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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便是大婚之日。

    第23章 夫君

    八月初五, 卯时左右,天幕还暗沉时,江府内已亮如白昼, 红绸彩带挂满了整个府邸。鸣秋院内更是花团锦簇, 侍女们皆忙得脚下生风,热闹非凡。

    江絮清一袭金丝飞鸟喜服端坐于妆奁前,身旁几位喜娘正在为她梳着隆重且精致的新娘妆, 口中还不停说着吉利话。

    成如筠也在天还未亮时便来江府为江絮清送嫁, 虽说她一直想让慕慕当自己的嫂子, 但若是无缘,也实在无法强求, 她握住江絮清的手, 压低声说道:“看在那裴世子把你当心肝儿似的爱护的份上,我今日便不怪他抢了我的好朋友了。”

    “筠儿……”江絮清眼眶微红, 依依不舍。

    成如筠哽咽道:“慕慕,你要幸福。”

    “嗯。”她会的。江絮清用力的点头, 刚戴上的凤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微摇曳,珍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更衬得她容颜娇艳无双。

    屋里从她醒来后便热闹得无从下脚,江琰也是起了个大早, 在江絮清的屋内赖着不走,直到前院的人来催了,江絮清穿着嫁衣, 在众人簇拥中前往燕喜堂。

    堂内拜别了江老夫人, 江絮清又朝父母深深的一拜。

    经过这段时间, 江义承已然不生当初在裴家发生的事了,如今女儿出嫁他自是感慨万千, 此时已是没出息的红了眼眶,还是唐氏先扶起了江絮清,又叮嘱了一些成婚该注意的事,等江义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又郑重说了几句话,二人竟是同时湿润了眼。

    江絮清哽咽应下,心里同样对父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抱有感激之情。

    江濯在旁静候了许久,看着朝他走来的江絮清,唇角衔了笑意:“上来吧,兄长送你出嫁。”

    江絮清低低地嗯了声。

    一切都与前世的婚礼一样,可唯一的不同的是,她的新郎变了。

    无论发生什么改变,至少新郎是她所求,所心仪之人,江絮清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莫要错失了这次重来的机会,既然婚姻已与前世不同,那么前世那些祸事,她同样可以避免,不是吗?

    “阿姐?你还要哥哥躬多久的腰呀?他的腰都要折了。”

    一道稚嫩的嗓音将江絮清从前世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啊”了一声,垂眸看去,江琰正仰着脸看她。

    江濯还躬着腰,回头道:“你发什么愣了,哥哥都躬多久了?怎么成婚了性子还这样慢吞吞,慕慕这是想……”

    哥哥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江絮清连忙伏到他背上打断他的话,小声嘀咕:“哥哥,你要懂得怜香惜玉,省得将来成婚后嫂子会觉得你不解风情的。”

    江濯皱眉,“在想什么呢,你哥哥我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大理寺这差事做稳妥了再说,成婚不重要,再说即便成婚了,那娶回来的妻子倘若实在不喜欢我,大不了就和离。”

    江絮清无奈摇头,前世她死的早,实则哥哥与盛嫣成婚不过几个月,她只是从哥哥口中得知嫂子在婚前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但不知那人是谁。但当时哥嫂的感情的确很不好,后续如何了她也不太清楚。

    江濯刚说出这句话,想起今日是妹妹的新婚大喜,他竟提什么和离,当真是晦气,他呸了声:“慕慕当方才的话没听见就好。”

    江濯背着江絮清到了前院,迎亲队伍已经等候多时了。

    裴扶墨被请到了前院,到江府参加喜宴的宾客,纷纷被这赫赫有名的镇北侯世子惊艳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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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模样生的俊美,身仪凛凛,身着的绯色喜服更显其夺目昳丽,见他脸上始终维持着和煦的笑容,一派的矜贵沉稳。这般杰出,不少人感叹,新娘子当真是嫁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众多宾客中,裴扶墨的目光在成澈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成澈面上的笑容显然很是勉强,这使他忽地想起那日在香溢茶馆听到的话。

    这个男人竟是觊觎了江絮清已久。

    温润老实吗?裴幽不正是表面如此的男人,看来女子都会为这类的男人动容。

    裴扶墨唇角勾起浅薄的讽笑,接下了一杯又杯充满祝福的酒水。

    吉时将到,江濯便背着江絮清出府。

    江府的这条街道已人满为患,今日镇北侯世子迎娶江太傅千金,阵仗大得宛如皇子娶妃般,不少人闻风赶来凑热闹。

    到了府门口,因红喜帕遮挡,江絮清根本看不清裴扶墨在何处,她趴在江濯的肩上,紧张地问:“哥哥,裴小九他是何种神情?”

