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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2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青春啦小狗》15-20

    第15章 喜欢就是喜欢。……-

    邓谆去教职工食堂蹭了饭, 然后和年迈的教授去操场散步。两个人并排走着,不知为何,王绍伟每次与他对话的开场白都几乎一致, 通通是“当初的同级生都”, 而后必须接“你真的要怎么样吗”的疑问句式。

    “回来了?”

    “嗯。”

    “全都办好了?”

    “托您的福。”

    “住校吗?或者要租房子的话, 我帮你留意……”

    “已经在外面安顿好了。”

    琐碎的对话中是生活不起眼的一角。

    “所以说, 休学感觉如何?”说来蹊跷,时至今日, 王绍伟竟然才有机会询问,“当初你妈妈来找我,要不是老朋友的女儿, 我就当场冲她喷虫螨净了。”

    邓谆低低地发笑, 对老顽童的怨念并不多做评价:“挺无聊的。”

    见他风轻云淡的态度,王绍伟反过来安慰他:“也算一段人生体验吧。以后好好学习。”

    不知不觉, 两个人已经走到校门口。邓谆说:“知道了。”然后往外走。

    他穿得有些单薄, 双手插在口袋里。秋日夜晚的空气里有股清凉的香味。大学城周围聚集的面孔清一色很年轻。他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偶然被女生认出来,才觉察自己没有戴口罩和帽子。

    而且, 以后, 也不会再需要戴了。

    本来就要步行去车站,穿过琳琅满目的街道, 却纯粹偶然在火锅店橱窗外看到廖茗觉。

    她和一堆差不多年纪的人坐在一起,大概率是学校里的活动。邓谆站在对面草坪的台阶边缘, 掏出手机, 先试探性地发了则消息:“饿不饿?”

    她回复得很迅速,应该也在嫌聚餐无聊:“你怎么知道我饿?”

    “你这几天没发吃饭的照片来。”

    廖茗觉停顿了一会儿,输入中的时间也拉长。他耐心地等待, 而她发来一串这样的文字,坦诚、笨拙,也令他有些意外:“因为有朋友说,跟男的发太多消息不好。会让人觉得我对你有好感。”

    邓谆看了一会儿,不慌不忙地编辑回复。

    “为什么会这么想?”“是哪一个朋友?胡姗吗?”“什么好感?”“具体是什么意思?”他尝试了好几种,却都在写完后删除。删删改改,还是没做好决定。抬起头,又从模糊的灯光中观察了一阵。邓谆发现一件事,虽然除廖茗觉外的其他人他都不认识,但有一张脸,他还是有印象的。

    陆灿。

    他怎么在这里?

    因沉重而垂落的树枝下,邓谆远远地盯着他。自从小学进娱乐公司起,对他来说,被评价外貌就是家常便饭。但凡长得好看的人,或许都有当蛇蝎美人的潜质。偶像是需要亲和力、能够治愈人心的工作,他时常被教育“不要板着脸”,因为会给人刻薄、危险和阴冷的观感。

    略微踌躇了一下,他穿过马路,推开门进去。

    那一刻,他们的起哄声震耳欲聋。

    “不用管我,继续啊。”坐下时,邓谆露出在直播时与粉丝互动才会有的笑容,“我叫邓谆,今年大一。是跟廖茗觉过来的。”

    廖茗觉说:“邓谆。”

    其他人有过短暂的沉寂,但很快,注意力就大幅度倾斜,从刚才刻意营造的游戏氛围中脱离,附着到他身上。

    “你是那个名人对吧!”

    “以前我们是不是军训过?然后你就休学了。”

    “邓谆!好久不见!”

