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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技术

    ◎失去才知后悔。◎

    凝珑看呆了。

    她倒是挺喜欢, 但当着程延的面开箱,总让她有种搞外遇被捉奸的感觉。

    大夫看到也只当没看到,搁下几瓶金创药便匆匆离去。

    程延走近了看,发现箱里物件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胡昭仪在纸条上写道:“都是你喜欢的模样。”

    程延仔细看去, 物件材质虽不同, 有玉的有木的, 有的刻了鸳鸯戏水的纹样,有的通体流畅, 但它们的长短和前端上翘弧度都一模一样。

    跟他自己的很像。

    程延眼前一黑。想他不过二十四五的年龄,平常刻苦锻炼健身,自认能力不差。难道他技术当真差得要死, 害凝珑要靠这物件止渴?

    程延挑出一个跟自身最相像的杆子, 端在手里问:“你觉不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很熟悉?”

    凝珑闻言看去。实话说,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会看到世子爷拿着一根玉杆子, 问相像不相像。

    倒是很熟悉。

    俩人早已褪去了说这事时会有的羞意,如今一个认真问, 一个认真想。

    凝珑嗫嚅道:“这不是冠怀生的嘛……”

    程延早已忘了冠怀生是什么样,但看这杆子倒也不难猜出。

    难道她觉得冠怀生的那物比他还要好?

    凝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那里是不是也抹了易容膏?不然之前那一夜我怎会辨不出你的身份?”

    程延在脑里飞快回想。当时的确想抹,但怕抹坏了, 于是就没再打主意。

    所谓不同,想是抹在别处的易容膏发挥了强作用, 临时把他那处也变了个形状。

    程延沉声回:“没抹。”

    “那怎么会有不同?”

    “不知。”

    凝珑不信, 勾手让他过来。他捧着杆,她指着杆, 俩人就这问题好生探讨。

    “不过胡昭仪为甚会送你这些物件?难不成先前你曾在她面前提过一嘴?”

    凝珑立即回话:“绝不可能!”

    她竭力回想着过去她与胡淑欣之间的来往。

    最初二人应结识于一场赏花宴。那时胡淑欣初来乍到, 被纨绔子弟调戏, 她实在看不惯,挺身而出将她胡淑欣解救出来。后来她与其他贵女偎着美人靠的阑干聊东聊西,而胡淑欣就在她身后默默听着。

    想是在那时听到了一些关于这杆子形状的风声。

    想到此处,凝珑又觉那句“绝不可能”很打脸。干脆闭紧嘴巴,死死盯着程延手里的物件。

    程延信心大挫,难道他能力真的很差,让她宁愿看死物都不愿看他的活物?

    他把那物件往前一递,“这礼物可还满意,要收下吗?”

    凝珑没多想,点头说收下吧。哪知话音刚落,就见程延忿忿起身,直接离了屋。

    莫名其妙。

    凝珑喊云秀过来。云秀瞧见那箱里的物件时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这是作甚?”

    说罢发现了凝珑身上的伤:“姑娘脚还伤着,这几日就戒一戒需求吧。”

    凝珑把物件往床上一扔:“你想哪儿去了?难道我还会疯得一个接一个地亲自去试?”

    又问云秀:“箱子有还没拆封的,你若乐意,拿几个去玩一玩。”

    云秀立马捂紧双眼:“我可不敢。倘若被世子知道,指不定姑娘和我都得遭灾。”

    凝珑只得作罢,后来几日都待在院里养伤。

    凝府。

    凝珑搬出去住后,凝玥心里莫名感到空虚。原先有个能跟她拌嘴吵架的伴,这枯燥的闺阁日子倒还不算难熬。如今没了凝珑,凝家忽地就失去一道靓丽的风景。

    刚住回府邸时,府里到处冷冷清清的。因家里的好物件都被禁军拿走充了公,所以偌大的府邸霎显寒碜。

    景一寒碜,就得需要光彩夺目的贵人撑起半边天。

    可看凝家数口人:凝检因遭贬忧心忡忡,岑氏担忧凝玥嫁不出去,凝理借口有事忙来去无踪,下人们失了干劲,只想偷懒。倘若有凝珑这样一个明艳大美人在,大家光是看到她的脸就动劲满满。

