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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150-160

    第151章 暗巷的威胁和码头的瘿木

    与杜忧几人有约的高凌骑着马儿走在去往泉州书院的路上, 马蹄声清脆闲适,‘嘚嘚哒哒’的响在街巷上。

    这条街是主街的分支, 主要是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以及书肆, 文墨气重,也清静些。

    高凌掏出一个布包,展开就见是一把用糖水煮过的莲子, 圆白一粒,顶上如鸟喙的一点微褐, 如此完整饱满, 却又仔细去掉了莲心, 软绵而清甜。

    ‘也不知阿绛是怎么做的?’高凌想着,随意搁在马镫上的灰麻鞋无意识的轻轻摆动着。

    这是从陈绛身上染到的习惯,一尝到好吃的东西, 就会不由自主的晃脚。

    冬天续了棉花的皮靴,春日扎实的千层底布鞋, 还有现在脚上这双苎麻草鞋, 从温暖扎实到透气凉爽, 高凌觉得自己都要被宠坏了。

    原本想着少吃些,但今日去吃的那家鱼肚是现杀现做的, 从书院拐过也不少路。

    他实在有些饿了, 马鞍袋里还有陈舍微做的奶酥卷、麻辣脆豆片、黄油干棍、坚果蛋卷、孜然烟熏牛肉干和香蕉面包。

    打算等下同他们几个碰面了,再拿出来一起吃,用陈舍微的话来说, ‘玩去啊?那拿些去,同小孩们一道吃。’

    高凌某些时候急不可耐的要做大人, 但有些时候, 又想永远做小孩。

    他心情不错的闲闲驭着马儿, 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眼熟的马车,掀了车帘露出半张面孔的陈昭远神情很是不安,车厢侧边站着个大汉,车前头还有两个。

    这架势,堵人呢。

    高凌一拽缰绳,黑马信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明儿学堂休沐,你不回家,在这作甚?”

    陈昭远瞧见高凌,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羞窘。

    “小子滚远些。”那大汉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同陈少爷说话,有你什么事?”

    “陈少爷?”高凌嚼着这个称谓,皱眉道:“若是长辈的事情,无谓来烦他吧?”

    “父债子偿天公地道!”那大汉说着,手搭上了车窗边,惊得陈昭远往车厢里一躲,又强忍惧意探出身对高凌道:“没事,我了解一下事情的因由。”

    “不是逞强的时候。”高凌又轻一碰腿,让马儿往前踱了几步,“杜忧他们马上就来了,我们要一道吃饭去,你也来。”

    杜这个姓令那大汉神色稍动,高凌低笑一声,道:“我是无名小卒,不过狐假虎威而已,你若有意,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下杜指挥使家的少爷。”

    说话间,真有叠在一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几人对视一眼,撂下话道:“若想要有安生日子,早些回去劝你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他们逃得飞快,高凌目光深沉的琢磨了一会,道:“是不是你爹在月港招回来的?”

    陈昭远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倘若你爹真简简单单欠了笔债,人家大可上衙门告去。杜指挥使的名头这么好用,这些人背后八成是海盗倭寇。”

    高凌从陈舍微处也听说了一些陈舍嗔的事,所以轻而易举的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是啊,你不还有个在漳州卫做副使的舅舅吗?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陈昭远趴在车窗上,也想不明白。

    “他们进车厢了没有?”高凌忽然问。

    陈昭远摇摇头,高凌蹙眉又笑,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滑稽。

    “就在外边同你说了几句话?这样客气?”

    陈昭远本想说他们口吻很凶恶的!但仔细一想,他们的确可以做得更过分些。

    “这事儿也别瞒着你娘,脓包大了总要挑破的,捂来捂去,要烂了。”高凌晓得陈昭远的性子,点了一句,“那天我见你娘在码头监工,行事也是果决干练,你与其在这踌躇,不如同她一起谋划个主意,这事儿还挺浑的,弄弄明白再说。”

    “我阿娘在码头监工?”陈昭远有些不相信的说,似乎很替蔡卓尔感到委屈。

    “这又怎么了?”高凌有些不解,道:“我婶子也常去啊,她们在码头还合租了货仓的,就在烟卷铺子的货仓边上。我瞧着两人说说笑笑,漆器和木雕装了货西去北上,买卖不错的,完事后还一道去集鲜楼吃鱼羹呢。”