    发言的差不多都是学长学姐,尤其是学姐。而同年级生则都默默地投来目光。

    学习部部长是一名大三的男生,不论在班级还是学生会都颇有威信,唯一美中不足是异性缘不太好,始终没交到过女朋友,而且还有一段追求女生反被截图聊天记录发到学校告白墙上的糟糕经历。其中他媲美“头像是我,不满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的说话方式成为女生笑柄,当然也引来一批男同学好兄弟帮忙维护。要不是为了减轻影响,学校老师出面,否则还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

    邓谆这一号人突然出现,浑身没有刻意装扮,只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眼角略微下垂,脸很小,纤细却没有柔软感。一言概之,就是长相惊为天人,外加言谈举止受过特训,脊背挺的笔直仪态好不说,耳濡目染的家教也出挑,是女生们喜欢的典型类型。

    女生们激动的比较多,其中一名显然是资深追星族,还主动换了座位,展示自己手机里很久以前发过的微博给他看:“几年前我就有喜欢你喔!”

    值得一提,她的微博内容是:“新公开的练习生里就邓卓恩一个能看,无语子,J3就只有丑人了吗?邓卓恩,可以泥塑你吗?亲亲老婆,老婆真好。”第二条隔了几年,显然也没多关注他,这次内容是“看邓卓恩跳999的舞我真的社保,我直接自信一个‘嗨!老婆!’(好色吐舌)(好色吐舌)”

    而下面有网友评论她“党和人民都看得见”,羞耻度爆表,但她本人还愿意光明正大拿给本人看,可谓是心理素质一流。邓谆也泰然处之,镇定地说“谢谢”,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强悍。

    学习部部长突然拍桌,打断他们的嬉皮笑脸,倒了一杯酒,很阔气地向邓谆递了过来:“你也是新部员?”

    邓谆接过,和他碰了碰就咽下,没有任何动摇地回答:“算是……新部员家属?”

    廖茗觉也连忙搭腔,笑嘻嘻地说:“他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茗觉的朋友啊!”部长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流连在他们中间。

    廖茗觉浑然不觉,还沉浸在“邓谆正式复学了”的快乐当中。已经有其他学姐提议继续游戏:“正好多了个人,继续玩吧!”而刚刚陆灿那尴尬的亲吻大冒险,也就干脆利落地被带过了。说起来,还真多亏了他是不太能融入众人、人气相对低的那类型。

    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廖茗觉偷偷用手肘推邓谆,难掩雀跃地说:“你真的回学校啦?”

    “嗯,”邓谆抽牌,若无其事地压下去,“周一就上课了。”

    “太好啦!化学和高数课我都可以帮你占座位!”要不是正在活动中,廖茗觉真想直接跳起来,撞到天花板也无所谓。

    邓谆倒是很冷淡:“是吗?谢谢。”

    其实一开始,邓谆有点担心廖茗觉牌打得不好。他时不时去瞄一眼她的,想着至少垫个牌什么的,别让她当输家。毕竟就她这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万一人开玩笑要她当场找个人交往三个月,搞不好她都会直接照办。

    然而,廖茗觉的牌技惊人的好。

    要知道以前,在村里,山区小学有很多不好,但其中一项肯定还是跟作风有关。缺少大人们耳濡目染的良好教育,孩子们课余时间几乎都在打牌。廖茗觉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连午休时间老师打牌,都时不时会把去请教习题的她叫住请求指点。

    发现邓谆在看自己的牌,她也不遮拦,直接展示给他看,还笑着做口型说:“等轮到我出,就把他们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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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产!”

    看到她得意洋洋的样子,邓谆嘴上谴责“藏好点”,别过头时,嘴角却按捺不住上扬。

    这一幕被对面传媒部学姐看到,还大声警告了一通:“那边的小伙子小姑娘,不许打夫妻牌哈!”

    仿佛为了自证清白似的,这一轮,邓谆输了。

    他无疑是在场各位最希望看到接受惩罚的人。邓谆清了清嗓,爽朗地选择了真心话。

    学姐飞速敲定提问,显然是早就想好的:“能不能从这里挑出一个你最有好感的对象?女生最好,当然,要是你的性取向……男生也行。”

    该说没想到这么简单吗?邓谆觉得这根本不是事,但表现得太轻松会徒添麻烦,于是他假装出为难的样子,微笑的眼睛扫过四周。有人跃跃欲试,也有人身体紧绷,到最后,他理所当然地打了自认为的安全牌——

    邓谆侧过头,望着恰好也看向他的廖茗觉。

    廖茗觉也在看热闹,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甚至有点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大家对煽动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上心,不顾对象是谁,好玩就行了:“认真一点行不行?”

