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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2页/共2页)

   班玉雅艰难地走到凌波亭,本想着去知会玉姐姐一声,可雪地这样难走,也不知玉姐姐出发了没有,实在怕耽误了时间,想想便作罢了。

    等到凤仪宫的时候,陛下和皇后正在主座上闲谈喝茶,底下几位嫔妃语笑盈盈,气氛一片和谐。

    在这样好的大年初一由她说出祸事,她心里不知怎么飞快地跳起来,紧紧攥着拳头,酝酿好一会儿才噗通一声跪下:“陛下,娘娘,妾身有要事相告!”

    殿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班玉雅身上,她身后的两个宫女将宁露带到殿内后退出到殿外等候,偌大的凤仪宫内,就跪着班玉雅和她身后的宁露,从外面陆陆续续进来的嫔妃瞧见这一幕,不少人面色异样,低声交谈。

    皇后看了一眼陛下,温声说着:“你不用急,起来说话吧。”

    “今日大年初一,何须这样郑重其事。”

    班玉雅低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可妾身要说一事,还是适合跪着。”

    她偏头看向宁露,愤慨道:“昨夜除夕宫宴结束后,妾身因为心神不宁睡得很晚,无意中发现本该在屋内值守的宁露不知所踪,妾身提灯偷偷查看,就发现宁露在衣柜处鬼鬼祟祟,想要将此物塞进妾身的衣柜里。”

    “妾身昨日问她是谁指使,一番逼问之下她才说是林贵妃,妾身当下大惊,不知何时得罪了林贵妃,竟要收买妾身身边人放些腌臜东西在宫里,妾身担心夜间贸然出动会饶了陛下和皇后清梦,便忍她到今日一早才带来,还请陛下严查,还妾身一个公道。”

    这些话她早已反反复复在心里盘算了一夜,自以为挑不出毛病,这会儿一口气说出来,好像心里也轻盈了些,但紧接着便是忐忑紧张。

    秦渊听到班玉雅话中提及林贵妃,不禁眉头微蹙,原本愉悦的心情也沉了两分,昨夜才刚刚对她改观一些,怎么今日又要闹事。

    他嗓音淡沉:“林贵妃?”

    班玉雅正欲说话,谁知陛下话音甫落,林贵妃本人正好从殿门口走进来,娇滴滴的应:“陛下唤臣妾吗?”

    她笑着盈盈向陛下行李:“臣妾给陛下请安,给皇后请安,恭贺新春佳节。”

    秦渊的面上却没有笑意,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可有指使班御女身边的掌事宫女陷害班御女?”

    林贵妃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满脸茫然的怔怔道:“陛下说什么?”

    此时,一直跪在地上不出声的宁露哭着说:“小主,奴婢真的不行啊小主,奴婢实在没有这个胆子,还请小主饶了奴婢吧。”

    班玉雅以为是宁露不敢当众指使林贵妃,一时有些急了:“咱们昨夜说好的,你都忘了吗?”

    宁露边哭边俯首叩头:“小主还是饶了奴婢吧,奴婢担惊受怕了一夜,真的不敢随意攀诬林贵妃,您自己做错的事您认了吧,就当奴婢求您了!”

    “奴婢出身卑贱,怎么敢诬陷贵妃娘娘,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做不出这样事啊……”

    听到宁露的话,班玉雅的瞳孔猛地放大了,震惊道:“什么?”

    “我们昨夜说的明明不……”

    话还没说完,宁露立马抢话说道:“奴婢知道您昨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着您教的话说,可奴婢一直害怕,实在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如今陛下皇后都在,小主,您还是认了吧!”

    旁边站着的林贵妃大惊失色,娇艳带笑的容貌登时僵住,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生怕陛下再次不满于她,忙跪下说:“陛下明鉴,臣妾毫不知情此事啊,臣妾方才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班御女指认臣妾收买宫女谋害她,可臣妾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这实在是飞来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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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还请陛下明鉴,还臣妾一个清白。”

    大年初一便出这样的事,殿内一时静悄悄的,宜妃坐在位置上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打破了寂静:“不知是不是臣妾还没睡醒,好似听得有些糊涂了。”

    “班御女说林贵妃收买了宫女宁露要残害于她,宫女宁露却不堪重负让班御女主动认罪她攀诬林贵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嗓音很轻柔,掀眸看向班御女,意有所指:“不过臣妾看方才班御女和宁露仿佛说了什么——昨夜说好的,臣妾不大明白,若是林贵妃指使宁露要害班御女,班御女当场抓住宁露,应当对她恨之入骨才是,这‘说好的’又是什么意思?”