    凝玥不自觉地拐到中惠院。

    家被抄过一次,所以人居住的痕迹都消失不见。她试图寻一些凝珑还在的气息,但却遍寻不到。

    不知怎么的,凝玥突然就感到后悔。

    她揪着矮墙上的杂草:“我是不是把话说严重了。”

    其实她对凝珑倒没多深的姐妹情,无非是觉得没了凝珑,就没人再替她,替凝家处理棘手事而已。

    过了会儿,凝理也进了院。

    “小妹为甚会来大妹妹的院落?你俩不是一向不对付吗?”

    凝玥怨兄长只看得见凝珑这个妹妹:“既然她都搬走了,且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回来,那她的院不充公了嘛。我随便走走难道还不行么,兄长别太偏心。”

    “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凝理不相信,“她按照以前定下的日子,将于九月十二与世子完婚。姑娘从娘家出嫁,届时她不得再往府里走一趟?”

    凝玥却说不一定,“从前咱们凝家是高门大户,如今爹爹被贬成从五品的散官,手里无权无钱,她若再回来,那不就成下嫁了?好端端一桩婚事,落得个齐大非偶的下场。她就算舍得下脸要回来,那我还觉得脸羞呢!”

    凝家几位该清醒时都非常清醒,甚至清醒到显得有些刻薄势利。

    从前凝检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凝玥背靠好爹,在贵女圈里也是个小万人迷的存在。她受众多贵女追捧,追求她的小郎君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凝检落魄,凝家萎靡不振,昔日的好爹成了拖油瓶,连累凝玥都成了万人嫌。

    她自然嫌弃这个爹,埋怨他当时太贪,如今下场凄惨。

    所以也不愿让凝珑自凝府出嫁,省得再有人看凝府的笑话。

    凝理倒与她想的截然相反。他巴不得凝珑能回来,好让他能解一解相思之苦。

    另一方面,他比凝玥有远见。凝检的失势只在一时,日后等大家淡忘了他贪污的事,陛下自然会提拔他再为高官。

    凝理推门进了屋,屋里空荡荡的,连条帷幔都被搜刮走了,不留一点念想。

    凝玥打量着这间屋:“往后我要挪到这个院住。她这东屋朝向好,冬暖夏凉,地势平坦,远离喧嚣,真是个好去处。”

    凝理回瞪她一眼:“不许。”

    他这个妹妹是完完全全地活在了凝珑的影子里,一边讨厌凝珑,一边又模仿凝珑。

    凝理抚着门框:“这里适合做我的书房。”

    凝玥回怼:“你都有书房了,怎么还来跟我抢位置?”

    凝理:“原来的书房很狭窄,放不下太多书。这屋宽敞明亮,最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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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做书房用。”

    兄妹俩就这间屋以及这进院到底该归属于谁的问题,吵了小半时辰。

    前院里,岑氏也与凝检说着归属问题。

    岑氏拂着裙面,坐到凝检身边。

    “老爷,珑丫头那进院该怎么处置?东院的下人还在,主人却不知何时回来,院落天天空着,没一点人气,实在不像样子。”

    “我打算把那院改成一方阁楼。现在我不过是个散官,接见友人不用再行避讳。东边景色好,接见友人很方便。”

    岑氏面色一僵,“这……”

    “怎么,你也有主意?”