    江濯故意打马虎眼,“这个嘛,得你自己体会了。”

    他说的朦朦胧胧,江絮清的心像是被提起来了一半,不由乱想,倘若他并非高兴,那她该如何面对?

    这种不安且迷茫的心情,等真正上了花轿后,江絮清才有了一种出嫁的真实感。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在长安城转了一圈,一路锣鼓喧天,十里红妆,场面盛大,最终行至镇北侯府前。

    花轿停下,四周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江絮清的世界却像是静到毫无嘈杂,只余下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紧张声。

    此时,轿帘被掀开,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心,从她垂下的喜帕处出现。

    她认得,这是裴扶墨的手。

    他的右手小拇指的尾端,有一道不太清晰,只有细看下才能发现的伤疤,那是他年幼习武时,被兵刃不慎划伤所致。

    她的新郎,果真是裴扶墨。

    江絮清翘起了唇角,毫不迟疑将自己的右手覆了上去,刚相贴那会儿,她和裴扶墨都怔了须臾,最后还是裴扶墨率先回过神,直接将她整只掌心都裹在手中。

    他宽大的掌心让她具有安全感,江絮清没忍住轻轻刮了刮他的手心,窃喜地笑了一声。

    裴扶墨只眉梢一动,没再表示,任由她继续作恶,只是在她更加得寸进尺之前,反捻了捻她纤细的手指,遂轻微一折,压低声道:“乖点。”

    什么嘛,成婚第一天对她说的话竟这般冷硬,江絮清不满地嘟了嘟红唇,但眼底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镇北侯府内此时宾客坐满了前院。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这对新人身上,祝福声及打趣声连绵不断。

    吉时到——

    在礼官及众人的祝福下,裴扶墨与江絮清顺利的结拜天地。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等真的在新房的拨步床上落坐后,江絮清才渐渐回过神来。

    裴扶墨撩起衣摆,落坐她身旁,新房内喜娘的祝福词说完后,笑盈盈道:“世子爷,您该揭新娘子的红盖头了。”

    裴扶墨淡淡颔首,顺了下衣袍站起身,从喜娘端的托盘上取过如意杆,当一身红嫁衣的江絮清出现在他的房间内时,他才知道他无法再维持冷静。

    裴扶墨轻轻呼吸又缓慢呼出,垂下的黑眸落在江絮清紧张地攥成拳头的手上,最终还是微提唇角,缓缓掀开面前这面喜帕。

    没了红盖头的遮挡,化了精致新娘妆的江絮清便彻底袒露在他眼前。

    面前映出一张娇媚的芙蓉面,柳眉如烟,肌若凝脂,水润的杏眸亮如星辰,看向他时犹含绵绵情意,红唇衔笑,美艳多姿,占尽绝色。

    他心口仿若涟漪晕开,喉结滚动,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的几个喜娘见到新婚夫妇对视许久,互相看着却一句话都不说,只当是害羞,便调侃道:“新娘子太美,世子爷怕是魂都要丢了。”

    这调侃使江絮清脸颊红晕更深,她娇羞地抿了抿红唇。

    裴扶墨从那片刻的凝滞中回过神,不由回想起前世,前世她嫁给裴幽,便也是这样美吗?

    还是说,比此刻更美?

