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你。”
“这已经不是你的第一次任务了,不要再失败了,去吧。”
宣灵一瞬间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们确实见过啊。
何止见过,他们已经成过一次亲了。
宣灵觉得,如果没有外界因素,自己会很乐意嫁给男人。前世自尽在魔君怀中死去的那个他,应该也是愿意的。至少到最后都不后悔。
天道布下天罗地网,就算他今天叛变,他们也都逃不了。
只是,就算逃不掉,只有天道精心创造出来的为杀魔神的产物能杀死男人,天道也杀不了他。
美人嗔怒看向退避自己一步的魔君,猛然抓起他的手,带着他就施法往外面跑:“你说过要娶我一辈子对我好,这就反悔了?你昨天晚上还睡了我,你怎么能反悔!”
魔君被他这一吼给吼懵了,老老实实跟着他逃跑,逃去八荒之外没有人去的地方。
美人气还没消,脸上气鼓鼓的,看到看着自己不说话的魔君,双手抓起他头上的角往回按:“快收回去!你以为你这样很好看吗?很好玩吗!”
男人总于知道为什么修仙界说美人脾气不好。
确实是不太好。不过……可爱透了。
真想一直这样跟他的小狐狸在一起,如果他还有时间的话。
男人呆呆的收回头上的角,推开他的手。
“我们还没拜堂,婚礼就还没成,你不用这样帮我,你走吧。”
“或者,像从前那样,杀了我。”男人笑了下,“不过你虽然很厉害,我也没那么差,没那么容易被你杀死的。”
美人拔剑指向他,怒目瞪他。“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男人果然不说话了。
狭小的山洞内,魔君坐在地上,美人站着面朝外面背对他。
两人都在看着外面,注视外面的变化。
四处强风卷入每一个角落,是强劲的仙风,普通凡人感受不到,对修行者、魔族却干扰巨大。
“出去吧,带着我去交差,他们很快就该找来这里了。”魔君说道。仿佛真的一点也没怪过他,即便是死。
美人放下的剑又提起来,剑光反射折入男人的眼睛。
“睡完就不认账了?你休想,今天哪都别想让我去!你敢不要我,我一定不放过你!”
魔君不再劝他放弃自己,改为笑着问他:“违背天道指令,他会怎么惩罚你?”
美人不是很耐烦,“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他。”
他确实听说过,他是天道创造出来的,任务就是杀了现在魔君。
他拉着男人一路逃出来,现在两人身上还各自穿着婚服。
美人朝坐在地上的魔君指道:“你起来,跟我拜堂!”
魔君眼神有点不解。
美人道:“我们只差拜堂,拜完堂就是正式的夫妻了,拜堂在哪都能拜,你现在站起来来跟我拜堂!”
魔君有点懵。
宣灵嫌他墨迹,过去拽着胳膊将他拽起来。
没有司仪的指令,两个人都格外默契,仿佛心有灵犀,谁都没有做错一步。
外面金云笼罩,离此处更近了。
魔君朝山洞外看了一眼,笑着问:“拜完了堂,现在是不是还要按照规矩洞个房?”
美人没好气瞪他,知道男人这是故意拿他打趣,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道:“你不怕死在这里就尽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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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握着他的手腕突然一用力,美人被魔君带到怀里,美人愣了下神,男人抱紧了他的腰,捏起他的下巴吻下去。
“我不怕死。”
“但是,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男人松开他的下巴,如是说道。
美人被吻得愣愣的。
抬起头,一点刚才凶巴巴的气势也没了,“所以,你会一直喜欢我的对吧?”