    岑氏尴尬一笑,“不瞒老爷,我想把那院拆了,造一方蹴鞠场。眼下大家情绪低迷,我想着倘若大家有玩乐事可做,兴许就会振作起来。”

    凝检叹了声气,“还是跟俩孩子商量商量吧。你有你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命里有时终须有。”

    岑氏噤了声,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一家四口都觉得倘若凝珑还待在府里该有多好。

    她是个定海神针,在的时候不觉这神针有甚威力,甚至觉得毫无存在感。不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根神针定的是诡谲人心与无底线的欲望。她一走,他们都现了原形,为一点小恩惠大打出手。

    岑氏又想起嫁妆那事:“老爷真打算把那嫁妆还给她?那笔嫁妆原本可以应付现下的困境,就是要还她,数目也对不上。咱们偷摸挪动多少?拆东墙补西墙,那嫁妆早缀了一个又一个大窟窿。若世子问起来,咱们该怎么应对?”

    说到嫁妆,凝检便十分头疼。

    “你当我说给她的时候,那嫁妆还攥在我手里吗?入狱时,那笔嫁妆基本上就转到了世子手里。后来世子又拿赃款补了嫁妆,还让我倒贴一笔钱去把充公的赃款补齐。哼,你放心,那嫁妆现在就在世子手里。咱们就是想动也动不了。”

    岑氏陷入绝望:“早知道就让珑丫头晚点走喽。这狐媚子那么厉害,勾得世子走不动道,倘若她还在,咱们定不会过得这般落魄。”

    凝检也很后悔。

    一旦失去,才后知后觉地念起外甥女的好。

    这几日外面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

    都说当初凝家入狱,是凝检把嫡女卖了才能从狱里出来。

    这消息不胫而走,又被几个自称知情者的证实可信,自此越传越广。老百姓都在心疼凝珑这个卑微嫡女,痛骂凝家人没良心要遭天谴。

    尽管后来狱卒澄清是圣旨救了凝家的命,可大家还是默认了最开始流传的那个八卦版本。

    这日凝珑去铺子挑选婚宴请帖纸,路上虽乘着车,可还是被不少百姓认了出来。

    从前大家只知她是明艳美人,如今她的这份美带着楚楚可怜的意味,一下就走进了百姓的心里。

    自此她在百姓心里的形象更上一层楼,反倒是凝家愈发声名狼藉。

    不觉间,她脚底的伤好了大半,婚仪也悄然而至。

    前一夜她还担忧自己到底会从哪里出嫁,毕竟这问题始终没得到解决。不曾想,惊喜来得就是这般快。次日清晨,她被云秀与嬷嬷唤醒,换上一身婚服,凤冠霞帔,仪态万千。

    宫里也来了位礼仪女官,朝凝珑说道:“小娘子,陛下口谕,让您从禁中出嫁。”

    向来只有皇室子女才会从禁中娶妻或出嫁,李昇竟会给她戴这般高的帽子。

    凝珑问:“这当真是陛下的旨意?”

    女官说自然。因来之前收了程延的大红包,这时便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不是我多嘴,小娘子可以想一想,先前的市井风声,如今的禁中出嫁,是不是都对小娘子非常有利呢?”

    凝珑说自然。她心里也喜欢被戴高帽,喜欢受人追捧,喜欢被人重视。

    女官嫣然一笑:“这便是世子给小娘子的彩礼之一二。”

    听到女官提及程延,凝珑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刚打扮好,程延就推门进了屋。

    小夫妻见了彼此,都有被对方的喜庆模样给惊艳到。

    程延大方扬笑:“我把你的嫁妆给要回来了。”

    说着就拿出一把麒麟锁:“这是你母亲给你留的。若需用田产地产,只需把这锁给守产人看一看就能取走。”

    凝珑看着他那张脸:“你就打算用这张脸接客吗?”

