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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错莺入怀》50-60

    第51章 51 、相对3(精修)

    马球会后半场照常进行, 在?场众人玩得?十分尽兴,但最大的彩头已经赢走,每每谈起总带着遗憾, 再精彩也比不上前半场了。

    自此之后,世家大族皆知裴家二公子的风采, 围坐闲谈时议论纷纷,好奇地投去目光。

    他们凝望那张淡漠孤傲的俊容,各自怀揣心思,试图将其看?透,找到想要的答案。

    圣上年迈,至今仍未立储,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得力人选,随时可能风云变幻。

    而侯府俩兄弟明?着不对付,站在?不同阵营, 且裴言渊隐有碾压之势。

    这个时候, 嫡庶与出身似乎没?那么重要, 一切都难以预料。

    毕竟侯府有两人,但侯爵之位只有一个。

    近日四皇子风头正盛, 若是来日继承大统,说不准侯爷的位置, 又该换人了。

    不过?这些都是入仕之人的揣测,那些目光之中,还有正值妙龄的少?女,矜持羞怯地晃着团扇, 遥遥望着挺拔颀长的身影。

    她们不知错综复杂的关系, 只记得?马球场上一瞥,玄色衣袂划过?天际, 俊逸眉眼盈满张扬傲气,一举一动笃定沉稳,是京城未曾见过?的惊艳。

    目光中的男子更衣归来,一袭墨青长衫纤尘不染,墨发用汉白玉簪束起,衬得?肩背宽阔,颈部修长,如竹节般笔直利落。

    裴言渊并未在?意诸多视线,容色浅淡疏离,步子不骄不躁,掀起竹帘踏入四皇子席间,一同下着一盘棋。

    从帘外看?去,只看?得?清一片衣角,身姿谦恭却不卑微,从容不迫地交谈。

    二人瞧着甚是投机,四皇子难得?满意地颔首,甚至推让着品茶。

    约莫过?了大半时辰,裴言渊起身辞别四皇子,修长手指遮挡阳光,突起青筋显得?肤色冷白夺目。

    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行至侯府席间,望着一片可憎的面?容,眉头几不可查地拧起,眼底闪过?几分厌弃与不情愿。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勉为其难入席,一言不发,兀自伫立在?最僻静的角落。

    林知雀也在?此处,怀中抱着活泼好动的煤球,孤零零一人,看?向侯府女眷的目光难免局促与落寂。

    她虽是受邀而来,但身份还是十分尴尬。

    算不上宾客,更不是侯府家眷,自然不受夫人小姐们待见,不谋而合地将她晾在?一边。

    林知雀做不到赔笑贴上去,百无聊赖地站着发愣,轻抚毛茸茸的猫头,盼着马球会早点结束。

    她神?思不由自主?飘飞,漫无目的地四处打转,良久才发现头顶传来轻缓的呼吸。

    林知雀迟钝地回过?神?,蓦然仰起脑袋,恰好与裴言渊四目相?对。

    不知何时,他悄无声?息地站在?身侧,幽深眸光中浮现几丝笑意,半倚着围栏,双臂闲散环于身前,余光从上至下俯视着她。

    “二公子,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知雀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茫然地眨巴着杏眸,磕磕巴巴地问道?。

    她下意识扫一眼席间的夫人小姐,生怕被她们看?见这一幕,引起难以解释的误会。

    或者说,不是引起误会,而是加深误会。

    身为侯爷的未婚妻,无论旁人认可与否,她都应该洁身自好,端庄自持,不能做出有损名节与清白之事。

    今日裴言渊明?目张胆接近,还当众唤她闺名,为了她赢得?暹罗猫

    任凭是谁,哪怕瞎了眼,都不可能完全不怀疑。

    幸好这些都是他一人所为,说成是执意如此也不为过?,她没?有躲闪和拒绝的余地,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正因如此,她只要不迎合裴言渊,流言终究只能是流言,没?有任何铁证,且大多冲着他来的。

    但是,现在?他们单独相?见,身边没?有侍从,还刻意远离席间。

    落在?众人眼里,这不是在?眼皮子底下私会,又能是什?么?