    班玉雅从没想过宁露竟会当众反水,顿时有些急了:“昨夜妾身抓住她,答应她若是如实向陛下说出林贵妃指使她的前因后果便饶她不死,并非是娘娘想的那样!”

    “她要害你,你还饶她一命?班御女好慷慨。”

    “妾身只是担心过去一夜节外生枝,也担心宁露今日来了凤仪宫怕死而不说实话,这才如此答应她,谁知她今日竟然满口胡言乱语污蔑于妾身,妾身实在是冤枉啊。”

    这样大的场面吓得班玉雅簌簌落泪,眼眶通红,她举着拿一小包牛皮纸包着的粉末说:“妾身真的没有说谎,昨夜宁露明明说是林贵妃指使她将这包东西放进妾身的衣柜,还答应了妾身今日来凤仪宫指认林贵妃,妾身没想到宁露会为了保命而污蔑妾身,妾身真的没有这样做……”

    班御女吓坏了,哭得声泪俱下,宜妃却十分自然的笑了笑,恍若无心道:“本宫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才指出来罢了,你这样哭倒是本宫的错了。”

    底下一直不出声的季更衣冷淡地出声说了句:“妾身瞧班御女手里的确有包东西,陛下不如请位太医来瞧瞧,若真是什么稀罕的毒药,凭我们平民出身,想来也是弄不到的。”

    第54章 54. 054 红花

    季更衣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平民出身的女子再得宠, 可终究无依无靠,在宫外没有底细,便是真的想要弄来什么违禁之物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班御女和宁露各执一词, 林贵妃也喊冤。

    光听言论还是班御女不占理, 不光和宫女的对话很可疑, 所说所做也有不少相悖之处。

    宫里虽然厌恶林贵妃的人多,但是若无明确证据, 如此贸然站队恐怕会牵连自身,更别提这班御女瞧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就更是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

    如今季更衣适时提出验一验药物, 殿内人也好奇, 这里头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大年初一陛下传召,在太医署里值守的太医立刻醒了醒神, 提着药箱就往凤仪宫跑。

    殿内诸人屏息凝神的等着, 那太医甫一进来登时惊了瞬,看这架势吓得冷汗涔涔。

    他忙躬身行礼进去:“微臣给陛下、太后请安。”

    秦渊脸色微沉,淡声:“看看班御女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毒药。”

    那太医奉命过去, 从班御女手中将那包牛皮纸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他先是细细观察了一番, 又以手扇闻, 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确认一番,他又从药箱里取出镊子取出观察, 最后捏在手指间闻一闻,这才放下东西走上前复命。

    “启禀陛下……这……”他深深弓腰下去,“这并非是毒药,而是红花浸酒后晾干, 研磨成的粉末。”

    “红花有活血祛瘀之效,浸酒效果更佳,若有血瘀之症或气血不通,十分适宜,但不能给有孕的女子服用,否则就会有小产之险。”

    秦渊蹙起眉头:“红花粉?”

    宜妃瞧一眼陛下:“红花粉——”

    “臣妾记得当初怀着二皇子的时候,太医曾经交代过,说孕妇万万不可碰红花,量多了会招致小产。但红花粉对不曾怀孕的女子而言却是一味很好的药,能活血通经,班御女方才说林贵妃买通你身边的的宫女要害你,便是拿红花粉害你吗?”

    她以帕掩了掩唇,垂睫柔声道:“可班御女不曾有孕。”

    班玉雅看着那红花粉一时怔住了:“……红花粉?”

    她起初一直以为林贵妃是要故意害她,可怎么会是红花粉呢?