    “真情爱的大告白!”

    “不说出来我们不懂啊!”

    杯盘狼藉中,桌面已被黄水与玩具卡牌占据主要位置,店里的灯光调节得刚刚好,不会太明亮,却也足够照明。那是一种足够暧昧的昏黄,夹杂着青春荷尔蒙躁动的余韵,所有人都笑着,等待着,不醉不归,不欢不散。

    “廖茗觉,”邓谆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参加过这种同龄人纯玩乐的聚会。他花了太多时间在正事上,清晨也好,半夜也罢,春夏秋冬,他一直都在为出道努力,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前段时间,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或许一无所有,“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出现了。说了我最需要的话,告诉了我我最需要知道的事。谢谢你。”

    他的措辞很单调,语调有点生硬。

    “原来爱豆预备军喜欢这种类型。”有人顺理成章当作玩笑,啼笑皆非。但在细碎的议论声中,他盯着她的眼睛。聆听的同时,廖茗觉也看着他。

    叫人大跌眼镜向来是她的专长。

    就在大部分人不以为然要带过的时候,只见廖茗觉笑起来,字句清晰、落落大方地回答说:“我也喜欢你!”

    邓谆正在喝水,杯沿抵住嘴唇。他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戏剧性地喷出来,只是纹丝不动地注视她。

    对她来说,喜欢是什么?

    在廖茗觉的世界里,假如要区分好坏,那“喜欢”一定是好的。没有虚与委蛇,无须百转千回。喜欢就是喜欢。

    良久,他徐徐喝了一口白开水,把玻璃杯放回原处。

    打安全牌现场风云突变。恰好轮到陆灿被推到主持人位置,哪能想到一上岗就面临如此大的危机,他拿着扑克,整个人都呆了。他要怎么做?难道把这场学生会部门破冰直接引向婚礼现场,祝福这对情投意合互通心意的眷侣百年好合?

    但还没等他想出对策,廖茗觉已经伸出手来,摆出想跟邓谆击掌的姿势。

    “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好朋友诶!”女大学生笑着,“耶!”

    这一下,即便是围观校友也觉察到微妙。然而,邓谆几乎没有犹豫就回应,抽出离她近的那只手,草草击掌应付了事,没什么灵魂地敷衍:“耶。”

    第16章 像一座有体温的……

    “你知道你们班有个女生也喜欢你吗?”之前展示过自己喊“老婆”的学姐靠过来, 拿着酒杯跟邓谆碰杯。

    邓谆一口饮尽,面不改色:“不知道。”

    “是赵嘉嘉吧?是赵嘉嘉吗?”廖茗觉顿时反应过来。

    “对对对,就是她!她要是知道邓卓恩成了她同学, 肯定会开心死的!”学姐掏出手机, 主动提出要给邓谆拍个照, 现场发给赵嘉嘉看看反应, “来,说茄子。”

    追根溯源, 一开始,动跟邓谆交朋友这个念头就是因为赵嘉嘉。廖茗觉想跟宿舍同学搞好关系,所以才主动接近邓谆, 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 做朋友后又迅速拉近关系,实在是没得挑。

    至于要问为什么廖茗觉迟迟没去找赵嘉嘉, 原因倒不止一个。一是赵嘉嘉常常外出, 留在宿舍的时间不长。二则是廖茗觉自己的问题。

    大学生只需混吃等死等毕业的时代已经过了, 就算高中时被老师洗脑“进大学就能玩”,但等亲临大学, 就会明白自己天真。

    课表密密麻麻, 功课多如牛毛。

    更不用提廖茗觉还要打工。

    有好几次约在食堂,廖茗觉直接边吃边睡, 看得朋友们胆战心惊,劝她辞掉几个兼职。她也擦着口水回复“已经跟便利店那边在谈了”。

    眼下正是圆初心的好机会, 她也钻进镜头, 试图比个剪刀手。

    没想到学姐亲自挥手驱赶:“先过去一点。等等拍你哈,茗觉。”