    毕竟那时她有多么想嫁给裴幽。

    他闭了闭眼,将方才那些不虞的联想按下,睁开眼后,笑容清风似月。

    喜娘接着准备了合卺酒递过来。

    裴扶墨坐在江絮清身侧,将另一杯合卺酒递给她,二人互看了片刻,便对着饮下。

    待结发流程走完,这桩婚事便彻底落实。

    裴扶墨轻轻放下了紧绷的思绪,笑得轻柔,江絮清,这辈子你都逃不开了。

    撒完了红枣莲子等,几个喜娘还在说着吉利话,瞧着时辰不能再拖,裴扶墨起身,在江絮清耳畔轻轻落下一句话,“我先出去应付那些宾客。”

    最后几个字,他的嗓音更加低沉酥麻,使江絮清耳廓一红,她轻微点头,小声嗯道。

    裴扶墨渐渐收了笑,准备离去。

    衣袍才从她腿边顺过,江絮清心里忽然一紧,下意识拉住他,扬起脸颊:“快点回。”

    她温柔轻缓的三个字,使裴扶墨险些抛下所有克制与隐忍,只想要即刻将她推入榻间,这样疯了般,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沉沦。

    可那片刻的疯狂,他竭力抑制下来,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但离开的步子却是较为迈大,像是急着去,也急着回。

    房门紧闭后,新房内便只留下了安夏一个侍女,她走过来先替江絮清将沉甸甸的凤冠摘了,问:“夫人饿吗?奴婢去为您准备点吃食吧?”

    从卯时醒到现在入夜了,江絮清是一点都没吃,现下的确饿极了,但还是说道:“等会儿吧,一会儿我与世子一块用。”

    瞧她满脑子只有世子,安夏暧昧笑出声,江絮清嗔她一眼,“你先帮我把这妆卸了。”

    前院宾客处热闹非凡,众人围着裴扶墨这个新郎官一个劲的要灌酒,难得大喜日子,长安城那些公子们可使足了劲想要将他灌醉,都想看不可一世的裴世子在新婚之夜是如何失了分寸。

    裴扶墨沉稳地应付,十几杯饮下,也丝毫不见醉态。

    恰逢这时,太子李谦举杯过来,那些灌裴扶墨的人也不敢再造次,纷纷散了。

    “新婚大喜,可还乐哉?”李谦朝裴扶墨碰杯,示意饮酒。

    裴扶墨扯唇,微醺的眸潋滟如波:“自然是。”

    毕竟这桩婚事,是他使了不正当的手段抢夺而来。

    四周的欢笑声尚未停止,李谦则压低了声说道:“你怎么好端端的,要孤将工部的陆大人派到苏州出公务,还非得暗示陆大人带上你兄长。”

    裴幽就一个小小编修,他去能做什么,拿着笔杆子给人建房子么?

    这不,裴幽便是在十日前就离京了,估摸着还要过几日才能回,等他回来时,恐怕这新娘子连回门礼的流程都走完了。

    裴扶墨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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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杯盏,语气淡然:“大喜日子不想看到晦气的东西罢了。”

    他也不敢赌,倘若在拜堂时,她看到了裴幽,是否会有一丝丝动容,毕竟她曾说过她只想嫁给他的兄长,且前世,也的确成了他的嫂子。

    李谦实在不懂他对自己兄长这种厌恶之情从何而来,但也没有细细问下去的打算,毕竟谁还没点秘密呢。

    隔着几桌左军侍卫的宴席,裴灵梦与一美貌妇人坐在一块,柔柔撒娇道:“阿姐,怎么你都有阵子不回府看我们了,若非二哥大婚,你难道就不打算回娘家了吗?”

    裴灵萱无奈地笑:“你也知晓,我婆母她三个月前摔伤了,现在整个伯府中馈都靠我一人打理,我整日忙的不可开交。”

    裴灵梦嫁给建安伯长子已有六年,但近一年时间都极少回娘家,便是因为伯府不像侯府那般随意,那边当真是水深火热得紧,可她没办法跟这样单纯的妹妹说太多。

    裴灵梦砸巴了嘴唇,“那好吧,不过还好慕慕嫁进侯府了,今后我便不会孤单了。”

    裴灵萱笑道:“说起来,我这大半年极少出门,怀徵和慕慕这忽然决定成亲,还当真是吓到我了。”

    本以为按照她弟弟那霸道的性子,要追到他的小青梅估计还有一条艰难的路要走。

    看来世间事,果真事事难料啊。

    这时,裴灵萱的贴身侍女过来附耳低语,听完后她疲惫地叹气,稍整理好心绪,说道:“阿梦,伯府有点事需要姐姐亲自回去处理,你自己先玩着。”

    裴灵梦只能放她离开。

    没多久,便喝得醉醺醺的,姐姐走了后,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想要回屋,却忽然脚步不稳,在一张已然没几个宾客的酒席上趴下,嘴里还一直嘟囔:“再来,再来一杯,我还能喝!”