    难道从一开始林贵妃的目标就不是杀了自己,而是想一石二鸟,先暗中害了玉姐姐,再让自己背下黑锅?

    那玉姐姐会不会已经?!

    班玉雅正要开口说话,谁知林贵妃闻言冷笑了声:“当真是可笑极了,本宫可从来没听说过谁会拿红花害人。班御女,你平白污蔑本宫要害你,如今证据确凿,根本不是什么毒药,你还要如何狡辩?”

    她看向陛下,情绪激动:“陛下,如今太医验明了这是何物,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如此便已经证明班御女是在胡说八道污蔑臣妾,还请陛下还臣妾清白,严惩班御女!”

    殿内吵吵闹闹,沈霁才下了步辇走进凤仪宫里,隔着老远就听见林贵妃喊着要严惩班御女。

    玉雅做了何事,能让林贵妃这样中气十足地向陛下请命?

    心里升起一阵极为强烈的不祥预感,沈霁扶着霜惢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些,一进到殿内先问着:“妾身不知班御女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能让林贵妃这样狠辣。”

    她松开霜惢的手,抱着圆润的肚子向陛下和皇后请安,神色焦急:“妾身心中着急才一时失态,还请陛下恕罪,只是妾身不知班御女究竟做了何等错事?”

    见沈霁来了,秦渊抬手示意霜惢扶着她坐下,皇后才温声道:“班御女一早带着身边的宫女来禀告,说是林贵妃指使她身边的宫女在她宫中的衣柜塞药,意图陷害。可她身边的宫女却说是这一切都是班御女自导自演,是班御女想要攀诬林贵妃。为求保险,陛下让太医查验这包药,才知道那里头是红花粉。”

    皇后说罢,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娓娓道来:“陛下,依臣妾看,此事颇为蹊跷。”

    林贵妃一看皇后又要偏心,忙说着:“此时证据确凿,皇后怎还不信?”

    秦渊冷冷瞥了眼林贵妃,她这才满心不愿地咬牙住口。

    皇后缓缓说着:“臣妾记得班御女进凤仪宫时,说的是林贵妃指使宫女宁露往她衣柜里塞东西,当时并未明说是毒药还是何物,所以班御女身为被陷害之人,不知道这头是什么很合理,若真是她要陷害林贵妃对自己动手,她又怎么会选用红花粉呢?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说是林贵妃要拿这包红花粉陷害班御女也说不通,班御女既无身孕,林贵妃指使宁露又有何用处,有何意义呢?此事疑点颇多,但最关键是,恐怕还是这宫女宁露。”

    秦渊敲敲桌案,缓声道:“皇后说的不错,这件事疑点颇多,不能轻易下定论。”

    他冷眼看向跪在殿内的宫女宁露:“这宫女恐怕不老实,拖下去杖责,打到说实话为止。”

    冰天雪地里,这样的刑法无异于让人去死,宁露顿时吓坏了,边哭边扑在地上喊道:“陛下饶命!奴婢说实话,奴婢都说!”

    秦渊手指微动,两侧正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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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人的太监这才退了下去,淡声:“朕给你机会好好说,但朕耐心有限,只此一次,若你不老实,朕会让人将你直接杖毙。”

    宁露哭得泣涕涟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班玉雅,这才低下头说道:“启禀陛下,奴婢原本不敢说,是害怕说了会带来更大的祸事,其实小主她要诬赖给林贵妃的,正是借用红花粉陷害玉贵人龙胎一事。”

    “我家小主虽表面和玉贵人情同姐妹,其实心里早有不满,认为自己身边得到的一切都是玉贵人的施舍,早就暗中妒忌。她和玉贵人表面交好,实则背地里时常咒骂,觉得同样是平民出身,玉贵人可以如此得宠,还能怀龙胎,心中不忿,这才想暗中使手段除了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小主收买了奴婢和另一个宫女,让她在玉贵人身边下手,又编造谎言,让奴婢指认林贵妃,说这一切都是林贵妃的主意,这样便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奴婢出身低微,进宫除了服侍小主,也只是想攒些银钱好二十五岁能外放回家罢了,不曾想卷入宫闱纷争,当初小主给了奴婢好些细软让奴婢去做此事,奴婢也是一时昏了头才答应此时,可奴婢后来日思夜想实在害怕,不敢污蔑任何一位主子的清誉,这才拖延到今日才不得不说。”

