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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20(第2页/共2页)

剩下多少没做?”

    “……”

    时衾沉默不语,半晌,答道:“一个也没有。”

    傅晏辞抬起眼,对上女孩的目光,干净清透,像是初生的一朵栀子,歪着脑袋看他,露出小巧耳垂上缀着的一颗圆润青色珠子,和田玉的材质,衬得栀子更加出尘。

    “……”

    他实在忍不住心想,陈泽越怎么招了那么一个花瓶。

    偏偏这个花瓶,还是他家的。

    要换了别人,傅晏辞早给开了。

    时衾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讷讷地给自己找补:“我才大二……”

    意思是,你别对我要求那么高。

    傅晏辞抬起手,拧了拧眉。

    所以他才不爱招低年级的大学生。

    他脚踩在时衾靠椅的滑轮上,把她推开,腾出空,自己则移到了电脑显示屏面前,把时衾推远了的键盘拉回来。

    时衾眨了眨眼睛,由着他霸占自己的位置,盯住他看。

    傅晏辞薄薄的眼皮低垂,右手搭在鼠标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呼出一个又一个代码界面,一目十行地读起来。

    他薄唇轻抿,眉心不自觉微蹙,工作起来的样子,漫不经心里透着认真。

    傅晏辞看了大概十来分钟的代码,开始动手改代码。

    男人的十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在键盘上来回敲击,节奏很快,没有一点犹豫。

    “别光盯着我看。”傅晏辞视线依然落在电脑屏幕上,但好像侧边长眼睛里似的,悠悠地说。

    他敲了下一行空格,“注意看我代码怎么写的。”

    “……”时衾面色一滞,乖乖地把视线移到屏幕上。

    傅晏辞改完代码,跑了一遍,程序报错。

    他皱皱眉,找到报错的那行代码,轻啧一声:“怎么有人这么写。”

    时衾看着那行代码,觉得分外熟悉,讪讪道:“那是我写的……”

    傅晏辞扭头,看她一眼,忍不住手掌握拳,她脑袋上压了一下。

    没办法。

    自家花瓶改坏的东西,他还得帮忙改回去。

    傅晏辞重新翻到更底层的代码去看,看着看着,他的眉心拧得更深,脸上的表情亦严肃起来。

    有一部分的代码被上了锁,需要权限,以傅晏辞的职级,什么权限都限制不了他,但他现在懒得找人要权限,操作了两下,直接绕过权限进去。

    时衾撑着脑袋,等了许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发觉他已经看了快一个小时的代码。

    她百无聊赖,索性翻出本子和铅笔,趴在旁边的工位上画起了画。

    傅晏辞用了两个小时,看完了项目里关于机器视觉系统的全部代码,沉思了片刻。

    最后花了十分钟,把时衾的工作做完。

    他推开键盘,视线移到旁边,发现时衾就一个黑黑的脑袋对着他,埋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衿衿。”

    听见他唤,时衾终于抬起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好了?”

    桌前的白纸上画满了各种小花小草。

    “……”

    傅晏辞本来还想教育教育小姑娘,现在却是突然觉得她可能真不是块料,连说都懒得说了。

    他关上电脑:“走吧。”

    起身时,傅晏辞看见架子上摆了瓶草莓牛奶的饮料。

    “喜欢喝这个?”他随口问。

    时衾抿了抿唇,摇摇头说:“陈泽越买的。”

    闻言,傅晏辞盯住她看了两秒。

    时衾被看得心虚起来。

    半晌,傅晏辞收回视线,淡淡轻呵:“他倒是会体贴下属。”

    下班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时衾宿舍回不去,只能去傅晏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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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私人物品已经侵占了他的地方。

    时衾一进门,就往主卧走,她习惯到家就洗澡换上干净衣服。

    傅晏辞拉住她胳膊:“今天别穿我衣服了,换睡衣。”

    时衾想起那些从来没被穿过的睡衣,知道他在暗示什么,脸红瞪他一眼。

    “不要。”

