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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2页/共2页)

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好?他死了我都不会给他买口棺材,还给他买别墅?”

    “……”

    周念细细思考着,今天他的作态才像当初那个南水街的少年。

    至于在京佛的他,简直让她觉得陌生到可怕的程度。

    难道他身体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吗?

    从一开始的完全不信,到现在的有所怀疑。

    究竟是他在骗她,还是确有此事。

    如果说是在骗她,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是当红的顶流影帝,风光无两,要什么没有?会突然良心发现回来找一个小镇姑娘。

    如果是真的,那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的身体里会突然多出其他人?

    周念想了半天,期间鹤遂已经替她擦好药。

    他无声等待着,等待她的发问亦或是再一次爆发般的责办,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已经做好准备。

    上次聊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周念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所以她这次主动问:“他是谁?”

    “沈拂南。”他说。

    “沈拂南?”

    “嗯。”

    周念想了想,保持着平静问:“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么多次伤我心的话,都是沈拂南说的,而不是你说的。”

    男人低低嗯一声。

    周念声音也低下去:“也包括扔掉智齿项链的事情么。”

    一提到那条项链,鹤遂下意识去摸自己空荡荡的颈间:“念念,项链可不可以再给我。”

    “不可以。”

    周念想都没想,“我扔了。”

    鹤遂追问:“你扔哪儿了?”

    周念缓缓眨了下眼:“别问了,找不回来的。”

    他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旁人难懂的坚持:“你都没给我说扔在哪里,怎么知道我找不回来?”

    周念目光微微一闪,没有温度地说:“扔在了南水河。”

    听到这个答案,鹤遂似乎并不意外,他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周念,继续问:“南水河哪个位置?”

    “……”

    周念皱眉说:“你该不会真的想从南水河里捞起一条项链吧?”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低声说:“我不能没有它,就像我不能没有你一样。”

    周念喉间一堵,说不出话来。

    几秒后,她巧妙地转开话题:“我怎么知道沈拂南的存在是真还是假,毕竟你可是奥斯卡影帝,想骗过一个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鹤遂看着她的眼睛,说:“可以做测试。”

    周念:“测试?”

    他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人会撒谎,可仪器不会。”

    周念沉默下来。

    鹤遂握住她的手,温柔摩挲:“念念,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去做。”

    周念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他一怔,低下头,看着她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抽出。

    再开口时,周念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不重要了,鹤遂。”

    鹤遂就那么当场凝固住。

    她接着说:“因为我仔细想了想,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身体里的确有沈拂南这么一个人存在,伤害我的是他而不是你,对我来说也都不重要了。”

    “……”

    “因为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回不去的我们,中间有着渡不过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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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薄唇微微张开,持续半晌,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

    外面阴冷的雨仿佛在这一瞬落在他的心中,融进他的眼里,让他的绝望和痛苦都变得何等明显。

    他望着周念,阴郁脸孔上覆着化不开的愁。

    无声催化着这所有的负面情绪。

    他哑然良久,最后情绪黯落地低低道:“可是念念,我不能没有你。”

    嗓音发颤,透着隐隐的卑微和破碎。

    周念对他的绝望视而不见,她深深吸一口气,以绝对淡然洒脱的姿态说了一句:

    “那是你的事情。”

    自此,有关他的绝望彻底尘埃落定。

    第84章 病症

    ==============

    自从那天的交谈后,鹤遂就变得更为寡言,他依旧悉心地照顾着周念,只是变得更不爱说话。

    晚上也不给周念讲故事了。

    更多时候,他都是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眼眸深邃,清晰轮廓被深化,浑身上下都被悲伤笼罩着。

    周念半夜浅眠的时候,总能听见他轻手轻脚去客厅的声音。

    有一回他回来躺下后,周念闻见隐隐的烟味,她深闻一口确认,那的确是烟味没错——嗅觉就是在某个寂静的夜里恢复的。

    她没有告诉他,她现在只差视觉没有恢复。

    周念知道他近日里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在夜里枕着淅沥雨声,怎么也睡不着。

    有时候一分钟翻好几次身,她都听得真切。

    她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难过得紧。

    是她的话太伤人。

    周念想要放下过往,偏偏是他不准,他偏要回来让彼此重新产生交集。

    她只是没有接受而已,这算不得她的错,周念尽可能这么告诉自己,也难免让心里有负罪感。

    她想到沈拂南。

    如果京佛那个残忍对待她的人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沈拂南,那鹤遂又何错之有?