    宁露叩在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就细白的额上磕得尽是鲜血,当真是后悔极了的模样:“还请陛下明鉴,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这时候,旁边的陆才人摸着肚子开口说话了:“若这宫女说的当真,那班御女装作懵然不知,反而先来凤仪宫贼喊捉贼便再合理不过了,若当真是想一石二鸟的计划,先将自己摘出去的确是高明的手段。”

    班玉雅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露,她竟然能如此自然地说出一套完全不曾发生过的事,连原因,计划,如何想的都顺应如今的情况编造了一套,为的就是要坐实她要害玉姐姐的事。

    她不曾想宁露竟然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凭空给她扣下这样一顶谋害嫔妃,谋害皇嗣的罪名!

    殿内诸人的神色顿时精彩纷呈,用一种颇为惊讶又鄙夷的目光看着她,便是连主位上的陛下和皇后面色都沉了几分。

    班玉雅不住地摇头,哭着说道:“陛下明鉴,皇后娘娘明鉴,妾身和玉姐姐一向交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况妾身不过是区区一个御女,又怎么敢,怎么有能耐做出这样一个计划来?”

    “妾身起初以为是林贵妃指使宁露来坑害自己,如今看起来,林贵妃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林贵妃故意收买宁露,想一石二鸟害了玉姐姐腹中的孩子,再用这红花粉诬赖妾身!”

    林贵妃厉声呵斥:“放肆!分明是你行事不轨,心生嫉妒,如今还想抵赖不成?现在认证物证俱在,件件指向你,你空口白牙一番伶牙俐齿就要扯到本宫头上,本宫岂能容你这恶妇。”

    她看向陛下,神色顿时哀婉起来:“陛下,臣妾也有长乐,知道为人母的滋味,从来没有想过要害玉贵人的孩子。且不说臣妾没想过这些,就算真是臣妾想一石二鸟,那也是先除了玉贵人的孩子,再想法子引到玉荷堂让人去查,再查出是班御女所为,臣妾又怎么会好端端的先让这宫女蠢笨如猪的往班御女衣柜里塞东西,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呀!”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秦渊一大清早便头疼的很,班御女和林贵妃各执一言,皇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她扶了扶额头,朝陛下说着:“陛下,这件事毕竟牵连到玉贵人,不如先让太医看看玉贵人腹中的龙胎如何,再派人找出宁露说的那位玉贵人宫里的宫女问个究竟吧。”

    秦渊点头应下,皱着眉头喝下半盏已经凉了的茶。

    旁边候着的太医点点头,上前为玉贵人把脉,这时候沈霁才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机会,她看着跪在殿内泣不成声的班玉雅,担忧道:“陛下,妾身相信玉雅绝不是这样的人,还请陛下明查此事。”

    看着沈霁焦急为班玉雅求情的模样,秦渊顿时有些心疼。

    事关她自己的安危和腹中胎儿,她首先却想的是班御女这个她视为姐妹的人,而非是自己,实在是太过善良懂事了。

    秦渊的语气和缓了几分,温声安抚她:“你放心,朕一定会仔细查个明白,不会轻易纵了任何人。”

    第55章 55. 055 控棋

    为沈霁把脉的太医细细查验过她的脉象, 起身走到殿内,深深弯下腰:“启禀陛下,玉贵人如今还算正常, 胎象流利, 如盘走珠,并无大碍。”

    “只是微臣方才观玉小主因班御女一事着急上火, 才致胎气隐隐有些波动。母体和胎儿本事一体, 若情绪波动,大喜大怒大悲, 都会伤及胎儿,还望小主平复心情,为龙胎着想。”

    听到自己腹中胎儿无恙, 沈霁也松了一口气, 随即点了点头。

    胎气稳固说明她腹中的孩子无碍,便是这所谓的红花粉不曾用到她身上,并非是宁露所说的玉雅所为。

    但她没事,同时也证明了不是林贵妃所为, 又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胎儿无恙, 可她心中不详的预感却始终没有消失。

    这事究竟是不是林贵妃做的, 那她又为何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玉雅,难道仅仅因为玉雅如今有几分宠爱。

    可若是论宠爱,季更衣和从前不曾有孕的陆才人都要胜过玉雅些许,怎么不见林贵妃对付她们。

    还是说, 她想先处理掉玉雅, 断了自己在宫里的助力?

