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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摄政王X反叛军奴(完)(第2页/共2页)

棺木里的人,眼睛微微泛红,像是绝望,又像是愤怒,原本清朗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

    “可以了,傅苒。”

    “我已经什么?都答应你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你看我一眼……你看看我这么?可怜,什么?都能原谅你,求求你,别再?吓我了……”

    话音落下,死寂的气息再?次笼罩大殿,明明有风声吹进来?,可裴负雪却愈发喘不过气,像被密不透风的大网裹紧,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在?他?心?里翻涌着,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

    裴负雪手指颤抖着,触碰上?傅容时苍白的脸,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意从他?的手指袭入心?脏,这种寒意叫他?整个人愣了一下,裴负雪喉咙发紧,恍惚地退后,踉跄了一步,末了以极其难看的姿势,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紧捉着棺木边缘,忽然恸哭起来?。

    裴负雪番外下

    乔茭哄睡了靳洛, 从偏殿里出来,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勉强用?手扶着门框才安稳地走到正殿里去, 一身蓝色宫装难掩她的面色苍白。傅容时前几天还在跟她说,靳洛要学着开始亲政了,靳氏嫡系只剩他这一个孩子, 叫她不要总是礼佛,要对靳洛上点心。

    这句话后她才堪堪反应过来, 靳洛出生这九年,大半时间里,居然是傅容时一直在照看着他,她这个做亲生母亲的,即使是太子早亡, 也不该就这样把孩子扔给他照料去,傅容时身体弱,这么多年下?来,该有多难熬。

    他的死, 乔茭自知自己是要承担几分罪孽的。

    正殿里的哭声凄厉而?悲恸, 乔茭走近了, 才从他腰间的佩刀看清楚这是何人。

    裴负雪狼狈地跪跌在地上,手指紧紧地捉着棺木边缘,撕心裂肺地哭着,一直以来积攒的悲痛,在确定傅容时真?的死了的这一刻, 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像一只无力的困兽,被牢牢地裹在网里, 那种冰凉的感?觉蔓延到他的全身,裴负雪甚至无法鼓起勇气再抬起头看他一眼。

    只能死死地扣着棺木边缘。

    乔茭微微皱眉,心情有些复杂,她上前道:“你为什么为他哭?”

    裴负雪的哭声被这句话打断,骤然停顿住,他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空洞苍凉,看见?来人后却猛地抓紧了腰间的长刀。

    乔茭看了一眼他的那把刀,目光从被推开的棺盖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裴负雪泪痕未消满是凌厉的脸上,她心里不知从何处涌入一团怒火,不禁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为他哭?”

    裴负雪咬牙,他一只手扣着棺木边缘,另一只手握紧长刀,虽是跪坐在地上,却仍旧谨慎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听见?她的话,裴负雪瞳孔微颤,沉下?声音道:“乔茭,你也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乔茭冷笑道:“裴负雪,最没有资格的人是你。”

    还没等裴负雪来得及想?清楚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乔茭便嘲讽地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傅容时死因不明?便自以为是地首先脱了自己的罪?”

    她的声音陡然沉下?去,像是怒极了,那张姣姣如月的温和容颜此刻也狰狞起来,她指着裴负雪,道:“他是心郁成结而?死,他是因为你死的!”

    心郁成结?

    裴负雪全身猝然一抖,手指紧扣着棺木,嘴角溢出几缕血迹,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景象在他眼前逐渐模糊,所有过往的事?情在他眼前走马观花一般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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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璀璨星空投射出明亮的光芒,烧灼着他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越来越沉下?去,却愈发觉得寒冷。

    “裴负雪,最没有资格为他哭的就是你,你以为你作为罪臣之子,大景反贼,是如何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的?!”

    乔茭越说越气,她看着深陷在痛苦里的裴负雪,心里为死去的傅容时感?到畅快,忍不住想?要说出更?多,她把那些沉溺在过往的事?搜肠刮肚,只想?要这些话化作利刃,叫裴负雪更?加痛苦才好。

    “傅容时三?番两次救你,你却在边关发起叛乱,将他所有计划都摧毁,你知不知道他原本是想?为裴家平反的?!”

    “平反……?”

    裴负雪脸上鲜血与眼泪混杂,他喃喃自语,“傅苒,他是想?为裴家平反的吗?”