    程延说自然:“我会在婚宴上把这个消息告知大家。”

    不知怎的,凝珑忽觉今日程延说话很是好听,做事很是漂亮。

    她接过麒麟锁,心里暖烘烘的。

    她决定先放下怨恨不满,把这个婚高高兴兴地结了。

    第42章 兴致

    ◎以后该叫你嫂嫂。◎

    虽然婚是第一次结, 但具体流程凝珑已经很熟悉了。

    先前她也曾陪着几位新娘子进夫家,如今轮到自己,虽然该走的步骤都很熟稔,但真当穿上婚服时, 心里还是有点慌。

    原本她以为到禁中只是走个形式, 不曾想到了宫门前, 竟见皇后领着一众女眷来迎她。

    李昇接来程延,皇后就带着女眷把凝珑接到一处殿阁里, 众人说说笑笑,给新娘子缓解压力。新娘子还未却扇,皇后便隔着扇同她说起话 。

    “往常新娘子要娘家兄弟背着去新家, 原本想要凝理小官人同你母家几位远方表哥来接你, 可世子说, 你一直都想跟你舅舅舅母把关系撇远, 所以还是不要他们来了。”

    胡昭仪也凑上前搭腔:“又想,要别人的兄弟来背是否可行。到底没同意, 换了几个身姿修长的女官,只从一丈外背到府门口便可。”

    皇后是个善良平和的人,这样的人适合管理后宫,却不是李昇心里合格的妻。她虽贤惠, 却不免失去些女人的趣味。

    所以后宫盛气凌人的妃子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胡昭仪借口有私密话要说,把凝珑拉到一旁。

    “我送你那礼物可还喜欢?”

    凝珑撩起面帘, 抬眼打量面前的昭仪。

    胡昭仪顶着一方白角冠, 嫣粉大袖披身,眉眼精致小巧, 正好奇地打量她。

    凝珑这才起了点印象。

    昔日那场花宴上, 她记住有位贵女鼻梁挺拔, 鼻侧落了颗诱人的红痣,那便是还是小姑娘的胡淑欣。

    凝珑掩扇一笑:“喜欢的。只是箱子打开时,世子正在旁边待着。”

    胡昭仪八卦心乍起,拉着凝珑往角落走:“世子可有什么表示?”

    凝珑不在这事上设防,大方谈道:“那玉杆子似是把他的自尊心狠狠伤了,他还拿着玉杆子问我,他跟杆子哪个好。”

    胡昭仪瞥了眼四周,见这时旁的都在吃茶闲聊,便敞开怀聊道:“那你可回了?回了什么?”

    凝珑把细长的月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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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了弯:“回了。我说待今晚洞房夜试试便知。”

    说到洞房夜,胡昭仪也想起自己跟李昇的初次经历。

    小姑娘一旦尝了情爱的乐,便不比男儿郎兴致低。胡昭仪在宫里待着不知把话说给谁听,今下搬来两条杌凳,感慨道:“这老话说,男人的长短,女人的深浅都是阎王定下的,意思是靠后天无法改变。”

    胡昭仪凑近了说:“所以大树挂辣椒的情况数不胜数。世子为成婚积攒了不少公务,婚后想是会忙一段时间。你可别委屈自己,悄摸找个小倌,他又不会知道。”

    凝珑回:“我俩已经试过许多次了,他若不行,我也不会披上这身新娘服。”

    不过李昇行不行那就不知道了,看胡昭仪这般失意模样,想是不太行。不过那毕竟是别家私事,凝珑也不大关心。

    只是后来听胡昭仪提了一嘴,说李昇同程延近来一直在追查巫教派的事。

    凝珑问:“听闻巫教派的教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再新朝建立后就莫名消失了。他们怕不是在密谋什么吧?”

    胡昭仪说不清楚,“那教首再‘厉害’,也没凝家几位‘厉害’。你既下决心要脱离凝家,往后就少跟他们来往。”

    凝珑颔首说好,不一时便被迎亲队伍送到国公府。

    撒帐拜堂,交杯合卺,她与程延顾不上眉来眼去,一个坐在新房里等待,一个去前厅迎客摆宴。

    凝家按礼说要来赴宴,但因凝检身体不适,凝家便派了凝理凝玥兄妹俩过来。

    凝理应酬,凝玥便在偌大的国公府瞎转悠。

    程延没想到还能在这时见到表舅子。

    出于礼数,他走到凝理面前碰杯。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凝理背后是整个野心勃勃的巫教派,自然不会怕程延这个世子。

