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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圣眷正浓》30-40

    第31章

    翌日, 小太监去两宫宣了旨,婉芙久久未回过神,圣旨下得太过突然, 她没明白, 皇上怎么没一句交代?就升了她的位份。

    “恭喜才人主子!贺喜才人主子!”小太监道了喜,婉芙让人塞过荷包,小太监在?手里垫了垫, 笑意更多了些, 这泠才人果真是受着?宠,就是这荷包也比别的宫份量大。

    婉芙敛了敛眸子, 掩唇一笑, 试探道:“皇上这次封赏,可是大封了后宫?”

    若是大封后宫,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小太监了然,笑道:“主子是有福气的,整个后宫皇上只封了江顺仪和泠才人。”

    主子升了位份,自是合宫高兴,婉芙一脸忧虑地让千黛给他们散了银钱, 泠主子大抵对银钱是没个数,赏下人的也多,得了赏,宫人日后便伺候得愈发得力。

    婉芙坐在?软榻上, 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她让了人出去,只留下千黛,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千黛也摸不准,八成?皇上是察觉了主子做的那事, 不降罪就罢了,竟然还给了封赏,她也是看不懂。

    圣旨来的早,婉芙无暇顾及其他,虽是升了位份,但每日去坤宁宫的问安还是少不得。

    坤宁宫得了信,这日问安,婉芙的位子又靠前了些,可算是能远离陈常在?,婉芙觉出这升位份的头?一份好来,不论?皇上是怎么想的,至少她在?这后宫又多了一分?地位。

    请安散去时,婉芙甫一出坤宁宫,迎面就看见了一人。

    应嫔穿着?素雅的青水缎子,鬓发间?一只梅花簪,整个人柔柔弱弱站在?廊庑下,端得是静和柔美?。

    婉芙不禁想,幸而自己三年前未入宫,不论?是行事作风还是穿衣打扮,她都与应嫔相差甚远,搁在?三年前,她怕是半点都入不得皇上的眼。

    即便升了位份,但才人比之?嫔位远远低上几阶,她福了身,应嫔略一点头?,“泠妹妹可有别的事?”

    婉芙诧异,冷宫时,除却?用膳,应嫔甚少与她说话,更别提主动相邀。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是冷宫时落魄的宫女,应嫔也非当是废弃的主子,宫中纷乱,她并不想卷入应嫔和皇后的争斗中。

    “怎么,泠妹妹是瞧不上我?”应嫔斜斜看她一眼,婉芙知自己是推辞不掉了。

    此时中秋将过,御花园绽出的是各色菊花,风吹过,梨白的花瓣如叠云堆雪,满园纷飞。

    应嫔停在?大团的秋菊前,一只素手伸出,青水缎子的衣袖落到腕间?,露出腕间?成?色上好的碧玺玉镯,她指尖掐住花茎,摘下其中盛放最好的一朵,放在?手心中,自叹道:“都说人不如新,不过是容颜消逝,明日黄花罢了。”

    婉芙眉心微皱,想到近来种种,应嫔自出了冷宫,便夺走了后宫女子为数不多的圣宠,算来婉芙只一回侍寝,大多时候皇上都是去的朝露殿,应嫔何出此言。

    应嫔看她低眸不语的神色,轻轻一笑,“你聪明,会明白我的意思。”

    两人没留多久,正要离开,便远远地听见笑声,紧接着?过来一行人,帝王负手在?前,身侧跟着?的女子相貌寻常,却?巧笑倩兮,一举一动有种飒然利落之?感。

    这后宫中有几位特殊的主子,有皇上亲旨,不必去坤宁宫请安,一位是凌波殿的庄妃,另一位就是秋水榭的良才人。

    听闻良才人精通医理,三年前北狄南下,皇上御驾亲征,突围时受了重伤,正是被这女子所救,后将人带回皇宫,封为才人,赐号良。

    良才人不争不抢,鲜少侍寝,格外安静,宫里仿佛没这个人。

    婉芙是头?一回见到良才人,这女子的容颜在?宫中是中下之?姿,但身上那股飒落的风度,是后宫中女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的。

    婉芙与良才人同为才人,同有封号,两人倒是不必见礼,应嫔更不必说,她是其中位份最高的嫔妃。

    几人同皇上请了安。

    李玄胤见这女子竟和应嫔在?一处,眼皮子一跳,让她二人起身。

    良才人也是头?一回见到婉芙,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子不禁看呆了去,“你……就是泠才人?”

