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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海棠压枝》70-80

    第71章 强求不得

    ◎奴才叩请,请嬷嬷给襄君留句好。◎

    平珠给她倾盏茶, 一道望山亭下来往不休的甲胄卫。

    许襄君伸颈笑问:“皇后娘娘这是要在宫内拿谁。”

    阵仗可太大了。

    寒声铁甲中平珠摇头。

    一旁白衡佝身贴她耳边:“明着说是二十四司有位宫婢早两日偷了皇后娘娘一块玉,实际是要拿黎常侍的对食。”

    许襄君手一顿,茶汤晃出杯, 一旁平珠也被茶水呛到,她身边人忙抚背递帕子。

    “娘娘日日在后宫带晋王殿下故而嫌闻, 听说黎内侍有位特别疼爱的对食, 前几年因有人送宫婢给他,说是惹怒了那位, 黎内侍为了哄人,将送人的内寺伯杖杀在自己宿间门前。因手段过于狠戾, 陛下还责了他几板, 加罚了一年俸禄。”

    席皇后是想拿住‘那位对食’,让黎至在制狱里为太子做手脚?可现下时间晚了, 这种事不该宜早不宜迟么, 早个几年暗地捕抓才是。

    不然, 皇后在故作什么迷阵?

    这样大的动静秦贵妃定会打上一耙。

    目今急切局面, 看来太子‘屯兵’是要定了。

    许襄君支起臂, 想不通, 太子怎会不知屯兵乃大罪,以他身份不可能蠢到做这些才是。

    黎至在其中作了何等手脚、抑或是如何推波助澜。

    “听过, 但不知内因。”许襄君松咳两声, “莫论这事了, 被皇后娘娘知晓又该训本宫规矩。”

    一想最近被立政殿前训规矩,她掐着烦, 絮语:“没完没了。”

    活该太子焦头烂额。

    平珠拿银签分切小点推过来, “娘娘尝尝, 妾新做的点心。”

    许襄君取了块尝, 入口绵软,偏侧过头问白衡:“那些名单点的如何了?顾元菱怎么说。”

    白衡:“按娘娘要求,择了有三十四名才俊,顾夫人阅完留了二十七人,待陛下生辰后由晋王出面下帖,约在宫外芙蓉园,两日清谈会应是能给宣邑公主择位夫婿。”

    许襄君撑着下颚,不由想到黎至少年期科考放榜那日,那时人群间他挤在最前头,指着自己名字回首那一眼。

    他舒袍宽带,满袖盈风,一身隽秀倜傥,高情逸态独秀于人众,是经年难忘。

    “希望能。”

    白衡不明白:“只是娘娘为何要为宣邑公主择婿,那不是顾夫人该做的事吗,眼下这样动荡,嫁人当真好吗。娘娘与顾夫人关系这样复杂,公主又可愿听娘娘择选?还有陛下应否 ”

    平珠望她神色惘然,逾矩伸手捏了捏许襄君手。

    她顿时醒神,眼前宫景绝色,花簇锦攒逞妍斗色,许襄君莞尔牵唇,几度笑得空洞。

    “娘娘,太子与绪王闹得这样汹,与殿下可有影响?”平珠替她攀扯开被顾住的思绪。

    许襄君举目:“我们置身风波外,虽说也会受些,不过影响不大,谁登基他都是之藩为王,只是富庶贫苦区别罢了。”

    “届时本宫定是随不出去,你代我去他身边陪他。”语下交托得放心。

    平珠听得眼眶一红:“娘娘。”

    白衡疑看二人,久久不能明神。

    瞧眼时辰,许襄君忙拉住平珠手:“走,我们回去给辰安准备点心,一会儿该下学了,再不做来不及接他,今日你同我一道去。”