狐狸看到的魔君眼中温柔似水,一点都不似大家说说的多么可怕邪恶。
尽管没等到魔君的回答。
男人深情温柔地看着他,在山洞炸开的一瞬间,快速将狐狸护在体下,这次换他来带着狐狸躲避天道的降怒。
“魔物,放开他。”
他们逃离出大陆,逃离道四海八荒之外。
天道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魔君像在看什么笑话般嗤笑,满是漫不经心,“本君靠实力抢来的猎物,哪有交出去的道理。”
四下地动山摇,硝烟不止。
有炭烧糊的味儿,无人居住之境,他们方才还栖身的山体已经不见,化成碎石四处崩裂,脚下的土地出现一道道大裂口,裂口之下,是无尽的烈火?岩浆。
魔君依旧遍布改色,抱住美人游刃有余地笑着,他的衣服已经被飞溅起的片片火星点燃,却坚决不让美人脚碰一下地、碰到一点脏东西。
火越烧越大,底下熔浆蹿起道道火舌一次次扑向二人,最后一片山体也被烧化,他们逐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魔君恣意横生的脸上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只有那双落在怀里美人身上不断收紧的手,昭示着他此刻最真实的状态。
“本神虽然不能杀死你,但这熔岩天莲之火能让你褪去一层魔骨,让你接下来在这里的千百年痛不欲生。”
天道古井无波的声音说完,转向狐狸:“你呢?是跟本神走,回去面壁静思千年直到这魔物转生、去杀了他,还是留在这里陪他?留下,你身为三界圣物虽然不会死,以后三界生灵将不再庇护你,你会比他受到的痛苦更强烈十倍百倍。”
美人从魔君怀里跳下来。他向来皮肤嫩,比一般人都要容易留下伤痕,炽热的火浆几乎瞬间就烧化了他的手脚,很疼,美人没有喊疼,学着男人轻蔑地看向天道。
“人世间情谊的事,有些物种一辈子都不会懂的。下次记得创造出来一个听话的工具,别像我,说不定哪天回来反了你。”
烈烈红衣与无边岩浆几乎融成一色,天地万物一色。
天道走前挥手,无边的锁链穿刺过魔君心脏、又穿过男人双臂和脚,在烈火鞭挞中动弹不得。
在男人之上,无数条火剑如雨般朝他砸落下来,不一会儿,不可一世的魔君被压得不得不屈膝跪下去,嘴角涌出一丝血。
狐狸化成九尾灵狐朝他扑上去,展开身体和尾巴为他遮挡无数条没有实形的剑,一身雪白绒毛逐渐被烧掉,变得不再漂亮。
男人笑了一下。
狐狸看到生气无比,到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魔君轻启唇,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懒意:“天道没有关住你,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我死不了的。”
狐狸生气极了,“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赶我走!我们现在拜过堂了,也早就洞过房了,你不能不要我!”
魔君又笑了一下,一行泪从他眼睛流下来,流下的不是清泪、是血泪。
“傻瓜。”
狐狸:“你还要骂我傻……”
魔君抬头,“走吧,天道不是说了吗,这个火只能烧我到千年,千年之后我会重新转生为魔,到那时你再来找我。”
狐狸趴在男人头上紧紧抱着他,不停摇头。
他想起来上一世:“那样肯定会没记忆的,我们之前就是这样,我也是要去杀你的,最后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
狐狸难过得要哭,可是他不能哭,他还要质问男人:“为什么你把我忘了?你又没有死,你还说你会一直喜欢我!”
魔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狐狸自顾自地生气完,将脑袋趴回在他脖子上,绒毛不再干净整洁,虚弱地小声道:“你问我们是不是见过,见过的,可是你不记得了。”
魔君已经放弃反抗,突然眼眸里闪过一丝血气,怒起将穿透他的锁链扯断,他又流了两行血泪,脸上满是歉意,如捧珍宝般轻轻抱住狐狸。
原本该多么骄傲的小狐狸,因为他,被伤成现在这样。
“记得的。”狐狸形态的美人并不大,魔君将他放在嘴边亲了亲,“抱歉,我的主人。”
狐狸呆了下,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后欣喜。“你……记起来了?”
“嗯。”
“什么时候?”
“刚刚。”撕扯碎裂的穿骨锁链又从他身体内长出来,魔君没有表现出任何疼痛的表情,无奈又愧疚:“抱歉,每次遇到我都让你这么苦,是我害死了你。”
美人摇头,“我这段时间很开心的,以前都没有开心过。之前那也不能怪你,是我不想杀你,要怪就怪天道,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坏,他凭什么决定你的生死!”