    婉芙愣了下,点了点头?,没等反应,那女子忽然站过来,伸手便捏了捏她的脸,像觉得手感好一般,又多捏了两下,鼻子凑过来嗅她的脖颈,边摸边赞叹道:“真好看,又香又软,手感也极好。”

    紧接着?,她又凑到婉芙耳边,低语了一句,婉芙大惊,脸颊涨得通红,红唇紧紧抿着?,可怜巴巴地看向皇上求助。

    李玄胤看见,脸色一黑,让宫人赶紧把她们主子拉开,女女之?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良才人被拉走时,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婉芙另一边的脸蛋,揉得通红。

    婉芙可怜无语:“……”

    李玄胤见这女子被捏得发红的脸,娇气无辜,他无奈地走过去,指腹捏了捏女子的脸蛋,“疼了?”

    “皇上知道还碰。”

    婉芙眼眸半嗔,也不知那位良才人怎么在?宫里养的,一双手粗糙得厉害,布满了茧子,捏得她肌肤生红。

    这番话细细探究别有深意,李玄胤眼眸晦暗,当作没听到她的嗔怒,又捏了两把,手感确实极好,日后得让那帮奴才看住了良才人,这女子长?成?这样,脑子又笨,指不定被良才人三言两语骗过去。

    应嫔将两人的一番情?形看在?眼中,从?前几何,她也是这般,与皇上同处时,旁人插不上一句话。可如今,换成?了旁人。

    她扯了扯嘴角,只觉秋日到了,风都发凉,吹得她头?疼难受。

    “皇上,嫔妾有些头?疼,皇上可否能送嫔妾回朝露殿?”

    应嫔似是真的难受,脸色苍白,嘴唇也褪了血色,纤瘦的身形站在?风中,仿若一吹就倒。

    因着?冷宫那桩缘由,婉芙莫名不想跟应嫔争宠,她低下眼,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玄胤看她一眼,负在?背后的手推了推拇指的玉戒,颔首应声。

    皇上带着?应嫔离去,婉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才回金禧阁。

    对于应嫔明目张胆的争宠,她没什么想法,毕竟应嫔与皇上有着?旧情?,即便今时那份情?谊早不如当初,但比起她这个才得宠没到两个月的嫔妃,情?谊总归是比她深厚。

    ……

    銮舆中,李玄胤手握书卷,靠在?椅背上,神色冷淡,几许漫不经心。

    应嫔知晓皇上看书时并不喜旁人打扰,可她也记得,皇上曾亲自接泠才人去乾坤宫。

    她喉中干涩,当初在?冷宫见到那女子时,本以为不过是有些手段,生得好看些罢了。皇上喜欢的,从?不是那样的女子。今时出来,她才知,三年已过,人心会变,执着?在?原地的只有她一人。

    “皇上许久不去朝露殿了。”

    应嫔细语轻声,那双眸子静柔温和,带着?几分?期许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李玄胤从?书卷中抬眼,他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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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载,勤勉政务,因先?帝之?过,他时刻谨记,切勿沉溺女色。应嫔大抵是他后宫中最为不同的女子。温柔聪慧,如一株知心的解语花。

    三年前,他确实喜爱极了这个女子,甚至许诺,只要她诞下皇子,就封她为妃,但她所行的事,实在?令他震怒。

    而今三年已过,往事他似乎也没那么看重,顾念旧情?,他也不在?乎宫中多这么一个人。

    事实如此,他对她的情?谊确实不再?如当年炽热。或许是有了那人娇气无礼的前鉴,在?这銮舆里,他习惯了热闹,也习惯了那女子撒着?娇趴在?自己怀里时乖乖的模样。

    此情?可追,忆起惘然,倒底不似从?前。

    “皇上……”应嫔伸出手,握住李玄胤的手掌,她心中自嘲,这是她从?前最不屑的手段,此时却?不得不用来争宠。

    幸而,皇上没有推开她,如三年前一般,将她揽入怀中,“嗯,朕今夜留下来陪你。”