    “是。”可想起那晚绪王所言,平珠心口顿涩,有一两分害怕见到夏辰安。

    白衡在半步后见她们亲密分外不解,不知道自家娘娘与人关系怎得这般难以捉摸。

    明明顾夫人之前设计让她用了不孕凉汤,她褥月出了便霸气上门回敬了一碗,两人关系按说非奇,眼下却帮人家女儿择婿。

    明明平珠背叛了她,她也依旧宠信这个人。宫内都传平珠是她用来固宠,可娘娘这样身段娇面需要旁人固宠么,又不是孕期久不侍寝与陛下情致淡然。

    太子立了七年,却因绪王近日得了陛下口中好,娘娘毫不迟疑与秦贵妃亲近。

    怎么看她待人接物都周旋的格外奇怪,凌乱无章。

    陛下生辰前两日,宫内四处布景生起热闹,尚服局送来舞衣。

    白衡看见呈递上来衣裙有些不可思议,嗓子堵塞,半响才化开浓音:“娘娘又不是进献的胡姬舞娘,做什么舞这种,这不合您身份 ”

    那衣裙,她羞红脸,咬唇快不敢看。

    许襄君敛眸,支手让她接了舞衣,如同接了夏明勤旨,接了陛下那份逗趣的赏乐行径。

    在夏明勤眼中,她何尝不能作为舞姬。

    后日上她只要敢如此登台,夏辰安这辈子甩不掉这一幕,至死都会被人戳脊梁,她娘如同舞姬一样苟存在陛下身侧。

    夏明勤明知却依旧让她这般,简直不拿人正眼瞧。

    许襄君屈指顶额,冷哂。

    真该死啊。

    嗯,药量得加一分。

    盛松匆匆到门前,语气颇急:“娘娘,席嬷嬷病了,怕是身子不济难撑过今晚,您可有话要递出去。”

    许襄君一下心绪恍惚,徬徨失措跌到门前。

    猛手打帘:“什么病,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每月都去瞧也没报病,怎么这么猝然。”

    盛松瞧她难过,哑声:“说是突然得了风疾,要不是娘娘日常送好些人参灵芝,许是昨日人就没了。那边等您,说一会儿便出去。”

    许襄君指尖掐紧帘子,脸色一变再变,嗓子‘呼噜呼噜’喘气:“没得治?李嬷嬷也是风疾,现下不也 ”活着。

    她倏然停口,李嬷嬷四年前也是这病倒下的,一下人便瘫在床上,大半身子不能动弹,要人日日服侍。

    这般难过,还不抵死了。

    李嬷嬷不是尚有执念,怕早自伤了。

    “报来说昨日她突发风疾磕伤了后脑,问过御医 嬷嬷风疾症状怕是回天乏术。”

    许襄君脚下晃颤,诸多种种回溯,七年前那些话也漫上心头。

    不觉沉吟:“我就望她能不受苦,没什么话递的,这么些年嬷嬷连门都不让我们进,能说什么呢。”

    心口骤然被钉了根硕大木桩,疼得钝。

    指腹掐紧帘子,指节呈青白。

    她能说什么了?难道临到这刻,她还求席嬷嬷能理解他们么。

    那个答案不能让黎至强问,会刺伤他的心。这么多年不见,许多话已然显见。

    许襄君俶尔平静,勉力扯了唇角:“替我磕三个头,算报她十五年精心养护之情。若真 择处好地送一程,赠她子女些钱财,日后往来便断在此处。”

    他逾矩抬眼,匆匆瞥眼她黯然神伤饮泣吞声,袅娜身姿像随时要倒。

    “是,奴才这就去。”

    盛松来得突然,走的急遽,如阵风给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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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个天大噩耗。

    白衡晓得席嬷嬷在娘娘心中份量,一直不敢动乱她心绪。

    眼瞧她东摇西摆,一步阔近将人扶住,许襄君挣开动作往屋外跌:“本宫要去佛堂。”

    强挣的半步趔趔趄趄不成样子,却撑着身子坚持往门外走。

    白衡湿了眼眶:“奴婢扶您,您慢些,尚服局司衣在院中等娘娘话回去复命。”

    许襄君血目:“后日便是陛下生辰,今日送来不过是皇后娘娘叫她们来磋磨我,复怎样的命还不随了皇后,有什么话可等,要留候推卸责任便留,出了差池尚服局连带李尚宫皆论刑,滚。”