    可是裴氏全族都已经被悉数斩杀,就算平反,那二百二十?三?口人的命,也终究是回不来的,他从没想?到过傅苒居然有这样的计划,他从来都不知道……可是这样的事?傅苒从来没对他说过,现在竟是乔茭来告诉他。

    乔茭看着他茫然的表情,不忍地移开了目光,傅容时做的这些太不值了,她缓了缓悲痛的心神?,继续道:“他告诉我,裴家全族都已经去了,剩下?一个裴负雪他无论如何也得救,他说你也救过他的命,没道理在你落难的时候弃之不顾……”

    “他不愿叫你去做军奴,可是没办法,他举步维艰地在朝堂上一点点地磨,想?要寻找能洗清裴氏一族谋反罪名的消息,好不容易有了点痕迹……”乔茭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道:“太子殿下?却意外驾崩了。”

    “你在边关忽然掀起叛乱,坐实了裴家谋逆的罪名,把傅容时所有的计划毁于一旦,到这时候,他想?为裴家平反,也没有理由了。”

    乔茭忽然笑了笑,道:“你知道傅容时怎么说?”

    裴负雪仰头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微动。

    “他说他还要救你。”

    乔茭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意,声音凄凉:“他给你安排好了新的身份,只要边关的裴负雪死了,他就能瞒天过海,把你弄回来,去掉你的奴籍,你还能好好活着。”

    裴负雪紧咬着牙关,不知不觉间,泪又落了满脸,他跪坐在那里,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失声了。

    所有的痛苦无法宣泄,全部聚拢在了胸口,这一件件他不知道的事?情浮出水面,他却像溺水一般沉到了冰冷的河底,吊起的铡刀就在他的头顶,他不想?叫乔茭再说了,他快要受不住了,可是裴负雪的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痛苦就对了,这是你应得的”。

    这才是真?的报应,是他该受着的。

    傅苒心郁成结,死去的前一天,他还在与他争吵,他说了那么重的话,甚至对他横加指责……

    ——裴负雪,你是不是永远不会相信我了?

    裴负雪喉间酸涩,傅苒的这句话,是不是在向他求救?假如昨日?他软下?来态度好好的说,假如他能好好地听傅苒说话,原谅他,选择相信他,傅苒或许可能会将这些事?全部告诉自己,他原本不会死的……

    可是假若傅苒昨日?真?的告诉了他这些事?,他会相信吗?

    不会的。

    裴负雪太了解自己了,非黑即白,那种情况下?,他只会觉得傅苒在找借口……

    兜兜转转,居然都是一个死局。

    乔茭看了他一会儿?,移开了目光,她看着眼前黑色的棺木,还在继续说:“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年轻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对傅容时有意,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你做的这些也称得上值得,只是后来裴家落了难,太子殿下?无数次劝他放下?,可他放不下?,一边是先帝旨意,一边是你,他夹在其中,十?分痛苦。”

    “太子因为先帝的事?,一直对你有愧,同意了傅容时想?要为裴氏全族收敛尸骨,魂归故里的文书。”

    乔茭叹了口气:“可是裴氏当年功高盖主,那些大臣又怎么能同意,此事?不了了之,太子觉得自己无用?,喝闷酒醉倒在路边,此后傅容时便生了场大病。”

    裴负雪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在边关时,傅苒告诉他想?叫裴氏魂归故里的是靳起,却不曾想?这里面还有他的意愿,他当时逼迫傅苒给死去的宋长安道歉,吵得那么凶,他用?弓弩对准了自己,吐了那么多血……那时他就应该知道的,傅苒的身体弱,哪还经得起一道致命的伤?

    他是气极了,所有的事?都不能告诉他,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该有多难捱?

    这些,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裴负雪“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血,却又很快用?袖子擦去,他撑着棺木站起来,低头看着傅容时苍白无色的容颜,眼泪再度流出来,每当他觉得已经哭够了,眼泪熬干了的时候,那些更?加痛苦的东西就会像尖刀一样,扎进他的心脏,裴负雪忍不住不哭。

    嘴角的血迹和眼泪混杂着,一滴红色透明液体从他的下?颚洛下?,落在了傅容时没有血色的脸上,裴负雪陡然一震。

    对不起

    对不起……

    他用?手去擦傅容时面容上的痕迹,带血的手指却将他的脸染得更?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我不是故意的……

    裴负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更?加急切地想?要擦除他脸上的血迹,他神?色恍惚,那些话在他脑中回荡,像是一场噩梦,裴负雪想?叫出来,却发不出声音。

    “够了!”