    即便她不愿意再和他和好,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过分。

    周念胡思乱想之际,听见鹤遂的手机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和她待在东济的这段时间,他几乎不用手机。

    视频播放着,里面人声传出——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你毕竟是我儿子嘛,我们好好谈谈?”

    “……”

    “儿子打老子了!”

    “老子打不死你。”

    ……

    一段两分多钟的视频,完整记录着那天事情的全过程。

    站在落地窗前的鹤遂神色平静地看完视频,发出一声极为不屑地冷笑。

    周念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个靠枕。

    她知道视频谁发来的。

    也大概能猜到,鹤广发这视频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在鹤遂收到视频后的一分钟,几条短信就相继跳进手机-

    想不到我那天录下全程了吧嘿嘿?-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1.你还像之前那样,每个月按时给我打生活费,那看见这个视频的人就只有我和你;2.我把视频卖给狗仔,你觉得他们愿意出高价买吗?比如解渤腾?他应该会把标题取得很吸睛炸裂,比如说影帝暴力殴打亲生父亲之类的?够不够炸裂-

    我只给你二天时间考虑,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

    男人随手删除短信和视频,把手机扔到一旁,满眼的不在乎。

    倒是沙发处的周念轻声发问:“他威胁你了?”

    鹤遂懒懒嗯一声,还是那副毫不挂心的模样,好像那视频和威胁没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你就不担心他曝光视频吗?”周念问。

    “不担心。”他来到茶几前,茶壶里正热着,给自己倒了杯热红茶,“随他折腾。”

    周念算是明白,他对这事采取一种绝对漠然的态度,如一个旁观者。

    他难道不知道那个视频一经曝光会掀起多大风浪吗?很可能会让他从神坛跌落,再无翻身的余地。

    大众绝不会允许一个罔顾人伦的不孝子站在金字塔赚钱。

    她想到鹤广那张令人生厌的黄脸,本能地皱眉。

    她在最憎怨鹤遂的时候,都没有把合照卖给狗仔,没有选择去伤害,而他作为鹤遂的生身父亲,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从未停止过伤害。

    想到这里,周念的内心还是被激起怜悯,与情爱无关,只是对命运悲惨之人的本能同情。

    如今的鹤遂剥去光鲜亮丽,似乎什么都不剩,灵魂贫瘠,内心荒芜。

    对于接受苦难和疼痛,他都非常擅长,早在南水街的时候他就很擅长,所以现在才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他甚至比周念还要平静,喝下半盅红茶后问她:“要不要去阳台晒太阳?”

    周念嗯了声。

    阳台在客厅,地上铺着人造草地,摆着鲜花和绿植。

    中间有一套白色雕花桌椅。

    鹤遂扶着她慢步走到阳台,让她沐浴在清晨金灿灿的阳光里,皮肤被温暖覆盖,微风轻拂,让这一刻显得无比安谧柔和。

    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深邃地看她。

    她还看不见,否则一眼就知道他看向她的视线有多么专注。

    病房专属的服务生送来新的饮品。

    鹤遂的是一杯不加糖黑咖啡,她的是一杯花茶。

    周念问:“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阳台,不怕被人拍到吗?”

    她听见男人很轻地笑了声,笑声懒懒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说,“你觉得我都不怕打鹤广的视频曝光,还会怕被人拍到在阳台喝咖啡么?”

    “……”

    他说得也是。

    周念伸手去摸陶瓷杯,被他先一步递到手边:“还有点烫,小心点喝。”

    她嗯一声,双手捧住茶杯。

    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是还有点烫,不过周念立马品出了是什么花,是一朵牡丹花的味道。

    看来她的味觉也恢复得很不错。

    周念放下杯子,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我真没想过,还有这样和你坐在一起喝东西的时候,起码在你消失那段时间是真没敢想。”

    “我也是。”

    “你也是?”她的脸转了转,从面朝阳光改为面朝他,“什么意思。”

    “倒也没什么。”男人喝了口咖啡,唇角是苦涩的笑,旋即把话题转开,“挺好,这真苦,和我的命一样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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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周念开了并不那么好笑的玩笑,周念也没笑出来,但也没有接着往下追问。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她要是继续问,气氛会变得格外沉重。