    凝理双眼微红,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下:“世子新婚吉乐,不过我就不祝你与大妹妹修一辈子的夫妻缘了。”

    程延满不在乎,可捏酒盏的指节还是紧了紧。他回道:“表舅子的祝福不要紧,要紧的是新娘子想跟我做一辈子的夫妻。”

    “是么?”凝理将辣嗓子的酒水一饮而尽,“大妹妹的兴致向来是来得快走得也快。我与她好歹有二十来年的兄妹情,到底比世子更了解她。”

    相处时间是程延的痛处。人心最经不起时间考验,与凝珑错过二十年是他目前最后悔之事。

    程延掂着酒壶,又灌了凝理一盏酒:“是么?二十年的虚情假意比不过数旬日的两厢情深,否则今日站在这里的新郎就不会是我,而是表舅子了。”

    凝理手指垂在身侧,不自然地攥紧又松开。这是他做教首时提剑杀人的前兆。

    程延把他的不自然看在眼里,轻蔑一笑:“表舅子就放心吧。我和她在一起,不仅会把过去错过的二十年弥补回来,还会携手白头到老。”

    说到“白头”,程延又意有所指:“也不知表舅子整日活得提心吊胆、畏手畏脚,到时还能不能活到白头?”

    他故作懊恼地叹口气:“表舅子若活不到白头,那就没办法看见我们小两口白头到老了。”

    凝理眸色一深,手指颤抖得更快。他咬牙切齿道:“再提心吊胆,也总有大方坦荡的那一日。世子放一万个心,我一定好好活着,亲眼看你与大妹妹‘白、头、到、老’。”

    程延不再挑衅,转身投进另一桩应酬里。

    内院。

    程瑗鬼鬼祟祟地溜进新房,推开门却见凝珑卸了面帘,正靠着软枕读一本封皮绘着赤身男女的书册子。

    程瑗羞得脸红,“往后终于能坦坦荡荡地叫你一声嫂嫂啦。”

    说罢,好奇地围着凝珑喊了许多声“嫂嫂”。

    凝珑正认真汲取着书里提到的新知识。

    这书里的插画不知是哪位妙人所画,细节丰富,情境真实,就是她这个老手也看得痴迷。

    翻的那一页正是讲的一些特殊癖好。

    插画里,叼着烟枪的女人踩着脚边跪地的男人,女人神情倨傲,男人真情痴迷。男人脖上锁着一个铁链环,女人手里则握着铁链。

    下一页,省去繁杂过程,女人便摆起腰,利落地摇杆子。

    正一页正好被程瑗瞥到,她登时“哎呀”一声,赶忙捂眼:“看到不该看的了!”

    凝珑合起书,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瑗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方才我从前厅走过,瞥见凝理和凝玥俩人带着贺礼过来了。”

    程瑗瞒去了凝理是巫教教首这件事,只说他与程延之间似是闹得不太愉快。

    凝珑微微蹙起眉头:“他们来就来,难不成还能来闹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到底是不想看见凝家人。

    程瑗挤着她坐下:“闹事倒是不会,不过我怕他们会影响你的心情,所以就想着来看看你。”

    凝珑有云秀伺候,自然不需程瑗专程来探望。何况嫂嫂和小姑子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客套几句话,凝珑就把程瑗催赶走了。

    过会儿凝珑嫌簪珥太重,唤云秀来给她沐浴盥洗。

    云秀犹豫道:“世子还没过来,按礼得新郎挑开盖头,新娘才能自行盥洗。”

    凝珑嘟起嘴:“今日的婚仪只是走个形式,实际上,前月解蛊时,我已经尝了夫妻洞房花烛的滋味。再说,世子还说让我用平常心对待他呢。我现在就是又累又乏,就想早点睡,怎的,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

    云秀自然说不是。既然知道世子不会怨,那她这做婢子的也就放了心。

    仔细盥洗后,凝珑已是乏得上下眼皮打架。

    她吹了旁的灯烛,只让龙凤烛亮着,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再次起了感觉,已不知是多久之后。耳垂被一道热气包着,腰身被一道手臂搂着,衣裳也半褪至腰,锁骨下面凉凉的。

    凝珑缩了缩身:“别弄了,今日没兴致。”

    程延并不当回事:“刚才你裙摆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凝珑:“身是身,心是心,不能混为一谈。你若是跟身谈情说爱,那何必独把我娶回家?”