    乔茭看着他癫狂的动作,忍不住上前扯开了他的手,她用?干净的手巾将傅容时脸上的血迹擦掉,转身看向裴负雪,冷笑道:“傅容时待你的好,你一辈子都赔不清!”

    年少的记忆远去,那些情谊早已经分崩离析,从高台坠下?,化为粉末。

    她不想?凭着傅容时的生前事?,来叫他难以安心,但她得让裴负雪痛苦,得叫他永远记得,他们?这些人自幼一起长大,个中感?情难以估量,可谁对不起谁,总要分说清楚。

    “裴负雪。”

    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哽咽着说道:“你永远不知道傅容时救过你多少次。”

    “你以为七年前救了你命的真?的是免死金牌吗?”

    太祖有定国之功,却并非靳氏嫡系,他赐下?的免死金牌或许有用?,但假若先帝想?要裴负雪死,一个免死金牌,避免不了什么。

    真?正救了裴负雪的,是那枚青鸾玉佩,瑞王曾为先帝而?惨死,先帝赐下?玉佩,在祖宗面前起誓,持青鸾者,保一生太平。玉佩被瑞王转赠给了瑞王妃,瑞王妃难产而?死,将玉佩留给了傅容时,傅容时却在年少时,又转赠给了裴负雪。

    乔茭声音哀恸,她闭了闭眼睛,道:“裴负雪,我不会去叫人,你身上有青鸾玉佩,谁都杀不了你。”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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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鸾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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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负雪的手指重重一颤,眼眸抬起的瞬间有了些许光亮。

    玉佩

    对,还有那枚玉佩。

    他忽然像有了什么希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乔茭一时拦他不得,赶忙快步走到大殿门?外。

    裴负雪跑出去,迎面撞上正安慰着小?太监的霍言。

    “裴负雪!”

    霍言拽住了他,“你去哪里?!”

    裴负雪没有说话,他一把抽出长刀,砍在他被霍言拽着的手臂处,像是要将这只手臂砍断得以脱解,霍言陡然一惊,立刻松开了手,看着他手臂上那一道深入骨子里的刀口,从中流出一地鲜红的血,裴负雪似乎感?觉不到痛,只是握着长刀,目光凌厉。

    他疯了!裴负雪疯了!

    霍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从心中升起一阵阵的凉意,这阵凉意顺着他的脊骨爬上来。

    “拦住他!”

    …………

    裴负雪浑身都是血迹,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昨日?那家茶楼底下?,这是一条街道,此刻正是午间,热烈的太阳照耀着地面,裴负雪手里拿着长刀,忽然冲进这一片熙熙攘攘,所有的人在看见?他刀上的血迹时纷纷跑开,惊恐地看着这来路不明的人俯下?身,一点点地在街道上找着什么。

    有人连忙跑去报了官。

    裴负雪浑然不在意,他恍惚地顺着这条街道走着,一边抬起头想?他们?昨天坐的那个位置,傅苒的力气不大,不太有可能扔到街道上的店面里,如果玉佩还在,那很有可能是遗落在了这条街道上。

    他茫然地四处寻找着,心里越来越没底,血液在流失,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一片片的白雾,裴负雪将双臂交叠,狠狠地压了一下?臂上那道刀口,痛意勉强叫他还算清醒。

    但是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他在这段路上来来去去找了许多遍,可还是找不到。

    昨日?傅苒来将玉佩还给他,是想?要保住他的命,可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你不必拿旧物?再来让我怀念

    ——你的东西,我不会再要

    ——我有什么好爱惜的

    裴负雪骤然无声哀哭,傅苒将他母妃的遗物?赠给他保住性命,他在和傅苒彻底决裂之前,也是将这枚玉佩等之他的性命来看待的,他在军奴营里,谢蒙白朝他要这枚玉佩,他也是曾拿命护过的……

    可是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他恨傅容时对他撒谎,恨他设计叫宋长安身死,恨他把真?情当筹码来利用?,可是如今这一切完全推翻,他心里的城墙也彻底倒塌了,废墟一片,包装成恨的爱意显露出来,他想?再捧着这颗真?心去给傅苒看的时候,却早已经来不及了。