    陈昭远听得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点点头,道:“我会同阿娘讲的。”

    “吃不吃饭?”高凌姿态轻松的倚在马上,道。

    “不了,我先回家去。”陈昭远勉强笑了一下。

    码头这种地方在陈昭远印象中总是乱七八糟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做粗工的脚夫这辈子也没洗过几回澡,还有跳到岸上来反而觉得脚步虚浮的船工们,衣裳上都是一层层的盐霜,他们的胡须头发里养着成百上千只跳蚤。

    江洋大海里的鱼获也在此地歇下,除了一些早就被酒楼饭馆定掉的好货,其余都一箩萝一筐筐的倾倒在码头供人挑选。

    腥气冲天,臭不可闻。

    蔡卓尔初涉足时,更是惴惴不安。

    这里是雄性的世界,没有一点柔软、安静、美好的气息。

    蔡卓尔紧紧挽着谈栩然的胳膊,见她目光锐利的盯着卸下来的木料,这是她们订的第一批瘿木。

    瘿木,就是长了瘿子的树木。瘿子有几种,一种是指的是树木自身病变后生成的瘤子,极品的捶丸球用的就是这种木料。

    而木瘤切开后的截面就是疤,这种疤痕有人很是喜欢,蔡卓尔之所以要定这批瘿木,就是因为有主顾定了一张画案,要求就是有疤花。

    还有就是影,指的是瘿子周围受到挤压形成的炫纹。这一部分的木料不但纹路独特,而且质地紧实,算得上佳品。

    再者就是树木受外力伤害后,又愈合留下的疖,这部分的木料切开基本就是圆斑点,纹路比较单一。

    瘿木可遇而不可求,数目不定,所以蔡卓尔要货时只是搭着寻常木料要了一些,没想到到货的数目比她预计的要得多,要补的尾款更是多出二百两。

    押货的管事见她欲言又止,说不出个主意来,神色中就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增补一些没有问题,只是这瘿木里虽有酸枝木、紫檀、花梨木,但我瞧着最多是水曲柳和楠木,价钱还要叫人细算一下。而且疖比瘤还多,二百两,贵了些。”

    谈栩然的声音在满溢的风中清晰可闻,身侧的管事看她眼色,当即凑上前估算。

    押货的管事没料到谈栩然居然说得出这些,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听对方报上来一个一百三十两的数目,沉吟片刻,道:“看在我们姑奶奶的面子上吧。”

    话虽如此,蔡卓尔看得出,谈栩然这个价钱是公道的,根本没占他便宜。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七十两增减,蔡卓尔吁出一口气,道:“你还懂这些呢?”

    “漆器上还得描金呢,所以用的瘿木不多。我原先只是晓得有瘿木,倒不是特别懂,你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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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要买,我就请教了夫君。他粗懂一些木料上的事情,又特意帮我去问了老院长,他偏好此道,就说了一些文人的喜好。若是大件不好卖,咱们可以多在疤、影出彩的部分取几个小件,做些笔筒桌屏,喜欢的人也很多。”谈栩然坦白的说,“其实手下几个经年的老管事未必不懂,只是咱们若不来,这价钱不好拿主意。”

    蔡卓尔露出一个怅然的笑来,道:“你同六弟是真好。”

    江风吹得她心旷神怡,但又因为付出去银子而担忧。

    “不知道咱们的铺子吃不吃得下。”

    “那几个大瘤子定然是卖的掉了,早就有主顾让铺子里留意着了,主顾若反悔,大不了我做了捶丸给孩子玩。”