    程延继续拱着她:“分明是你说要在新婚夜比一比杆子。现在我把这杆子拿来了,你不用怎么行?”

    凝珑却还是困得睁不开眼:“世子爷若不累,那就请移步浴屋冲个冷水澡。”

    说罢就继续睡了,等感觉再来,又见程延搂着她鬼鬼祟祟。

    凝珑飞快瞥了眼窗,见夜还深着。

    新婚夜还没过去。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守信的人呢。既然说要高高兴兴地把婚结了,那每一道工序都不能懈怠。

    她翻过身,把衣带解开,依旧阖着眼:“来吧。”

    程延立即变成啃骨头的狗,势要向她证明自己。

    因她平躺着,所以他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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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尽心尽力地伺候她,把她伺候得连油都忘了用。

    子时更漏一响,烛过半,月光残,程延蓦地一个激灵,完满收场。

    凝珑朦朦胧胧地想,要赏他脸的一日终于过去了。

    她又把身子翻了过去,捞去被褥盖住身。

    程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冷淡地说了句:“滚。”

    他扭头望着角落的更漏,百思不得其解。

    半刻后他终于明白,看向睡熟的凝珑:“你这是数着时间跟我……”

    不至于吧,难道他当真这么差,差到让她丧失兴致,到点就睡?

    程延又受了打击。新婚夜,他不但没有增加男人的自信,反倒陷入无底线的自我怀疑中。

    第43章 弥补

    ◎她怎么还不来找他!◎

    凝珑再睁眼醒来时, 身侧已经是冷冷清清。她掀开衣襟往里瞄一眼,两瓣白肉上没留下一点痕迹。想到昨晚程延那般箭在弦上的隐忍模样,凝珑便觉得畅快。

    有些人是看见别人过得幸福,自己就开心。有些人, 譬如凝珑, 是看见别人越憋屈越难受, 自己心里反而越是好受。

    她就喜欢看程延吃瘪,他求死不能, 求她给她痛快时,她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甜。

    因想着昨夜那桩朦胧事,盥洗时, 她不自觉地笑得甜腻。

    云秀给她梳着发:“姑娘方才没睡醒时, 宫里又派来一位传话的嬷嬷。新娘成婚三日后回门, 即回娘家见爹娘兄弟。嬷嬷传皇后的意思, 说既然姑娘自禁中出嫁,那禁中往后就是姑娘的娘家了。三日后姑娘回禁中回门便好, 届时陛下和皇后会来接见姑娘。”

    凝珑淡然回道:“寻常人回娘家就回了,不需什么理由。若把禁中当娘家,往后若有事想见面,还得走流程请示一趟。话传来传去, 但凡中间哪道过程出了差错,那话意可就变了。”

    云秀一脸谨慎:“姑娘的意思是……”

    凝珑挑了根素玉簪, “禁中各类高手如云, 是个吃人不吐骨的深渊,能少去就少去。就算要做像回门这种必须做的事, 也得谨慎再谨慎。”

    她叹口气, “婚是结了, 可我总感觉外面还不算太平。我们无权无势的,最怕站错队。这时借着世子的风头扶摇直上,改日倘若世子倒台,我作为世子妃,那项上人头也不保。”

    云秀心里突突跳:“好端端的,姑娘提这做什么?”