    时衾甩开他的手仓皇而逃,浴室门被“砰”得关上。

    傅晏辞望着她的背影,半晌,踱步到客厅落地窗边,给徐启拨了一通电话。

    这一则电话时间打得格外长。

    听见浴室的水流声停止,傅晏辞冷淡地“嗯”了一声:“就这样吧,调查的时候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见时衾穿着卫衣休闲裤出来,裹得严严实实。

    傅晏辞放下手机,朝她走过去。

    “……”

    时衾下意识向后退一步,扯了扯唇角,讷讷地说:“我今天不太方便。”

    傅晏辞故作不知:“不方便什么?”

    时衾别过脸,没吭声了。

    傅晏辞揽过她的腰。

    “衿衿,说谎可不行。”男人的声音温柔而清冷。

    “才没有。”时衾小声解释,“我说不方便意思是我累了。”

    傅晏辞垂眸看她,抬手将她额前湿漉的碎发别至耳后,“怎么能累呢。”

    他的指尖划过,触碰上了她的耳垂,轻轻揉捏。

    “白天工作没做好,晚上得加加班吧。”

    两头总得补他一样。

    男人的嗓音低缓带磁,耳朵眼里一阵酥麻。

    时衾眼睫颤了颤,倏地,她被人拦腰抱起,最后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她陷入柔软的被子里,身上的卫衣松散,露出白皙肌肤,和半边圆润的肩膀。

    时衾挣扎起身,很快被按了回去,双手被缚住,置于头顶。

    “乖。”

    傅晏辞的指腹摩挲她的侧脸,温柔得像是对待一个瓷娃娃。

    “我帮你换睡衣。”

    夜极深。

    女人肩头的黑色蕾丝细带摇摇欲坠,背后的蝴蝶骨抵在床头,上下摇曳。

    时衾没想到,傅晏辞说的加班,是真的计工时的。

    白天工作八小时,她一样活也没做好,晚上加班也要她按八小时来。

    没到一半,她就已经受不住,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浓密的睫毛湿润,缠结在一起。

    男人终于放过她,吻了吻时衾右眼下的那颗小痣,“还有一半先欠着。”

    时衾软在他怀里,哑着嗓子,没有力气,只能喃喃反抗:“这不一样……”

    白天的工作强度和晚上的工作强度也差太多了……

    第19章 、月光

    之后上班,时衾算是长教训了。

    每天提前两个小时到公司,先自己读一遍代码,然后趁着陆续上班的同事来早,还比较有空,请教请教她不懂的地方,勉勉强强能完成工作任务。

    她情愿在公司加班,也不想回去跟傅晏辞再加班了。

    时衾其实挺喜欢淮宇的工作氛围,同事们之间保持着客气的距离,但都不吝啬于互相帮助。

    如果没有陈泽越的话,她可能会更喜欢。

    她坐的位置偏僻,陈泽越像是例行公事,一天至少要来她这里两趟。

    不是送些女孩子爱吃爱喝的零食饮料,就是借着指导工作的名义,肢体上若有若无的碰触,每次都是碰一下又很快撤离,试探着对方的边界。

    时衾从一开始想要进淮宇,就是为了陈泽越,但当自己真正进来了,却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能通过什么方式搞垮对方,只能用很笨的办法先接近他。

    在他做那些碰触时,强忍着厌恶,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关系。

    周二上班,时衾如往常一样,比公司十点上班的工作时间早两小时到。

    出电梯时,她却看见陈泽越到得更早,坐在他的工位前,手机对着电脑,不知道在拍些什么,时不时还左右张望。

    正好这时,陈泽越接到一个电话,他起身,把电脑锁屏,往楼梯间走。

    时衾皱皱眉,觉得奇怪。

    她的工位靠近楼梯间,之前就常常看陈泽越到楼梯间打电话。

    明明现在周围都没人,他这样多此一举,反而显得格外刻意。

    时衾双唇轻抿,跟了上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

    楼梯间狭小昏暗,不料没走几步,迎面就撞上返回来的陈泽越。

    时衾没想到他电话打那么快。

    陈泽越见是她,明显愣了一下,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

    “怎么那么早就来公司了?”