    身后的侍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老实在后看守,但眼睛一瞥,见裴灵梦身旁有个男子一直坐着沉默喝酒。

    见他与自家姑娘挨得近,侍女不得不出声提醒:“这位大人,能劳烦您换一个位置吗?”

    那男人缓缓放下酒杯,头也不抬,冷声道:“该走的是你家姑娘,这座位可是我的最佳饮酒之地。”

    这,虽说凡事分先来后到,但到底人家是姑娘家,况且这可是镇北侯府,她可不相信这男人不知道他身旁的姑娘正是镇北侯府的千金。

    瞧他穿着也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公子,一股子武将气势,但她又从未见过这面生的武将,当即便将这男人视作想攀附侯府千金的寒门子弟。

    侍女面色微露嫌恶,他不愿离开,她只好上前扶起裴灵梦。

    裴灵梦喝的迷迷糊糊,站都站不稳,这般拉扯几下,导致醉酒的裴灵梦反而还直接摇摇欲坠地往身侧男人身上扑去。

    “姑娘——”侍女小声惊呼,看向那男人的神情,见他冷漠的面容并未因貌美的姑娘有片刻的邪念,仍旧冷漠至极。

    江絮清将面容上的新娘妆洗干净后,便换了一身轻便的绯色寝服乖巧地端坐在榻上,她刚坐下没多久,房门便被缓缓推开。

    安夏见到来人,识趣地默默退下去,顺带关紧了房门。

    龙凤红烛映得满屋子似笼罩了一层暧.昧之色,裴扶墨微醺的面容更显邪惑,他的眼尾衔着一抹湿红,微挑起眼角,这般看向她时,直叫她脸红心跳。

    江絮清紧张地紧紧按着身下的被褥,看他沉步朝自己迈进,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而忽然间,脚步声在她面前几步远时,驻足——

    他似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低哑且清晰地说:“我先去洗一洗酒气。”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极快消失,江絮清匆忙才抬起的手都来不及阻止,他便离开了。

    很快净室内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江絮清紧抿着唇,思考了许久还是站起身,取过一旁架子上,下人准备好的丝绸寝衣朝净室走去。

    轻盈的脚步声在房门前停留了片刻。

    江絮清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进去没事,那是你的新婚夫君,你只是在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罢了。

    她轻轻推开了门,净室内热气氤氲,白雾缭绕。

    落地锦绣屏风后,男人裸露的身影轻微挪移,江絮清每走一步,脚步更轻,嗓音隐隐带着颤意:“我将你换洗的衣物放这了……”

    洗漱的水声忽然滞住不动。

    过了会儿,便又响起了动静,很显然没打算理她。

    江絮清失落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退几步,转过身。

    果然并非她的错觉,裴小九他果真对她心有芥蒂,他并非是真心想要娶她,从订婚到成亲这段时日,他所有的表现都是那般冷静沉着,不过是在做无声的反抗。

    他不想娶她为妻。

    意识到这点,她站在门口的背影都在细微的颤抖,眼眶湿润,一时不知是不是被室内的雾气染上水气,她紧紧咬唇,抑制住内心的酸涩,不敢让哭腔从唇齿溢出。

    至少,至少在新婚之夜,她不要哭出来。

    锦绣屏风后,裴扶墨一双湛然冷眸死死盯着她纤柔的背影,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钝刀割肉般折磨他。

    他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最终在那单薄的双肩轻微颤抖的那刻——

    哗啦一下水声起,裴扶墨从浴桶内跨出,随手将那一侧的换洗衣物披在自己的身上,赤足就大步迈出去。

    身后似有隐隐的风起,江絮清心尖一跳,尚未来得及转过身,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入了怀中,那双臂力毫无保留,这样将她全身拢入怀内,滚烫的呼吸落至她的耳畔。