    这样一个清晨的长度,让周念想到很多和鹤遂的过去——她总爱在周末的清晨去找他画画,他会任劳任怨地给她搬桌子,让她摆画具,还会给她削铅笔,更多时候——他是躺在旁边的藤椅上,随意扯过一张她的画纸盖在脸上佯装睡觉。

    当时的甜蜜,笑容,温馨,酸涩,放在现在回想已经是很遥远的种种。

    ……

    谁都回不去-

    当天夜里,周念被渴醒。

    挂壁电视上播放着某档高收视的国民户外综艺,音量开得小,但还是能听清嘉宾们做游戏的嬉闹声。

    鹤遂不看综艺,应该只是随手调的,睡前又忘记关掉。

    她下意识想到让鹤遂帮她倒一杯水时,听见电视声伴随着人的说话声。

    说话声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

    如果没有电视声,周念就能轻松听清楚内容,但有电视声的干扰下,她只能分辨出是鹤遂在卫生间里说话。

    周念掀开被子下床,轻脚走向洗手间。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逐渐能听得更清楚——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又像是两个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还是一个人,因为只有鹤遂一个人的声音。

    可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是一个人的声音,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语速,还有语调。

    周念停在门口,终于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起先是一个十分冷漠自傲的声音,语调放得很低:

    “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毁了这一切吗?你他妈知道我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吗?”

    随后是一个慵懒疏离的声音:“我不关心。”

    周念一下分辨出,这是近段时间里鹤遂平日的声音,而刚刚那个不是,那个更像是……像是在京佛精神病院时期的鹤遂。

    她立马想到一个名字,沈拂南。

    难道现在是鹤遂在和沈拂南进行对话吗?

    那个冷漠自傲的嗓音继续说:“我拿了戛纳影帝,又拿了奥斯卡影帝,你现在要因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姑娘毁了我的这一切成就,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我要你立马去找鹤广,买下那段视频,不准他卖给任何狗仔。”

    “沈拂南。”男人平静至极地淡淡开口,“那我也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你妈的鹤遂!”

    咆哮声骤然响起,沈拂南震怒,“你他妈活该就只是一条疯狗,天生的贱命,不要钱不要名要爱情,多可笑?”

    “……”

    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门外周念早已听得心惊肉跳,鹤遂真的没有骗她,他的身体里真的有另外的人存在。

    鹤遂淡漠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别折腾了,我不可能如你的愿。”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沈拂南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恻,听着让人周身生寒:“你就不怕我学你一样?”

    “学我?”

    鹤遂似乎觉得好笑,嗓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学我什么,给自己来上一刀?”

    周念呼吸一凝,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他给了自己一刀,那之前不小心被她踢裂的刀伤就是他自己捅的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没有等沈拂南再次开口,周念就直接摸到门把,她试了一下,并没有从里面反锁。

    她直接摁下门把,推开了门。

    卫生间里。

    并没有第二个人,只有独自站在镜子前的鹤遂。

    他听见开门的动静,转头看见门口表情有些仓惶的周念,眸色转温:“念念?怎么了。”

    周念没有回答,而是抬起脚步缓慢地走进卫生间。

    鹤遂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她问:“你要用卫生间么?”

    周念还是没有回答。

    她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在他深邃的眸光下,她缓缓伸出双手,触碰到他薄薄一层衬衫布料。

    男人垂下眸光。

    他看见周念的手指捻住他的衬衫下摆,一点一点地把衬衫往上面推。

    腹部整个暴露出来。

    劲瘦的腰,腹肌勾人,玉石质地般的冷色皮肤,只见两道疤纵横交错在右腹部的两块腹肌中间。

    周念微微发颤的手指轻触上去。

    在她摸第一下的时候,还是被那凹凸不平的疤痕吓到,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手指后,再次大着胆子触摸上去。

    看着她的动作,他的胸膛起伏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慢。

    周念清晰地摸到那两道刀疤,新旧两道疤。

    它们有重叠的部分。

    也就是说,第二次的刀是捅在旧的那道疤上面,且捅得更深更用力,导致第二条疤比第一条还要更长更宽。

    这是他自己捅的。

    周念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此时一样,那么迫切地想要恢复视觉,想要亲眼看看他身上的疤。

    更想看着他的眼睛问一句,究竟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时至今日,周念才愿意去相信,他在没有她的那段时间里,或许过得并不如意,也并不风光。