    白衡将人送进佛堂,忧容不展,忙从院中调人在门前候着娘娘吩咐。

    然后她亲自走到慕容司衣面前,半礼。

    那些话慕容司衣她也听进了,脸色煞白,倒扼气息候着白衡发话。

    “这舞衣本该提前半月送来,你们晚了规矩,届时出了岔子司衣司自负便是。”

    说着罢手,着人请客。

    慕容司衣张口强辩,却见着院子气氛浓郁,顿时息了嘴。

    黎至取令出宫,指腹反掀帘角,对一旁马上军官:“好生将人请来制狱,若抵抗,断他手脚抬回来,不必顾及他是太子舅父身份。拦路者,一律同罪,捉回来问。”

    “是。”

    那人接令,驾马带着百人直直冲出宫门,沿路寒甲碰撞声凛人心涧。

    黎至深吸口气,在马车内换了衫袍,拐了五条街换了两辆马车,方乘辆不打眼的小驾朝城西去。

    两盏茶,车架停在间二进院子门侧。

    打帘看,正门大敞,前院是数名医师与褐袍主人家言三语四共商着病情,邻里够首瞧着院子,各自杂说。

    门前歪了几家做白事生意的人候着。

    黎至提袍下车走了侧门,屋内下人识得他,忙佝肩带路见主人家。

    他停在前院一墙之隔,下人先去叫人,那棉布褐袍人从前院转来。

    瞧见黎至先行了礼:“这位大人可是来看老母,她怕是不好了,病气重,贵人到此敬到心意便好。”

    脸上难色,怕得罪又无可奈何。

    黎至低声:“可否让在下再求见番?”他直白来意。

    这人面上略显为难:“您来了七年老母亲都不愿见您,若不是小人眼皮子浅敬您心意,按老母意思,您送的东西我们都收不下。”

    “您试了这么些年 ”他延申意思明白,黎至神色煽动,咽了咽。

    这人许是想到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万一允了呢。

    他支手叫下人带路:“那您随他进去,我再去询些病况,屋里内子在照顾,您隔着门板问就是了。”

    黎至屈颈:“多谢,车上给你们带些东西,不成敬意。”

    主人家眼神支使番,下人机警地带起路。

    “您来得真及时,您若按每月初十来,怕是就见不着了,前头院子里医师们都说过不去今晚,门前丧家都上门吆生意了。”

    黎至未搭腔,只是想许襄君若知嬷嬷过不去今晚会如何。

    七年前席嬷嬷自顾自出宫,让许襄君好伤心了阵,虽不搁在嘴上,心里是念的。

    事后他按址拜访,席嬷嬷隔着门劈头骂了他半个时辰,他才晓得许襄君为何抑郁难舒。

    想让席嬷嬷骂痛快,出爽了气,能给许襄君带回一字半语宽解。

    未料他七年都见不到席嬷嬷面,除了隔墙骂他‘襟裾马牛,衣冠狗彘’、‘没良心的混账’、‘阉货’。

    七年,拒与他说任何话。

    席嬷嬷在许襄君心里是个怎样存在他太清楚了,一手护着她长大,这些骂从某些面他是该受着。

    黎至也自知这样身份不该与许襄君有染,落到这般是该的。

    只是他依旧希望替许襄君辩句,她没有违逆天伦,一切罪在他。

    至到门前,他想也未想自己会受什么骂,理正衣袍上前叩门。

    “夫人,在下叨扰了。”转声继续:“嬷嬷,罪人前来拜见,您可还好?”

    他声音谦服,语下自带种认罪求恕之意。

    里头‘囫囵’一阵气声,不久门被位中年妇女拉开,她眉眼清秀,腆色中夹了段喜:“说让您进去。”

    黎至眼睛骤亮:“多谢夫人。”

    他曳着素袍角错身进门,屋内药气很重,席嬷嬷躺在木榻上,覆着薄被,面色枯槁蜡黄,精神真确不济,但人醒着,还狰着脖子瞧他。

    虽一脸狠怒,却是正眼看他了。

    席嬷嬷自知现在状况,细嗓呜气,忍着不痛快问他:“她还好吗。”

    黎至点头:“她很好。”