    局势混乱,沈霁的心思快速转着,却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答案。

    她实在不明白, 就算是要一石二鸟,也该是自己先有恙才轮得到玉雅,然而自己并未损耗半分,却是玉雅身陷囹圄。

    这一局大费周章做下来,直到现在还没有定论,究竟是了为什么。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可眼下玉雅却陷入谋害她腹中皇嗣和污蔑林贵妃的罪名中不能抽身,已然岌岌可危。

    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一手将玉雅从掖庭拉出来,走到今日的地步,她也答应过玉雅要一起走下去,又怎么能看着她身陷险境。

    听见太医说玉贵人无碍,秦渊也松了口气,一直紧皱的眉宇舒缓了几分:“玉贵人无恙便是最好。”

    “皇后方才说的不错,此次事件和你们这两个宫女脱不开干系,来人,去将找出宁露所说的宫女,再好好搜搜她身边之物,看看可有异样。”

    听到这话,宁露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说:“陛下,是芸儿。”

    秦渊冷淡睨她一眼,底下人即刻会意,这才下去。

    沈霁听到芸儿的名字,登时更加心慌了。

    芸儿自入渡玉轩以来,她就知道芸儿不简单,一直派人盯着她,可她也知道,芸儿其实什么都没做过。

    如今这个时候提起芸儿,尽管她一直老实本分,可沈霁却知道,原来自己早已掉入了背后算计之人的陷阱里。

    脊背突然升起一阵寒意,便是在这地龙极旺,温暖如春的凤仪宫,还是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千防万防,自以为聪慧,终究是这宫里老人棋高一着。

    那芸儿,在这局里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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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林贵妃此人,绝对想不出这样精妙复杂的手法,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更不会有这样深的心思。

    那她背后出主意的人,会是宜妃吗?宜妃一直跟在林贵妃身边为她出谋划策,殚精竭虑,她又为何这样听林贵妃的话。

    她为了林贵妃机关算尽,只是因为畏惧,亦或是因为母族吗?

    可若真是宜妃,凭她之心机,这么多年里完全可以从林贵妃的控制下抽身,没有理由让自己一直屈居人下。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沈霁这才深深意识到何为深宫。

    若无足够心智,便是身如棋子,稍有不慎就会掉入别人精心布置的局里,而她这一次,显然只看到了眼前第一层。

    不出很久,芸儿被人从外头扭送到殿内,膝盖一踢便跪了下来。

    “启禀陛下,这是在宫女芸儿身上发现的东西。”

    领头的太监将一个同样的牛皮纸包递到张浦手里,张浦亲手打开了,呈给太医查验。

    太医又细细检验了一番,稽首道:“回陛下,是和班御女手中那包一样的红花粉。”

    班玉雅的膝盖一软,瘫到了凤仪宫华贵的地毯上。

    皇后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开口问着芸儿:“芸儿,你这红花粉是怎么得来,你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得扯谎,不得有私,否则宫规如何处置,你比本宫清楚。”

    芸儿发髻凌乱,看着眼前的阵仗吓得不停哆嗦,匍匐在地上,颤巍巍说:“奴婢芸儿,是近两个月前进入渡玉轩伺候的,原本……原本是班御女让奴婢想法子进到渡玉轩里,还说将此物偷偷在玉贵人平素接触之物里,若是不够,再偷偷向她去取。”

    “可奴婢在渡玉轩只是个粗使,并无接触得到小主身边之物的机会,且渡玉轩防守极严,奴婢想尽法子都没能得手,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看在奴婢不曾真的下手的份上,饶了奴婢一命吧!”