    凝珑叹了口气,“还不都是程瑗昨夜来提了一嘴。你可还记得中秋那日我上街闲逛,当时走迷路了,在巷子里撞见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的人在杀人。想来那人就是巫教派教首,他这魔头竟离我这么近。”

    云秀说既然这样,那最近就少出去吧。

    这提议可算是间接造福了程延。

    因他在婚宴上坦荡大方地告诉宾客们,他,世子程延,因不满自己的原生脸,故而前去整了形。

    宾客们吓了一大跳,以为那个顶着一张陌生脸的世子爷是冒牌货。后来程拟亲自出场解释,大家才相信了他的话。

    程拟当晚劝他:“你这一消息一旦公之于众,那打你主意的可不算少。这段时日,除了回门,旁的时候你还是安分待在宁园吧!至于治山……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你除不除都可以。”

    所以程延便也乖乖待在宁园。处理完公务后,他总会别出巧思,制造出与凝珑之间的偶遇。

    秋高气爽,宁园后山放养的马鹿与养在水池里的乌龟都正值交子孙粮的关键时候。

    动物跟人虽都要交公粮,但动物毕竟是动物,出于本能的动作并不会叫人看得面.\\红.\\耳.\\赤。

    所以程瑗这时兴高采烈地给凝珑介绍道:“这动物也是稀罕。就拿马鹿来说,秋日正浓的时候,公马鹿抵角竞争,都想把中意的媳妇娶回家。输的马鹿鹿角全断,我们便会趁这时候收集鹿角,顺便给马鹿疗伤。”

    俩人边走边聊,正好看见两头公鹿竞争。

    凝珑忍俊不禁.那只稍雄壮些的像程延,对面那只稍弱些的像其他男人,他们豁出命来厮杀,只为得到她的青睐。

    她是个俗人,最爱看男人为争夺她打得不可开交。

    她呢,会给获胜者一枚虚情假意的飞吻,继续物色新的男人。

    有头母鹿跟她魅力一样大,所到之处,公鹿全部为之倾倒。

    后山这处凝珑先前没去过,她只知宁园地方大,依山而建,却不曾这一整座孤山竟都是园子的组成部分。

    秋叶飘红,“簌簌”落了一地。她跟着程瑗欣赏美景,像一个女主人慢悠悠地巡视领地。

    过会儿程瑗给数头马鹿缠着角,忙得顾不过来,凝珑便独自走了走。

    走到一座小阁楼里,见中央摆着一台透明的大水缸,而水缸前正站着程延。

    凝珑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仍惊喜嗔道:“世子怎么也在这里?真是巧啊。”

    程延长身而立,站在缸前认真望着缸里的风景:“你已与我成婚,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再也割舍不断。所以你不用再故作谄媚,掐着嗓子娇滴滴的说话了。你原本是什么样,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照你的心做就是。”

    凝珑神色一怔。

    在情爱关系里,她只能接受她是掌控者,她可以提议数落程延,但程延却不能反过来这样待她。

    她感到自己的脸面挂不住,索性抄起手,把嘴一噘,语气也冷了下来:“谁知道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明明我已经绕开你走了。”

    程延自然不会说他是有意为之,“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这是怪了。她娇滴滴时,他反而觉得她在做戏。她说话夹枪带棒,脸色发臭的时候,他反而觉得她很鲜活。

    凝珑走过去,嘲讽道:“看个破水缸也能看得这么入迷,真是没见识。”

    实际上她也很好奇缸里有什么。毕竟程延高大的身姿把缸里风景挡了七八,有趣的景物她根本望不见。

    程延遭她一嘲讽,当真是浑身舒爽。从前的她回来了,他也有了自己还在做奴.\\隶的感觉。

    他把身子起开,指着缸里:“在看这些风景。”

    凝珑还当是什么奇妙美景,结果走近一看——

    “好啊,你居然戏耍我!”

    凝珑捶了程延几拳,又指着缸里:“这好看么?”

    程延邪气地把眉梢一挑:“公龟母龟人家小两口贴在一起腻歪,难道不好看吗?”

