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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也就掀过了篇。
在“极苦”一事上,她花了很多功夫。故意摆脸讽刺,故意寻事责骂,凡是能让他感到委屈的事,她几乎都试了个遍。
没一次试成功的。
冠怀生情绪很稳定,甚至稳定得像死人。
要说不稳定的时候,倒也有。就在他们的第一夜,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凝珑又把他叫来:“那夜你发什么疯?”
冠怀生比划着:“喝了不干净的汤水。”
继续探究下去也是白费功夫,凝珑便不再想这事。
但她心里的疑惑却一天比一天多,甚至恨不得灌给冠怀生一盅神药,让他开口说话,那样她也能把事问清。
这些天,她不仅在了解冠怀生,也在不断观察程延。
俩人分明有许多细节十分相像,可怎么会……
冠怀生越是沉默听话,她便越能想起程延的高贵冷淡。
熬到十四,她终于打算“鱼死网破”。明日是十五,按说再解最后一次蛊,她就能解放了。
所以在最终解放来临前,她无论如何也要弄清事情真相。
她想的很简单:用真心。她把最珍贵的真心拿出来,打算与冠怀生好好聊聊。
又是近黄昏,凝珑打扮好,忽地跟云秀吩咐:“去准备一杯毒酒。”
云秀一脸震惊。
凝珑解释道:“倘若冠怀生是真哑巴,那就把这杯毒酒倒了。倘若他骗我,就把这毒酒灌给他喝。”
云秀:“小娘子当真要这么做?”
凝珑却嗔怨地瞥她一眼,“我让你备的不是能毒死人的毒酒。你加点其他害处小的药,比如能让他短暂昏迷这种。但是切记,一定要拿出是真毒酒的气势,把他狠狠唬住。”
云秀这才放下心来。
她寻了一方能令人短暂失声的药,加到了酒里。后把这药告诉凝珑,凝珑相当满意。
当然,凝珑心里万分期望,他不会骗她。
天将暗却仍未暗时,是下人院最清净的时候。因这时是饭点,大多下人都去用晚膳了。
也正好让凝珑能避嫌。
她让云秀待在矮墙那头,万一有事,她一呼就能走过去。
凝珑心里十分忐忑。每走一步,心脏就怦怦直跳。
从来不信神佛的她,此刻竟求着神仙菩萨保佑,保佑冠怀生不会骗她,保佑这次交谈结果会如她愿。
她确信冠怀生就待在屋里,因他从不用晚膳。
渐渐走近,把耳朵贴在门框上。
好像有纸张摩擦的声音。
冠怀生在屋里做什么?
凝珑把腰弯起,听得更认真。
却不想,竟隐隐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
“般般……般般……”
“般般……啊……”
那声竟是……竟是……
竟是程延的声线!
凝珑只觉气血逆流,差点晕倒过去。
她还没寻好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手竟不听使唤地开了门。
“吱呀——”
她气色全无,眼睛瞪得死大。
他……
他深色痴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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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她的画像,不要脸地搓.杆子!
那画像还曾是他握着她的手所画!
就在凝珑闯进来那瞬,冠怀生被激得遗在了画像上。
凝珑大脑一片空白,冠怀生更是头脑发懵。
他该道歉,他该道歉。
对,给她道歉!
“对不起……”
话刚脱口,他猛然意识到作为一个“哑巴”,他竟然说了句话。
哑巴竟然会说话!
凝珑只觉自己要疯了。
指着他,差点气得吐出口血。
“你竟是装聋作哑!”
那头云秀听见动静,赶忙跑了过来。她不敢进屋,却也知道屋里气氛冷到极点。
只把毒酒盏往上一举。
下一刻,凝珑便狠戾地夺去酒盏。
云秀从没见过凝珑这么生气。
凝珑也从没这么气过。
好啊,好啊。她早该知道程延与冠怀生是同一人。
骗得她好苦!
什么理智,什么清醒,什么克制,在窥破真相那一瞬,全都烟消云散!
凝珑只觉天地成了血红色,不是她死,就是冠怀生亡。
管他是谁,只要敢骗她,她必定,必定……
凝珑气急反笑,直接大步迈过去。
而后趁冠怀生还在发愣,她狠狠掐住他的脖颈,两三下就将那毒酒灌入他的喉肠!