    不可避免的悲剧,所有的一切都与他的本愿南辕北辙。

    裴负雪恨的是他自己。

    他明知道傅苒身体不好,他明知道他受不得气,他明知道他在边关还受了重伤,甚至还病了一场……可是那些话就那么脱口而?出,像刀子一样,准确无误地扎破了傅苒的脖颈,他朝他呼救,他听不见?,甚至还想?着来日?方长……

    他坚定地将心硬下?去,不去理会傅苒的歉意,他没有看到傅苒眼中的哀伤,甚至没有察觉他心中的郁结,他将那些恨钉在了傅苒的心口,加速了他的死亡,茶馆楼梯口那回眸一面,竟然是最后一次。

    如果他早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的话……可是没有如果,一切都不能再回去了。

    裴负雪目光空洞,他想?他要找到那枚玉佩,然后拿给傅苒,这回换他来求傅苒的原谅,不论有没有应答,他要一直求下?去,求他原谅自己。

    裴负雪顺着街道慢慢地走,左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目光在青砖地面上细细地搜查着,想?要找到那枚玉佩的影子。

    可是已经过了足足有一天时间,青鸾玉佩不是凡物?,很有可能会被人拾走,也或许落在了哪个他不能发现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扔过来扔过来——”

    “我拿到了!现在到我扔给你们?!”

    街道上小?孩子跑来跑去,他们?年纪尚小?,看着裴负雪浑身血迹,不觉得害怕,只认为他是哪里来的疯子,将手里的东西从他的头顶扔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裴负雪背对着他们?,只细心寻找着那枚玉佩,置之不闻这一片片的嘲笑声。

    一个半大孩子忽然跑到他前面,看见?他凌乱不堪的带血面容,兴奋地跳起来:“扔给我扔给我!”

    青色的物?件稳稳落在面前小?孩子的手心,裴负雪看着那熟悉的颜色,猛然一颤。

    是那枚青鸾玉佩!

    还给我!

    他想?开口,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看着死去爱人的物?件被这些小?孩儿?当成沙包一样投掷着玩儿?,裴负雪气极了,他上前一把将那小?孩拽住,去夺他手里的东西。

    还给我,还给我……

    那小?孩儿?见?他只来抢东西,一句话也不说,便嘲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哑巴!”

    仗着裴负雪一手拿刀,另一只手臂受了伤,便一侧身又将玉佩扔了出去,可惜这次准头不好,那枚玉佩掉落到街道正中央。

    那小?孩儿?被攥着手腕,大喊道:“快捡起来,别让他拿到!”

    裴负雪咬牙松开他的手臂,被这些小?孩儿?气得身体发抖,这是傅苒的东西,这是傅苒送给他的,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把它当玩具一样玩儿?!

    他收起刀想?去拾地上的青鸾玉佩,手还没碰到它,此时却忽然有一辆马车疾速经过,扬起一片灰尘,裴负雪愣了一下?,再去看时,那枚青色玉佩已经生生被压着碎裂成了两半。

    这一瞬间,所有的景象在他眼前不在,裴负雪狼狈地跪跌在了地上。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想?哭,眼泪却早已经流干了,风吹进他的眼睛里,一阵刺痛,他想?嘶吼出声音,可是无济于事?。裴负雪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他伸手将那碎裂的玉佩捂在胸膛间,手指上的血迹染脏了玉佩,裴负雪一遍又一遍地擦去。

    救命,救命……

    傅苒,救救我。

    血泪流出,裴负雪的眼睛里一片赤红,他紧紧地握着已经碎裂的玉佩,无声痛哭起来。

    裴负雪的眼前忽然垂下?一片洁白,他怔然抬起头,热烈的日?光模糊了来人的脸,他流着血泪,什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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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的公?子站在他面前,俯身温和地问道:“裴负雪,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没有错,傅苒,是你该原谅我……

    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他想?说话,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裴负雪剧烈地喘息着,那身白衣太干净,裴负雪手上全都是血,他不敢拉上去,怕染脏了他的衣服,惹得傅苒生气,只能张着口,努力地想?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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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衣的公?子见?他不答,似乎有些生气,声音却依旧温和,他说:“裴负雪,我走了。”

    说罢一转身。

    别走,别走。

    裴负雪不管不顾地想?拽住那片洁白,他奋力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带我走,傅苒,你带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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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公?子回过身来,看着被他拽着的衣角上染上了血污,狠狠一皱眉,冷声道:“裴负雪,你把我衣服染脏了。”

    “对不起……”