    席嬷嬷闻此,眼泪‘唰’滑过两颊,坠进枕里,满眼好像还念着她的小小姐。

    “黎至,你永远都该死,死都赎不了罪,你简直畜牲不如。”

    黎至屈膝跪下,塌下肩:“是,我是。”

    这话让席嬷嬷嗓下哭腔更甚,难喘几口后,她嚅嗫断断续续:“老奴要死了,有件事向交给你办,为了襄君,你要应我。”

    “是。”

    她仰面看着屋顶:“以襄君性子自是留着她的,等我死后你去杀了平珠。”

    黎至拧眉:“那时我与您明言平珠留不得时,您当年为何不动手?时至今日却知道她该死了?您将这作为遗嘱嘱托我,而非托给襄君,可见她留下平珠是件大事。”

    “当年你不肯与我透露,今日可能言明一二?为何时隔七年后,您又觉着平珠该死。”

    他想从嬷嬷口中应对自己的猜测。

    席嬷嬷喘鸣,声带已有杂音:“你别管这么多,你要不做就滚出去。我死了做鬼,定要找夫人明说你如何待她,他日你们有何颜面闭眼!你这个畜牲,害死了她,都是你!”

    屋内狭窄,如跟制狱诸般刑具施压他身一样。

    黎至辩不了这道罪过,面上潸然:“嬷嬷不是自小最疼她么,当初劝我依着她,为何七年前知晓那些便又不同了。”

    “为何,你敢问我为何!”席嬷嬷鄙夷嗤笑,剐瘦的面颊双眸血色尤为锋锐。

    “因为你是阉人。我只道你们相依相靠,并未想过你会让她屈身,你怎么敢啊,黎至,你怎么敢!”

    这话将黎至脊梁压弯,生生趴在地上,泥土气掺着药气十分难闻,比制狱里血腥更难忍受。

    “杀了平珠,我宽谅你们。不杀,我定要去她娘面前好好数落你们这些年的好歹,你与她如何悖逆世伦。”

    黎至心口难跳,字字清凉:“我若杀了平珠,便是一手杀了襄君。嬷嬷,您为何要我亲手杀了她?您究竟是恨我夺了她身子,还是恨襄君不自惜?”

    “倘若我没 ”他气急攻心说出了混话,及时咬住舌。

    这天下最不可能有得便是‘倘若’,他没有,许襄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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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他们更没有

    席嬷嬷登时瞪眼:“襄君不会死,是你们不宜行一道,你与她终究不同。她现在贵为晋王生母,陛下最爱的宠妃,他朝是要随晋王去封地作太妃。你是什么身份,你配吗!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是喂了狗吗,突然教你变得人畜不分,好歹不识。”

    她断断续续中淤气难续,十分费力的接着话。

    黎至蓦然冷面:“嬷嬷病中这些话已然是强撑,可有话留给襄君?她盼了您七年,就想从您口中得句好,您在此时可否留她半句。”

    “奴才叩请。”

    他重重将头叩在地面。

    “没有。”

    黎至滚噎下嗓子:“奴才叩请,请嬷嬷给襄君留句好。”

    “你应我杀了平珠,我留。”

    黎至脊梁彻底塌了:“平珠不能杀。”

    他再重重叩下头:“奴才叩请。”

    “你们罔顾人伦,行那等腌臜之事,滚。”

    黎至胸腔被撕裂,额角抵在地面:“您就给襄君留半句念想 ”

    “滚!”

    黎至不敢起身,他这次离开,怕是永远都得不到席嬷嬷只言片语,许襄君将永远堵上一个心结,偶时想到,便会痛不欲生。

    可平珠不能杀,她是许襄君给自己留下的另一条命。

    黎至膝行两步到她床前:“嬷嬷,襄君等了您一句七年。是奴才该死,您留句好给她,她是您养了十五年长成的小姐,是许夫人托给您的孩子,不要让她 ”

    席嬷嬷咬着哭腔孱气斩断他的话:“她不自惜,何敢称夫人之子,你走吧,早知如何,今日断不会让你进门。”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72章 呷恨报复

    ◎太子与宸妃娘娘在紫宸殿偏殿私会,陛下撞见了。◎

    许襄君瞧着节目次序, 起身准备去偏殿换舞衣。

    夏辰安小手骤然按住她腕子,小脸拧着,眸底惙惙淀着忧容。

    殿上嘈声于耳边纷叠, 他稚声却格外清晰:“这支舞是父皇择的,还是母妃自己?”