    或者说风光和享受簇拥的都不是他,而是另有他人。

    而他和她一样——

    在黑暗里挣扎,在深渊里不得好活,经历着百般溃烂。

    第85章 病症

    ==============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一半晴一半雨。

    鹤广给出的三日时限,正在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只剩下最后一小时,如果鹤广的银行账户收不到转账,他就会按照短信上的说的,把视频高价卖给狗仔。

    或许此时此刻的鹤广正在和解渤腾通话也说不定。

    鹤广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偏偏鹤遂半点没上心,他照旧过着日子,日子里无非被那么几l件事充斥——陪着周念,抽很多的烟,摄入过量的□□。

    差点儿忘记还有件事。

    那就是他还是会在半夜和沈拂南说话,在卫生间里,每晚都去。

    恰好,周念每次都能听见。

    只是周念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走近去细听对话内容,她打心底里抵触沈拂南的存在。

    她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忘记。

    当沈拂南出现在那副完美又漂亮的躯壳时,对她造成近乎凌迟般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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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拂南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那么的冷漠,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丁点温度。

    他扯断智齿项链扔给她时,像是直接把她的灵魂生吞。

    他是个绝对冷血的人。

    午夜十二点,周念半梦半醒间,又听见卫生间里传来隐约的争吵声。

    他们永远都在吵架,似乎都对彼此有着最深的厌恶,恨不得对方去死——她听清一句,是沈拂南说的。

    沈拂南说:“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你们?

    除了他和鹤遂还有谁。

    周念没敢往下听,把自己藏进柔软温暖的被窝里,顺便把露在外面的脚趾也缩进来,以寻求绝对的安全感。

    没过多久,周念就睡着了。

    随后是被一记破碎声吵醒的。

    尤其是在寂静深夜,那声音尖锐又刺耳,周念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她凝息听了听,动静是从客厅方向传来的,再仔细地听,还能够听见陶瓷碎片摩擦碰撞的轻响。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碎了。

    周念注意到身旁的地上没有气息,表明鹤遂并不在卧室里。

    他在客厅。

    周念心里生出一种不祥预感,睁开的眼前是无尽黑暗,恢复后的嗅觉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与此同时,空气里配合地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腥苦而烈。

    周念平时可以闻到很多味道,新换床单的清香,一日三餐的饭菜香,还有鹤遂身上特有的凌冽气息。

    她却从未在病房里闻见过血味,何况她现在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也根本用不着输血。

    想到这里,周念掀被下床,赤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

    往客厅的方向去。

    随着一步一步靠近客厅,周念可以听见男人急促的喘息,他喘得很厉害,呼吸变得紊乱且粗重,透露着奄奄一息的狼狈感。

    “鹤遂?”她迟疑地开口叫了一声。

    “……”

    沉默两秒后,男人颤抖的低吼声传来,“——别过来!”

    吓得周念立马停住前的脚步。

    周念不会知道,她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踩在一块锋利的花瓶碎片上。

    她怔在原地,表情透着无措。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周念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受伤了吗?”

    “念念。”

    他低低唤了她一声,她听见他喘着粗气走过来的声音。

    男人冷冽气息挟裹着腥苦的血味逼近。

    周念眨了眨无神的双眼,感觉到他已经来到身前。

    下一秒。

    她的脸被他温凉的大手捧住,却又不止是被他的手碰住宿——也被粘稠的液体一并捧住。

    她的触感已经恢复如常,明显能感觉到那股黏腻是什么。

    是血,而且是好多好多的血……他现在正用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捧住了她的脸。

    “念念,希望你能记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另一只手也捧住了她的脸。

    鹤遂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落下来,温柔地贴住她的额头,阴郁黑眸里写满虔诚:“允许我向你坦白,我是个废物,是死不足惜的一粒尘埃,我的爱更不值一提,说出来都怕你嫌我恶心。”

    下一秒。

    一滴伤心泪落在周念的眼角。

    他的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但我爱你,念念,我爱你胜过世间万物,也包括我的生命。”