“你说得对,天道不能决定我的生死。”
一次次的撕裂穿骨之链,每次在再出来时,都比前一次更坚韧十倍。
魔君最后一次撕碎禁锢,他的法力已经不多了,趁狐狸气鼓鼓不防备他时将狐狸劈晕,用尽最后的法力将狐狸送出去,最后一次对着狐狸微笑:“主人,我们下一世再相见吧,希望下一次,这样的快乐能久一点。”
将狐狸送离后的一刻,魔君脸上再不见一点笑意。双目望着被他打碎正快速缝补上的送走狐狸的那个缺口,久久空洞、恼怒、失神。
希望下一世,狐狸不要再遇到他,这样,狐狸就不会有痛苦。
或者,利落果断地,杀了他。
或者,让他先毁了天道!
第84章
周围都是海。一望无际,也没有灵气。
方圆千里没有一个活物、寸草不生。
脱离了唯一禁锢沈清灼也是唯一能庇护他的地方,想在这里生存几乎不可能。
“主人……”
长大后的祁叶眼神颤着,手也颤巍巍的,不敢去触碰他、怕把主人弄脏了,又控制不住不碰。
“还叫我主人?”
他再醒来后就在这样一片海上,七年,每过去一天,身上灵力就流失一点,到现在几乎完全施展不出法力可用。
这七年,一点点的,在他脑海里出现无数记忆,他与这个魔胎的,许多世。
每一道记忆那样熟悉、又那么陌生,无数次让他几乎窒息。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甚至连掌控权都是属于创造出他的那个人,就这样像个提线木偶、一世世被洗去记忆重复着那些永没有结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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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三千,三千个世界不尽相同,其中都归天道管辖。
天道提前预测到将来魔胎会祸世,用了几千年的时间,集齐天地神气,创造出他,作为能杀死魔胎的武器。
但是,他却一次次违背了天道的旨意。天道废弃他不再用他,创造新的杀死魔胎之法,让不同世界的人相互交换。每个时空评判强弱的标准不一样,即便没那么强,在一些别的工具的辅助下,也能相生相克。
例如他所遇到的那个系统。可笑的是这个方法刚被创造出来,内部结构还很不成熟,天道就急功近利太高估自己,迫不及待哪个地方崩坏了都想用系统修补,一时间在不同的世界创造出许多系统,自然就错漏百出。
他是神的产物,本没有生死,天道不能消灭他,把他随意放去别的时空,恰巧他误打误撞的又回来了。
在这万物不生的天外荒海,即便是魔气,时间久了也会流散、能汇聚起来的越来越少。
当今世界的魔君背着他游了半个海、游过几个昼夜,还没有找到尽头,似乎这是个无岸海。
沈清灼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那个小空间,让魔君进入自己神识,尝试能不能打开,他的法力在这长达七年里已经流耗干净做不了。
灵秀的水岸边,二人相挨着坐着,旁边是生起的火,在烘烤二人湿掉的衣服。
祁叶恍恍惚惚,一切说清楚之后,沈清灼让他走,说他继续留在这里会死。
又一次这样、于祁叶来说刚重逢就又要赶他走,他找了这么多年。已经是魔君的长大了的少年绝望固执反抗:‘我不走,除非主人也跟我一起走。’
‘我留在这里会死,那主人呢?’
‘我每一天都在想主人,让我见不到你,我宁愿死。主人呢?主人有想过我吗?’
窥探记忆时祁叶被抓到正压住他,沈清灼翻身压在他的身上,漫不经心挑起他的下巴。分明是象征着浪荡子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没有一丝粗俗,反而透露着几分好看。
祁叶心砰砰的跳着,眼神一刻不敢别离他。
‘好啊,你今天能把我带出这里,以后我就是你的。’
……
“主人,对不起……”祁叶朝他挪了挪靠近,他怕自己不够干净让主人嫌弃,对着清泉中的水又整理了一次自己,整个人手足无措。
明明已经是长大了的人,他一说话,眼神仿佛永远像从前那个少年,含满了慌张与对沈清灼的在意。
那时,他们还都是少年。
从前的从前、无数次,他们也曾经是少年、一起长大。
灵泉空间里发出金光,越来越亮、从微弱的到仿佛一道明亮的火炬。
朱雀神鸟在火光中现形,用翅膀尖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主人?我好像又沉睡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若在以往,一龙一鸟见面肯定要先打起来,这次,他们都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祁叶全心思都在沈清灼身上,朱雀则是很担心,他平日里虽然没心没肺,又懒,天天找地方哪舒服去哪睡觉,其实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主人,那是他结过神契的主人,他自降世来唯一跟随、信奉的人。
他一出现,又让沈清灼想起更多回忆,这天下都由天道主宰,只有他无闲暇顾不到的,没有他管不了的,包括镇世的神兽什么,当然也是天道创造出来的。
沈清灼神色有些严肃问朱雀:“你是天道创造出来的,让你重新选一次,跟着天道和跟我,你选谁?”