    她起身动作登时悬顿在半空:“怎么。”

    许襄君佝颈, 心下却一惊。

    他略微抬眸, 眼下略显挣扎:“若是父皇择的,儿子替您跪情, 父皇有怒儿臣替您承着。若是母妃,儿子想不明白母妃为何。母妃可以告诉儿子吗?”

    “ ”

    她拍拍夏辰安手:“辰安乖乖坐这里莫想其它, 母妃一会儿回来告诉你好不好。”

    孩子果真长大不好糊弄了, 尤其是皇家,是不是开智要比旁人更早?

    她怎么说是自己择的, 夏明勤默许的?

    夏辰安用力捏疼了她, 字字清晰:“这支舞败您身份, 无论是谁择的, 您不能舞。”

    许襄君本不为所动, 他直起肩, 半分软求恳道:“为了儿臣,您不能。”

    “母妃只顾讨父皇欢喜, 也不顾儿臣日后声誉?”他糯音问的轻, 却声声吓人, 形似尖薄匕首,果决、利落直刺要害。

    他眸底冷冽, 一股强制碾她脊梁上,

    许襄君扯扯嘴角, 指腹弹在他额角, 虚声哼笑:“今日舞不成,但样子要做。”

    “?”

    夏辰安应是不全信,依旧狠力扯着她动作不教人起身。

    小小手指用了全身力道钳制着许襄君,迫她不能动弹。应该说,不要她违逆他的意思。

    许襄君轻轻抚动夏辰安手背,温声下字字化刀:“辰安,皇家无父子兄弟,只有君臣。若为君臣,可留;若为父子兄弟,可杀。你只比旁的臣子多了丝血脉,精贵些,但也要在他掌中所控。”

    指尖弹点下他额角:“这舞无论谁择的,只要不改,均是圣意。故而今日母妃真舞了,让你背负那些不堪的却是你父皇,非我。”

    “近日太子权势不稳,绪王朝上激进,你舅父重握了两城兵力,陛下不想你清白。许是总想掌握些东西才畅快吧。”

    许襄君不喜欢在夏辰安面前谈这些,但他求明白,又是个糊弄不过去的慧黠,不得不如此譬解清楚。

    他听罢脸色巨变,胸腔可见地撞起来,手更凉了,还惊颤了两下。

    她鼻息重两分,对夏辰安这反应心生难过:“辰安乖乖坐在这里给父皇祝寿,母妃会护着你的。”

    他眼底掺痛,许襄君不忍抬手。

    这次她抚夏辰安头,他未像上次那样撑身躲开,而是像极了一个需要父母呵护的孩子,自己靠上来。

    许襄君将人拢拢,顺手递给旁边案的平珠:“照顾好他,莫让他离席。”

    瞧他实在忧苦,咬着牙梆忍耐。

    她深吸口气:“实在要离开散心,你多带些人全程看顾着,他有些难过。”

    手摩挲抚慰着夏辰安不能接受平复的心绪,可今日掌下他发丝冰凉。

    平珠点头应‘是’,抬臂接过夏辰安。

    他小小身子当即缩成一团,宛然这处能勉强遮避瞒骗自我,似懂未懂滞缓的清理思绪。

    平珠垂看他一脸隐忍痛色,心也如同刀割:“妾会好好看着殿下,娘娘放心。”