    林知雀脊背一凉,想到此事的后果,额角渗出冷汗,满脸皆是无辜冤枉。

    她连忙惊惧地跳开,硬生生拉开好几步远,抚摸煤球的速度不自觉加快,心虚地错开目光,仿佛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然而,听到她的质问,裴言渊眼底闪过?一瞬不悦,云淡风轻地迈开步子,幽幽道?:

    “莺莺能在?这儿,为何我不能?”

    说着,他一步步朝她逼近,修长高大的身形投下阴翳,将她娇小身躯笼罩在?内,没?有半分逃脱的余地。

    裴言渊感受到周围的视线,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心底却愈发不甘。

    他迫切地往前几步,随后身形一转,不容抗拒地将她堵在?围栏上,断绝一切退路。

    二人仅有一步之遥,远远看?去身影交叠,好似亲密地相?依相?偎,贴着脸颊说悄悄话。

    看?向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林知雀急得?呼吸短促,咬紧唇瓣左顾右盼,埋下头不敢面?对,恳求地朝他使眼色。

    裴言渊始终盯着她的面?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依然没?有停下,缓缓俯下身去,几乎把她抵在?围栏上。

    她越是逃避躲闪,他便越是烦躁郁闷,压抑心底的妄念翻涌作祟,一点点冲击着薄弱的底线与束缚。

    今时不同往日,他能在?马球场上策马奔腾,能公然对抗兄长,能成为万众瞩目,摆脱囚于废院的烙印。

    唯一不能的,是光明?正大亲近她,名正言顺拥有她。

    每当看?到她的犹豫和抗拒,还有旁人的质疑与探究,他心底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只想彻底摧毁所有禁锢,涌上无法抑制的冲动与执念。

    他想看?清她的心意,想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拥她入怀,想采撷柔润樱唇,尝尽其中香甜。

    可仅有的一丝理智,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如同悬崖勒马,在?最后一刻截住他的疯狂与失控。

    裴言渊气息凝滞,不忿地阖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所有念头压下去。

    他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伦理规矩,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她做不到。

    最起码,目前莺莺住在?侯府后院,人情复杂凉薄,任何出格之事于她而言,都是致命的伤害。

    既然不能将她据为己有,他就不该让她身处险境,为他的贪念承受后果。

    毕竟,自始至终,是他一厢情愿。

    她从未说过?喜欢他,更没?承认过?,有过?哪怕一点点真心的爱慕。

    不如等到以后,一切尘埃落定,再加倍地索取和补偿。

    思及此,裴言渊缓缓吐息,幽若深潭的双眸恢复清明?,不情愿地从她身前让开,妥协般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林知雀如获大释,抚着心口?舒气,紧紧抱着怀中的煤球,缩起来的肩膀舒展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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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明?白,为何裴言渊会突然靠近,眼尾泛上微红,像是要把她一口?吞下去;

    后来又莫名其妙松手,好似找到了充分的理由,给?所有隐忍都赋予别样的意义。

    但她大抵猜得?出来,这家伙对她的退缩和逃避甚是反感,情急之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不过?,她这回运气好,裴言渊终究忍住了。

    林知雀褐色眼珠转悠一圈,目测二人间只相?距一个小臂,稍不留神?就会碰到。

    她踌躇不决,还想往旁边挪几步,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识相?地定在?原地。

    谁知道?这家伙想些什?么,万一她轻举妄动,他一时冲动,做出些意料之外的事,可如何是好?