    廖茗觉猝不及防被点名,吃了一惊, 然后才委屈巴巴恋恋不舍地挪开。邓谆原本盯着镜头,这下也倾斜目光。他略微侧过脸,默默看着她。这一幕也被相机捕捉下来,背后分明是乱糟糟的餐厅,却弄得好像在拍什么日系画报,随手抓拍也能设壁纸。

    学姐不易察觉地吞咽:“卓恩,看这边。”

    他终于看过来,脸上是微笑,却提别的要求:“还是跟廖茗觉一起拍吧。”

    既然他都开口,摄影师自然也不好再推辞。廖茗觉终于如愿,兴高采烈坐到邓谆身边,两只手都比着“yeah”,向邓谆那侧歪过头。他也笑了。

    照片拍出来,学姐直接发给了赵嘉嘉。那边大概在哪里玩,一时半会没回复。倒是邓谆和廖茗觉靠过来看相片。

    “哇!”廖茗觉指着屏幕,惊喜地看向邓谆,“你好上镜啊!”

    邓谆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看的时间太长,甚至廖茗觉都被同级生叫走了,他还在来回翻着那几张照片看。

    学姐在邀功:“怎么样?我拍得挺好吧!”

    他笑着,垂下眼,慢条斯理地回答:“挺好的。”

    “要发给你吗?我最满意的是这张——”学姐把照片切到最初拍的那张单人照。

    “好,发我吧。”邓谆主动提供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顺便补充,“后两张就行。”

    “欸?单人那张呢?”

    他看着她,停顿了一阵,如同听到什么笑话,嗤笑出声道:“我要我自己的相片干嘛?”

    学姐也迟疑:“……发朋友圈?”

    “哈哈哈,为什么啊。”邓谆就好像听到梦话似的,收到合影心满意足地走了。

    吃过饭,游戏也玩完了。陆灿跟同部门的人交流了几句,回头看到廖茗觉要走,于是主动抽开身。

    廖茗觉站在店门口旁,一下又一下,轻轻用后背撞着瓷砖墙。路灯下有蝙蝠飞舞。陆灿走过去,苦笑着道歉:“这次又害你尴尬了。对不起。”

    “哦!”她临时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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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后,她连带着她背后那帮怪小孩就都对他省略了“学长”的称呼,“陆灿!”

    “今天玩得开心吗?”陆灿关心道。

    廖茗觉用力点头,像幼年比格犬一样激动:“嗯嗯!很开心!”

    “那就——”陆灿的“好”字还没说出口,就有一只手臂猛然从眼前穿过,用力按在另一侧的墙壁上。

    邓谆以和动作完全不符的友好笑容打招呼:“晚上好。”

    又是一个没来得及“好”的句子:“晚、晚上……”

    “怎么跑这来了?”邓谆直接看向廖茗觉,笑着问她道,“我送你回去吧。”

    “哦!”廖茗觉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回头跟陆灿挥手,“拜拜啦!陆灿!加油啊!虽然我觉得你追不到赵嘉嘉!”

    陆灿一边挥手道别一边回复:“最后那句就不用说了。”-

    大学与以前不同,就算多了新同学,也不会有任何人有体系地组织大家认识。有时候到了期末才发现班上原来有这号人的情况也不少见,大家的关联并不像中学那样紧密。除非有自己的小圈子。

    就像现在。

    胡姗和邓谆面对面坐在座位两侧。胡姗虎视眈眈,尽可能摆出凶恶眼神。只可惜对面这位绝非泛泛之辈,与电影里的超级反派相媲美,就算受到全球通缉成为公敌,也能堂而皇之上街买咖啡。

    他放任她打量,甚至还有闲心举手问饮料能不能替换:“有白开水吗?”