    她不懂辰安才七岁,为什么要同他说那些话。

    可许襄君无一都是对的,入宫来她从未错过。至此难以接受的悲凉一瞬也划在平珠心上,掌下更紧了紧辰安肩头。

    平珠七品,本不该坐在席面前位,是许襄君特请求来一道照顾晋王,夏明勤亲允的旨。

    许襄君起身,白衡随身侍奉跟着起,忧容愈盛。

    夏明勤从上往下瞧见,宽舒地笑了笑,眸底神色恨不得伸手将人按在怀里。

    许襄君别开脸不做应付,直去殿外。

    舞裙钗环换好,许襄君自己都倒吸凉气,确实不能出门,尚服局是故意将衣裳作短的吧。

    皇后这厌恶手段可真是直白,她无奈牵唇。

    白衡面颊又青又红,嗓子重涩:“娘娘,着成这样实在不成体统,乐府那么多曲子跟舞不选,您为什么非要舞这支《屈柘》。”

    她取过外裳,将许襄君裸腹袒肩裹紧。

    久久不能平复自家娘娘的穿着,她根本不忍想一会儿真登台会如何。

    许襄君对镜敛眸,暗忖,若是黎至看了会如何,是喜欢,还是正他清风。

    “回席吧。”她支臂,白衡轻轻握住。

    白衡嗓子上下凝咽几番,实在不吐不快:“娘娘,这两日您心忧并未休息好,我们还是向陛下言明身子不适告罪吧,这太有伤您身份了。”

    许襄君罢手,白衡咬唇吞了话,心却拗不过难受。

    许襄君镇定挑眸冷笑,这舞黎至不会允的,指不定一会席面上怎么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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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从开宴至方才她离席,好似都没看见黎至,他在做什么。

    出门两步,一道轩昂之姿背立在她们必经洞门前,那人身后还立位青袍内侍,与一位内卫。

    夜下乔影婆娑,尽数倾覆在廊下宫灯身上,殿周无人,以致此处呈了诡色。

    白衡屏气慑息,半步阔许襄君面前挡住,朝那边喝:“前面何人,速速让开,你们惊了宸妃娘娘驾。”

    悄然打着手势让许襄君往另一处避让。

    许襄君余光轻扫便立在原处未动,另一处出门已经锁了,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掐眸,冷冷从白衡肩头望过去,暗自从头上拨支金钗捏在掌心。

    闻声那人转过身,许襄君一愣。

    白衡应当也是未料及,矢口唤出声:“太子殿下?”

    十分惊愕。

    许襄君紧了紧手,生冷问:“本宫门前十数宫人可是殿下所驱?”

    夏昭瑄走近,影子在地上、墙上拉长间短,最后停在她们半丈之外。

    一阵清冽酒气浮空而来,其中还掺了些许蜜香,甜得有些熟悉,眼下情景让许襄君一时想不起这是何处味道。

    夏昭瑄与她保持距离,满眼厌恶嫌憎的上下打量。

    她今日梳了异域发髻,各色宝石间在发辫中闪烁异色,身上虽紧裹了件乌金云绣衫,根据颈上露出的红螺饰带,也晓得她里头是身绞金赤色。

    许久不见,瞧她五官愈发生的妖冶,媚骨自体内向外风流,夏昭瑄强制自己拽开停在她面上视线。

    卑视冷嗤:“八年前你也如今晚相邀本宫,说是致歉表情,却暗地约了父皇在侧,借我面剖露你对父皇真心,让本殿作了你棋子戏耍一番。随即本宫便中了迷香,与一位不认识、父皇的贵人厮到一处。”

    “当年本殿下未受处置,反倒是你与那人一死一禁闭,今日重拾手段是又约了父皇,借我面重剖你那廉价不值的爱意?”

    轻蔑剜她眼。

    许襄君不喜他打量神色,火速拧眉,斩钉截铁道:“本宫没约太子你,此处怕是圈套,你快走。”

    夏昭瑄冷笑,略微侧了身,教她看清身后。

    “不怕,本殿今日特带了两人,除了我的贴身,另一位是随手拉的宴外侍卫。本殿今日就在此处,看是谁的圈套,意欲何为。”

    许襄君眼前一黑,叱道:“那太子殿下细瞧,且先放本宫过去。”