    谈栩然比她轻松的多,不仅仅是心有成算,还因为有陈舍微那边能托底。

    蔡卓尔卖了那张画案之后,又做了一张黄花梨对眼的大画案镇店,一张水曲柳的长桌,一对楠木箱子。

    这几样一时半刻没有卖掉,她就依着谈栩然的主意,陆续做了些瘿木摆件,因为纹路天然似鳞,那尊‘麒麟回首’才摆了两日就卖掉了。

    黄花梨瘿木余下的木料不多不少,谈栩然与蔡卓尔坐下来商量着,统统做了茶具。

    因为瘿木纹路清美,似山水墨画,有峰谷蜿蜒,做成茶具又能捏在手里把玩,最是合宜。

    陈舍微之前请教过老院长,算是一份人情,所以谈栩然就送了老院长一套茶具。

    老院长极是喜欢,摆在书房之中,往来的文人骚客何其多,总有同好询问,自然也就来铺子里光顾了。

    虽然是两人一块开的铺子,但原先那一副茶具谈栩然是掏了银子,算她买的。

    蔡卓尔眼见着买卖一波接一波,都是新客带老客,源头还在老院长身上,她如何好意思,一定要谈栩然把银子拿回去。

    从谈栩然家中出来,蔡卓尔在马车摇晃中闭目养神,忽然马车一歇,心腹婢女挑开车帘的一角,就听外头有个熟悉恭敬的男声飘进来。

    “大姑娘,查到了,那伙人是姑爷雇来演戏的,想吓一吓您,好叫您掏银子。他在月港的货是遭人偷梁换柱了,钱是亏空了,但没欠账,只是再叫他折腾下去,没欠也要欠了。”

    车帘轻轻掩下,随即又有一块硬物破帘而出。

    那人接住蔡卓尔扔出来的一大锭银子,脸色沉重,似乎也感她所感,为她所嫁非人而郁闷难过。

    “要不要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也吓姑,姑爷一下?”他有些不甘愿的如旧称呼着。

    许久无声,那人还以为自己多嘴了,正有些惴惴时,忽然就见车帘大开,寻常蓝布之后,露出一张倦容掩娇色的面孔来。

    他吃了一惊,旋即垂下眸子,盯着车厢上空洞而乏味的雕饰,又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的回想那张面孔。

    ‘姑娘的眼睛怎么大了好些?’细一想,似乎是因为眼眶的凹陷而突出了眼珠。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又发觉她原本圆润的鼻头也变得有些尖,笑容吃力。

    蔡卓尔亲自撩开了帘子,道:“阿九,这事儿你别同我哥说,我自己来料理他,过几日我还让人去找你,到时候也许要你帮忙。”

    自打八岁那年后,阿九就没亲眼见过自家的大姑娘了。

    他自请来泉州管着蔡家的一些买卖,蔡卓尔也有用到他的时候,但总是隔着帘,隔着窗,隔着门。

    阿九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点头。

    “这衣料是我前年给你的?还穿呢?我下回再给你带些好料来,也是做管事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讲究。”

    蔡卓尔微微一笑,恍然间还是当年模样。

    第152章 番薯和竹床

    今儿是收获番薯的日子, 巴掌大的一块地,委实费不上这样郑重其事的阵仗。

    可等起出来的番薯装满第三筐之后, 黄理挪了挪屁股, 撅着腚凑过来飞快的说了一句,“我叫指挥使来看!”

    陈舍微嘴里含着薄荷茶,咽下去的时候黄理已经奔出去了, 被狗追撵都没这么快。

    也不怪他这样激动,那几个可怜薯仔总共冒了六十八个芽头, 也就是六十八株苗儿。

    这一六十八株苗儿起出来, 每根藤上都缀满了番薯, 少则四五个,多则七八个,大如男子拳, 小如鹅蛋。

    即便目不识丁,也能粗粗一算, 这么点地方能出几百斤的番薯!

    几个挖番薯的士兵都有点打颤, 不是怕, 不是冷,是太激动了, 太兴奋了, 说不出为什么激动,道不明为什么兴奋!

    听陈舍微随口叫他们小心点,这些番薯也都是薯种, 别伤了损了。

    领头一个立刻扔了锄头,其余都照做, 一个个跪在泥地里用手把番薯小心翼翼的捧出来, 像在抱初生的婴孩。

    陈舍微见惯后世各种番薯, 小时候乡下外公随便种的大番薯,有些大的像腌菜缸子里的大石头,肥肥壮壮的像老树根,可以和米饭同煮做主食,也可以做番薯糖,切片煮熟晾干做番薯条,都是年节里哄孩子吃的。

    后来长大了,在集市里瞧见的品种更多,红心、白心、黄心、紫心,摆在一块都快赛过萝卜的五彩斑斓。

    不过还是红薯吃的多,红薯的种类也不少,有中间粗两段细的蜜薯,随便一蒸,金黄软甜,还有特意培育出来的小烟薯,纤细的只比指头粗一点,连皮一起嚼吃,毫无渣丝,柔嫩无比。