    一如往日的温声似哄,她却?从?中听不出了多少旧日情?谊。

    ……

    天色将晚,庄妃留了婉芙用晚膳,回金禧阁时天已经全黑,皇上今夜召了应嫔侍寝,婉芙意料之?中。

    应嫔对她的敌意,全在?对皇上的心思上。为情?而痴,生了妒怨,可惜,皇上与她本就不同,后宫嫔妃一茬一茬的,如雨后春笋,就注定不可能将所有心思放在?应嫔身上。

    婉芙倚在?软榻里,她现在?无暇去想后宫的争斗,小舅舅还活着?的消息让她喜不自胜,若非身份避讳,恨不得现在?就去寻小舅舅。

    幸而,小舅舅活着?,在?这世?上,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婉芙慢慢弯起唇,心情?如破开的乌云,风雨挥去,此后的日子让她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

    翌日婉芙醒得稍晚,千黛进来唤她,才没迟了给皇后的问安。

    这日请安,没走多远,就见陈常在?从?宫道一侧走了过来。锦画坞与金禧阁同路,往日两人都是错开,这回倒是巧了,正好碰上。

    婉芙如今是才人位份,陈常在?再?不愿意,也得恭恭敬敬地给婉芙做礼。

    数日前她有多嚣张,而今就有多落魄。

    婉芙看出她心不甘情?不愿,也没搭理,点了个头?,与她错开。若非她屡屡招惹,何故落得今日下场,婉芙唏嘘,却?无多少同情?。

    到坤宁宫,皇后与各嫔妃说了有一会儿的话,应嫔才姗姗来迟。

    福过身,皇后却?没叫她起来,“你如今是愈发没规矩了。”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众嫔妃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不说话。

    皇后未发话让应嫔起身,应嫔屈了屈膝,也不等那句恩典,兀自挺直了脊背,朝下首位子走过去,落了座。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顾忌皇后的颜面。

    宁贵妃挑起眼皮,嗤笑一声,“看来本宫往日还算是有几分?规矩。”

    底下位低的妃嫔默默听着?这三位唇枪舌战,殿中暗流涌动,谁也不敢这时候出声。

    婉芙虽是得宠,倒底是小小的才人,此时也默默低下了眼,而且她跟这三位都不甚熟识,一个是几次拿捏她的皇后,一个是几番责打她的宁贵妃,一个是嫉妒她圣宠的应嫔,她是疯了,才会去帮这三人其中一个。

    应嫔依旧那副静婉的神色,眼神淡淡扫向神态各异的众人,温声道:“嫔妾昨夜侍奉皇上实在?累了,不规矩了些,请娘娘勿要怪罪。”

    应嫔这句话实在?招恨,后宫中嫔妃都靠着?圣宠张扬,皇上本就不贪恋女色,这分?圣宠也就只有分?得那几人而已。应嫔说完便惹了人眼,皇后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水,眼眸微闪,不必她开口,这话自有人去接。

    宁贵妃看不得她这般嚣张,冷冷翻了个白眼,轻飘飘道:“得意什么,三年前的丑事还不怕丢人么?皇上胸怀宽广,不与你计较,要是本宫早找个洞藏起来了,哪像你脸皮比皇城的宫墙还厚。”

    宁贵妃开口向来不留情?面,三年前那些事也就宫里老人知道,新妃却?是皱着?眉头?听不明白,婉芙坐在?下面装傻充愣,也当不懂。

    一时间?,殿内无人说话,气氛颇有古怪。

    应嫔眼光一冷,抬眸间?又是惯有的柔色,看向宁贵妃,甚至有些……挑衅。

    “嫔妾意外小产,是嫔妾之?故,总好过有些人……”她微微一顿,旁坐的人料想到应嫔接下来的话,心神都提了起来,生怕牵扯到自己。

    应嫔轻笑,继续道:“入宫这么多年,却?从?未尝过孕时的滋味。”

    宁贵妃愠怒,握住案上的茶碗,倏地掷到应嫔脚边。瓷器“啪”的碎裂,迸出的碎渣溅到应嫔的裙摆上。

    “贱人!”