朱雀有些迷茫,同时看出事情的严肃性,挠了挠头:“主人,我当然选择跟你,我们这么多世的主人灵兽契约,你不要我了吗?”
“跟我你可能会死。”
“我不怕!”朱雀道,“虽然朱雀不能像凤凰那样涅槃重生,但是,朱雀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您一世是我的主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主人!”
沈清灼朝他清雅一笑,“谢谢。”
说完,他看向身旁的祁叶。
祁叶慌张不知所措,他也在看着沈清灼,刚才沈清灼说话时他就一直在看沈清灼,心中自觉愧对沈清灼、一次次让沈清灼因为他陷入困境,话语断续却坚毅道:“我也是,我一直都认你做主人!”
没有他、沈清灼可以过得很好。
沈清灼刚才对朱雀笑是发自肺腑感动和感谢的笑,这时笑祁叶,则是轻松的戏笑:“我跟朱雀是正经的灵兽契约关系,你是什么?叫了这么久还没叫够?”
祁叶眼睛里又茫然了,看他道:“主人?”
祁叶慌张了,一慌张,就想动手动脚切实地抓住点什么,他紧紧地抓起沈清灼衣角,怕沈清灼跑了,尽管这时候沈清灼根本哪都去不了:“主人,你答应了我把你带出来、你以后就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你不能不要我……”
“……”朱雀在一旁拍额头没眼看。
他是怎么跟这个蠢蛋斗这么久的,显得他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清灼任由他抓着自己,低眸看了眼抓在自己身上的手,笑他:“在一起就不能是别的?你甘心只是主人的关系?”
他们还有过很多次,不是每一世都这样的关系,还有很多别的称呼。
只是这一世与那次的经历最像。
沈清灼:“至多一个月,我要看到一条完好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的龙。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接下来能到哪里、是生是死都由天意,你在哪我就在哪。”
沈清灼说完站起身离开灵泉岸边,试图借用汲取空间中的灵气。祁叶茫然疑惑地站在原地,朱雀走过来翅膀拍在他头上嗤道:“别傻了,呆子,主人说他喜欢你!”
……
不多不少,两人全部休养好、朱雀也恢复神力,刚好一个月。
朱雀是神兽,每次沉睡都会流失一部分神力,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灵泉空间在他们进来时灵气充裕,现在最后一丝灵气也不剩、全部被沈清灼吸走,他想起来,这原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力量和记忆碎片分化而来,空间中梨花全部枯萎、无数只白色灵蝶死在他脚下,四处一片萧凉。
沈清灼催动法力,再没有一点价值的空间应声而裂,他们被强大的反噬力扔去不知道哪里,四处硝烟战火,人间一片荒凉。
是人间的战场。
这是一个没有妖、没有魔、没有修仙者、只有凡人的世界。
没有被妖魔的撕斗打杀毁坏,也没有因为修仙者夺取灵气受到污染,到处都那么太平、干净……不,一点都不干净!
沈清灼闭上眼睛,眼前放映的是这个世界的一切。
西边,国门破了,皇室贵胄尽数被斩杀、皇宫血流千尺,一位位文臣武将明明投降了还是被吊在城墙上乱箭射死,后妃皇子们哭啼不止。
北边,四处荒凉大漠,有人在大漠中迷路半个月找不到出去的路、最后生生被渴死,有人在干旱之年杀人饮血吃肉。
东边,刚打了胜仗,通过不断向外扩张国土越来越大、将士们越战越勇,百姓年年好丰年,国库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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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山堆积如山,营帐内正在喝庆功酒。
南边,也就是他现在所站的地方。
东方的国家打完西边还要打南边,南边以文臣布商业为主,国资虽然雄厚却没太多武力,很快就要不敌。
多么荒唐,可这就是这世间。
就算没有妖与魔、神与仙,世界也不可能绝对太平,这是万物运转的规律。
沈清灼心中哀恸,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能救下一个人、却救不了千万人。救了一个之后呢?就能保证他下一次不会陷入这样的处境了吗?