    “我不会承认你的。”胡姗义正词严地警告道。

    邓谆笑了笑,径自喝饮料。

    与此同时,廖茗觉系着围裙,扎起头发,戴着防止唾沫飞溅的透明口罩,左手拿着烤肉夹,右手抄着烤肉剪说道:“不要这样嘛,邓谆也是我的好朋友啊。”

    而王良戊以同样的打扮登场,拎着炭火和烤盘,来给他们这一桌更换烤肉网:“胡姗好像从以前起就有点厌男。”

    “我厌男怎么了?”被戳中死穴,胡姗冷冰冰地鄙夷,“你有意见吗?”

    王良戊立刻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没有感情地回答:“没有。祝您用餐愉快。”

    廖茗觉负责给他们这桌烤肉。服务中途不能说话是店内的规定,就算是熟人,也担心说话的样子被其他顾客看到,传出去有影响。廖茗觉只能趁转身的空隙搭话:“这里的员工餐挺好的。每天下班还可以装剩下的东西回去吃。”

    邓谆问:“你们很缺钱?”

    “还好。怎么说呢,反正不算富吧。”廖茗觉把五花肉烤得微微泛焦,外壳酥脆、内里柔软多汁,就这么夹到胡姗和邓谆的盘子里,“多吃点。可以包生菜,放点辣白菜会很香。”

    王良戊又趁机过来给他们添小菜,拎着盛小菜的竹篮,熟练地使用镊子:“我是因为家教。除了学费,我爸妈一分钱都不肯出。说是要培养独立意识。”

    他向邓谆表示友好:“我叫王良戊。”

    邓谆也很领情:“我知道,你和廖茗觉是微博上认识的。”

    “她介绍得这么详细?”

    “偶然提到的。我还知道她宿舍每个人的名字。”

    这次轮到胡姗嫌恶地议论:“你好变态啊!”

    “嘿嘿,是因为我有介绍啦。”廖茗觉不好意思地挠头,“无聊的时候,我还挺喜欢给邓谆发消息的。”

    那边店长在召唤:“小廖!”

    他们这桌肉还没吃完,廖茗觉被差使到另一桌去点单。等她再回来时,脸上粘着两枚小小的贴纸,分别是粉色的菱形和金色的心形。

    胡姗问:“这是什么啊?”

    廖茗觉把要烤的鸡翅夹进烤盘回答:“是表示店员工作受到好评。月底可能会有奖金。”

    邓谆忽然问洗手间位置,廖茗觉领他过去。他单纯在公共区域洗手,用烘干机吹干,在嗡嗡的风声中问她:“贴纸粘在脸上不痛?”

    “有一点。”她也伸出手去撕。

    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他不由得打断。邓谆托住她手肘,示意她暂停。廖茗觉轻轻放下,他却伸出手靠近,她顺势贴住他手臂。两个人肢体接触,像一座有体温的跨江大桥。

    廖茗觉正在学化妆,技术拙劣,因而没化太多。她和他一样,假如要以浓淡区分,那一定是淡颜。邓谆端详她脸颊,一心一意解决起问题,指腹轻轻蹭起贴纸边缘,随即一鼓作气撕下。“好了。”他说着,把闪亮亮的彩色贴纸放到她手心。再抬头,却发现她盯着自己。

    明明早该被形形色色的人看惯了,但这一刻,他却无缘无故地感到慌张。邓谆问:“怎么了?”

    “你眼皮好薄啊。”廖茗觉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你要小心,这样的面相会经常搬家,居无定所,没有房子住!”

    邓谆狐疑:“这是什么理论?”

    “老家的算命先生说的,眼皮这里是家庭宫。你看,像我这样的眼皮,就人缘比较好,也更容易有幸福的家庭。”廖茗觉洋洋得意地贴近,用手支起自己的上眼皮,好像在做鬼脸,语气却无比认真,“所以啊……”

    他憋笑,重复她的话:“‘所以啊’?”

    “所以你要多跟我在一起,蹭一蹭我的好运才行!”廖茗觉郑重其事地交代,笑容让人想到太阳的温度。

    她说得那样煞有其事,可惜他一点也不信面相。邓谆不相信命运,虽然他运气大概很差,否则也不至于在其他条件都不差的前提下练习这么多年屡屡受阻。他一点也不迷信这些。但是,廖茗觉都这么说了。

    “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只要看着她,心情就会变好,“我会的。”

    回到餐桌边,四个人手机都在响,不用打工那两位掏出查看,原来是校运会的通知。

    “哦哦哦哦!”廖茗觉调整了一下油烟机管道,自信满满地宣布,“终于到我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邓谆说:“你很擅长体育?”