    这一摔让人心惊,胆小的嫔妃手不禁抖了下,这还是在?皇后宫中,宁贵妃怎么敢。

    应嫔却?不像旁人惧怕,看也没看宁贵妃含怒的脸色,眉眼冷淡,不紧不慢地拂去裙摆的碎片,起了身,“嫔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也懒得屈膝,不等皇后发话,径直离开了坤宁宫。

    ……

    今晨的请安早早散去,众嫔妃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回时却?津津乐道。这几位都是得宠的,尤其是宁贵妃,仗着?家世?位份,平日总压人一头?,如今可算是有人能与她抗衡,众人怎不畅快。

    婉芙与她们不同,她没那个看热闹的心思。

    应嫔平日冷淡,除去面对皇后,性子一向含蓄,是头?一回这般侍宠专横。她这番说给宁贵妃的话是为何?婉芙眼眸微动,或许,她该想的是宁贵妃为何至今无子,应嫔虽不是潜邸旧人,但她曾圣宠一时,风光无限,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对宁贵妃的事怎会不知晓。宁贵妃无子,要么是后宫嫔妃设计陷害,要么就是……

    婉芙被自己的猜疑吓到,手心捂在?嘴边,不敢再?去深想。后宫生存,切记多思,像刘宝林那般扮蠢也不失为另一条出路。

    那日过去,应嫔就称病没再?去坤宁宫问安,得宠的嫔妃在?后宫中总会有几分?恃宠而骄,皇后对此没多提,巧的是宁贵妃自那日以后也没再?来过坤宁宫,甚至连告假由头?都懒得递。

    这两位,一个圣宠在?身,一个家世?摆在?那,谁都不敢置喙什么。婉芙身份低,没那个侍宠的底气,日日守着?规矩去坤宁宫,因皇上近日忙在?朝政,未踏进过后宫,嫔妃们说话都没个精神,自然没人再?去关注婉芙。

    小半月过去,入了深秋,潘水带人去内务府领新衣,金禧阁得宠,奴才的衣裳缎子也要比别的宫所厚实鲜亮许多。

    婉芙挑了挑新送进来的缎子,择了件藕荷色的,让人去裁宫裙。

    刚升上常在?时,私库里就压了好些绸缎,还未用完,又升了才人,御赐的那些除非一日一件,才穿得完。更何况储秀宫还有庄妃娘娘这个财神爷在?,没事就喜欢打扮她,珠宝翡翠,绫罗绸缎,流水似的往她宫里送。毫不夸张地说,婉芙现在?带着?这些财宝回越州,也能跟着?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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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让余家东山再?起。

    这日下了秋雨,秋池顶雨跑到了廊庑下,抱臂哆嗦了下,捏着?帕子抹了把脸,拭掉脸上的水渍。她打帘入内,带了一身寒凉。

    婉芙一抬眼,便见浑身湿透的秋池,抖着?双肩进来。她忙坐起身,让千黛去拿大巾擦擦,别着?凉了。

    “不过去趟御膳房,怎弄成?这副模样?”

    秋池接过大巾草草绞了湿法,擦干身上的湿气,听主子发问,眼圈一红,扑通跪下来,“奴婢去给主子拿午膳,知主子爱吃酸枣糕,便让御膳房的多拿些。谁知碰上了咸福宫的听雨,把奴婢好一顿奚落,还说江顺仪午膳是要送去乾坤宫,让奴婢识趣些。”

    “奴婢气不过,但怕给主子惹事,就没跟她抢,谁知走时她还以伞柄坏了为由,将奴婢的伞也夺了去,奴婢只好从?御膳房跑回来,怕淋湿了主子的午膳,一直小心地捂在?怀里,可路上太滑,奴婢蠢笨,还是将食盒摔了……”

    第32章

    秋池脸冻得发白, 衣裳湿透,袖口沾着污泥,颇为?狼狈。

    婉芙性?子再好, 倒底是在余家娇养大的, 最受不得身边人被欺负,尤其那人还是江晚吟,简直欺人太甚!