    况且林知雀掂量着怀中敦实可爱的小猫,不禁绽开笑颜,蹭了蹭煤球浑圆的脑壳。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猫儿是他赢来的,说到底是她欠了人情,总要多担待些,不能指手画脚。

    林知雀似乎找到了借口?,心安理得?地没?有动弹,低下头专心逗弄煤球,刻意不去看?裴言渊。

    二人默契地保持这段距离,往前几步离开围栏,并肩站在?一起。

    谁也没?有僭越,许久相?对无言,只是他看?着她,她看?着猫。

    尽管此情此景很是温馨,却不免无聊乏味,看?好戏的众人找不着乐子,自然兴致缺缺地看?向别处。

    感觉到身上的目光减少?,林知雀解脱般松懈下来,脊梁终于没?那么僵硬,耸起的肩膀慢慢放下,打算等到无人在?意时,故作闲逛地溜走。

    然而,不论她等了多久,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看?。

    那些目光并不显眼,抬眸看?去,多半寻不到在?何处;

    却又格外热切,低头时直射在?他们身上,如同扎人的芒刺,实在?难以忽视。

    林知雀忍无可忍,猝不及防抬起头,迅疾扫视一周,刚好撞上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意外地怔了一下。

    那是几位娇羞可人的少?女,衣衫首饰很是华贵,怯生生的面?容上浮现仰慕与好奇,视线却从她身边绕过?。

    准确来说,看?的不是他们,而是裴言渊一人。

    起初,林知雀以为是看?好戏的闲人,一眼扫过?去,眸光中仍带着气恼,吓得?那几位少?女花容失色,害臊地用团扇掩面?。

    她没?想到竟是如此,讪讪撤回目光,心中暗道?不好。

    虽然她未经人事,反应迟钝,时常看?不懂眼色,但她听过?不少?话本子。

    从那几位姑娘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爱慕裴言渊吧?

    想到这儿,林知雀懵懂地蹙眉,心底泛上几分懊悔,还有莫名其妙的不高兴。

    她后悔行事莽撞,没?看?清状况就瞪人,愈发解释不清。

    毕竟她与裴言渊靠得?太近,本就非常可疑,这样一来,她像是吃醋般不让人看?他,误会越来越深。

    至于那份不高兴,她自己都不明?白缘于何处,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

    她从不为难自己,甩甩脑袋不在?意,权当是做错事的杂乱心绪,没?必要追根究底。

    林知雀沉闷地鼓着腮,轻轻呼出心口?闷气,若无其事地逗着煤球玩耍,却不由自主?地出神?。

    那几道?爱慕的目光,反复在?眼前闪过?,不断挑拨她的神?经,扰乱她的思绪,石子般硌在?心头,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越想越是较真,不爽之感愈演愈烈,仿佛钻进了牛角尖,不觉间松了手上力道?。

    煤球玩的正欢,扒拉她袖口?流苏,忽然坠落在?地,吓得?尾巴炸毛,震惊地“喵呜”几声?,骂得?相?当难听。

    林知雀迟钝地回神?,赶忙把猫儿抱起来,敷衍地安抚几下,心思继续飘散。

    那种不高兴占据脑海,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亦像是吞了一颗未成熟的青梅,酸溜溜地堵在?胸膛。

    可是她找不到原因,一遍遍问自己,为何要不高兴?

    那些姑娘爱慕裴言渊,说明?他足够优秀,他的好处终于被人发觉,是一件好事呀。

    他们处境相?似,同病相?怜,眼看?着他走出废院,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她应该替他高兴,祝贺他熬出了头,日后成婚美满幸福。

    道?理她都心知肚明?,还能说得?条理清晰,让人心服口?服。

    但她还是骗不了内心,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像是她喜欢的东西,一直希望有人欣赏,可真有人觊觎的时候,她却好似受到侵犯,除了危机便是担忧,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林知雀陷入漩涡,心绪凌乱如麻,找不到出路。

    她头疼地扶额,揉搓煤球实心的身躯缓解烦闷,索性不愿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按照心意做事。