    “嗯!我跑得很快!高中跳远也破过校纪录!”廖茗觉表现得跃跃欲试。

    然而,胡姗及时泼了她一盆凉水:“传媒部会很忙的。”

    “什么?”

    “不然你以为学生会是干嘛的?大二出去实习的时候,其他人爬山采花扎标本,传媒部代表还要扛相机。不过好像最后一天会闲一点。那天也有项目。”胡姗在翻看其他群的通知,“喏,这个。今年新设的,男女混合4x100。我们一家四口参加吧。”

    “好耶!”廖茗觉看了眼,刚刚还失落的表情转瞬笑起来。

    然后就被店长批了:“小廖!别老聊天!”

    吃过饭后,胡姗和邓谆就与要在店里继续工作到三、四点的廖茗觉和王良戊道别了。走出店外,只见人行道另一端是一排被碰倒的自行车。胡姗就要走,却看到邓谆优哉游哉上前,弯下腰去,帮忙一辆接一辆地扶起。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她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他全部扶起都没走。

    邓谆直起身,看见她时也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慌,那张脸上反倒浮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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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有什么事吗?胡姗同学。”

    胡姗摇了摇头,卷过的短发发尾轻轻摇曳。她的声音笃定得不容质疑:“其实我并不是不能接纳新朋友,对肖屿崇也没什么意见。但你就不行。”

    他没有搭腔。

    “你知道为什么吗?”胡姗一字一顿,透着抵触与戒备,“就刚才,你说的话每一句都跟廖茗觉有关,从头到尾也只想听廖茗觉说话。你态度装得挺好的,但其实根本不想跟廖茗觉以外的我们做朋友。”

    邓谆仍然笑着,好一会儿,突然感觉疲倦。他已经只是普通的男大学生,无须再过度关照形象。想到这一点时,友善才像梦境褪色般消失。转眼间,他的态度却与刚才大相径庭,丝毫没有隐藏不耐烦。性质不同的笑容轻飘飘舒展,透着尖锐而扎手的脆弱感。

    “啧,”漂亮的人就连恶毒也赏心悦目,他冷笑,“所以呢?”

    第17章 复学生该不会喜……

    在别人面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大众情人, 原来私底下是这种刻薄的真面目,真让人讨厌,越发坐实了胡姗心中的鄙夷。不过, 话说回来, 一码归一码, 她也不觉得他没有可取之处:“至少你能看到廖茗觉身上的闪光点, 这一点,还行吧。”

    她掉头走掉。

    回学校的巴士上, 胡姗握着把手出神。

    在她面前的男生和她差不多大,极有可能也是大学城某一所高等院校的学生,此时此刻正在热火朝天聊着琐事。

    胡姗不否认, 自己对现在所能接触到的大多数异性感到不满。

    初中到高中, 整整六年,她交过的男友数量要用两只手才能数清。然而, 男人好像就是那种东西。要面子, 无能, 意气用事,拿下半身当大脑。高二时, 她专心备战考试, 引起职高的男友的不满,分手后竟然还被堵在街口, 她表面装酷,实际后怕了好几天。

    从那时起她就想, 等到了大学再说。大学都是成年人了, 男生理应成熟一些。

    可惜现实是,男生似乎永远都长不大,还是那样喜欢装逼, 还是那么讨人厌。

    军训还没结束时,就有同专业男生屡屡买水给她。她本来是拒绝的,但对方太执着,她才不得已接了一次,转头就给廖茗觉喝了。就这一次,对方就像接收到她开绿灯的指令般,当晚拉歌后就把她叫出去表白。

    胡姗的拒绝一点都没客气:“麻烦你以后别跟我说话。”

    她回到座位坐下,自己都没觉察自己在生气。还是廖茗觉问:“你怎么怒气冲冲的,他敲诈你了?”