    江絮清紧咬着唇,眼眶的泪珠尚在倔强地打转,她不愿转过身,也不愿发出声音。

    不知这样相拥多久,裴扶墨总算缓缓松开了她纤柔的身子,将她转过来,怜惜地捧起她的脸颊,嘶哑地低语:“是我不好,慕慕。”

    他说完,额头抵在她光洁的额上,缠绵似的摩挲,一遍又一遍地赔不是。

    江絮清泪盈于睫,抬眸与他对视:“你哪里不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裴扶墨沉默,半晌后,轻抿唇线道:“全部都不好?”

    江絮清楞了下,望着他面染湿意的脸庞,没料到竟是被气笑了,“裴小九!你……”

    他干脆气死她得了!

    江絮清小性子上来,方才那点委屈也尽数扫退,就撒开手将他推开,往卧室内行去。

    裴扶墨站在原地片刻,望着她气咻咻的背影,还是几步追了上去。

    方才还有几分伤感的心情,一下子被裴扶墨气的都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兴许他那会儿是因为在洗澡,没听到她说的话才没有理她罢了。

    裴扶墨刚出了净室,眼神落在那饭桌上,眉宇一蹙,“怎么还没用膳?”

    还知道关心她呢?江絮清轻哼一声:“不饿。”

    随着她话音落,寂静的室内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叫声,从她腹中传出。

    她登时窘迫不已,连肚子都这样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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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絮清干脆躺下去,背脊朝外。

    裴扶墨拧着眉,直接大步走来,将她从榻上捞起打横抱入走向饭桌前,江絮清还在闹着性子,摆了摆腿,“你先放我下来。”

    没两步,的确是放了,那也是扎实的坐在凳子上,江絮清很快被饭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勾起了食欲,没出息地咽了两下口水。

    裴扶墨为她夹了道她最喜欢的虾卷,淡声道:“吃,若是饿坏了肚子,今晚要如何撑过去?”

    今晚?今晚正是洞房花烛夜,想起洞房要做的事,江絮清忽然臊得不敢看他,连忙拾起玉箸便开始用膳。

    她的确是饿到了,从卯时起便未曾进食。

    等吃饱了后,安夏进来将饭桌收拾整齐,看了一眼换了绯色睡服的世子及世子夫人,羞得小脸通红,便急忙退了出去。

    龙凤烛火这时发出滋啦一声响。

    裴扶墨站起身,高挑的身影倒映在墙壁,江絮清脑子一热,想也没想便直接扑在他身上,她感觉到他身子顿时僵住了。

    裴扶墨喉结滚动,怔了须臾,上手按住她的后腰,嗓音低哑:“你做什么?”

    方才不知为何,江絮清有种预感,他若是起身了,兴许是要出了这个房门,恐怕今晚的圆房,他都没打算实行。

    她慌乱无措,只能伏他怀里软绵软语:“我要你抱我……”

    “什么?”裴扶墨像是不信,黑眸骤然一缩,冷声问。

    他的视线过于压迫,让人不敢直视,江絮清心口一紧,但仍是壮着胆子,双臂从他的腰侧绕过去,牢牢缠着他上半身,整个人就这样柔弱无骨般挂在他身上,眉眼如泛春.意:“难道你就不想抱一抱你的新娘吗,夫君……”

    她的声音婉转绵绵,媚音轻吟,带有几分勾人的欲.态,霎时间令裴扶墨险些缴械投降。

    他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竟能对她这样讨厌的自己,多番温柔软语投怀送抱。

    夫君,么?

    是了,从今晚起,他便是她的夫君,那么他若是想要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抗拒。

    裴扶墨暗了眼神,湿润的薄唇微启:“不害怕么?”