    周念忘记呼吸,她屏息着,混乱的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在说遗言。

    听上去,他像是马上就要死了。

    唇上传来轻柔触感,周念感觉到他的大拇指以很轻的力度抚过她的下唇。

    他紊乱不堪的呼吸也在同时拉近。

    再下一秒,男人薄凉的双唇极其温柔地亲在了周念的唇上,他的唇也在颤抖,还抖得很厉害。

    他久久不愿意离去,让彼此在血腥味里接吻。

    周念尝到一股咸湿,是他的眼泪流到了两人亲吻的双唇间。

    这一瞬间,无数关于鹤遂的记忆在脑里闪现,如旋转着倒放的万花筒,各种画面重叠,像一场真正的告别。

    像要印证她的这个想法似的,他的唇与她的分离,他的气息瞬间弱了下去。

    他高大的身体虚弱地晃了晃,开始往后倒去——

    在他的身后,是满地的白色花瓶碎片,纯洁的白玫瑰。

    渐落在一旁的几l片玫瑰花瓣被染成真正的血玫,盛开着触目惊心的妖艳,它们见过争执和绝望,见过一个男人大限将至时的深情告白。

    它们什么都见过,除了他渴望的爱和原谅。

    ……

    砰——!

    周念听见一声重重的闷响时,才意识到鹤遂是来真的,他在和她告别。

    她愣了一分多钟。

    耳边响起好久没出现的幻听,万根针的尖锐震响像要活生生扯破她的耳膜,让他瞬间头痛欲裂。

    “鹤遂?”她很轻地喊了声。

    “……”无人回应。

    “鹤遂,别故意吓我,这一点都不好玩。”

    “……”依旧无人回应。

    “鹤遂!”

    “……”

    周念恐惧地蹲下去,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

    刚好摸到他的手腕。

    她的指间清晰地摸到被割开的皮肤,是无比黏腻的触感,断裂中还在大量往外喷涌着液体。

    直到这一刻,周念才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迅速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跑,她找不到客厅的呼叫铃在哪里,只知道卧室的床头有呼叫铃。

    她已有很久没这样疯跑过,在黑暗里剧烈喘息。

    在快要跑进卧室的时候,周念眼前有着一闪而过的雪花,不再是彻底的黑暗,很像是八零年代那种老电视机出故障时的样子。

    只是她无心顾及,此时满脑子都是躺在客厅里的鹤遂。

    他真的要死了。

    她是真的恨他,但还没恨到要他去死的地步,她只想一别两宽,各自生活,而不是阴阳两隔。

    周念跌跌撞撞地奔进卧室,期间摔了一次也顾不上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好不容易跑到了床边。

    她拍下呼叫铃的手是那么用力,生怕轻一点他都会没命。

    第86章 病症

    ==============

    半夜三点四十分。

    和抢救室的红灯一同亮起的,是一条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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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博后面跟着的“爆”字。

    #鹤遂殴打父亲两分钟长视频曝光【爆】

    视频全程被打上独家字样的马赛克,曝光者是解渤腾,圈内最具知名度的狗仔。

    解渤腾擅长把网友们的键盘变成尖刀,玩弄舆论和人心,自然也会把视频配文写得相当具有争议性——

    @解渤腾:不难从视频里看出,鹤遂对其父进行暴力殴打的行为完全属实,那之前立的孝子人设是怎么回事?之前粉丝曾营销过出道四年无绯闻黑料,各位网友怎么看呢?[思考]

    短短几分钟,评论就已经破万,说什么的都有。

    [天哪,完全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演技再好有什么用,演戏之前还是先学做人吧,从此以后路转黑。]

    [最好快点出来回应,这要真踏了我再也不搞内娱了/挥手]

    [总觉得有隐情吧,视频里看得出来遂哥很生气了啊,谁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爸爸按在地上打啊?]

    [不是这都能洗啊?粉丝是属洗衣机的吗?都对自己亲爹动手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啊?]

    ……

    鹤遂微博开始持续掉粉,评论区也开始沦陷。

    [突然隐退,现在直接爆出来个大的,你可以。]

    [对你真的很失望。]

    [就陪你到这儿吧,以后的路自己走,白瞎我四年,就当喂狗了。]

    只是这些的这些,鹤遂本人并不知道,他此时正躺在抢救室的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桡动脉断裂,大量失血导致他已经进入到休克状态。

    医生正在对他进行抢救。

    周念等在抢救室外面,24小时轮班制的女护工在旁边陪着她,她跟来这的时候,连鞋都没穿,一路赤着脚。

    医院的地瓷砖又滑又冰凉,一路凉到她的心里去。

    让她觉得好冷好冷。

    女护工替她拿来拖鞋穿上,看见她还在发抖:“您冷吗?”