    焗烤番薯的甜香气恍惚间逾越时空,在陈舍微鼻尖一晃。

    看着田地里堪称庄严的气氛,陈舍微一时无言,忽然觉得眼圈泛热。

    第四个竹筐装满的时候,杜指挥使来了,他自然把持得住些,只走到陈舍微边上,重重的拍了他三下背。

    陈舍微差点叫他捶得摔进地里去。

    好不容易站定,就见杜指挥使扔过来一样东西,捏在手里一看,是他的一块私令。

    “以后只要是同泥巴有关的事,没人敢不听你的。”黄理在旁笑道。

    黄理知道陈舍微没什么向上爬的野心,即便见他愈发受倚重,也是真心实意的替他高兴。

    在卫所里小范围的试过之后,陈舍微就要去屯田里试验种植了。

    番薯一般有两种种法,一是陈舍微最开始用过的,把薯种埋进土里等待发芽,出芽后再移栽,第二种就是小时候外公常用的,直接选粗壮有根茎作为藤苗插进土里。

    这两种办法皆有优劣,插藤的法子省时省力,只是苗会长得比较慢,而且需要温暖而湿润的气候,若眼下还是春季,那么这个法子会更适合,但现在已经入夏,蒸腾快而水分赶不上,薯藤的成活率不会很高。

    如果是用薯仔的芽头做种苗的话,这个法子就挺耗人耗力的,而且也慢,不过,移栽时已经有芽根,所以对水分温度的要求会宽松些,更是适合夏季播种。

    底下的小吏细细听着陈舍微教导,其中某个一直随着陈舍微手下的小吏举手道:“那咱们就两种法子都试试,反正人手不缺,我们会小心看护,还要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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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您费心教导,我们虽愚笨,但一定按着您的意思来办。”

    陈舍微想了想,决定留下一半的薯仔以免万一,余下的就藤薯就由他们试种去。

    即便是夏薯,眼下也该种了,机不可失,陈舍微就在千户所里一连待了快小半月,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田边的凉棚底下,可还是被蒸黑了些。

    陈舍微挺难晒黑的,旁人比他黑得多了,也没察觉,这要回家了,在马车上捧着镜子照个没完。

    “您再黑也是好看的,就比如说夫人铺子里的漆器吧。模样好看,上黑漆还是红漆有区别吗?”

    樊寻十分狗腿的拍着马屁,原本听着还挺对,可陈舍微一抬头,就瞧见一张黑黢黢的面孔,咧着的大白牙跟悬浮在半空中一样,就觉这话浑无说服力。

    陈舍微出门回家都没什么阵仗,一路从午后的门廊穿过,浓荫下歇了两个抱着笤帚的仆妇,被脚步声扰醒,一睁眼惊得差点蹦起来。

    “爷,爷您回来了。”

    庭院里整洁宁静,有一股好闻温热的阳光气味,青砖地上片尘不染,陈舍微的袍角被灌木丛轻轻勾扯,蜡质的片片圆叶在阳光下折出珠宝一样的翠莹光泽。

    “活计做得好,歇一会子也无妨。”陈舍微语气温和,令夏日午后也充满了轻盈的韵味。

    “爷。”

    “爷,您回来了呀!”

    “爷,您可回来了。”

    “爷,这回怎么去的这样久?”

    “爷,回来可能好好歇上几日了吧?”

    家中仆从亲热殷切,见到陈舍微回来时,一个个皆是喜色满面,语调轻快的。

    内院和外院的之间空出的地界上,也是高凌冬日里玩捶丸的所在,此刻葡萄架接了回廊,藤条绿叶匍匐遮蔽,片片不规则的阳光落在地上,淡化了夏日的炎热和灼烧。

    这一架葡萄廊已经到了果季,绿紫掺杂,被阳光蒸晒出清甜香气。

    每日绞两串最好的送进内院,余下的下人们也可以吃,但要轮着分,不能叫人霸占着吃个没完。

    葡萄架上左右间隔着挂了几个添了食水的鸟笼,反正总免不了鸟儿来吃,倒不如好好款待一番,也叫它们守点规矩,不要东啄一口,西叨一口,把架上的葡萄吃得七零八落,没一串完整的,这样也实在太无礼了。

    陈舍微走进绿叶扰动的清凉廊道上时,恰有两只鸟儿在站棍上歇脚。

    听见响动了,鸟儿那嵌在羽毛中的脑袋微微一摆,眼皮翕动,翅膀也随着轻颤,但它们习惯了这家人的宽纵,知道在这里是安全无虞的,又安静下来,享受着有水有食有遮蔽的一个惬意午后。

    陈舍微进了内院就问:“夫人和姑娘呢?”