    裴负雪一愣,他想?爬起来,却又陡然跌坐了回去,裴负雪胸口间忽然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黑色的衣服上一大片血浸透了布料,在那之上,一支利箭已经扎穿了他。

    白衣公?子向他伸出手:“走吧,我带你一起。”

    一个侍卫手执长弓,看着街道上那个已经完全死去没有气息的人,一转身朝着侍卫长跪下?来,报告道:“此人挟刀进入官道,已被射杀。”

    特别番外

    人间四月, 芳菲未歇,梨花正?好。

    已近黄昏,长安街头仍然是一片熙熙攘攘, 此时正?是暮春入夏,不冷不燥,昏黄的日头还没落下去, 长长的宽道中央已经提前掌起了灯,不少?人围在那边呼喊吵嚷, 十分热闹。

    只见宽道中央的木台之上,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一片片叫好声中,兵刃交击,寒光闪烁, 他们似乎是在切磋,可?这样狠的打法,又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

    敢在京城里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闹事的,除了裴家?的小侯爷没有别人。

    主道靠南边的茶馆二楼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靛蓝衣袍的小少?年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他扒着窗子, 神色紧张,一边看着底下圆台之上两人的战况,一边向对面的另一个少?年呼道:“容时容时,你看他们两个人又打起?来了!”

    傅容时也连忙搁了杯子去看,底下的玄衣劲装少?年神态张扬, 手执一把长刀, 眉目间尽是风采,他仰头看见茶馆上的白?衣少?年正?看着这边, 挑眉一笑,然后转身挥刀,斩向对面那人,逼得谢蒙白?连连后退,刀风凌厉,在空中肃肃作响。

    傅容时皱起?了眉,他面如冠玉的脸上此刻带了些怒气,不禁厉声道:“阿起?,等他打完了,我?们谁都不许给他求情去!”

    靳起?看着下面,连连点?头。

    裴负雪太过于嚣张,总要叫他吃够了板子才?能明白?他不是这京城里的霸王,过往几次打斗,裴侯爷都看在傅容时求情的面子上高高抬起?低低放过了,这次他不给这人求情,要好好地?禁他几天,叫他长些心。

    傅容时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动如山地?看着底下的场面,再次喝起?茶来。

    这家?茶馆的东家?是司礼大人的小儿子霍言,傅容时虽和他不熟,但霍言总说他是裴负雪的朋友,想来这里随时都能来,不要钱还给他留着最好的靠窗位置,京城里茶馆众多,能符合傅容时口?味的茶却只有这一家?,入口?清甜,不似其他茶水那般苦涩。

    傅容时曾经向他讨要过原料和配方,霍言只是眨了眨眼,道:“裴负雪知道,你找他要去。”

    傅容时当即便道:“他只会打架,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霍言一挑眉,道:“你不问问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后来傅容时还真?去问了裴负雪,看着这人蹙眉艰难接收着他话里信息的样子,傅容时知道他可?能是被霍言给骗了,他还没来得及生气,裴负雪转身从桌上操起?他那把长刀,不顾傅容时的阻拦,一路跑到了霍家?,单方面把霍言收拾了一顿。

    看着被裴负雪拎着过来写配料的霍言,傅容时开心地?拿了纸笔,还磨好了墨,蹲在他旁边笑道:“快写快写!”

    后来傅容时才?知道,霍言原本的想法是想要叫他去找裴负雪要配料,裴负雪再来找他要,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欠自己一个人情,却没想到裴负雪行事如此干脆利落,直接找到霍家?来,霍言打不过裴负雪,于是含泪将配方给出。

    傅容时喝着茶,想到这件事不禁笑了笑,兵刃交击的声音接连传来,他往底下看去,两个人正?打得难舍难分,不过裴负雪显然比谢蒙白?更加游刃有余,轻松得仿佛在逗对面的人玩,甚至还有空仰头来对他喊话。

    “——傅苒!你要不要吃栗子糕?!”

    “等我?谢罪回来给你买啊——”

    傅容时噎了一下,霎时间手一抖,瓷杯从手中脱落,顺着窗杦掉下去。

    裴负雪见状,三?两下直接将谢蒙白?踹下了高台,只见他双足一顿,身体轻盈似飞,借着高台的力腾空跃起?,瞬间拔高数尺,在半空中稳稳地?接住了那枚小白?瓷杯。

    “傅苒!”