“救……谁能救救我,给我水……”
黄沙中,巨大的旋风让男人一次次半截身子被埋进去、爬起来再一次次的跌倒。
沈清灼扶起他,“你要去哪个方向。”
那人震撼地抬头,脸上满是欣悦的痴笑:“来人了,太好了!快给我水,我要去北国皇室找他们的陛下,我是东国的使者……”
东国……
刚见证着一场东国带来的屠杀,沈清灼心情沉寂,百感交陈却无话说出口,东国野蛮开疆拓土,说到底跟这一个人也没关系,他只是刚好生在东国,听从命令行事。
他现在杀死这个人,又跟那些在刚破之国肆意杀人的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水,但是我能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沈清灼说完,提起他的衣领瞬间将他带到北国皇宫,北国气候炎热,却盛产珠宝美酒,国境外四处黄沙,里面像是一个新的地方。
那男人惊撼不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神仙,你是天上下来神仙?”
沈清灼不再说话,也没有掩饰,用法术从使臣男人的面前消失。
沈清灼又来到刚被亡了国的西国,属于东国的军队已经入驻,却见那里百姓似乎并没那么悲伤,依旧各忙活各的,像从前一样,邻里间有说有笑的相互往来。
沈清灼问他们为什么。
国家亡了,君主被杀,他们不难过吗?
百姓们摇头。
“谁当皇帝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自己过得好点而已啊。”
“那昏君早该亡国了,水旱不治、民间闹蝗灾他不治,我们一整年颗粒无收,他还要我们加倍征粮食税,东国皇帝一来就给我们分发粮食!”
沈清灼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他又问:“可是我看到,你们朝中的好几位文官武将也都被他杀死。”
高高的城墙上,生人生生被折磨死,有的头颅就滚在他脚下。
百姓愤懑道:“你说的那几位都是国家的奸臣,昏君死前昏庸荒唐,西国真正有才学为民的好官早就被他杀干净了,剩下的这些窝囊囊虫,都死光了才好呢!”
南国国君不愿损伤太多百姓将士,主动开城门受降,东国国君没有侮辱他们,给他们开出不错的条件,南东商农与工业武力中和,双方都十分满意。
东国去往北国的使臣回来了,带着北国国君的密函与一箱来自北方大漠的珠宝酒酿,说愿意跟他们联谊。
沈清灼发现,一切并不是他最开始看到的那样。
“看到了吧,大自然有他的运转规律,就算没有妖与魔存在,世界也会有各样的争执死伤,老虎天生要吃掉小鹿,不然它们会饿死,小鹿又会吃掉草。站在小鹿的角度你觉得老虎是错的,它们不该存在,可是对于更弱势的草呢?”
沈清灼许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这样长一段话,看着旁边幻化成普通人模样的天道道。
天道不欲看着自己管辖的世界之一变成这样,本欲来阻止这场灭国,来晚了一步。
见此,也沉默了,却在听到沈清灼的话后摇头:“不,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他们又一起去到另外一个地方,另一个、仙与魔共存的地方。修仙宗室内也有各种勾心斗角,徒弟杀师父,纯善无辜的师妹陷害师姐,而另一处、荒野里的魔修少女,却救出进山砍柴摔到腿的老人,狐妖把没有亲人的小男孩养大。
越来越多的人被拉入穿书修补世界系统。他们性别不同、各自有着不同的任务对象、做着不同的任务。没有人质疑过,所谓的穿书都是假的,他们是进入了不同的时空。
而每多一个“穿书者”,就要多耗费天道一分神力、脑力、劳力。
“您是善良悲悯的。”沈清灼回过头,看着他道。“可是您不该改变这三千界中部分人的命数。做这么多,不累吗?”
第85章
“您看不得您管辖的世界有不完美的,细小到一分一毫都要做到最好。可是您什么都做了,这世界还是原先的世界吗?到时候将什么都千篇一律,一样的色彩、一样的形状、人们每天做着同样的事却不知道究竟为何要这么做,这真是您想要的吗?”