    “姑娘去李通判家玩了,夫人在青松院里。”小荠从水房迎出来,给他奉上一盏温凉的清茶。

    而今的茶水多是热饮,唯有陈舍微家中有冷泡的,虽然浸得时间要久一些,但茶味之中只有清甘,没有涩苦,茉莉花的香气也变得更加清幽,极适合夏日饮用。

    小荠看着陈舍微一饮而尽,接过空茶盏,道:“爷,您要沐浴吗?”

    “嗯,自然是要的。”一身尘土一身汗,可不能这样去见谈栩然,陈舍微立刻道,“添些薄荷油。”

    陈舍微沐浴时从来不叫除了谈栩然以外的人伺候,他自己有手有脚,在别人跟前脱个精光实在太别扭了,而且衣裳都在樟木箱子里存着,他自己能找到。

    小荠也不知道是不是弄习惯了,给他准备的浴桶里还撒了半篮蔷薇花瓣,陈舍微颇感无奈的撩了一些出来,他可不想身上太喷香。

    陈舍微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涮了一遍,从浴桶里出来后先随便擦了擦,随着走动而落下的水珠在砖地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因为薄荷油的缘故,些微气流都能令他感到凉爽,陈舍微拿了箱子最上层的一套新夏衫,掂在手里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里衣是蚕丝所制,轻盈如举纸望日,一览无遗。

    因为还有纱衣外袍,潮黑的长发又散着,所以陈舍微一时不察里衣的奥妙,就往青松院去了。

    夏日里的虫房安静得很,人手都在清源山的庄子里与花香作伴,陈舍微走到明亮阳光下一看,才发现自己上身薄透,比不穿还过分,臊得他面上骤然滚烫起来。

    幸好四下无人,陈舍微急急忙忙越过影壁,视线所及,是一副画圣难摹的美人图。

    青松院里也只有谈栩然一人,老松下的一团阴凉中,她正睡在宽大碧青的竹床上,粉衫绿罗裙,衬得她好似一朵衔叶的桃儿。

    宽宽的绿绸覆在眼上,点出一双朱唇待吻。

    青松院里有夏日难觅的清风中,一个满怀凉意的好梦中,谈栩然忽然觉得唇上软痒,正被人轻轻啄吃。

    那人的吃法像是热天喝烫茶,舌尖勾舔而过,又用唇肉稍啜。

    他吻得这样纯情,连舌头都不探一探,真叫谈栩然忍不住发笑。

    随着一声娇媚的轻吟低笑,陈舍微失去了主动的能耐,呼吸变得凌乱而急促。

    纤指勾弄衣襟,陈舍微就势攀上了竹床,谈栩然想摘下绿绸,却被他轻轻挟住了腕子,按在耳侧。

    谈栩然唇角勾起,十分纵容的顺着他,又似乎看得见一般微抬下巴,接住他重又落下的热吻。

    绿绸被紧缚,眼前虽是一片黑暗,可心里明知四周明媚照耀。

    竹床低矮坚实,摇不出什么响动,摆动间,四只落地的脚吃不住力,被一下一下的往里怼,直到抵在了老松根上。

    陈舍微稍稍回神,见身下人肌肤上都嵌入了竹片的红痕,忙搂她入怀。

    玉臂垂在他肩头上,一只手松松勾住陈舍微的脖颈,另一只手扯掉遮目的绿绸,乌发随之舞动。

    一缝阳光恰落在谈栩然面上,照得薄薄的眼皮上有血丝浮现,睫末泪光闪动,不知因为光芒刺目所致,还是吃不住这样的愉悦而溢出呢?