    时衾垂下眼,不想看他,低声解释:“想多学一点。”

    陈泽越盯着时衾,越发觉得她性格内向腼腆,这么久了,还是害羞得看都不敢看他。

    他轻笑,又问:“那你上楼梯间干嘛?”

    “……”时衾沉默半晌,不想扯谎,实话实说,“来找你的,我刚看见你往这边走了。”

    闻言,陈泽越挑了挑眉。

    时衾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抬起头问:“越哥,你是不是要跳槽了呀?”

    “为什么这么说?”

    时衾故作懵懂,歪着脑袋,一番分析:“因为上面不是要你两周内做出机器视觉系统吗,万一没做出来,真把你开除怎么办呀?还不如先赶紧找下家呢。”

    时衾拿腔拿调,声音软得她自己都嫌腻。

    陈泽越倒是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这些,心下一暖。

    “你也以为我做不出来?”他问。

    时衾眨了眨眼睛。

    这她哪知道。

    不过她巴不得陈泽越做不出来,但又觉得只把他开掉,太便宜他了。

    陈泽越凝视她的眸子,清澈如水,乖巧娇憨,身体里一股欲望呼之欲出。

    他失了神,安慰道:“放心吧,过不了多久,做出来也没用了。”

    时衾一愣,不解问:“这是什么意思?”

    陈泽越讳莫如深,抬手蹭了蹭她挺翘的鼻尖:“你不用关心这个。”

    时衾身体整个僵住。

    明明傅晏辞也很爱捏她的鼻子,但却没有现在这种令人厌恶的感觉。

    嗓子眼里像是被猪油蒙了一层,让人想吐。

    陈泽越也注意到她脸上表情里的无措,以为是他操之过急,吓到她了。

    他拍了拍时衾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上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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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启和人工智能部的PM王芳对接工作,事无巨细。

    PM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推进项目开发进度,管理项目大小事务。

    王芳做了快十年的项目管理,经验丰富老道。

    “怎么这些事情还劳您大驾。”对完工作,王芳闲聊试探,第一次见徐启亲自下来问业务相关的事情。

    徐启作为傅晏辞的助理,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老板的意思。

    “不是你之前说推不动人工智能部的项目吗,傅总让我跟一跟。”徐启笑笑解释。

    王芳叹气:“是啊,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最近部门离职率又很高,一堆烂帐。”

    徐启思索片刻,道:“我看完进度表,项目确实也挺辛苦的,陈泽越那边也有他的难处。要不安排一次团建,让大家放松一下吧,活动经费走傅总的帐。”

    王芳想起之前听说傅总在项目组面前大发雷霆,现在这会儿又请项目组团建,估计是在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她了然:“行,我去安排。”

    徐启:“嗯,尽快吧。”

    王芳:“没问题。”

    说是尽快,王芳的办事效率果然高,下午就已经把团建方案给了过来。

    一共三个方案,就连各个酒店的报价都有。

    毕竟出钱的是傅晏辞,徐启拿去给他过目。

    总裁办公室里,傅晏辞靠在真皮座椅里,随意地翻了两下后阖上。

    “就订温泉酒店吧。”他漫不经心道,单薄的眼皮掀起,“其他都安排好了?”