    一个两个都说是班御女指使,人证物证俱在,连前因后果也都说得通,何况林贵妃说的不错,若真是她不喜玉贵人的孩子,也不会是用这样拙劣和莽撞的手段。

    会不会这里头,还有第三人?

    班玉雅——

    秦渊静静敛眸,食指沉沉敲在扶手上,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知道玉贵人和她亲如姐妹,感情要好,便是当初他第一次着眼看进去班御女,也有沈霁推波助澜的缘故。

    他虽心疼沈霁,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为平后宫流言,他始终要做出决断。

    林贵妃跪得膝盖都麻了,可看着眼前的局势,低着头的眼底却闪过一次喜色。

    她抬起头,一张高傲的娇颜此时楚楚可怜:“陛下,现在证据俱全,班御女诬陷臣妾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臣妾自知从前行事跋扈张扬,惹了许多人不喜,所以难免背负恶名,可臣妾没做过的事,还请陛下莫要因此和臣妾生了嫌隙。”

    秦渊看着林贵妃的模样,又看向班御女,淡声开口道:“御女班氏,行为不检,污蔑嫔妃,幸不曾酿成大错。念在玉贵人为你求情的份上,自即日起降位采女,禁足三个月。”

    “至于这两个宫女,虽心生妄念,但好在悬崖勒马,揭发了班采女,算功过相抵。既如此,朕便留你们一命,你们要好好为朕效力。”

    “长寿宫的佛堂最能净化人心,你们俩自今日起就去长寿宫伺候太后,任打任骂,吃苦耐劳,为自己洗刷罪孽。”

    宁露和芸儿捡回一条命,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她们抽抽搭搭地伏地道:“奴婢谢陛下恩典。”

    秦渊嗯一声:“柊梅,扶你家娘娘起身吧。”

    林贵妃被扶起来,膝盖一酸险些摔下去,瞧着好不柔弱,她看着宁露和芸儿退下去的身影,眼中的欣喜却转瞬化为了警惕。

    寻常涉事宫女多被杖毙丢去乱葬岗,稍轻些的也是发配去做苦役,丢到人们瞧不见的地方,陛下竟然让她们两个去长寿宫?

    难道,是陛下发觉了什么吗?

    殿内重归安静,嫔妃们在大年初一的一大清早就看了一出好戏,曲终人散,唯有班采女跪坐在中央,神情绝望。

    她们看着班采女,神色各异。

    有人觉得倒了一个得宠的嫔妃心里快活,有人觉得可惜没扳倒林贵妃,还有人觉得她真是蠢笨。

    这宫里这么多人,分明大部分都受过林贵妃的屈辱,吃过她的亏,可真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没一个人肯多说一句话。

    陛下圣旨已下,尘埃落定,班玉雅早已哭得双目红肿,她此时怔怔看向周遭一群如花似玉的嫔妃,只觉得想不通。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沈霁看着失魂落魄的玉雅,心里难受的紧。

    她知道玉雅一贯胆小,今日能出来揭发林贵妃已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只是她们两个都想不到,要害她们的人做全了十足的准备等着她们入坑。

    现在玉雅被降成最末的采女,又禁足在玉荷堂三个月。说是三个月,可三个月一过,陛下还会记得她吗?这三个月又,谁又能保证她不受苦,不受磋磨。

    这样的寒冬腊月,玉雅身边无人照顾,该怎么活。

    底下的人上来将玉雅带走,她从头到尾了无生气,像一个被抽干了精神气的傀儡。

    沈霁的想说什么,可又不能说什么,眼眶却禁不住红了几分。

    主位上的皇后怜悯地看着班玉雅被人带下去,温声说道:“今日原本是大年初一,不曾想出了这样的事,好在事情陛下已经处理过,你们也可安心过年了。”

    “时候不早了,本宫还要和陛下去给太后请安,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玉贵人今日情绪不佳难免伤身,霜惢,你要照顾你家小主。”