    既然不喜欢她们的目光,不想让她们看?到裴言渊,那就挡住好了。

    林知雀不再折磨自己,当即打定了主?意,果断后退一步,站在?裴言渊身后,恰好阻拦周围的视线。

    风吹动帘幕,阳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洒落在?她娇小玲珑的身板上。

    她晃了眼,杏眸泛起潋滟水光,在?春光下琉璃珠般晶莹剔透,眸中映照出裴言渊的背影。

    倏忽间,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听着像是姑娘家的体己话,不知是否在?议论什?么。

    那些灼热扎人的目光,似乎比方才还要强烈,直勾勾刺在?她身上,像是逼着她让开。

    林知雀从未做过?这种事儿,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犹豫地攥紧了掌心,不知应不应该作罢。

    她打住发散的思绪,只问心底的想法,答案是否定的。

    不知何时开始,她也变得?奇怪,与裴言渊一样奇怪。

    她不再那么讲道?理,做事不合逻辑,有时还很是稚气,明?知不应该做,还非要去试一试,否则不肯罢休。

    林知雀撇撇嘴,责怪地轻哼一声?,权当是那家伙带坏了她,让她不像从前的她。

    饶是如此,她伫立的脚步依然坚定,没?有向旁边挪动,依然挡得?严严实实。

    裴言渊隐约听到动静,神?色淡淡地转头,却并未在?身侧看?到林知雀,而是在?身后的阳光里。

    暮春初夏之际,午时的太阳热辣辣的,晒得?她睁不开眼,脸颊软柿子般泛起绯色,衬得?肌肤愈发白皙水灵。

    他自然地抬起手背,为她挡住脸上的光线,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想把她拉到凉棚内,冷静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道?:

    “太阳比往日厉害,仔细晒黑了。”

    林知雀铁杵般定着,一把拍开他的手,反应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仿佛请她避开阳光,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情。

    她后来才觉得?太不自然,心虚地错开目光,绞尽脑汁想着借口?,瞥见怀中的煤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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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中灵光一闪,轻咳一声?,支吾道?:

    “那个煤球毛色不均,又黑又白,瞧着有些奇怪,兴许多晒一晒就好了。”

    说罢,她自己都觉得?不堪入耳,抿着唇不再说话,羞恼地别过?头。

    她仍然学不会撒谎,更何况是这种荒谬可笑的谎,气血登时涌上脑瓜,加之正午暖阳的照耀,绯色迅速从脸蛋蔓延到耳根。

    林知雀就快编不下去,眼一闭心一横,把煤球拎起来挡在?身前,托着它两只前爪晃荡,连带着肚子上的肉也抖了抖。

    “喵呜——”

    煤球对着太阳眯起眼睛,瞳孔缩成一条竖线,湛蓝的眼珠如星辰般闪烁,却不好惹地皱着小脸,朝着裴言渊哈气。

    尽管它不大乐意,还是配合地待在?林知雀手中,玩偶般乖巧地面?朝太阳,好似真的能晒均匀一些。

    闻言,裴言渊颇为意外地勾起唇角,眸光似有似无越过?林知雀,落在?她身后的位置,像是猜到了什?么。

    他敛起眉眼,略一思忖就再次抬眸,身形稍稍歪斜,眼看?着就要与她错开,同她身后的目光对上。

    “哎呀,你?你?抱着它晒晒!”

    林知雀立刻抬起头,利落地拦在?他身前,随着他倾斜的方向倾倒,硬是把煤球塞到他手里,气鼓鼓地叉着腰。

    这家伙真是的,刚刚动都不动,现在?乱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姑娘是名门贵女,待字闺中,是他一个登徒子能看?的吗?!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他收敛放浪本性,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对,仅仅如此。

    她今日欠他人情,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提醒一下,是她应该做的。

    人家姑娘情窦初开,不懂事,肯定对谁都容易心生爱慕,不仅是对裴言渊。

    嗯,一定是这样。

    所以同为女子,她既然知道?这家伙是个混蛋,就不能让其他姑娘受到祸害,不能让她们因为一时情愫,误了终身大事!