    八年前的事她不能再经一遭,一次是意外巧合陷害,两次算什么。

    现在前朝棘手,夏明勤对太子已然头疼,此刻若这样沾边,惩治会更重。

    且夏明勤必然是保太子的。

    夏昭瑄也知晓后果,故意拦在路中,冷冶狞笑。

    像是在府看她即将惨不忍睹下场。

    他冷冷扯嗓:“为晋王怕了?那不妨告诉本殿,八年前你为何害我!当初我明知与你身份不宜,却念着有过半刻‘夫妻情谊’前来应约。”

    “你为了什么?本殿至今都想不明白,行那等事,传出的流言予你有何益处。”

    许襄君掐眸,赫然重声:“太子殿下慎言!本宫与你从无情谊,甚至你我都未曾相识过。”

    观她一脸凝色,夏昭瑄阔肩,重提一口气,目下流露‘她不知好歹,后果自承’傲然。

    她忙得紧声:“太子现在应着眼前朝,您若看我不痛快,登基后我自然在您手上,届时您如何问,本宫也只有跪在您面前答的份儿。只是此刻本宫乃你庶母,按规矩您还要叫本宫一声宸娘娘。”

    “既不是本宫约你,便是陷阱,太子扛的,本宫扛不得。时今您一言一行也在陛下眼中,何必再留不好让绪王捏您错处,若传入前朝,本宫死,您不也遭难?有人借刀要杀你我,还请殿下清神,速速决断。”

    见他不为所动,许襄君有些焦急,暗忖这个蠢货。

    既然八年前吃了她这道亏,怎么如今过了这许久,还能跌在同一处。

    夏昭瑄将她仔仔细细端量了个遍,最终复停在她脸上,望着她孱弱灵闪的眸子。

    倏然狠笑:“你这么喜欢父皇?就连那衣不蔽体的《屈柘》也愿登台?你可知妓馆的女人都不敢轻易以此舞示人,你 ”

    他抬手瞬间许襄君向后撤,一把握住白衡手臂将人抵在身前。

    许襄君狠问:“今日是太子呷恨报复?”

    “本宫再说一次,我未曾相邀与你,请太子让开,莫让他人做局握刀。”她猩红眸子淬了毒般凶恶。

    究竟是谁散了宫人,将他引至此处!

    黎至坐在制狱记案旁,指尖夹着述供,在冷幽灯火下逐字拼述供词下潜藏的东西。

    眼前刑架上挂悬一人,周身血肉狼藉,满地鲜血刺目,空中腐臭腥气绞着受刑人微弱气息撞在制狱墙上。

    此处所有一切十分强劲地剐搅着人五脏与精神,他心思却有几分未落在此处。

    远处脚步声叠重就近,他侧眸,见着人派出去的人回来,松了手上述供。

    “可办成了?宴上现在如何。”

    “未按常侍说的走水,倒是生了另一桩大事。”

    未走水?

    黎至骤然心下不好,整个心绪不宁起来:“说。”

    他捏过一旁湿巾,拧了擦拭袖口不小心沾染血迹,干涸下只见深痕。

    “太子与宸妃娘娘在紫宸殿偏殿私会,被陛下撞见了,宴上现在就秦贵妃一人撑着。”

    黎至倏然捏紧袖口。

    他安排人去她换衣之处纵火,致使她舞衣烧尽受惊离席,怎么会与太子私会被陛下拿住?

    他捏紧述供,掸袍起身,沉声:“随我去紫宸殿呈报太子屯兵之事。”

    那人哑语一阵:“常侍,此事还未审尽,更何况陛下现在怕是不会见。”

    “无碍,陛下若要贻误国事,秦贵妃、绪王与百官会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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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深陷泥淖

    ◎一会儿再议,你且先看这局。◎

    “你们谁先张口。”

    言下不痛快弥散殿上, 同断了柱的房梁,顶压在众人身上,盛气之下扼人气息。

    夏明勤阔掌, 拇指与中指同时捏住自己左右两处颞颥,狠力掐揉。

    浑身冷戾, 十分不满意眼下局面, 气性却隐而未发,鹰目巡探殿下诸人。

    许襄君敛息, 跪得笔直,腰如束素十分清姿。

    她此刻只想给夏昭瑄一巴掌, 蠢货害人。

    夏昭瑄冷噤, 瞧她目露不善,提嗓洪声实言相告:“是宸妃传话相邀儿臣。”

    顶头一道盱衡厉色转轧她身上, 许襄君正了正肩, 有惧无怕。

    皇后握紧掌下袖口, 拧眉赤口:“好你个许襄君, 你为了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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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自身名誉也不顾?当真是无.耻 ”

    她只当是许襄君投靠秦贵妃, 为了绪王再得势些, 便故作此局陷害,以致让太子缠入流言。

    加上最近屯兵之事, 教他腹背受敌, 里外不受君恩。

    此计十分歹毒!