    傅容时看着他得意?的笑容,违心地?鼓了鼓掌,无奈道:“你快上来罢,晚些我?同你一起?请罪去。”

    裴负雪欢欢喜喜地?手扶着窗杦,纵身一跃,从傅容时身旁的窗口?翻进了茶馆里,带起?一阵风,傅容时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忍不住皱眉整理了一下,靳起?被裴负雪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跳开道:“霍言的茶馆又该翻修了。”

    傅容时被他的举动弄得又气又笑,正?想严肃地?跟他说说这件事,就听见裴负雪俯身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方才?像不像抢到了你的绣球?”

    傅容时看向他,皱眉道:“你很得意??”

    裴负雪勾了勾唇,给他看手里的小瓷杯:“我?抢到你的绣球,按照规矩,你应该嫁给我?。”

    靳起?立刻捂住了耳朵,默念“听不见听不见”,一转身便坐到了离得很远的另一个靠窗位置上。

    傅容时气笑了,不禁冷冷说道:“你想得倒美!”

    裴负雪见他好似真?的生了气,手指抚上他胸前发丝,整理了一下,缓声道:“唉,我?错了,你别生气。”

    傅容时本就没多生气,被他这么一哄,剩下的一点?儿气也全然没有了,他站起?身,往下面的台子上看了一眼,有些担忧道:“你是不是对谢公子下重手了?我?看他脸上都是血。”

    裴负雪淡淡一笑,也跟着他看了一眼,无所谓道:“他没事。”

    傅容时瞪他:“你说没事便没事啊?”

    他叫靳起?去找人叫医师,看着底下的人被扶走,又不禁问道:“你为什么总和谢蒙白?过不去?”

    “我?没有和他过不去。”裴负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是他总要来惹我?。”

    傅容时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便任由裴负雪拉着他,冷笑道:“明明是你每次都找他打架,裴负雪,你怎么还颠倒黑白?呢?”

    裴负雪皱眉:“为什么你叫靳起?就叫阿起?,叫我?就是裴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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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容时:“…………”

    这是重点?吗?你的注意?点?在哪里?

    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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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口?:“负雪。”

    裴负雪立刻绽开了笑颜,傅容时推了他一把,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

    裴负雪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看见他的脸就不高兴,是他的问题。”

    嗯,绝对不是他故意?找事。

    傅容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句话戳穿了他:“你动手是不是因为上个月他私底下骂我??”

    裴负雪微微皱眉,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他垂下一双凤眸,默默道:“你别生气,下次不会了。”

    傅容时看了他一眼:“我?没有生气。”

    他顿了一顿,紧接着道:“我?们应该趁着月黑风高,把他装麻袋里打一顿。”

    裴负雪愣了一下,立刻笑起?来:“你说的对,下次就这么干。”

    傅容时看了眼天色,拽着他往下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今日宋长安怎么没跟着你?”

    裴负雪皱了皱眉,他想了想,近些日子似乎的确没有见宋长安的影子,大概是又被父亲拉去军营里练武了,于是道:“我?也不清楚,可?能自己玩去了。”

    他们走在街道上,肩并着肩,夕阳余晖洒下,在傅容时的脸上留了一片金色的暖意?,裴负雪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他拉着傅容时买了提热乎的栗子糕,轻声道:“上次秋猎我?拔得了头筹。”

    傅容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长睫轻颤:“嗯,你一向很厉害。”

    裴负雪道:“我?不是想叫你夸我?。”

    傅容时停住脚步:“那是?”

    “我?想跟你讨个愿望,可?不可?以?”

    傅容时很无奈:“秋猎早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要向我?讨愿望?”

    裴负雪道:“我?才?想起?来,这愿望不跟你白?讨,我?也送你样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容时看着他,“说罢,你想要什么?”

    裴负雪犹豫了一下,道:“我?想要你那块青色的玉佩。”

    “我?拿我?的刀跟你换。”

    傅容时眼睫微颤,他笑道:“我?要你的刀做什么?”