    这些心思,林知雀在?心底念口?诀般默念,终于有了几分底气,撑着面?子直视裴言渊,脸颊比方才更烫了。

    然而,裴言渊墨色眼眸隐于长睫下,眸光一转就有了头绪,心底揣测得?到了印证,唇角笑意更甚。

    他难得?笑得?真切,眉眼间都泛开柔和,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如炬。

    其实,他与兄长暗斗多年,向来较为敏锐,怎可能连身后窥视的目光都感觉不到?

    只不过?,他没?有在?意,更没?想到她会放在?心上。

    甚至,竟然想挡住那些目光,还努力撒一个圆满的谎。

    裴言渊抑制住唇角弧度,尽量正经地接过?煤球,略带嫌弃的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婴儿,直言不讳道?:

    “纵使能晒黑,全身都是黑黢黢的,岂不是更难看?了?”

    话音未落,煤球像是听懂了,一个鲤鱼打挺从怀中扑棱起来,对准他的面?门,伸出爪子就是“邦邦”两拳。

    它眯起的眼睛瞬间瞪大,与裴言渊怒目而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裴言渊敏捷避开,脸颊堪堪擦过?,能感受到一丝疼痛,但万幸没?留下猫爪印。

    他单手就钳制住煤球,小玩意儿般提溜着后颈,余光扫过?林知雀紧绷的小脸,转身时再次侧身,只差一点便能看?到身后那些目光。

    “诶,你?管这些作甚,先晒着再说嘛!”

    林知雀惊呼一声?,自知又没?遮掩好,烦闷地嘟哝着,三两步冲上前去,掰着他的身子转回去,赌气道?:

    “另一边太阳好,不许再转过?来,抱好了不许摔着!”

    裴言渊轻轻“哦”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轻笑着顺从她的动作,当真抱着暴躁小猫晒起了太阳。

    说来奇怪,他最不喜旁人命令他,除了身份压制之外,更听不得?“不许”二字。

    因为这些年,他与阿娘听过?太多“不许”,咬牙服从过?太多残酷的命令,一直期望有朝一日能自己做主?。

    但是,这话听林知雀说起来,并未记忆中的厌烦,甚至算得?上清脆悦耳。

    他俊容舒展,阴郁之色在?她面?前消失殆尽,垂眸凝视她搭在?手背的小手,眉峰微微挑起,道?:

    “你?不是不能靠近么?”

    林知雀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后来才发现手还没?松开,转眼抽了回去,用衣袖包裹起来,背在?身后不理会他。

    真是该死,一时情急,她失了分寸,明?着抗拒他的靠近,却不经意间触碰了他。

    她摆正脸色,毫无私情地往旁边躲闪,咬牙扮作毫无瓜葛,木雕般立在?一旁。

    谁料,煤球大抵是在?他怀中不舒服,翻来覆去没?个安定,委屈巴巴地冲她“喵喵”叫。

    林知雀狠不下心,一两回便罢了,听着乖软的叫唤,她实在?按捺不住,到底是放弃心底的主?意,试探着靠近他身侧,一同安抚煤球。

    远远看?去,二人脑袋相?抵,压低声?音笑闹着,时不时环视四周,好似偷来的欢愉。

    这一幕透过?竹帘,映入席间另一处角落。

    裴言昭更衣回来,一路上抬不起头,偶尔与人搭话,竟有好些不搭理,冷落之意不言而明?。

    他坐在?隐蔽处,暗中窥视宛若神?仙眷侣的二人,压抑地饮下热茶,手脚依然冰冷,攥着茶盏的指节苍白一片。

    明?明?他才是侯府嫡长子,明?明?他坐拥一切,明?明?在?裴言渊活着走出废院前,从未有过?这种境况。

    他曾以为,二弟只是小心谨慎,这些年顽强活了下来,如此低微的出身成不了气候。

    可是,自从他踏出废院,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他想打压报复,想扰乱二弟的计划,扼制住二弟的野心,却在?下手之时四顾茫然。