    她冷下脸色, 招呼着千黛将她的披风取来, 对秋池道:“你下去换身衣裳,煮碗姜汤喝下, 好好歇着, 别冻着了。”

    “千黛,随我去乾坤宫。”

    ……

    天昏似墨,宛如漏了般,下着细细密密的雨丝。

    婉芙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才?觉外面的寒凉。

    此时江顺仪确实去了乾坤宫,江顺仪有着身孕,陈德海可不敢拦, 进去通禀了一句,皇上面色虽不虞,却没让他拦着。

    陈德海退出门,刚站稳当, 打远一瞧,又过来一个?眼?熟的主子,待看清那人的相貌, 心底咯噔了声?。皇上半个?月未进后宫,这些个?主子不来都不来, 怎么一来还赶到一块儿了。江顺仪跟泠才?人那点龃龉他最是清楚,一个?怀着龙裔,一个?正得圣宠,两头都是得罪不起。

    未等?想好对策,那人就到了近前?,不得不干笑福礼,“泠主子。”

    婉芙瞧他笑得勉强,甚至有点讨嫌,就知道江晚吟是在里面。

    她装作没看出他的意思,和颜悦色地道:“天儿冷,我来给皇上送些热的羹汤,劳烦陈公?公?通传一声?。”

    陈德海可不敢这个?时候进去通传,两个?主子撞上,届时皇上自然不会怪罪两个?主子,只能拿他开刀。

    他讪讪,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泠主子来得不巧,皇上刚歇晌了。”

    御前?的人都是看人下菜,这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最是人精。若非婉芙早得知江晚吟在里面,怕是真要被他糊弄过去。

    “哦,是吗?”婉芙幽幽道,“皇上歇晌不过两刻,既然陈公?公?这么说,那我就在这等?上两刻钟也无妨。”

    陈德海听得额头直冒冷汗,这位主子一向通透,怎么今日?就跟他过不去了呢?

    他偷偷觑了眼?,瞄见泠才?人好整以暇的笑意,他心底沉一下,莫不是泠才?人早知江顺仪在乾坤宫,所以才?冒着雨过来,就是为?了跟江顺仪过不去?

    可他话都说了出去,此时再补救简直欲盖弥彰。

    犹豫不决间,殿门打开,江顺仪红着一张脸从里面出来,言笑晏晏,显然是极为?得意。

    她眼?眸一瞥,见到台阶上的江婉芙,脸色顿时冷下来,“你?怎么在这?”

    陈德海心道不好,这位祖宗没进去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婉芙仿佛未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与?厌恶,弯唇一笑,“这乾坤宫姐姐进得,我怎么进不得?”

    江顺仪见她这张带笑的脸就觉得恶心,皇上为?了弥补父亲一事,给她升了位份,不想这小贱人竟因着庶女的一层身份,也升了一品,越过了正六品的美人,直接跳到了才?人,白白让她捡了个?便宜,简直可恨。

    若非顾忌在乾坤宫,她恨不得抓花了这张装模作样的狐媚脸。

    “皇上歇晌了,陈公?公?知道分寸,皇上歇着从不许人打扰。”

    陈德海莫名被点,大神打架,小鬼遭殃,这两个?主子交锋,偏偏扯上他,一个?个?都得罪不起。

    他苦笑,“主子说的是。”

    “姐姐错了。”婉芙勾唇一笑,盯着江顺仪的眼?,一字一语,“皇上说歇晌,不过是嫌姐姐无趣,找个?由?头将姐姐打发罢了。”

    这话说的,陈德海差点没在江顺仪刀子似的眼?神中?跪下来,泠才?人一向有分寸,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总跟江顺仪过不去。江顺仪肚子里可揣了个?金疙瘩,若出了差错,惹得江顺仪动了胎气,泠才?人和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江顺仪扬手就要朝婉芙挥过去,手腕被拦在半空,婉芙没了笑,一双眼?冷淡地看着她,“姐姐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任由?你?欺辱么?”

    “笑话!”她挥开了江顺仪的手,捏着帕子嫌脏般轻轻擦着手心。

    陈德海看得心惊,泠才?人今日?是怎么了?这可是乾坤宫,在皇上面前?就敢这么撒野。

    “龙裔为?重,姐姐最好保重腹中?孩子,安心养胎,再到处乱跑,万一磕了碰了,岂不可惜?”