    胡姗控制不住咬牙切齿:“我最讨厌这种人。”

    “什么?”

    “才认识多久?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吗?课都还没开始上,我和他话都没说过两句。表白都还只知道盯着我的脸和胸看……”胡姗越说越气,恨不得折回去给他再补上一个断子绝孙脚,“男的真是恶心。”

    廖茗觉偷偷摸摸伸手去拿胡姗买的饼干条,鬼鬼祟祟塞进嘴里:“嗯,有你觉得不恶心的吗?”

    “我发小?”胡姗随口扯了个答案,再回头,立刻就发现她偷吃,“廖茗觉!那是我的!”

    除了男的,其实胡姗也不怎么喜欢女的。毕竟那群男的在她眼里那么糟,却还是有一些女生会眼巴巴地凑上去。说难听点,她确实有点愤世嫉俗。

    这也是为什么,开学她就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

    平时,胡姗还是把这种念头藏得挺好的。只不过大家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同性还一起回宿舍,难免会暴露。有时候王良戊还在场,她就骂起来了,毫无顾忌扫射全部男性:“男人都是垃圾!”虽说王良戊根本不在乎,自顾自吃着鱼块,好像根本没把自己算进男性一员。

    回到宿舍,洗漱后学习一会儿,上床刷了刷单词,准备睡觉时,廖茗觉才回来。餐厅打烊的工作有多累,真正做过的人才知道。

    她草草洗了澡,爬上床倒头就睡。

    胡姗蹑手蹑脚到了她床边,踮起脚轻声问:“廖茗觉,廖茗觉。你喜欢那个邓谆吗?”

    “啊?”廖茗觉困得要命,根本没精力听她说什么。胡姗重复提问,她傻乎乎地“啊”了几次,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胡姗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但廖茗觉却是上大学时堂堂正正提出“我想谈恋爱”的女生。

    之前她觉得王良戊是最适合的人选。但相处下来,她发现他对廖茗觉没这方面想法,于是只能转移目标。下一个是肖屿崇,她对他不是那么满意,在其他同学面前还跟廖茗觉装不熟的狗崽子。陆灿就更别说了,罪人!而邓谆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觉得有必要为朋友把把关-

    概率论课程上课前,肖屿崇正坐在关系好的男生中间打瞌睡。转专业的事有些麻烦,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大学生入伍两年再说。

    廖茗觉来得有点晚,好在胡姗和王良戊帮忙占了座位。她放下书,又想起运动会报名的事,所以绕道去找肖屿崇。

    “嘿!”廖茗觉出现得像《森林之子毛克利》,拽着藤蔓就横冲直撞而来,“校运会你报了项目吗?”

    “没。”他抬起头,没什么精神地回答道。其实倒是有不少人拉他参加,男生女生都有,被他拒绝了而已。

    廖茗觉根本不会看气氛,一点都没觉察出肖屿崇的排斥,兴高采烈地提议:“一起参加男女混合4x100吧!”

    “啥?”肖屿崇直接皱起了眉,“还有谁?……你,王良戊,还有胡姗。算了吧。”

    “为什么?”廖茗觉大为震惊,好像觉得他肯定会答应似的。

    其实之前也有别的女生来邀请过这个项目,但他很有帅哥包袱,外加也不想跟不熟的人参加:“懒得出汗。”

    “你这样可不行!大学生要有青春的活力!”

    “……快上课了,你还不回去?”

    “一起参加吧!”

    他默不作声看着她。

    后门被推开,大学生去上课从来没有最晚只有更晚。邓谆走进来,恰好廖茗觉面向教室后方,一下对上了眼神。

    “哦!”她高兴了一下,朝肖屿崇撇撇嘴,“那我叫别人!你这个懒虫!”