    因为,他甚至不清楚,裴言渊究竟何时开始布局,何时攀上四皇子,何时拔除他的眼线。

    所有狠厉的计划,都找不到宣泄之处,哪怕是坚如磐石的刀剑,只能胎死腹中,化作流沙,缓缓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春风在?场上肆意吹拂,帘幕高高扬起。

    裴言渊蓦然回首,冷漠俊容映入他的瞳孔,分明?无甚表情,眉眼间却含着轻蔑与嘲讽。

    像是笑他满盘皆输,笑他占着得?天独厚的位置,却敌不过?废院弃子,笑他连指腹为婚的女人都看?不住,轻而易举被人哄走。

    裴言昭气得?猛烈喘息,捂着起起伏伏的心口?,险些将手中茶盏摔得?粉碎。

    “侯爷,他高兴不了太久。”

    千帆跟在?他身边,眼疾手快地夺过?茶盏,以免侯爷把事情闹大,压低声?音安慰道?。

    “是是啊”

    裴言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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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似找到了安慰,反反复复念叨着,嘴角扯出冷硬森然的笑意,仿佛抓到了裴言渊的把柄。

    当一个人开始在?乎某样东西,那便是他的软肋。

    裴言昭望着交叠的两道?身影,在?阴影中饮下滚烫茶水,声?音沙哑道?:

    “过?了今夜,他不会再高兴了。”

    第52章 52 、相对4(精修)

    过了申时, 天光渐弱,马球会将近尾声,宾客尽兴而归, 三?三?两两辞别。

    待到众人离去,马车从郊外行至各家, 时辰已然不早,落日沉沉坠于半山,街坊飘起袅袅炊烟。

    这场马球会盛大热闹,人也是难得的齐全,是互相结交走动的好机会。

    所以,好些豪门?大户摆下宴席, 递了请帖,当?晚宴请宾客,一道从马球场回到府邸。

    裴言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作为五皇子?身边曾经的红人, 早已备好一切, 赔着?笑脸请同?僚赏光。

    其实,他倒是想请五皇子?, 毕竟近日丢了颜面?,暗地里被人耻笑, 无论做什么都不顺。

    想当?初,五皇子?视他为左膀右臂,亲临府中议事,侯府是何等风光。

    谁料形势比人强, 二弟风头正盛, 他也尝到了人情冷暖。

    若是五皇子?能再次驾临,以示看重和慰问, 他就有挺直腰杆的底气,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奈何他连面?都见不到,送去的请帖被退了回来。

    听内侍公公的意?思?,四皇子?来势汹汹,朝堂上公然与五皇子?对峙,翻旧账找差错,五皇子?应接不暇,成日里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见人。

    尽管说得十分委婉,裴言昭还是听出其中深意?,一颗心沉了下去,苦笑着?离开。

    四皇子?与裴言渊联手,是钻了他疏忽大意?的空子?,他成了罪魁祸首。

    而他与二弟是亲兄弟,万一五皇子?不信任他,质疑他的忠心也未可知。

    哪里是没空见人,说到底是不想见他,想要避而远之?罢了。

    裴言昭神?色凝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拉拢之?前追随他的朝臣与幕僚。

    虽然他从未这般放低姿态,心里千万个不乐意?,但别无他法,起码不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过结党营私这种事儿,他不敢摆在明面?上,故而今夜宴席,他请了不少外人,维持面?子?上的欢快和气。

    这也导致他最不情愿的局面?出现——

    既然是寻常宴饮,那?便是图个乐呵,裴言渊可以随意?来往。

    果?不其然,宴席开场,裴言昭刚到不久,就瞥见不远处一道玄色身影。

    裴言渊走出废院,脊梁竹节般挺得笔直,步子?悠闲散漫,俊容从容淡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轻轻颔首就绕了过去,与世家公子?闲谈。