    周念哆嗦着唇点点头。

    女护工又给她拿来外套穿上,过了会儿,见周念还在发抖:“您还冷吗?要不回病房等着?”

    周念固执地摇摇头。

    她就要在这等着,等着那扇抢救室的门打开,等着他平安的消息,亦或是他的死讯。

    周念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经过。

    “谁来了?”她问。

    “是护士拿着血袋进去了。”女护工说。

    “……嗯。”

    过了一会儿,周念再次听见脚步声匆匆而来,再越过她。

    “又是谁过去了?”她又问。

    “还是护士拿着血袋进去了。”女厨工说。

    “……”

    当周念第三次听见那急匆匆的脚步声时,她没有问是谁,而是轻声问:“又拿着血袋进去了吗?”

    女护工说:“是的。”

    血袋都拿了三次, 难以想象到底从他身体里流出了多少血。

    周念眼睛发干, 她用手使劲揉了揉,揉出眼泪来。

    模糊的水光覆在瞳孔表面,她眨眨眼,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的上方有一个闪动的红光。

    “那里是有个红色的什么东西?”她用手指着红闪的方向。

    “您能看见了?”女护工惊喜地问,“那是抢救室的灯,现在正是红色的。”

    周念再次揉了揉眼睛,重新睁眼去看那个红色的灯。

    红灯似乎变得更清楚了些,红色光晕照出显示牌的轮廓,轮廓中间似乎显示着几个字,好像是抢救中?

    她的眼前终于不再是全黑,这还得归功于鹤遂带来的这场致命刺激。

    周念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如果说她的重复光明是要用他拿命换,那她宁可不要,对她来说简直是一桩罪业。

    一个半小时后。

    听见抢救室钢门打开的声音,周念立马睁开眼睛,她转头看去。

    明亮的场景落在她此时眼里是昏暗的。

    她并不能看清所有的亮,只能隐约阴寐地看个大概轮廓。

    周念看见,在一片重郁的暗色里,一张移动病床被缓缓推了出来。

    她无意识地站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一点一点被送到周念眼中,她还看不清他的五官,但能看见他苍白至极的脸色,瘦得显出病态。

    他的右边手腕上缠着厚厚一圈白纱布,左手手背上打着点滴。

    周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病床也在她面前停下。

    鹤遂安静地躺在她面前,气息微弱,微弱她差点就要感受不到,他现在如此虚弱消瘦,和之前在京佛完全判若两人。

    “周小姐,不用担心。”急救医生对周念说,“虽然情况相当危机,血都用了八袋,但好歹是抢救回来了。”

    “……”

    “也得亏是离得近,照他这么个割法,换别的地方送来医院指定不行。”

    周念沉默许久,哽咽了下,才勉强挤出一句:“麻烦您了。”

    她跟在他的病床后面回病房。

    前脚人刚进病房,郁成后脚就跟着进来了。

    郁成身上穿着套有点褪色的睡衣,外面裹了件西装外套,胡子没刮,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特不修边幅,一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感觉。

    也确实如此。

    现在凌晨五点多钟,被叫醒的不止郁成,还有鹤遂工作室的公关工作人员。

    突然爆出来的一条料打得所有人猝不及防,在这之前甚至没有一点风声。

    这不,郁成立马赶着来医院问个情况。

    进病房的卧室里后,郁成当即傻在原地,鹤遂躺在床上,腕部缠着纱布,手上打着点滴,双眼紧闭,薄唇苍白。

    俨然一副刚经历过大灾大难的状态。

    这还能问到什么?

    “遂哥这是怎么回事?”郁成问站在一旁的周念。

    周念沉默了会儿,垂下眼睫:“他割腕了。”

    “啊???”

    郁成满脸震惊,震惊过后又是担心:“怎么会这样?”

    周念:“我也不知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周念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在想今晚发生的这一切会不会和沈拂南有关。

    她还记得沈拂南说过这么一句——

    “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这让周念隐隐觉得,今晚鹤遂会割腕命悬一线和沈拂南脱不了干系。

    郁成说话打断周念的思路,他问:“遂哥没事吧?”

    周念嗯一声:“现在没事。”

    郁成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那什么时候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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