    江絮清乌发披散周身,如烟如雾,那张娇白滑软的面容从他胸膛前,颤巍巍地仰起,柔柔缠语从红唇溢出:“怕,怕什么……”

    她纤细的手指像是要将他的衣服攥烂了般,分明身躯还在颤抖,但所行所语,当真是不怕死般,她似觉不够,仍往危险区探索,眉眼流转,轻咬红唇问:“难道夫君,是不想与我圆房——”

    “啊……”忽然腾空而起,江絮清吓得娇呼出声,下意识地揽住裴扶墨的脖颈,她抬眸,清晰地看到他精致的下颚线在喜烛的照耀下更添妖异。

    她被他轻柔的放置在榻上,他覆身过来,双臂撑在她的颊侧,幽深的眸紧紧凝视她迷离朦胧的水眸。

    心里却像是刀绞般,痛得厉害。

    原来,成婚后的慕慕竟有这般柔柔情态的一面,她每个勾人的眼神与动作都像是要随时取了他的命。

    前世她嫁给他的兄长,新婚之夜,也是这般主动妩媚地缠着兄长,抱着他,哄着他,娇柔无依地伏在他怀里,红唇贴在他耳边唤夫君吗。

    她也曾那样,对着他兄长说出这般情话吗。

    这番场景一旦浮现,他便控制不住想要杀人。

    她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这声夫君,也只能对着他唤。

    裴扶墨闭了闭眼,心中那抹痛意不断地翻涌,眼底的赤色同样在蔓延,他嗓音嘶哑地道:“今夜一过,便再无……”

    他话未说话,江絮清已是抬起纤细的玉臂勾上他的脖子,主动将红唇贴上他的唇瓣,眸如盈盈春水看他:“夫君,要我。”

    她忍着手脚蜷缩的羞意,千辛万苦将这四个字说出来。

    昨晚阿娘给她的那小册子上特地描写了,闺房之乐时要如何做才能勾得夫君的疼爱,其他的动作她实在没有经验,做不来,但……

    裴扶墨眼中波澜起伏,猩红慢慢散开,他面容似癫狂,俊美下难言欲.色汹涌。

    倏然,他右手掐上她小巧的下颌,将她的娇吟,尽数吞尽。

    就当疯了也好,至少这一世,她的夫君是他。

    裴扶墨甘愿沉沦,她那生涩的撩拨,怕是比吃多少春.药还要管用,若是可以,至少这一刻,他想死在她的身上。

    第24章 教学

    夜色深沉, 万籁俱寂,新房内的龙凤喜烛滴落的蜡油堆了起来,摇曳的火光为寂静的室内添了一抹暖意。

    裴扶墨抱着清洗干净后, 已不知不觉昏睡的江絮清从净室走出, 他将她安置在床榻最里边,已然软到没骨头似的的姑娘沾上了馨香的床榻,便不由舒爽到松缓眉目, 总算不再是拧着那张通红的小脸了。

    她睡得恬静, 纤柔的背影对着他, 披散的乌发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下落至榻边,露出那痕迹斑斑的单薄香肩。

    裴扶墨垂眸, 温热的指腹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肩颈处徘徊, 似怜惜、似含着尚未餍.足的贪婪,那点点红痕上仿佛还留有他的余温。

    他喉结滚动, 感到身子又热了起来,那指腹缓缓游移, 顺着肩颈往上,最终在她红润的唇瓣处停留。

    这娇艳红唇的触感, 他这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如他所想的那般香甜柔软, 让人触及便想要汲取更多,贴得更紧,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能及时品尝到这独一份的甜美。

    指腹下红唇的触感, 使他想起半个时辰前的快意, 他不由从唇齿间溢出舒适的低叹。

    最终他闭了闭眼, 将那薄衾往上一拉,覆盖住她露出来的肌肤之处。

    即便如此, 周身的热度却仍是有增无减。

    裴扶墨蹙眉,垂眸看向自己的身体,过后脸色有些难堪,似没料到自己竟这般失了往日的定性,他深吸一口气,只能冷着脸下榻,又回到净室,就着方才给江絮清清洗的洗澡水再淋浴一遍。