    不一会儿,不少来客都注意?到裴言渊,礼貌地笑着?寒暄,并未有轻慢之?意?。

    而他亲自迎宾,脸颊笑得僵硬,看尽不同?的脸色,窝了一肚子?火。

    裴言昭愤愤不平地攥紧掌心,想到二弟与林知雀亲密依偎的画面?,怒意?“蹭”的一下蹿起来,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嘴角阴冷地抽动。

    他的眼前浮现林知雀的笑颜,懵懂纯洁如同?栀子?花,忽而很想把纯白花瓣狠狠撕碎,肆意?享用践踏,再狠狠丢在二弟面?前。

    更?是好奇,如果?二弟看到心心念念的姑娘,变成那?副肮脏可怜的模样,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喜欢呢?

    这个念头深埋心底,随着?嫉恨与怒火,一同?蔓延扩散,几乎成了不可抑制的执念。

    裴言昭想象着?二弟看到一切后,愤恨伤心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欣慰地快要笑出声。

    这段时日的委屈和屈辱,终于得到慰藉,仿佛能从中找回曾经的骄傲,愈发?迫不及待。

    他咬紧牙根,在宾客面?前强颜欢笑,迎接完最后一人,立刻让千帆关紧院门?,幽幽道:

    “现在去请林姑娘,记得把备好的东西给她。”

    彼时,林知雀刚刚更?衣用膳,累得睁不开眼,扒拉几口就犯困,恨不得睡在饭桌上。

    桂枝铺好床榻,正准备扶着?小姐歇息,屋外就传来敲门?声,还有千帆恭顺的客套话,只能放他进来。

    听到要再次更?衣梳妆,出门?见人,林知雀两眼一闭,连连摆手,疲惫地摇着?头。

    千帆沉闷地皱眉,转眼就换上笑脸,看似体贴道:

    “侯爷本是看重林姑娘,所以想带着?您多见识一下。

    既然姑娘今日乏了,侯爷肯定不舍得让您出门?,属下这就去回禀侯爷,让他去请别的姑娘吧。”

    此话一出,林知雀愣了片刻,踌躇地站起了身,犹豫不决。

    她好不容易接近侯爷,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这种场面?上的事儿应该应承。

    但是,一来她浑身乏力,二来要招待宾客,难免要饮酒应酬。

    她自幼不喜欢喝酒,受不了辛辣浓烈的味道。

    更?是不胜酒力,不出三?杯就头昏脑涨,眼前发?花,只想找个地方呼呼大睡。

    千帆看出了她的迟疑,不悦地翻起眼皮,扬声道:

    “罢了,林姑娘不必去了,侯爷急等着?呢,还是换做别人吧。”

    说着?,他利落地转身要走,桂枝赶忙拉住他,拼命朝她家小姐使眼色。

    眼看着?婚约近在眼前,侯爷日益看重小姐,怎能因?为这点小事,让所有努力白费呢?

    一同?招待宾客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随机应变就好了。

    这些道理,用不着?说出口,林知雀再清楚不过,一下子?看懂了桂枝的意?思?。

    饶是如此,她仍旧有些不愿意?,极力劝说自己不要任性。

    入侯府至今,她与侯爷做过的那?些事儿,又有多少是真正愿意?的呢?

    既然是为了履行婚约,勉为其难顺其心意?,那?也不差这一件事儿了。

    一时间,林知雀心底泛上倦怠与无力,欲言又止地抿起唇瓣,终究没有发?话。

    直到千帆耗尽耐心,不耐烦地撒开桂枝的纠缠,焦急地往外跑,她才无可奈何地唤住他,下定决心应下。

    见她点头,千帆的脸色缓和不少,颇为满意?地颔首回应,态度再次恭顺起来,嘱咐道:

    “宴席已经开场,侯爷等着?姑娘。事不宜迟,还请姑娘快些。”