    “看来郎君真是忍得好苦。”谈栩然微微送了送自己,觉出陈舍微意犹未尽,将面颊贴在他肩头,慵懒的说:“妾也是一样。”

    陈舍微哪里还肯在这膈人的竹床上再行事,登时抱了谈栩然往二楼去。

    二楼的床榻换了细凉席,因为每日都擦拭,所以一覆上去,甚至有叫人微微战栗的冰感。

    谈栩然直到这时才睁眸,看清了陈舍微身上衣衫,笑道:“这是我备了叫你夜里穿的,大白日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胡拿了一套,穿着倒是蛮舒服的,可贵?”陈舍微低头瞧了瞧,谈栩然抚过蚕丝衫子,不甚在意的道:“银子挣了自然要花,难不成堆在库里生蘑菇?”

    凉风送入床,一下下拂在包嵌着琥珀的一块白玉上。

    陈舍微含咬着谈栩然后颈上细绒绒的发,却开口问:“晚上想吃什么?”

    他摸着觉得谈栩然瘦了些,约莫是苦夏没胃口。

    谈栩然正合着眼,此刻面上的神色,是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放松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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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庸俗寻常的问题,不知为何,她忽得翻身含吻住陈舍微的唇,呢喃道:“吃什么倒不打紧,郎君喂饱了妾就行。”

    第153章 炼乳和冰沙

    青松院小楼檐角的燕子已经生了第二窝, 雏燕还没孵出来,雌鸟出去觅食, 雄鸟正在孵蛋。

    燕子是吉鸟, 又称作家燕,他们是成双成对,共衔泥, 共孵卵,共饲喂。

    此时雌鸟叼了虫儿回来, 喂给雄鸟, 立在窝边歇脚, 又滴溜转过脑袋,用喙为雄鸟梳羽。

    雄鸟轻轻颤颤地叫起来,似乎是极其的舒畅, 原本服帖的黑羽都炸了开来,腹部的白绒耐不住的抖动, 空灵的鸣叫声中也染上了一丝臣服娇柔。

    鸟鸣和长吟叠在一块, 尾音只有零落而暧昧的人声。

    陈舍微又睡着了, 从清晨的微凉睡到了近午时的灼热,他一个翻身, 肚子里好大一声‘叽咕’。

    一声动人的轻笑响在帐外, “冰窖送冰来了,还有最后一波杨梅。灶上有野菜团和鸡汤饭。”

    帐外人卧倚在一张黑漆凉榻上,她轻轻摇晃着手里琉璃盏, 腕子上的翡翠珠串油绿,箍得腕子雪白, 琥珀色的眸珠流转, 只惬意的看着碎冰浮在紫红杨梅汁上, 磕壁脆响,听得人耳目皆凉。

    陈舍微刚一下地,腿软的差点跪在脚踏上,见谈栩然抿嘴笑,不满的挤到凉榻上,想喝她杯里的杨梅汁。

    谈栩然在他额上一弹,道:“肚里空空,竟还贪冰。”

    陈舍微打蛇随棍上,眸子盯着她的红唇,道:“那夫人帮我暖一暖。”

    竹荪鸡汤鲜美到了极点,陈舍微喝了半锅,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好像整个人都被润了一遍。

    喝汤喝得胃口大开,吃尽了嫩滑的鸡肉,陈舍微又把一碗饭盖进去,勺子搅了搅,米饭与鸡汤交融,但又是粒粒分明,浸满了滋味的。

    谈栩然托腮坐在桌边看他吃饭,手边的野菜团看起来绿意盎然的,外头撒着虾粉或是豆粉,可以轻轻拈起来而不沾手。

    她没有像陈舍微这般连早膳都睡过去了,所以少吃些。

    陈舍微见她轻轻托着一只,探出舌尖一舔,动作如猫儿喝水。

    豆粉和虾粉颜色皆黄,深浅不一,光靠看一时间分不出了。

    她手上这只是豆粉的,蒸过之后,又略微的放在锅上干煎了一会,煎得表皮微酥黄,但又不是油煎过的那种滋味。

    干爽而香,像是一连晴朗了好几日的山野气味。

    谈栩然咬下一口,没料到里头的芝麻馅这般满,急急抿拢,也还是在唇角点上了黑。

    陈舍微用帕子替她轻拭,在家中吃饭,青菜豆腐也落胃,更别提这样精心的一餐饭了。

    泉州卫也知道陈舍微辛苦,这几日不会来打搅。

    陈舍微好生‘饱睡’了几日,精力充沛,心情愉悦的在家里瞎折腾吃喝。

    夏天牛乳是一点也存不住,更别提一路闷在车里,从乡下的牲口棚送过来了,到了泉州,估计都成酸奶了。

    这两桶牛乳是泉州近郊产出的,一早上提过来,陈舍微就吩咐让直接到进锅里,用小火熬煮。

    见他往牛乳里倒了小山堆一般白糖,孙阿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道:“爷,这,这不会太甜了吗?”