    徐启点头:“已经联系了信息安全部,等人工智能部的人都离开,就调查所有电脑。”

    傅晏辞淡淡“嗯”了一声,半晌,他似想起什么,重新翻开团建策划方案,食指在上面点了点。

    “温泉酒店帮我另外定一个私汤。”

    最近小姑娘晚上跟他加班,加得厉害,正好借着机会带她出去放松放松。

    周三上班的时候,陈泽越在项目群里发了去温泉酒店的团建通知,一并统计自驾和搭乘大巴前往的人数。

    团建行程安排在了这周的周五下午出发,连上周六,在温泉酒店玩两天一夜。

    周五时衾上完课,去了公司,没坐一会儿,就要下去坐大巴了。

    大巴门口站着王芳带的PM实习生,一个一个清点人数,到了的就划勾。

    时衾报了自己的名字。

    PM实习生在表里找,找了两遍,疑惑道:“上面没你名字啊。”

    闻言,时衾接过名单,自己找了一遍,确实没她名字。

    “名单里的人数是正正好的,加你一个就坐不下了。”

    PM实习生翻出另一张记录自驾名单的表,“我看这里你写的是自驾,是不是不小心写错了呀。”

    时衾记得她明明填的是搭乘大巴。

    “出什么问题了?”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

    陈泽越走近。

    PM实习生和他说明了情况。

    陈泽越看向时衾:“要不你跟我走吧,正好我开车去。”

    时衾沉默了半晌,顺了他的意,点点头。

    陈泽越的车是一辆银色的宝马,很有精英气质。

    车上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时衾开窗散了散。

    窗户没开几分钟,就被陈泽越关上了,空调暖气打得很足。

    时衾憋得难受,满脸通红。

    他一边开车,一边余光瞥她,调侃道:“别紧张,这么怕我啊。”

    时衾依然没吭声,玩着手指。

    陈泽越见她拘谨害羞,纤纤玉手,白皙细腻,缠绕在一起,心底愈发觉得喜欢。

    时衾目光投向窗外,看见经过一条河。

    要不是会把自己搭进去,她可真想动一动他的方向盘。

    怕陈泽越和她没完没了讲话,车开出去没多久,时衾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温泉酒店位于京郊,从公司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

    路上开到一半,陈泽越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他看一眼来电号码,皱了皱眉。

    陈泽越放缓车速,看一眼旁边的时衾,出声轻轻唤她。

    时衾闭着眼睛,没理。

    陈泽越盯住她的睡颜,眼睫像是小扇子般盖下,嘴唇红红像樱桃,看上去那么无害纯洁,让人放松戒备。

    见她睡得很熟,他接起电话。

    陈泽越讲电话的声音传入时衾的耳畔。

    “想好没有,到底要不要?我不会一直替你们拖着,傅那边给了最后期限。”

    听见他提到一个“傅”字,时衾心里咯噔一下,猜测他说的大概率是傅晏辞。

    时衾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发现了一个不该被她知道的秘密,紧张起来。

    她将眸子闭得更紧,脸侧到另一边,生怕被他发现。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回了什么,陈泽越仅“嗯”了一句,随即挂断。

    接下来一路,时衾脑子里都在转着,猜想陈泽越这通电话的意思,一直到车在温泉酒店停下,她都没有发现。

    直到她感觉一股气息离自己很近。

    时衾警惕地睁开眼,面前就是陈泽越那一张脸,和她几乎鼻尖贴鼻尖。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向后瑟缩,奈何背后就是座椅,退无可退。

    陈泽越望着她小鹿一样水润的眼睛,惊慌失措,惹人心醉。

    他稍稍撤了些距离,一副情难自禁,又要做正人君子的模样。

    “抱歉,”他目光灼灼,“你实在太美了,我没控制住。”

    一边道歉还要一边把责任推给她,时衾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想要反胃的感觉。

    她怯怯地说:“越哥,这样不太好吧……”

    陈泽越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啊,你还太小了。”声音里透着温柔忍耐。

    “……”

    时衾忍不住想,要不是她知道陈泽越是什么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真的很容易被他骗了。

    她垂下眼帘。

    真麻烦,晚上得洗头了。

    停车场另一端。

    傅晏辞刚到不久,靠在车边吸烟。

    他眯了眯眸子,凝视对面车里的两人,举止亲昵,时衾由着男人摸头也不反抗,一副乖巧模样。

    烟燃到最后,落下灰烬,在他手指肚烫了一下。

    第20章 、月光

    不知道是陈泽越开车慢还是什么,他们到的时候,坐大巴的同事们已经到了半小时,陆陆续续办好了入住登记。

    因为人工智能部的女生很少,五十多个人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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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时衾就只有三个,另外两个年纪都相对较长,互相熟稔,被安排在了一间房。

