神里都溢满了慈爱。
其余皇子见他这般模样也都意识到这真不是随口戏言,当下纷纷开口劝阻。
然而他们越是劝阻,周景帝就越觉得他们居心叵测,反倒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朕意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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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尔等不必再劝,退下!”
一如被撵出去的李贵妃母子三人一般,除了单若泱夫妻两个以外其他所有人也都被撵了出去。
皇后皱着眉头犹豫再三,终究也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总归三公主跟七皇子十分要好,权利在三公主手里也算便利,可比旁人拿着好太多了。
走出景福殿的大门,皇后就拉着单子玦嘱咐道:“日后跟你三姐姐多往来些,你三姐姐是姑娘家,不懂那些个朝廷政事,皇上又身体虚弱精力不济,估摸着大多时候也是有心无力,你私下里多帮帮她,趁机拉拢些人脉。”
单子玦嘴上应承得利索,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林爱卿也先回罢,若泱留在宫里帮朕批奏折。”
林如海只得先行退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被赶鸭子上架的单若泱手里拿着朱笔,又看了看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至今仍是一脸懵逼。
“奏折如何批阅朕口述你照写就是,不必担心,出不了什么岔子。不过朕得提醒你一点,无论大小事务,凡奏折上的内容绝不可向旁人透露一个字。”
顿了顿,愈发严厉地警告道:“朕知晓你与老七自幼关系要好,你可别心软犯糊涂,若不然……朕许是不能拿你如何,但老七可就保准儿小命要交代了。”
“是,儿臣省的了。”
“你知晓就好。好了,你开始念罢,记着无论是念还是写,一个字都不能差。”
单若泱也只得认命地抽出一本奏折,打开的瞬间简直眼前一黑。
这也太长了!
原还天真地以为是个例,不过等她念到第十本时,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没有最长只有更长,屁大点事也能比比叨一篇论文出来,光是请个安都能拍马屁拍出花儿来……这些大臣全都是话痨吧?
周景帝原本想得很好,自个儿躺在床上就跟听书似的也不耽误休息,顶多动点脑子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书听着听着他就眼皮子耷拉了。
冷不丁一串鼾声响起,捧着奏折的单若泱呆若木鸡。
“父皇?”
鼾声更大了。
丁有福莫名有些尴尬,小声道:“公主且稍候,没准儿……一会儿皇上就醒了……”
听听这鼾声,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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