    “这糖不仅仅是为了调味,还是为了能让牛乳储存的更久。”陈舍微解释道。

    他瞧着牛乳开始冒小泡‘咕咚’了,就道:“火太大,留点火星子就行了,等牛乳收得只有半锅后,倒进瓷盘里,放进外头的烘箱里去烘烤,只也要一点火星子就行,把余下的水分都烤出去,等牛乳渐成糖浆一般的质地,再装瓶就好了。”

    冬日里吃不完牛乳厨上都拿来做成酪和黄油了,陈舍微闲暇时也试过做成炼乳,但因为没有不粘锅,回回都黏的一塌糊涂,想来想去,这个慢烘烤的法子也许能成,反正最终的目的都是浓缩牛乳加糖么。

    余烬黯淡,灰缝中偶见星火,这样缓慢的烘烤了一夜,孙阿小用火钳把瓷盘从烘窑里拿出来,惊喜的发现它真的成了陈舍微说的那样,乳黄而粘稠。

    有了炼乳,意味着随时可以泡一杯牛乳喝了,但是在夏天,一杯热腾腾的牛乳似乎不是那么受到喜爱。

    小院里,高凌正‘哼哧哼哧’的磨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像是刨木头那般。冰块下边的铁器也的确有些像刨子,但与之不同的是,铁器中间的部分并不是刀片,而是一排密密的孔洞。

    为了吃到这口刨冰,陈舍微可谓是想破脑瓜,跑到泉州卫的打刀枪剑戟的铁匠那里,要他给自己打一个擦丝器。那图纸展出来,人家还以为是要打刑具呢。

    陈舍微被对方的这个设想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道不是。

    台阶上随意曝晒着几个竹篾,上头无非是些五谷杂粮,但还有一捧已成墨绿的茶叶。

    陈绛手边的石磨可以用玲珑来形容,碾过一道出来的茶粉已经算得上无比细腻,但她还是精益求精的用小刷把茶粉扫到碗盏,倒进铜臼再捶打一遍。

    并不是什么茶叶都可以拿来做陈舍微口中的抹茶粉,这是养在埕围里的几株茶树,在采摘的前一个月里覆上了油布,好让抑制茶叶中的苦味,提升鲜味。

    其次采下来之后并不是炒制,而是蒸,蒸过之后烘干,还要择出茎脉弃之,最后还要再干制一道,掩在阴凉处藏上下时日,滋味会更好。

    陈绛用力碾磨着臼中的妍绿细粉,耳边‘唰唰唰’的响动并不刺耳,反而酥麻麻的好似落沙。

    落下来的也的确是沙,不过是冰沙。

    虽然做不到那种‘绵绵冰’的口感,但应对青松院里被老松树冠一层层削薄的暑热也足够了。

    高凌整整刨了两大碗雪山一般的冰沙,倒不见他有多累。

    陈舍微与谈栩然从书房走了出来,道:“阿绛,往茶粉里兑一点水和炼乳,不要太多。”

    说着他信手拿起盛着炼乳的瓷瓶,用小勺拉出长而甜蜜的黏丝,一条条一缕缕的覆盖上冰沙之上。

    白色叠白色看不清楚,但添了茶粉之后的炼乳酱就呈现出一种可爱的嫩绿来,陈舍微又撒得很多,丝丝密密的覆盖着,几乎成了网,看起来就像冬日雪山和春日草皮共存在夏日里,美好的简直像一个奇迹。

    灶上的小钵里盛着绵软的红蜜豆,已经晾得不烫了。

    高凌捏着钵子的两个耳朵端了过来,陈绛用小勺挖出来,铺在雪山底下一圈,红白绿相映,高凌看了一会,笑道:“真好看,都不舍得吃了。”

    “吃啊。”陈舍微说,“费了这么大劲儿,当然要吃。”