云秀关紧了门。
毒酒被塞完,那酒盏被凝珑猛地一摔,四分五裂。
凝珑依旧用力掐着冠怀生。
“你竟敢骗我。”
她恨不得把冠怀生掐死。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冠怀生不能死。
把他掐得眼泛泪花,凝珑才慢慢松开了手。
而后恶狠狠地把他踢倒,冷眼看他跪地挣扎,她心里爽快极了。
“与其装哑,不如假戏真做,做个真哑巴。”
她忽地勾起一个“释怀”的笑。
“这杯毒酒,当我送你的饯行礼。以后滚出我的视线。”
但,却是她落寞地离开下人院。
进卧寝的一瞬,她急火攻心,一下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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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加骗
◎她和他纠缠不清。(修罗场)◎
过去二十年时间里, 凝珑真正生气发怒其实也就一回。
幼时,因凝玥曾说她是“克死爹娘”的扫把星,她拽着凝玥的头发,把凝玥揍得掉了几颗牙。
自那后, 凝玥可算是意识到她有多可怕, 此后只敢暗戳戳地讽刺她, 再不敢与她正面起冲突。
第二次发怒,是在今日。
她把真心捧了出来, 以为人家会珍视。结果人家却把她蒙在鼓里,陪她演了这么多场戏。
屋外喧嚣渐起,想是都在议论下人院里闹出来的动静。
云秀合上榉木窗, 坐到床边, 拍了拍凝珑的背。
“姑娘要是难受, 那就哭出来吧。”
凝珑侧着身, 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快就苏醒过来。她宁愿睡到天荒地老,也不愿醒来面对这桩尴尬事。
怒意升到极致, 她再也忍受不了,给冠怀生灌了一盏毒酒。之后怒意就慢慢消退下去,与此同时,莫大的恐慌浮上心头。
她想惩罚冠怀生, 但偏偏冠怀生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就消失了。
她惩罚的是程延。
她也因一时冲动,彻底得罪了程延。
得罪了她未来夫君, 万人之上的世子爷。
“哭?我是该哭一场。我毁了那条富贵路, 甚至还会拖累凝家。”
凝珑翻过身,额前热出了一层薄汗, 心里却冷得像冰窟。
“可我哭不出来。我不开心, 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那么生气, 是他犯错在先,我为甚要因他的错气坏自己?我只是怕……”
凝珑捞紧云秀的手,“我怕世子会杀了我。”
那杯酒毒性虽小,但说到底也是一杯毒酒。她给他下毒酒,他肯定要恨死她了。
云秀心里发凉,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姑娘也说,是世子犯错在先。他有错,你惩罚,岂不是两清了?姑娘你想啊,他为甚要费老劲变更身份进凝府呢?要不是为调查老爷,要不是为姑娘你啊。”
云秀毕竟是局外人,能清醒地分析现状。
“姑娘之前不是提过老爷贪污受贿嘛。世子或是为这事而来。老爷投靠程家,程家自然知道老爷是老滑头,对他多加提防实在正常。”
凝珑心觉有道理,示意云秀继续分析下去。
“婢子觉得,姑娘与世子之间,无论发生何种摩擦,无非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他把姑娘的脾性摸得清楚,倘若受不了,那不早跑路了吗?既然留下来,那就说明……”
云秀俯下身,耳语道:“那就说明,就算姑娘真害死他,他也是愿意的。”
其实云秀分析的这些事,凝珑心里也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事,由她自己说出来与由旁人说出来,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凝珑暗地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没十成十的把握。
“要是甩几个巴掌还好,关键是喂了毒酒。动静闹得大,这时约莫阖府都知道我罚了一个下人。我……我还是怕。我怕过去那些臣服顺从都是他假装出来的。万一他没那么在意我,万一那些在意被毒酒灌得烟消云散,那该如何?”
云秀沉默了。
男女之间的事无时无刻在发生变化。从前喜爱,如今却不一定。
沉默许久,忽地眸子一亮,想出一计。
“姑娘当真确定冠怀生就是世子?”
凝珑:“自然。他伪装得再好,可有些细节却仍露了馅。我不会认错,那副画像是先前在宁园,世子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画完的。他呢喃时,是世子的声音。至于脸与身的问题,易容膏就能解决。”
又问云秀:“你想说什么?”
事虽已至此,云秀却仍觉有转圜的余地。
她道:“咱们说的那些,都是建立在俩人是同一人的基础之上。但倘若俩人不是同一人,而是我们搞错了呢?”
凝珑把这话拆分开来,仔细分析一番。
忽地豁然开朗。
凝珑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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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主动权在我们这里。外人又不知这些内情,我大可说:‘器重的下人在装聋作哑,我作为主家,狠狠惩罚他一番。’外人可不知他是世子,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是世子。何况我在场时,并未指名道姓。冠怀生想是也以为,我是因他装哑而气。”
如此想来,即便程延来找她泄怒质问,她也不用害怕。
云秀问:“明日十五,姑娘还要去宁园吗?”