    坐上步辇回渡玉轩的路上,沈霁仍在思考方才一事里有没有什么漏洞,以期能寻到什么破解的法子可以还玉雅的清白。

    林贵妃、宜妃,费尽心思对玉雅下手——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今日一早雪便停了。

    日出东方大亮,阳光明灿,将雪地照得明晃晃的,比平时亮了数倍。

    下雪不冷又不算很滑,可化雪时却相反,不光格外冷些,连脚下的雪也有许多化成水又凝成冰,走起来便打滑。

    沈霁正在静心思索方才一事,浑然未觉抬着她的辇夫走得比平时还要小心。

    她沉浸思考之时,其中一个辇夫不慎脚下打滑,连带着另外三个辇夫一同重重摔到了地上,步辇也随之前倾了一瞬,眼看就要把玉贵人推出去。

    第56章 56. 056 重伤

    摔倒这样的动作有极大的惯性, 牵连着几个抬着步辇的辇夫全都重重在冰面上滑了一跤。

    最先摔倒的辇夫手上绑着麻绳,拉扯着步辇栽到了旁边没铲雪的雪面上,将整个步辇带得大力向前倾斜。

    其实辇夫摔在地上倒还是轻的,毕竟不算很高, 道路两边又有积雪垫在身下, 可坐在椅子上的沈霁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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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众人之上, 位置本就高出许多, 加之身下的椅子都是木质, 又有硬木把手, 虽然霜惢一早就怕她腰疼缝制了软软的靠垫,可她方才一直沉浸在玉雅被陷害一事中, 根本无心顾及旁的事。

    眼下变故突生,她措手不及,心中霎时惊骇无比, 眼看就要整个身子跌出步辇,摔滚到地上去。

    她如今已经怀孕近六个月,肚子高高隆起,身子笨重,要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去,孩子一定会保不住的!

    “小主!”

    电光火石间,一直跟在沈霁身边的霜惢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扑上前去, 要将自己的身子垫在沈霁下面。

    步辇长长的横木猛然撞在她柔软的腰腹上,痛的霜惢瞬间脸色刷白,可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先一步抓住了沈霁跌出来的胳膊,伴随一声尖叫,二人一起重重摔到在了地上。

    有霜惢在身下做缓冲, 沈霁的肚子万幸没直接撞到地上,而是侧着身子摔到了冰冷的石子路上,然而突逢变故,她又从高处跌下来撞到肚子侧面,一时腹痛不止,浑身都是冷汗,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跟在身后的仪仗和周遭的宫人们大惊失色,忙高声喊着:“玉贵人摔倒了!快去请太医!”

    宫道上人来人往,哄成一团,赶忙往沈霁这边跑,沈霁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到眼泪不住地流,只听到耳边脚步纷杂,宫人的尖叫和说话声此起彼伏。

    可腹部传来的痛楚越来越剧烈,她无暇去想任何事,满心只有孩子也许会离她而去的绝望,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在渡玉轩的寝殿里躺着。

    沈霁艰难地睁开眼睛,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皇后娘娘惊喜道:“陛下,玉贵人醒了!”

    秦渊疾步走过来坐在她的床头,看着面色苍白的玉贵人,心疼不已:“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沈霁平躺在床上,浑身的冷汗,此时仍有些惊魂未定,她第一件事先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等摸到隆起的腹部时,才堪堪松了口气。

    心里的弦猛然一松下来,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的酸痛才涌上来,让她稍稍挪动一下都十分难忍,腹中也感到不适。

    她缓缓转头看向陛下,眼泪从眼角滑落:“陛下……孩子怎么样了?”

    秦渊牵住她的满是凉汗的柔荑,温声道:“今日班采女一事让你忧思过度,又受惊吓从步辇上跌下来,胎气大动。幸好你的宫女霜惢十分忠心,及时护住了你,这才不至于小产,孙太医已经为你细细诊治,又开了安胎养心的补药,将养几个月也能补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胎,朕会为你拨来几个好的伺候你。”

    沈霁虚弱地说着:“多谢陛下,霜惢她——”

    “你不必担心,她护主有功,朕已经特许她休息,又拨了太医诊治,待你身子好些,再好好封赏她便是。”

    “妾身多谢陛下。”沈霁柔声谢恩,秦渊又缓缓说道:“你怀着身子乃是千金之躯,虽说雪天路滑难免有人摔跤,可终究是侍奉你的辇夫不济事,才险些让你和腹中皇嗣有损,朕已经将他们重重责罚,并将他们发配去做杂役,不许在内宫伺候,你也可放心了。”

    听到对辇夫的处置,沈霁的心中一直淤塞的结仿佛突然被解开了,她急急抬起眸看过去:“陛下已经将人处置了?”