    想不到快二十岁了还会被人骂“懒虫”。肖屿崇回过头,看到邓谆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并且,与他反应相近的还不止他一个。

    和之前从事过偶像行业的人成为了同班同学,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大是因为他并没有正式出道,知名度也一般般。不小则是因为,被以上镜为目的筛选过的孩子,外貌上终究和一般人有区别。

    女生们找他说话,他都会回应,但一周过后,大家搭话的对象就变成了廖茗觉。

    因为只要跟廖茗觉说话,邓谆就一定会主动加入话题。

    举个例子。

    同班女同学掐着嗓子问:“廖茗觉,你为什么学这个啊?是因为老家有地要种吗?”

    廖茗觉呆呆地抬起头,想了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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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喜欢干饭。”

    “啊?”

    “‘干饭’就是吃饭。学植保的话,不就能经常跟农作物打交道了吗?我想种水稻。”她很有信心地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他们还是完全搞不懂她的逻辑,但没关系,因为,这种时候,真正的目标就会开口了。邓谆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地插嘴问她:“小麦不行吗?”

    其他人也顺势将问题递给他:“邓谆你呢?”

    面对她们,他的笑容总要更灿烂一点,但也更有距离感一点:“因为我讨厌害虫。”

    大家暗暗都在讨论,复学生该不会喜欢那个乡巴佬吧?

    而且仔细观察,那两个人真的始终同进同出,上课坐一起,一起去食堂,甚至有次女生上厕所出来遇见他,他都摘下耳机回答提问:“我在等廖茗觉。”——尽管廖茗觉有解释,那是在去图书馆路上她突然肚子疼,但大家还是一传十,十传百,直接猜测起他俩是不是在偷偷谈恋爱。

    明明也同行、却被直接忽略的胡姗和王良戊都无语。

    托各种各样光环的福,其他院系也有对邓卓恩感兴趣的人在。

    因此就有了私底下的情报交流。

    在学校内部的BBS里,标题为“dze喜欢乡霸吗”的帖子被顶到第一。不少人纷纷在里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发表评论。值得一提,廖茗觉被人提醒看到时第一个问题是“dze是什么”,她对缩写文化实在是一窍不通 。

    另外一说,热门第二个帖子是“植保帅哥是不是都这么重口味”,并且连带王良戊一起提名。照片是王良戊和廖茗觉在校门口的麦当劳买冰淇淋,廖茗觉拿着甜筒找零钱,回头时撞到冰淇淋,弄得满脸都是。

    信息时代,每个人都有智能手机、移动数据和一颗爱八卦的心。

    他们四个人在食堂吃饭都有被拍过。或许是廖茗觉打工太累疏于打扮的缘故,比起她,胡姗看起来更像是绯闻中心,于是乎又多了一个被牵扯的人。甚至有其他专业的人在公共课打交道时称呼胡姗为“廖同学”。

    了解情况后,廖茗觉非常不解:“我有那么差吗?在老家,我也是有名的美女啊!”

    邓谆点头表示认同:“有道理。”

    “为什么不能我和邓谆是一对呢!”她最近新学了“一对”这个词,炫耀似的经常使用。

    “没错。”邓谆收起手机。

    “你们俩别讲相声了,受影响的是我好吧?”胡姗很不爽,斜睨着邓谆,故意试探道,“廖茗觉,你不觉得被传这种话不好吗?”

    廖茗觉傻乎乎地反问:“为什么?”

    “你不是想谈恋爱吗?这样就没有男生会打你的主意了。”胡姗有理有据,“而且邓谆也会困扰的。”

    然而邓谆最先关心的却是:“你想谈恋爱?”

    “嗯!”廖茗觉再一次阐述了自己的宏大理想,“我想找个男朋友!虽然我最近有点忙,估计没时间。”

    邓谆思索了片刻,随即没再说什么。

    反倒是廖茗觉幡然醒悟:“我有办法了!”

    “你说。”

    “学校在□□空间不是有表白墙吗?还有广播站。我可以去投稿!让全校人都知道!内容就是——”廖茗觉站起身来,目视远方,义无反顾,宛如红领巾授予仪式上认真宣誓的小学生,又像走街串巷收旧彩电的大喇叭,抑扬顿挫,“‘号外!号外!本人郑重声明!我跟邓谆不是一对!不是一对!真的不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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