    已然冷掉的水,只堪堪将他的理智拉回来几分。

    裴扶墨忽的想起前世。

    上一世江絮清嫁到侯府后,与他的兄长多次出双入对的景象,那一幅幅画面犹似眼前,忽然使他气血沉了几沉,他又朝身上猛地浇下冷水,理智方真正的拉了回来。

    夜半间,江絮清翻了个身,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后,入目场景却是满屋的大红色,及身下被褥的红,她怔了须臾才反应过来,她和裴扶墨成亲了。

    这种意识很快将她的瞌睡赶跑,可左右扫了一圈也没瞧见裴扶墨的身影,她心下一慌,匆忙从榻上起身,顿时一股酸痛感席卷了全身。

    很快她听到净室里传来了水声,这才放下心来。

    没多久,裴扶墨从净室内走出,看到她拥着衾被坐着出神,问道:“怎么不睡了?”

    江絮清抱着双膝,将下巴叠在膝盖上,眨了眨水濛濛的眼睛,语气黏糊道:“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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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娇得像是能掐出水的声音,裴扶墨呼吸忽重,坐下来轻声问:“哪疼?不舒服了我现在传大夫来给你瞧瞧?”

    暧.昧的床帐内,他坐在床边靠近她,嗓音温柔,透着明显的关怀,江絮清听得心里发酸。

    许是才那般亲密接触过,她忍不住想要撒娇,便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又上手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不要,大夫没用,你若不给我按一按,谁来都没用。”

    按上去还嫌不够,江絮清掀开了自己的寝衣,将那大片雪白的腰给他看,那上面一片片的斑驳印记,看上去是被折腾狠了,她自小娇生惯养,身上还从未留下过这样的痕迹,从方才醒来后,她便感觉浑身酸痛到像是被碾过了一般。

    “你看呀,这可是你弄得,你不给我揉一揉,还想将我推给大夫吗?”

    裴扶墨垂下幽暗的眸,掌心下滑腻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心思一转,却还是淡声推拒,“我去传安夏进来为你上药酒揉捏。”

    说罢,他将她衣衫穿好,便直接走到外间。

    江絮清眨了下眼,过后不满地撇了撇红唇,那小册子上写的都是假的,说新婚夫君最受不了娘子的主动,可她都如此了,裴小九怎么还坐怀不乱呢。

    安夏端着托盘进来,按照吩咐给江絮清涂抹药酒,等看到姑娘身上这些痕迹及屋内还未完全消散的气息,安夏臊得红了脸颊,裴世子可真是孟浪得紧。

    药酒上完后,安夏便退了出去,而裴扶墨也恰好进来,时间掐的刚刚好,好似就是等她上完药,像是刻意躲避什么一般。

    裴扶墨掀开帷帐刚躺下没多久,一双玉臂不知从何处钻过来直接缠上他的腰身,那温软的身子贴上后,他身躯微微一僵,哑声道:“装睡?”

    江絮清已如同水蛇般将他缠住,手脚并用抱着,下巴叠在他的胸腔处抬起脸,无辜地眨眼:“你不来我如何睡得着。”

    她怕是想磨死他,裴扶墨稍显无奈道:“我来了,你也不像是要睡的样子。”

    被他看出来了……

    实则睡醒了后,身上那股酸痛实在有些不适,她现在丝毫没有困意,况且重来了一世,也如愿嫁给了他,新婚之夜她就想与他好好说说话。

    江絮清挪了挪腿,想换个更舒适的姿.势躺在他怀里,裴扶墨极快按住了她的大腿,阻止了她的动作。

    江絮清歪着头,乌黑的发尾也垂落在他的小腹上,几缕发丝不知何时已调皮地钻入了他的衣衫内,随着她脑袋的摆动,发尾轻微的瘙痒,一下又一下刮着他的小腹。

    裴扶墨顿时觉得刚降下去的那股燥.意很快又升腾了起来,他眼尾眉梢俱是忍耐,额间青筋微起,嘶哑道:“你能否安分些?”