    说是腻歪,其实是在一蹭一蹭地交公粮。

    凝珑多瞥了几眼,“都肿了也不知道停,某个人跟这不要脸的公龟像得很。”

    程延悄摸往她身旁凑了凑,“还是不一样的。某个不要脸的公龟不知道心疼媳妇,但某个人还是知道的。”

    说完就鬼鬼祟祟地掏出一瓶油:“之前那瓶用完了,我又买来一瓶。”

    凝珑登时闹得脸红,低骂他不要脸:“这是什么场合,你脑子里竟然还想着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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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延继续耍着宝:“我可没说要做。我只让你看看油,分明是你自己想多了。”

    “你……”凝珑离他远了些,“哼!”

    她的两腮鼓起,像个气鼓鼓的河豚,再受一点刺激就会叫嚣着自己要气炸了。程延突然发现,他不是不愿意看她撒娇,而是不愿意看她假意撒娇。像眼下这般真情流露,他只觉得她十分可爱。

    他也突然发现,他可能把这辈子的包容心都用在了她身上。就连她的嘲讽,他都巴不得求她多骂几句。

    凝珑不断挪着步子:“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别跟我耍宝。”

    程延:“我这不是在试着弥补嘛。”

    凝珑小声嘟囔一句:“谁让你白天弥补了。”

    白天能做什么。他只能追着她厚脸皮地道歉,制造很拙劣的偶遇,她才不稀罕这种补偿。

    程延又凑到她身边,弯腰俯身,把一张她最喜爱的脸露在她面前。

    像哄小孩那样,竭力把话声放轻:“那就晚上补偿。嘶,要怎么补偿呢。嗨,我突然想到之前某人拿了条束腰带过来,好像还没用过。我又想到,最近新得了一个口枷。好像还有个狼耳朵、狼尾巴……哎呀,但是我这些估计在某人眼里都是落后物件,人家估计看不上……只好扔了……”

    凝珑旋即抬眼瞪他:“你敢!”

    就单说那条束腰带,那也是她忍痛花真金白银买的。既是她买来的,岂能容他随意丢弃。

    可回完话才发现自己中了套,忙把眼睛瞥过去,不自在地来回转。

    刚沉默一瞬,缸里那该死的老鳖就煞风景地叫唤起来。

    程延忍俊不禁:“这老鳖也忒不要脸,叫得比被捅了一刀还难听。”

    凝珑差点绷不住笑容:“你以为你又比它好到哪去?再说,刚才还称人家公龟,这会儿又骂老鳖,某人真是在满嘴放炮,谁知道哪句话可信哪句话又不可信?”

    程延伏在她耳边:“我是真学了。不信我叫一声,你听一听。”

    说罢不等她回话,就兀自把带着颤意的热气送到她的耳廓里。

    他别有心机,用的是属于冠怀生的那副声线。

    那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倏地就让她想起,过去许多深夜里,冠怀生仰头喝着她递来的水,餍足时就会发生这种声音。

    程延真是个臭不要脸的,总能把话说到她的心窝里。

    凝珑总算没再跟他继续斗嘴,飞快撤离出他的身旁,捉裙快步往外走。

    走时气冲冲的,嘴里别有深意地念叨着:“你扔一件试试。”

    他便天真以为,这会是哄好她的前兆。

    当时当刻并没多想,把自己精心打扮好待在新房里。昨夜她是等待夫君归来的新娘子,今夜角色互换,他成了期盼“女夫君”前来宠爱的小娇郎。

    屋里摆着一面立镜,镜身无比清晰地照出他的身影。

    夜里起了凉风,他不禁打着寒颤。穿着薄衣,不知等了多久,就是不见凝珑来。

    倒是也不便喊婢子来问问情况,只能咬紧牙关继续等。

    他见桌上放着一盅冒着热气的茶水,不曾细想,便将茶水一饮而尽。说这茶水是暖身神药也不为过,甫一落肚,全身便立即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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