“有时候有点瑕疵并非不完美。”
天道不愿承认:“不,你说的不对,不是这样!”
“有哪里不对?”
“就算这样,他身负神魔之骨,将来成长起来势必祸乱天下,本神必须杀死他!”
“天道大人看到什么了?”沈清灼不紧不慢问:“您看到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你质疑本神?”
“不够明显吗?”沈清灼扬唇淡淡一笑,处之坦然拈起右手边的红花,他的手指只要再动一下、往任意哪个方向,小花的生命就要永远定格在这里:“天道大人能预知未来,能否预测到我今天会不会掐掉这花?”
天道声音带起薄怒,“你,放肆。”
“你不能。”沈清灼松开指尖上的花茎巍然站起身,不怕会不会将天神激怒引来降罪,直逼视看向他。“您并不在乎我会不会掐断花,正如那被吃掉的草地一样,您在乎的只是鹿。可是老虎被杀尽之后呢?您又会想,小草这么可怜,鹿或许是错的。到时候,您是不是又要杀掉鹿来保护草地?这真是您想要的吗?”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天道神色微微有了挣扎,“本神可以放手不再干涉这三千世界,但是魔神不能不除,这是本神计划了几千年的事,放任他这世间必将大乱。”
“那这世间乱了吗?有因为他的出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吗?”沈清灼问:“这是您的预知,您当初创造我时,可有预知到我会像这样一次次的忤逆您?”
“这……”
“您的计划很好,我会替您找到魔神杀掉他。但是,只要两个人相遇了,一切就会有变数。或许最开始的轨迹正如您所说,魔神没有是非善恶会毁掉这世界,可是,他改变了。他只是想有人陪他,是你们一次次的逼他,他有时比我都善良。”
天道无话反驳,“所以,你是想让本神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沈清灼嘴角略弯,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月色下,银袖猎猎,“不用你给,您现在已经掌控不了我,我要的会自己去取。”
“如果您还是执意要杀他,即便万劫不复,我也誓会站在他的身边与您抗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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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与天道分开了,灵识空间能源耗尽摧毁,他们确实出来了,现在,他找不到他的小龙了。
沈清灼摸了摸自己冰凉的手腕,半晌,从身上找出来一个通讯灵筒。
他们现在大概不在同一个世界。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沈清灼拿起青翠的玉筒,放在耳边,对着月色,声音温柔带着紧张道:“……你在吗?”
那边,祁叶被困在幻境心魔之中,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沈清灼,告诉他沈清灼走了、不会回来了,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四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在一座怎么都走不出的迷宫里,这些声音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像黏在他耳朵上一样。
他跑去哪,就阴魂不散飘到哪里。
幻境里的他,那时候八岁。
没有人愿意跟他玩,所有人都躲着他,害怕他,厌恶他,只有沈清灼愿意跟他做朋友。
后来连沈清灼也不见了。
少年祁叶抱住头蹲在漆黑的墙角痛哭,四周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仿佛有一只手将他拉向无底深渊。
突然,他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
“祁叶?”
少年祁叶抬头,什么都没看到。
那些烦人的声音却不见了。
祁叶不相信是自己的错觉,站起来不顾一切朝四周喊道:“沈哥哥!”
在那边的沈清灼听到了。
“沈哥哥,你在哪儿,我要去找你!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我不信!”
四周,伴随着他的,分明是无尽的魔气。
“怪……怪物!”
那些杂言碎语和数不尽的黑影变成切切实实的人,他们慌张、逃离,如看见十恶不赦吃人的恶魂。
少年身上流泄出来的魔气越来越重,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沈清灼觉得自己有必要马上见到少年,否者,等着他的,不是魂飞魄散、就是他毁了这里。
然而这是在祁叶的幻境中,里面也是神魂离体后的祁叶。
在少年持续发疯时,沈清灼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少年祁叶仿佛看到一道最漂亮神圣的光亮,看呆了眼睛,冲上去将沈清灼的腰抱住。
只有八岁的少年魂体状态,祁叶抱起他才到沈清灼腰那么高,暗黑色魔气将两个人包围。
少年祁叶仰头眨巴眼睛看着他,“你不会害怕我、也不会厌恶我,你会一直跟我做朋友的对不对?”