    秦渊还不知沈霁心中在想什么,便淡嗯一声,温声道:“他们有错,朕已经处罚,你不必挂心。”

    “你昏迷了大半日,这时候想来也是饿了,”他从张浦手上端过来一碗清淡的粥,“朕喂你吃些清粥,免得腹中空落。”

    她昏迷了大半日,陛下也已经处罚了他们,尘埃落定,便是她心中起疑,觉得辇夫这个时候摔跤不对劲,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信她,反而会觉得她因为动了胎气对下人不依不饶。

    雪天路滑,会摔倒会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算是奴才走路一个不慎,又有谁会觉得是故意的。

    何况刚刚才出了班采女的事,这样的陷害手段接在后头,自然,又不起眼。

    若不是沈霁身在其中,又一直颠来倒去的想,恐怕换了旁人来,也会觉得她跌跤是意外,而非人为,根本就不会察觉。

    要是旁人就算了,可今日玉雅的事实在不对劲,让她不得不深思。

    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今日早上在凤仪宫那一出究竟所图为何,为什么会朝着玉雅下手,如今看来,原来就是故意要用玉雅的事让她揪心,再藏着后手,想用万全之策一箭双雕。

    这招声东击西再声东击西使得出神入化,将人心都算了进去,让她至今想起来都后怕。

    她不管宜妃是受林贵妃胁迫还是不得已,亦或是旁的原因,可她始终是出了这些招数来对付自己,实在是个可怕的人。

    如今幸好孩子保住了,等她生下孩子,林贵妃和宜妃,她都会把账一笔笔算清楚。

    秦渊舀起一勺清粥递到沈霁嘴边,她沾泪的长睫微微颤着掀起来,轻声说:“陛下,妾身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自沈霁入宫以来,她一直乖顺懂事,从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今日她先是因为班采女的事心绪不宁,方才又从步辇上跌下来险些小产,她难得提一次要求,秦渊不会不答应,他默了一瞬,沉声道:“皇后今日处理后宫事宜辛苦,回去好生歇着,其余人也散了,不必杵在屋里伺候。”

    待人离开,沈霁才楚楚可怜地轻声说:“陛下觉不觉得妾身从步辇上摔下来,摔得太巧合了?”

    “怎么好好的,昨儿不摔,明日不摔,偏偏是今日班采女出了事之后呢?”

    秦渊将手里的碗放下,温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班采女出事以后收买辇夫脚滑,要害你跌跤流产吗?”

    沈霁下意识抓紧了被子:“此人心思歹毒,妾身不得不这样想。”

    秦渊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班采女一事朕知道疑点颇多,所以才特意没处死那两个宫女,而是把她们送去了长寿宫,这也是为了你和她的情分着想,若非如此,朕不会大费周折。”

    “但这件事牵连甚广,又证据确凿,朕不得不惩处于她,以正宫闱,免得流言纷纷。你说有人想要陷害班采女,朕信,可昨夜大雪,今日又是大年初一,本就时间紧迫,宫人们扫雪不及亦是难免,就连朕也在雪天跌过跤,何况是下人,朕知你担心孩子,可也不能忧思过度,免得更伤身。”

    “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陛下这话的意思便是不信,也不愿再生事端了。

    虽是情理之中,沈霁早有准备,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难免心凉。

    她定定地看着陛下,垂下长睫轻声道:“妾身多谢陛下恩典,玉雅生性胆小,不是那种处心积虑之人,今日之事必然没有这么简单。”

    “至于辇夫一事……许是妾身多虑了,既然陛下已经处罚过,妾身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见沈霁想得开,也不钻牛角尖,秦渊也放心了许多,他重新将粥碗端起,亲自一勺勺喂过去,两人虽很少说话,气氛也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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