    说罢,他立刻回去传话,没工夫等她更?衣梳妆,眨眼间在视线中消失。

    林知雀目送他走远,心底怀有一丝侥幸,动作骤然慢了下来。

    她慢吞吞挑选衣衫,描眉画眼,寥寥几件首饰换了一遍又一遍,只为尽量拖延时间。

    说起来,侯爷突然请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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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她没有提前准备好,这也不能全怪她。

    女儿家要梳妆打扮,焚香沐浴,事情极为琐碎,时间长?些理所应当?。

    晚去一刻,就能少应酬一刻,如此便能少喝一口酒水。

    如果?半路上犯迷糊,一时间找不到路,那?就更?好了。

    说不准等她到了,宴席都散场了,她不用逼着?去做任何事儿,还能不得罪侯爷。

    然而,考虑到这一层的,似乎不止她一人。

    不多时,门?口来了位嬷嬷,正是上回带她去寝阁的那?位,门?神?般守在外面?,每隔一会儿就要催促一遍,扯着?嗓子?道:

    “林姑娘,好了没有?侯爷见不着?人,可是要责罚的!”

    这下彻底没辙了,林知雀懊恼地闷哼一声,叹息着?抚平衣摆褶皱,收拾齐整出了门?。

    席间灯火通明,众人一边享用美味佳肴,一边说着?闲话,侯爷穿梭其间,忙于应酬,双颊喝得微醺。

    千帆悄然走到他身后,暗中使了个眼色,裴言昭立刻会意?,期待地勾起唇角,招呼道:

    “诸位贵客,新酿的青梅酒今夜启封,还请一同?品鉴。”

    说着?,他当?众打开酒坛,率先自饮一杯,阖上双眸回味,风雅地摇头晃脑,念叨道:

    “香气清冽,梅子?酸甜,不愧是当?季一绝!”

    裴言昭故作惊喜地再饮一杯,亲自从席间起身,依次给宾客斟酒,客气得有些过分。

    这样一来,众人身为来客,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赏脸,纷纷按住酒壶,互相推辞,夸赞青梅酒味道极好。

    裴言昭沉浸在一声声附和中,享受半真半假的赞许和客套,心情好了不少,仿佛回到门?庭若市的日子?。

    他主动给上席的宾客斟酒敬酒,而中席和下席,由侍从先行倒在酒杯中,挨个送到面?前。

    林知雀来得晚,身份较为尴尬,自然坐在下席。

    兴许是人手不够,千帆从侯爷身边离开,帮着?一同?纷发?新酒。

    她面?前的那?一杯,便是千帆亲自送来的。

    酒过三?巡,众人来了兴致,聚在一起吟诗作赋,唤来琴师歌姬弹琴唱曲,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倒酒的次数愈发?频繁,第一坛梅子?酒很快见底,裴言昭命人再斟一轮,余光紧盯下席的娇小身影。

    林知雀心虚地埋下头,肩膀微微缩起,水光潋滟的眸光四下打量,似有似无地遮掩着?杯口。

    面?前的杯中,酒水还是满满当?当?,压根儿没有动过。

    她不知这酒于她而言,到底喝多少才会醉倒,但区别不会太大,无非是一杯和两三?杯而已。

    眼下男女同?席,只用帘幕潦草隔开,大多都是侯爷同?僚,她实在不想堵上酒品,万一出丑就无法收场了。

    除此之?外,她最受不住的便是酒水的辛辣,还有梅子?的酸涩。

    简直难以想象,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究竟会有多么折磨人。

    她一星半点也不想尝试,更?不想回忆起酒水划过食道的灼烧感,绞尽脑汁思?忖如何蒙混过关。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人不备,悄悄把酒水倒了,装作一饮而尽的模样。

    但是身边都是人,她钻不到空子?,承受不起被人揭发?的后果?。

    这是侯爷的主场,她身为侯爷的未婚妻,带头砸了场子?,传出去荒谬可笑。

    侯爷不把她扫地出门?就是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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