    “你?敢咒我?”江顺仪咬紧牙关,正欲发作,被听雨拦住,江顺仪才?忍住没发作,眼?眸一转,冷哼了声?,狠狠剜她一眼?,拂袖下了台阶。

    没走多远,她招手让听雨近前?,小声?说了几句。

    听雨心惊,小声?劝话,江顺仪瞪她,“这小贱人仅是个?才?人,就敢在本宫面前?这般猖狂,这次不将她除掉,难解本宫心头之恨!”

    ……

    江晚吟走得匆匆,婉芙觉得奇怪,以她的性?子,没给自己些颜色,必不会这么快离开,又是在耍弄什么花招。

    婉芙沉吟片刻,招千黛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天渐渐放晴,停了雨,婉芙看一眼?天,对陈德海含笑道:“羹汤也凉了,既然皇上在歇晌,就不劳公?公?打扰了。”

    陈德海这下确信,泠才?人这一趟就是专为?了气江顺仪来的。在乾坤宫闹出了动静,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泠才?人可是会算计,该溜就溜,可苦了他。

    主子发话,他能说什么,皇上宠着的人,就是拿他脑袋当球踢,他也不敢吱一声?,愁眉苦脸地将要应下,殿内打开,李玄胤负手站在门里,脸色冷着,掠了他一眼?,陈德海倏地低下脑袋,合着皇上在里面听着呢,都是泠才?人闯的祸,可与?他无关。

    婉芙一瞬惊讶,紧接着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小脸一白,心虚地垂下头,颇为?局促,想了想,正欲福身,就听皇上冷冷地扔出一句,“给朕进来。”

    这句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陈德海可怕皇上迁怒,这时候他宁愿在外面吹凉风,泠才?人进去就进去了,皇上顶多罚她抄经书,总受不了多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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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上噙着笑,“泠主子别让皇上等?着了,快进去吧。”

    婉芙哪不明白他是让自己去顶罪,皇上在她这出够了气,哪会管得他们这些奴才?。祸是自己闯的,确实与?他们无关。但陈德海这笑,实在有点看热闹的意思在里面。

    她没好气地哼了声?,晃动的珠钗差点砸到陈德海脸上,陈德海当作没看出泠才?人怨气,依旧是那副笑脸,恭敬地将人迎进去。

    ……

    殿里,李玄胤靠在龙椅上,眉宇疲惫,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冷嗤了声?,让婉芙心虚地颤了下,很快换上笑颜,抱住怀中?食盒,也不福身,上了御阶,像没发生过先前?那件事,娇声?道:“天凉,嫔妾怕皇上处理政务不顾忌身子,特意给皇上送了羹汤。”

    “皇上快尝尝。”

    说着,还往旁边蹭了蹭,极为?自然地坐到男人怀里。

    怀中?一沉,那女子弯着一双眉眼?,眸子像腻了春水,干净柔软。

    任谁能想到,这个?乖顺的女子能说出殿外那番气人的话。

    李玄胤睨过去,抬手钳住她的下巴,指腹用了力?道,玉扳指硌着娇嫩的皮肤,留下一道红痕。

    他语气讥讽,朝那食盒侧了侧脸,“你?自己尝尝,汤还热着?”

    方才?殿外那番话是叫人全部听见了,婉芙小脸一白,很快敛起心神,撇着嘴不认,“怎么不热,嫔妾给皇上试试。”

    说着,她从食盒里当真将羹汤拿出来,走了一路,在外面又站了许久,确实没了热气,她硬着头皮,拿调羹舀了一勺放到嘴里。小口含到嘴中?,险些吐出来,这汤怎的如此难吃,她眼?睛冒出泪花,又怕皇上看出异样,生生咽了下去,还翘了翘嘴角,“不烫不热,正好入口。”

    李玄胤拿开手,没好气地掠了她一眼?,“你?可知道,你?方才?吃的是什么汤?”

    婉芙狐疑,“这是嫔妾从御膳房拿的呀。”

    李玄胤简直不想听这人说话,送个?汤也没半点诚意,扯唇道:“这是后宫嫔妃调养身子的药膳,也就你?敢拿来敷衍朕。”

    “调……调养身子的?”婉芙呆愣了下,小脸憋了又憋,李玄胤捏住她那时红时白的脸,揭穿道:“是女子受孕所用……”

    “皇上别说了。”婉芙一急,小手伸过去捂住男人的嘴,心中?恨不得想把潘水那个?不得力?的,拎过来打一顿,她要去乾坤宫送汤,怎么拿了这么一个?汤过来!