    时衾落下单,一个人一间房。

    陈泽越因为是主管,有特殊的待遇,也是一个人一间。

    温泉酒店有好几种住宿规格,风格也有所不同。

    PM王芳给项目定的房间价格算是中等偏上,五间房围一个院子,庭院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公共温泉,供大家一起泡。

    温泉酒店也有那种独栋小别墅的户型,里面是独立温泉池,适合一家人使用。

    时衾到了房间没多久,收到了一条傅晏辞的微信消息。

    简简单单一个门牌号:X-001。

    时衾知道是门牌号,是因为温泉酒店里所有房间都是这样的格式,英文字母用于区分户型,数字代表对应户型的房间号。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傅晏辞也来了。

    温泉酒店占地面积很大,像是一个度假村,进来时,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地图。

    地图里用英文字母标识出了对应户型所在的范围。

    不过“X”这个户型,时衾在温泉酒店地图导览里却没有看见标识。

    反正今天一直到晚饭前,都是自由活动时间,时衾没有别的事,就在度假酒店里到处晃悠,路上遇到西装革履的酒店工作人员,她上前询问。

    工作人员听到她问的户型,愣了一愣,以为又是在网上看到流出去的照片,慕名而来的。

    他礼貌客气地解释:“抱歉,这个户型暂时不对外开放。”

    “如果您要想参观,可以在外围看看,还请不要打扰里面的客人。”工作人员说着,在地图里帮她指了位置。

    他手指点在了地图左上角,画了一片竹林的地方。

    时衾没多解释,和他道了声谢。

    越往酒店的北面走,住客越来越少,周围的环境也更加清幽僻静。

    甚至栽种了不少在北方冬季还能存活的绿植,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

    走到最后,只剩下一条窄窄的小道,由错落的青石板铺成,青石板两旁是密密匝匝的竹林,午后的阳光正好,风吹影摇曳。

    时衾任由婆娑树影在她脸上起舞,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老家的南方小城。

    走着走着,她看见竹林深处,出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灰瓦白墙的徽派建筑风格,更像是江南了。

    正门是一扇漆黑的电子门,没有关紧,半敞着,像是故意开着,在等谁来。

    时衾走近,拉开门。

    建筑里面是三进式的规整结构,走过影壁,庭院里的景色让她眼前一亮。

    庭院的中央,有一处露天温泉,泉水清澈见底,水面上飘着几片白色花瓣。温泉旁边生长着一棵白梅,此时未到花期,开得星星点点,像是薄薄的白雪落枝头。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浅淡的寒梅香。

    庭院另一边,有一面偌大的落地玻璃窗,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

    时衾看见傅晏辞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前,单手插在西服裤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她朝他挥手。

    傅晏辞像是感知到了,视线移到她脸上,女孩满面笑容,他停顿两秒,没做反应。

    时衾绕过庭院,走了过去,进到室内,里面是现代简约的装修风格,干净整洁。

    傅晏辞背对她,还在打电话,声音很低,大部分都是对面在汇报。

    一般他忙的时候,时衾很识趣,不会上去打扰。

    她自己在房子里晃荡,发现主卧的床上放了两件日式浴衣,一件男式一件女式。

    时衾拿起那件男式的浴衣,黑蓝色的布料,挺阔宽松,不知道傅晏辞穿起来会是什么样。

    她放下浴衣,拿起女式的那一件,去了浴室洗澡。

    傅晏辞挂了电话,转身发现不见时衾的身影。

    他薄唇轻抿,往卧室走时,正好时衾从浴室里出来。

    时衾穿着淡粉色樱花图案的浴衣,如墨的乌发湿漉漉,被她用簪子随意地盘起,偶有碎发零落,垂于雪白的脖颈,来回轻扫。

    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她的眼眸湿润,更加清澈,仿佛沁着盈盈春水。

    眼角下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如珍珠落玉盘。

    男人喉结突滚。

    很快又垂下眼帘。

    傅晏辞有些生气。

    气他自己。

    明明看到了时衾对着别的男人也是那副娇憨模样,却依然不受控制,被她蛊惑。

    时衾没有察觉出他情绪里的异样,指了指床上的浴衣:“你也去换吧。”