    初次体验到她的美好,那般销魂蚀骨的感觉让他如着迷了般无法忘怀,他抑制下来本就极其艰难,倘若再这般下去,今夜怕是无法过去了。

    江絮清装作没听见,右手攀附在他的手臂处,仍是将他抱得紧紧的,与他这样抱着密不可分,才是她如今最想做的。

    只有这般,她才感觉到她真的与裴小九在一起了,才能感觉到他真正的体温,不再是牢里那具死尸了。

    她不管,她就是要这样抱着他,缠着他。

    忽然江絮清感觉到眼前视线一暗,就在一瞬间她便被按了下来,接着是挺拔的躯体倾身,裴扶墨像是忍得及其痛苦,喑哑的嗓音里的字是一个一个地挤出来:“这是你自找的。”

    他说完,便直接覆唇而下,相较初次的吻,这次显然灵活得多。

    江絮清被他吻得脑子发懵,浑身发软到不像是自己的,但又及其享受这种与他唇.舌之间的亲密接触,这个吻总算让她在这一世感受到了裴扶墨骨子里的霸道与强势,像是要吸出了她的灵魂般。

    她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真实的裴扶墨,勾缠间,发软的双腿缓缓抬起盘上了他的窄腰,唇齿间溢出的娇声轻吟,愈发媚意勾魂。

    这声将裴扶墨仅剩几分的克制一一击溃,他手掌心从她的侧脸一路滑到了腰侧,那丝绸的寝服早已凌乱不堪,堪堪就剩那难以蔽体的小衣摇摇欲坠挂在身上。

    这件小衣正是前不久裴扶墨抱着她去清洗身子时给换上的,小衣下是何种景致,光是在脑中浮想,就足以让他无法再故作镇定。

    只是还未做什么,忽然感觉到她下意识的疼痛,裴扶墨险些失狂的意识这才彻底清醒。

    缠.绵的吻依依不舍地分离,江絮清睁着湿漉漉的眼这般迷离看着他,尚且不懂他为何停了。

    裴扶墨已紧绷着脸坐起来,抿了抿湿润的红唇,哑声道:“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江絮清困惑不已,在他起身后,拢了拢自己松散的衣襟,这才发现裙身内已然红痕密布,见此,她脸色涨得通红。

    她羞得不行,糯糯点头,只能这样目送裴扶墨又进了净室。

    净室内传来哗啦的水声,江絮清捂着绯红的脸往角落一倒,便里缩成一团,她都做了些什么……

    裴小九莫不是将她当色中饿鬼了?

    她只是想抱抱他而已啊。

    带着这种没脸见人的羞意,江絮清不知不觉已然睡去。

    次日天光明亮,安夏进了卧室,将屋内的雕花窗打开通风,阳光从窗口的缝隙投入,照耀在江絮清的面容上,她睡醒后,还带着一股迷糊劲,粉白温软的面上似还印着被褥的花纹,如此懵态也难掩其绝色。

    安夏忍俊不禁,也难怪裴世子孟浪如此,把控不住。

    江絮清揉了揉眼,环顾四周后,问:“世子呢?”

    怎么醒来就没看见人影,她摸了摸身旁的位置,也是冰凉的。

    安夏正在打热水准备伺候江絮清盥洗,回道:“世子他昨晚后半夜去书房了,说是有些公事要处理,难道一晚上没回吗?”

    闻言,江絮清心都凉了半截,原来昨晚他去洗了后,干脆直接没回来睡了。

    难道昨晚的圆房,他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吗?

    见夫人像是心情不好,安夏安慰道:“夫人别担心,世子若真的不在意夫人,何必特意说一下自己的去向呢,想必就是怕夫人担心。”

    最好是吧,江絮清淡淡笑了笑,一会儿就要去玉荣堂敬茶,今日是她嫁到侯府的第一天,应该打起精神来。

    待梳妆过后,裴扶墨也正好回了。

    他刚踏进屋子,看到坐在妆奁前打扮的江絮清怔了片刻,像是并未反应过来她已然嫁他为妻。

    听见脚步声,江絮清对着镜子细细看了下,才站起身朝他走去,主动牵着他的手,有些委屈道:“你怎么才回?新婚第一天就抛下我,不担心我会害怕吗?”

    裴扶墨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挣脱,淡声道:“这侯府你闭着眼都不会迷路了,岂会害怕?”

    说的也是。

    江絮清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跺了跺脚就转身了。

    玉荣堂内,镇北侯裴玄和云氏喝完了江絮清的这杯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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