    婉芙低下眼?,小嘴一张一合,继续狡辩,“嫔妾思念皇上心切,才?……才?拿错了。”她鹌鹑似的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小,蔫蔫的,在男人锐利的视线中?,破罐子破摔地认了错,“嫔妾错了,嫔妾是听说江顺仪在这,才?故意过了给她添堵的。”

    “呵!”

    李玄胤斥了一声?,捏着她的小脸,“朕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半点没放在心上。”

    “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只是气不过。”婉芙窝到男人怀里,声?音发闷,肩窝的常服很快湿了水,凉凉的,分明没出声?,却委屈得让人心疼。

    但男人一向铁石心肠。

    李玄胤没惯着她,将人扯出来,“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婉芙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一颗一颗地滚出来。不得不承认,这女子会哭,懂得什么时候哭,而且哭得极美。

    婉芙眼?睫颤了颤,轻轻咬住下唇,抽咽两下,别过脸,才?低声?开口,“一些小事罢了,皇上不会想听。嫔妾知晓分寸,不会害了江顺仪。”

    她确实知晓分寸,从未下过手,但几次三番的挑衅,难保江顺仪不会心生怨怼,对她下手,这女子性?子倔,不会任人欺负,届时江顺仪偷鸡不成蚀把米,只会自己害了自己。是江顺仪心性?不坚,确实怨不得她。

    李玄胤毫无柔情地抹掉她眼?角的泪,指骨敲她额头,冷声?斥责,“屡教不改!”

    看似冰冷无情的话语,却不知这熟稔的动作有多少宠溺在其中?,平白让旁人看红了眼?。

    婉芙听到这句话才?彻底落下心,皇上这是不计较了。

    ……

    这日?事闹得可不小,陈德海听着里面动静,不知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泠才?人,泠才?人这脾气养得是越来越厉害,幸好都是冲着江顺仪一个?人。

    后宫里,泠才?人除却深蒙圣宠,确实未传出别的风声?。可见,泠才?人是什么都懂,偏就跟江顺仪过不去,若江顺仪没有身孕,怕是早就被泠才?人算计得骨头渣都不剩。谁让皇上宠着泠才?人呢!皇上对泠才?人正新?鲜着,即便泠才?人错了,皇上也会为?她找借口遮掩过去。

    他等?了又等?,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紧接着里面传出动静,是皇上吩咐叫水。

    陈德海一愣神,心里暗叹,果然是泠才?人有手段,要是换成他,皇上出气的法子怕是只有将他打上一顿。

    宫人垂首,端着中?衣接连入了汤泉,步履无声?,悄悄地入内,悄悄地退了出去,不敢打扰两位主子。

    李玄胤掐着怀里人细软的腰,手掌向上,掌心下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绸缎,滑腻白皙,那条玉臂软绵绵地缠着他,小脸贴靠在他胸怀中?,呼吸柔柔,像睡了过去。

    这人又让他知道了,女子在那事时有多累,还能累得睡着。

    李玄胤见怀里的女子没半点动静,脸色一黑,故意扶住她的腰,将人摆弄在池岸,腰身一沉,那人细眉蹙了下,下意识就咬紧了朱唇,眸子徐徐挑开,睫羽颤颤,水眸碧波荡漾,仿若藏了万千春色,动人心魂。

    便是这张脸,这副身段,怕是世间没有男子不会拜倒在她的裙下。

    婉芙不明所以,委屈地皱起小脸,“嫔妾好类,不想药了……”

    李玄胤眼?眸深沉,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俯身堵住了那张柔软红艳的朱唇。

    ……

    后午,婉芙有心蒙混过去,倒底没逃脱惩罚,宫人轻车熟路地给她置了桌案,案上摞着厚厚的佛经。

    婉芙觉得甚是不公?平,后午她被欺负成了那般,竟然还要拖着酸乏的身子抄经书。

    碍于帝王淫威,只憋闷着气,不敢说话。抄完一卷,李玄胤才?大发慈悲地打发她回去。

    走回金禧阁,双腿发软,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她心中?又暗恼皇上小气,她都累成这样也不舍得让銮舆送她回来。