    许襄君抬目, 冷峭神色对上:“请皇后娘娘正国母之姿,切莫被旁人传出有损皇家颜面之词。此事尚未明朗, 娘娘怎可先定臣妾罪责。”

    皇后顿时钳口, 恶狠狠剜她, 指腹揪搓的布料像在撕碎她般, 憎恶厌恨直白显露。

    仿若此案本质便是这样,不用审也不用让她开口强辩。

    许襄君不徐不疾转看夏昭瑄:“还请太子殿下将传信之人押来对峙,本宫不吃您一面之词。”

    夏明勤座上见她这番冷静应对,紧促尖疼神色下不禁瞥目,将她牢牢看了眼。

    她今日妆容多异彩,盛添容姿,修颈点坠碎饰落入端雅衣领中,衣料下是何等芳泽他大能窥见,实在可玩。

    心痒了阵,沉下气:“太子带人问话。”语气已生了偏颇。

    许襄君尽可能忽视掉夏明勤那鄙俗目光,却如何也挣甩不净。

    痛恶地咬了舌尖,一股腥气冲神,方稳了稳心绪。

    “是。”夏昭瑄冷嗤,下颚微扬。

    他贴身内侍带了位人上前,是位宫婢,只是这服侍、身形

    白衡未看面容,已是惊得倒蹿口凉气。

    许襄君掐紧眸瞬间,宫婢抬头,正是她殿中洒扫庭院的小丫头,来上宸宫不足一年,在上宸宫混得十分不打眼。

    不好漫头,她将眸子闭上,缓缓促息了口惊凉。

    耳边传来跪下叩头、以及轻言话声:“奴婢是上宸宫洒扫宫婢苑笙,是 是娘娘让奴婢喊太子殿下偏殿相见,说有未尽之言要叙。”

    殿上骤然静谧,烛火冷曳摇摆,好似要将人照出影子,又迟迟拉不出什么。

    少顷一声冷笑破开殿上奇异气氛,夏明勤额角青筋绷起,胸口噎着愠气:“哦?襄君有何未尽之话,要约太子在你换衣之处叙?这可是你宫中之人?”

    许襄君睁目,余光生冷剐过夏昭瑄面上,厌恶又不屑。

    真是又蠢又害人。

    她缓缓垂颈:“是臣妾宫中的人。”

    夏明勤赫然怒瞪,许襄君心口愕然,急促起伏阵,紧掐袖子:“可否让臣妾问两句话?”

    不等夏明勤应她,许襄君陡然偏侧过身,直直看向那位宫婢:“本宫何时吩咐你作的这件事。”

    苑笙叩头,规规矩矩回答:“娘娘出门前悄悄吩咐我一人私下行办此事。”

    白衡在身后张口要插嘴,许襄君瞧见,快一步冷眸让她住嘴,白衡只能缄口拧眉,当即欲言又止的忍咬了唇。

    许襄君再问:“本宫可信任你?这般要事让你去行,若出了差池本宫可要吃罪,你担得起本宫驱使你的信任?”

    苑笙叩首、且冷静答话:“奴婢不知娘娘为何要择奴婢,但奴婢得了令只能听任,不能考量其它。”

    “那你应当知道,本宫既然要让你行这等大忌,定会交代你守口如瓶、抑或拿捏你什么作挟,以保出了意外你不会供出本宫,累得本宫定罪。这等最简单的事本宫是不长脑子,能让你信口就将本宫出卖了,一点措防也不留?”

    苑笙一时噎口,抽哭出腔:“奴婢以为娘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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