沈清灼点头,“对。”
他的身上仿佛有光,在这样漆黑的地方照亮着祁叶,魔气越来越重,将沈清灼的双手缠住,却没有漫延向更多地方。
沈清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再等等,我很快就去找你了。不要管听到的是什么,那些未必是真的,遵守自己的本心。”
“不要受伤。”
心魔中的祁叶幡然清醒,望着眼前空无一物,手掌心的触感却仿佛沈清灼真的来过。
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遵守本心……
对,他的主人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他,从来没有。
……
神魂回到□□后的沈清灼开始寻找各个世界的关联与突破口,怎样才能自由去到他想去的任何世界、而不是现在这样误打误撞。
以及,他要尽快找到祁叶肉身所在的世界。
他又走过了几个不同的世界,其中有女尊的世界、有远古洪荒、还有现代、甚至更之后的科幻末世、星际时代。
沈清灼在这过程中看到了自己的原身,原来,他不完全是天道创造出来的。
他的本体,确确实实就是一只九尾狐狸。
上古洪荒时期,天地混沌初开时,他就已经是一只九尾白狐。那是他的第一世。
他所在的地方,天地辽阔,水清山青,琪花玉树。
一年四季、数不尽的梨花桃花花瓣铺满溪流。
他的邻居是一只黑色的龙,初见时只有小小一只,后来逐渐长得比他还高大;再后来,又先是栖来了一只金红的朱雀鸟,紧接着来了与第一个邻居长相截然不同的四脚青龙、白虎、玄武兽。
他们都并不是天道创造出来的,是原原本本就生于天地万物的。
天道只是闯入他们生活、改变了他们,白狐未能得道成仙命数耗尽将死时,被天道赋予新生,给予天神的力量,予他永生不死。
可是,白狐原本是可以成仙的。
因为天道的到来,破坏了他们,囚了黑龙,带走了其他四兽,狐狸的渡劫因此失败。
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多么荒唐的理由:黑龙,不祥,他出世时天地雷鸣不止,所在的地方无不山地崩裂,海石枯啸。
天道透过神之镜,看到未来黑龙化人在天地间厮杀的样子。
而四兽,神光金焕,是祥瑞,能镇压邪祟。
一只纸鹤飞来,落地上化成深色鹤纹华袍的年轻男人,沈清灼抬眸直面他,打了声招呼道:“表哥。”
“或许我应该称呼你别的?师父?神使大人?”
他们之中,只有沈霜衣才是完全天道创造出来的,他本是一只纸鹤,天道赋予他生命、给他灵性。
而沈霜衣以师父、亲人的身份,一世世跟在那个被委派除魔任务、不怎么说话的少年身后,看白衣少年长大成青年、再一次次看着他将自己葬送。
“你当真这么同情他?”他已经得知沈清灼同天道谈过,那些已经过去的记忆在眼前重现,刺得他心力交瘁。
沈清灼回眸,“我从未说过魔没有错,我不同情魔,也不同情他,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所以,他是什么样的我都会站在他身边,最坏的结果如果他真危害到了世间,我会看住他。”
沈霜衣定睛凝目看他,他的长相与沈清灼的自带贵气、可清冷可洒脱不同,也不似沈清灼一眼万年的那个人简单直白的好看俊美,是另一种风格,给人一种经历过世间一切什么都懂的高深莫测,仿佛真正坐九天云端上的掌管者,高冷、对蠢者不屑一顾,有时眼神又透着某种忧郁,仿佛这世间、也有他读不懂、得不到的东西。
“如果看不住他呢?”
“我不会看不住他的。他那么爱我,很好哄,给一点甜头都能开心好久。只要我在,他不会想去别的地方。”
说完,他灿然一笑,眼眸里一半是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一半挑衅,突然反问,一字一句的起伏都断得恰到好处,仿佛真在认真提问:“天道大人没有将我抓起来,莫非……师父,你今天想抓我?”
上次跟沈霜衣决裂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说过话。
沈清灼像是笃定沈霜衣不会对他怎样。
就像他忤逆了天道还能全身而退。
天道是因为有愧他,而沈霜衣,他这表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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