    千黛服侍主子穿衣时,就看见了那压出的青紫痕迹,膝盖也没逃开,磨得通红,有几处还破了皮。皇上一向不会怜惜人,主子身子又娇,是受了不小的罪。

    手心中?捂热了药膏,擦到细白的皮肤上,婉芙觑了眼?破皮发红的膝盖,想到汤泉中?那时跪在石檐儿边的情形,脸也跟着红了起来,颇为?不自在地移开眼?,轻咳一声?,问道:“咸福宫那边可有动静?”

    也不知春和那个?小宫女可探出了什么风声?,江晚吟那般轻易地离开,她总觉处处藏着怪异,不知又要怎么算计自己。

    千黛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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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让夏桃盯着,还未来信儿。”

    话音刚落,珠帘便被人掀了起来,夏桃拭了拭面上的潮湿水汽,收拾干净,才?朝内殿进去,福身道:“如主子所料,江顺仪果然有所动作。”

    ……

    婉芙是在将入夜时,听到咸福宫请了太医的信儿。江晚吟沉不下心气,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咸福宫传了太医,闹得整个?后宫都不消停,毕竟是有了龙裔的身子,若出了事,谁都不想惹上这身腥。各宫得了音信,纷纷赶了过去。

    婉芙没立即动身,后午的宫裙湿了的水汽已被烘烤干,婉芙托着下巴,纤细地指尖在那身宫裙上一点,嘴角微微翘起,“便穿着这身吧。”

    江晚吟怕是巴不得她穿着后午的衣裳,不然怎么好让她下手呢?

    千黛秋池二人对视一眼?,她们还从未伺候过这样一位主子,分明生得娇媚国色,一副清纯无辜的面相,动起心眼?儿来却是半点不含糊。

    此时咸福宫乱成一团,储秀宫离得稍远,婉芙本就磨蹭了一会儿,到咸福宫时,皇后和皇后都已到好一会儿了。

    婉芙甫一踏进宫门,就有一宫人低着头,行色匆匆地往出走,夜中?昏暗,无人注意到她,正与?婉芙擦身而过。

    那宫人撞过婉芙的肩侧,竟也未停留,直奔宫门而去,殿内正是混乱之时,本该无人注意,那宫女也抱着一丝侥幸,婉芙却并未放过,冷笑一声?,“大胆,哪里来的奴才?,慌慌张张,鬼鬼祟祟,这般没有规矩!”

    那宫女也没想到这般混乱中?,泠才?人竟然还能注意到她,当即发作,她稳下心神,面上惊惶道:“主子意外见红,皇上吩咐奴婢去给主子请擅长女子病症的太医,冲撞了才?人主子,请才?人主子恕罪。”

    “秋池,你?跑一趟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都请到咸福宫。”婉芙眯了眯眸子,并未打算放过她,“潘水,看住了这个?鬼祟的宫女。”

    “不要啊,才?人主子与?顺仪主子素来不合,焉知才?人主子是不是真的去请了太医!”那宫女起身就要跑,被潘水抓住手臂,押跪到地上,动弹不得。

    “你?是说本主会谋害龙裔?”婉芙低下眼?,那眼?神像是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小宫女脸色大变,额头沁了汗水,“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在这跪着,等?太医过来。”

    婉芙凉凉看她一眼?,让潘水看住了人,抬步进了内殿。

    ……

    内殿中?,赶到咸福宫的嫔妃站到一处,皇上皇后都在外殿站着,嫔妃们没人敢先坐下,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言。太医在里面给江顺仪诊脉,婉芙进来时,太医正躬身从寝殿中?出来。

    李玄胤负手发问,“江顺仪如何??”

    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头压低,回道:“顺仪主子是误用了麝香,才?致使的腹痛难忍,有小产之相。”

    在场的嫔妃闻声?,倏然大惊,忙后退了一步,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生怕牵扯到自己。事关龙嗣,她们可不敢大意,万一皇上怀疑到自己,日?后别说圣宠,就是想活下来都难。

    婉芙垂下眼?帘,微微抿住唇角,江晚吟倒是舍得对自己下手,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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