    傅晏辞淡淡“嗯”了一声,拿起浴衣,进了浴室。

    等他的功夫,时衾晃荡去了庭院外,在温泉边的石块上坐下,扯起浴衣裙摆,两条腿伸进了水里。

    温泉水滚烫,驱散了寒意。

    她盯着水面上飘着的花瓣,陷入沉思,想起了陈泽越的事情,结合之前在电梯间里陈泽越的话,时衾觉得他很可能是要卖公司的研发代码。

    之前时衾在入职员工培训时,知道泄露公司的代码,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了,以后在这个行业可能都混不下去。

    时衾想不到陈泽越的胆子那么大,可惜现在她没有证据,而且听他打电话的意思,应该还在和对面谈交易。

    傅晏辞走到温泉边,视线落在她藕一样白净的腿肚,小脚玲珑别致。

    时衾想事情想的出神,连他走近了,都没有察觉到。

    “衿衿。”

    “衿衿——”

    傅晏辞连唤她两声,眉心蹙起。

    “啊?”时衾终于听见,抬起头来。

    看到傅晏辞的瞬间,她怔了怔。

    男人穿着黑蓝色浴衣,挺阔立体,腰间系了深色绑带,更衬他肩宽腰窄,衣襟微微敞着,露出里面的锁骨深邃。

    他低着头,额发垂落额前,侧脸隐在逆光里,半明半昧,下颚线条明晰紧致,浑身透着一股矜贵和淡淡冷意。

    半晌。

    时衾连眨了两下眼,回过神来。

    傅晏辞伸手,在她后颈轻捏,似不经意问:“刚才在想什么,叫你两下才应。”

    男人手掌冰凉,时衾一个激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傅晏辞,但又怕他知道后直接插手,毕竟如果代码泄漏,对公司的利益影响很大。

    可他一旦插手,陈泽越肯定不敢再有所行动,最后说不定不了了之。

    傅晏辞冷傲的眼皮低垂,将她表情里的犹疑看在眼里。

    女人脖颈纤细,仿佛他一用力,就会折断。

    “嗯?”男人的嗓音低凉缓缓,“你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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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衾眼睫颤了颤,张了张口,半晌,又阖上。

    见她就是不肯说,傅晏辞压着的那股气更甚了。

    他抽走了时衾头上的簪子,黑发瀑布一般垂下来。

    傅晏辞抚摸她湿润的发丝:“头发洗干净了吗?”

    “还是再洗干净些。”傅晏辞拿起一边的木瓢,舀一捧水,顺着她的头发浇下去。

    “我不喜欢被人碰过的东西。”

    时衾愣在那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仰起头,感受到滚烫的温泉水滑过她的发,浴衣亦湿了,贴在身上。

    有水划过眼眶,仿佛眼泪流下。

    “你看见了?”她小声问。

    “陈泽越喜欢你。”傅晏辞又舀一瓢水。

    明明是温热的水,时衾却觉得冰凉。

    傅晏辞的声音低缓:“你知道他喜欢你。”

    时衾不吭声。

    “你故意让他喜欢你。”就像一开始,故意接近他那样,傅晏辞想。

    “……”

    时衾一直知道傅晏辞很会看人,但没想到他能那么快就看透。

    下巴被他捏住,一阵生疼。

    她被迫仰起头,和他对视,男人的眼眸漆黑幽沉。

    时衾心底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傅晏辞的拇指在她唇角轻蹭,指腹上有薄茧,触感粗糙。

    “原因呢?”