    长柄的银勺被递到谈栩然手里,陈舍微笑道:“茶粉回味会有点苦,夫人吃这个炼乳,纯甜的。吃了上面一层之后,灶上还有梅子果酱,淋上一些,定然也好吃的。”

    ‘这只是一个尝试,日后还可以做撒豆粉,放仙草、绿豆、花生?还可以烤些红糖小饼捏碎,茉莉花茶能不能想法子把味道提出来?啧,只可惜我自家没有冰窖,不然直接把牛乳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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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块来刨,什么抹茶牛乳、红茶牛乳、香芋牛乳、果味牛乳都没问题了。’

    陈舍微正入神的琢磨着,嘴里被谈栩然喂进一勺甜蜜冰凉,同时耳畔陈绛欢快的说:“阿爹,这也太好吃了。”

    擦丝器的孔洞尽可能的做到狭窄,跟一粒芝麻差不多,所以刨出来的冰碎已经极尽细腻。

    纯水的冰碎虽然不够浓郁,但足够的清爽,更何况还毫不吝啬的浇上了那么多的炼乳茶酱,每一口都足够香浓,红蜜豆软烂化渣,若不是细细品味,根本体会不到茶酱的微苦,但又因为这若有似无的回味,而给这份冰点增加了无穷的滋味。

    “是啊。”高凌不知从哪找出个比饭瓢还大的勺子,一勺比得上陈绛四五勺了。

    要是愚公移的是刨冰山,又有高凌这样的大勺子,估计两三口就挖开了。

    “你缓些。”陈绛道:“吃冰不能这样吃的,只怕要闹肚子。”

    “噢。”高凌忙答应了,改成用勺子边缘勾一点来吃。

    梅酱足够甜,本味的酸就变成了点缀,随着飞快融在舌尖的冰沙一道,沁凉着每一个味蕾。

    谈栩然少少的勾了一点沾绿的冰沙吃,发觉回味的微苦令人十分舒服。

    原来只要生活惬意了,就连苦本身都可以成为一种享受。

    汗湿也变成了一件舒服的事情,从阴凉墙角边吹来的风一点点的拂动着发,谈栩然因为极其放松而有些昏昏欲睡了。

    陈舍微看着睡在竹床上的母女二人,心中平和淡然,他努力而奔波的那些日子,都是为了能更好的支撑住现在这般的时光。

    高凌人影一晃,从院门边走了回来,他也不想惊扰陈绛好眠,在陈舍微耳畔轻道:“外头来人说,您五哥从马车里跌出来了,如今还晕在床上未能转醒,要请您去看看。”

    “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从马车里跌出来?”陈舍微诧异压低声音反问。

    谈栩然长睫微微一颤,原本想做些掩饰,但还是睁开了眼睛,带着点刚睡醒的朦胧困惑,道:“怎么了?”

    高凌见她醒了,就又说了一遍,随后解释道:“说是在马车里进了些暑气发散不出,昏倒了所以跌出去了。”

    陈舍微想起自己在田头奔波的那几日,若不是杜指挥使大手笔拨了一笔款子给他,马车宽敞舒适,冰鉴里日日满冰,还有新鲜果品和祛暑汤药,以及谈栩然的松塔香,他和几个随行的书吏估计也会中招。

    伏天中暑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无所谓的点点头,感受着刨冰残留的清凉和甜蜜,完全忽略了陈舍嗔现在还昏迷不醒的事实,道:“好吧,真是懒得起身啊,让我再歇会子。”

    谈栩然知道他这人其实恋家得很,若不是公务在身,恨不得不出门了。

    “早些去,早些回,今儿不是还让灶上现泼了红油辣子,说晚上要吃冷串吗?”

    陈舍微见她俯下身同他温声说话,眉目如画勾勒,吐气如兰,贝齿含羞,晨起入夜她皆在身侧,可还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若不是高凌在场,早就扯她入怀亲吻了。

    “嗯。”他懒洋洋应了一声,“我叫他们备了鸡肝、鸡心、油泡豆腐、藕片、莴笋、鹌鹑蛋、虾仁、海带、牛里脊,还有什么来着?”

    陈舍微记不清楚了,反正是时令的小菜都来一些,谁叫家宅出去就是八吉菜市呢?

    他侧首看了眼已经陷入对晚饭的美好遐想的高凌,笑道:“再拌个黄瓜鸡丝凉面可好?”

    “嗯!”高凌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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