    说着便把他腰间那枚玉佩扯了下来,送到裴负雪面前,道:“你想要就拿着吧。”

    …………

    又是一个冬天,寒风猎猎,宫墙里的树枝上结满了冰霜,一夜之间已是满地?素白?,琉璃的红色砖瓦上堆积着枯叶,冷风撩起?碎雪,吹进长明殿的窗子里。

    霍言跟着小太监踏进殿里时,裴负雪正?跪伏在床榻上,艰难地?俯身去捡地?上掉落的白?瓷茶杯,那只手瘦骨嶙峋,手背上刻着无数道交错的疤痕,新旧纠缠,有的已经落成了血印,有的还往外渗着血。

    霍言呼吸一滞,上前去帮他把那只杯子捡起?来搁在床边的桌上,他看着裴负雪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禁心痛道:“裴负雪,明日是傅容时的大祭……你又弄成这个样子,他……”

    裴负雪听见那声刻入心口?的名字,瞳孔轻颤,沉默半晌后,他低声喃喃道:“他看见我?,会生气。”

    “霍言,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了?!”霍言反问了一句,他蹲下来,看着大变了模样的裴负雪,道:“傅容时那么爱你,他看见你怎么会生气?”

    “你们只是生前有误会没解开,这只是你的执念,傅容时哪里有真?正?生过你的气?”

    霍言顿了顿,忽然猛地?站起?来在屋子里寻找什么,他看见桌上那把被尘封三?年的长刀,拿过来径直抽出,怒道:“不如我?现在送你去见他,你好好地?解释,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裴负雪被他自己的长刀指着,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凤眸却亮了亮,抬手就要将刀尖往自己脖子上按,他捉着刀刃,手被割出伤口?,竟然笑起?来:“霍言,你动手,你快动手!”

    “你杀了我?罢!”

    他似乎有些奇异的兴奋,霍言暗骂了自己一句,又很快将刀抽回来放好。

    裴负雪疯了!他早就疯了!

    他恨不得早日死了去见傅容时,却怎么也不肯自尽,偏偏要别人来杀他,傅容时死去的那天,他跑到街道上,霍言眼睁睁看着他浑身是血瘫倒在路边,被不明情况的侍卫用箭射穿了胸口?,裴负雪心神大伤,接连昏睡了三?天,霍言几乎以为他要挺不过去了,他却又在傅容时落葬的那天硬生生醒了过来。

    霍言担心他在傅容时的丧葬礼上做出什么事,便叫了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裴负雪那天穿了身和傅容时生前极其相像的白?衣,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容时的棺木入了陵墓,霍言当时看着他,紧张得要命,最后却是裴负雪什么也没有做,他用着傅容时生前给自己准备的新身份,民?籍上的名字叫“傅雪”,规规矩矩地?送了傅容时全程。

    只是后来,裴负雪的身体彻底不行了,这次重伤大概是伤了他的根基,他那天砍在自己左臂上的刀口?发了热,夜里翻来覆去地?疼,可?他从来不叫喊一声,阿宝去看过他一次,回来便说,裴负雪咬着牙死也不吭声,是怕惊扰到睡着的傅容时。

    可?是那时候傅容时早已经落葬半个月了。

    裴负雪的手臂上尽是伤痕,他再也提不起?刀,所以随手将他的刀放在桌子上任由它落灰,只拿着一块碎掉的玉佩捂在胸口?夜夜回想,他的武功尽废,这三?年以来,裴负雪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他无数次地?用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犹豫了一下又将它放下,他似乎是在有意?地?折腾自己,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才?开心。

    他无罪可?赎,却每日每夜都任由自己活在无穷尽的痛苦之中。

    霍言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他再次提起?刀,轻声道:“裴负雪,你要实在太难过,我?就送你走。”

    裴负雪呼吸一滞,他直起?了身,凤眸中含满泪意?,忽然问道:“霍言,你还记不记得傅苒爱喝的那种茶水的配料?”

    霍言手顿了一下:“我?记得。”

    裴负雪笑了笑,“你再写一张,给我?带下去,我?怕忘了。”

    “傅苒爱喝。”

    裴负雪死期临近,他似乎有些高兴,话也多了些:“傅苒说我?三?五年后就可?以去见他了,我?取个最小的时间,他应当不会生气吧?”

    “不会。”

    裴负雪抬头看他,道:“霍言,我?没有什么遗言了。”

    霍言点?了下头,道:“裴负雪。”

    他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裴负雪跪坐在床上,霍言双手执刀,闭眼用力挥出,彻底划破了他的脖颈。

    血涓涓地?流出来,裴负雪眼前花白?,他倒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睛,一身白?衣上沾满了红色,脸上却带着笑容。

    傅苒,我?去见你了。

    【全文完】

    ……

    容枝看着眼前的屏幕,狠狠皱眉。

    他的正?反派大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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