    时衾抿着唇,始终保持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也不想在现在这样的状态下,去聊那些事情。

    傅晏辞轻扯唇角:“是因为不会说谎,不知道怎么编?”

    “……”时衾轻轻摇头。

    “我不想说。”

    傅晏辞被她气笑了。

    “衿衿。”

    “一定要惹我生气?”

    时衾别过脸,轻声说:“反正你已经生气了。”

    一瓢一瓢地舀水。

    傅晏辞没了耐心,双手压着她的肩膀,将人按倒进池里。

    猝不及防,时衾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

    乌发在水面散开,浴衣也松了,露出一边圆润雪白的肩膀。

    耳畔传来男人低低凉凉的声音。

    “要这样,我可不会温柔啊。”

    时衾瞪大了眼睛。

    粉色浴衣漂向远处。

    她被男人整个罩住,温泉水裹挟着欲望一下子涌入最深。

    时衾咬着牙,浑身颤栗。

    眼泪从她眼角流出,落得像是珍珠。

    傅晏辞大手蒙上她的眼睛,不想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水中没着力点,让她不停下坠,仿佛随时要溺死过去。

    时衾双手只能勾住男人的脖子,一边依附于他,一边默默承受。

    夜深时,下起了雪,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赤露的肩上,即刻融化。

    从温泉酒店回去的路上,比来的时候还让时衾难受。

    傅晏辞一言不发。

    窗外大雪纷纷,郊外的雪景显得苍茫寂寥。

    时衾也不说话,视线落向外面。

    车内的暖气很足,她却觉得有些冷。

    早上醒来时,时衾头疼得厉害,额头滚烫,发了烧。

    傅晏辞对她的态度依然温柔,拍拍她的脑袋,让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也没有发现她发烧了。

    笑意不及眼底,像是对待不那么心爱的宠物,温柔而清冷。

    他们离开得很早,路上没有什么车。

    时衾望着后视镜,白雪被车辙飞速碾过,化作了一滩脏水。

    傅晏辞现在可能就是这样看她的吧。

    车在北门停下。

    时衾停顿了两秒,她解开安全带,想要自己下车。

    “坐着别动。”傅晏辞淡淡道。

    他开门,走到她这边。

    时衾由着男人搂住她的腰,抱了下车。

    她吸了吸鼻子,贪恋他身上那一股沉稳清冽的檀木香。

    站在地上,她的腿还是软得不行,微微打哆嗦,上车下车都是傅晏辞代劳,抱她的。

    傅晏辞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低着头,乌发披肩,眼睛肿肿的,唇瓣上有一道很深的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咬破的。

    铁锈般的血腥味仿佛还停留在他口腔里。

    时衾眼角下那一刻浅褐色小痣,无声地控诉他的行径。

    傅晏辞在心底叹了一声气。

    以他的性子,从看到时衾和陈泽越在车里那一幕时,他就应该和她断了。

    结果原则却一退再退。

    傅晏辞抬手,指腹触碰上她那颗小痣,来回蹭了蹭,像是在擦眼泪。

    时衾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宛若惊弓之鸟,昨晚的苦头让她吃尽。

    男人漆黑的瞳仁沉沉。

    许久,他缓缓地开腔:“两个选择。”

    “第一,你离职,好好学习。”他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计较她昨天的心不在焉。

    “第二,”傅晏辞顿了顿,语气清淡,“我不管你了。”

    轻飘飘一句话,时衾觉得心脏跟针扎似的疼,疼得她喘不上来气。

    她眼睫颤动,抬起头来看他。

    男人的眼眸冷傲,无波无澜,如同最深的井,刺骨冰冷。

    她张了张口,嗓子眼里仿佛被冰冻住了。

    半晌。

    时衾敛下眸子,轻轻地说:“再见。”

    傅晏辞深深地看她一眼,知道她做了选择。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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