凝珑不知,“看宁园那边的安排。那处若不派马车,那我就自己去。那处若问起,我就隐瞒真相,选利我的话说就好了。”
其实若真论起来,吃亏的还是冠怀生。
凝珑本是受害者,就算她灌毒酒,她也仍旧是受害者。是他欺瞒在先,如今下场如此狼狈,也怨不得别人。
冠怀生自然不知凝珑还在算计他,他躬起腰,不断咳嗽。
毒酒灌入喉肠那刻起,他就知道这是杯“假毒酒”。
那酒里的确放了点东西,虽并不能致命,但的确把他的喉肠烧得不轻。
自作孽不可活。
冠怀生挣扎很久,直到灼烧的症状缓解了些,他才勉强站起身。
把屋里狼藉收拾好后,他推开了门。
认识的,不认识的,汉子,婢子,都围在他门前,嘀嘀咕咕地说坏话。
“敢得罪大姑娘,哼,好受了吧!”
“自他进府,大姑娘就对他多有照顾。我早看不惯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终于等到他落魄了。”
“听说是装聋作哑呢,把大姑娘气得当场昏迷过去了!”
……
既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假哑巴,那他也就不装了。
他把唇瓣搓圆,恶狠狠地吐了句“滚”。
当然只是气声。
此刻他方知,那酒里放的是让他失声的药。
呵,又是失声。
看来凝珑是真的很喜欢“小哑巴”。
众人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唇语,本想再讽刺几句,但见他脸色阴沉得瘆人,便都自认没趣地走开。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觉是老天故意让他败露伪装,好让他埋头去处理公务,不要沉迷在儿女情长里。
他有时的确摆脱不了傲慢待人看事的恶习。
这时心里反倒庆幸,在儿女情长方面,他还留了一手。
凝珑惩罚下人的事很快便在全府传开。
岑氏也把凝珑叫了过去。她并不在意凝珑与冠怀生之间到底有甚恩怨情仇,她只怕此事会影响凝珑出嫁。
“那下人真被你毒死了?”
凝珑故意没抹脂粉,把一张苍白无神的脸露出来,以此博取岑氏的同情。
“只是给他灌了点短暂失声的药,谁让他骗我呢。”
岑氏总算放下心来。
岑氏不理解凝珑挑男人的喜好。
“你要想养情人,那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就喜欢一个‘哑巴’下人。他现在是干净整洁了,进府前可是衣不蔽体的奴隶,脏得要死!他哪点比得上世子,你要是把对付他的心思用在世子身上就好喽。”
凝珑自知理亏,只是陪着笑了笑。平时听见这话,兴许会辩解几句。如今旁人越数落贬低冠怀生,她心里便越是舒畅!
看吧,大家还是站在她这方!
她暂且是获胜者。
后来又与岑氏聊了些家常。岑氏故意不提嫁妆,凝珑也不好再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天色将晚,岑氏忽然想起解蛊一事。
“从前世子都会提前一天派马车来,把你接过去。这次怎的没有?”
凝珑脸色一僵,“许是公务繁忙,把这事忘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甫落,照顾岑氏的老嬷嬷就掀帘进了屋。
老嬷嬷飞快地朝俩人福了福身,带来一个震惊人心的消息。
“世子前来拜访,这时正待在前堂和老爷一起吃茶。说是听闻大姑娘被下人气昏,实在放心不下,说是来与老爷商量朝事,实则是想来看看大姑娘。”
岑氏笑出声来,侧过脸夸赞凝珑:“珑丫头,你当真有本事,竟能让世子爷亲自登门拜访。哎呀,我程家真是有福气!”
她想拍拍凝珑的手表示鼓励,却见凝珑猛地站起身来,一脸不可置信。
凝珑晃着老嬷嬷的肩,“当真是世子?”
老嬷嬷只当她是惊喜过度,“是啊,就是程世子,将来的大姑爷。姑娘,快去梳洗打扮吧。”
凝珑被像被雷劈中,神神叨叨地说了句:“当真是两个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话落,猛地意识到失了态。只得福身告退,一路直奔中惠院去。
云秀也听闻世子登门拜访,焦急地站在廊下打转。这会儿见凝珑回来,赶紧凑到她身边。
“小娘子,咱们该怎么办?”
凝珑紧急吩咐:“去,快去把冠怀生叫来。”
必须要看看冠怀生有没有逃走。倘若他不在凝府,那这世子一定又是他佯装而成。倘若他还在凝府,那就说明,他与程延就是两人。
但怎么可能是两个人!
证据确凿,冠怀生是程延,程延是冠怀生,她怎么可能解错!
凝珑又觉气血倒流。乌发披肩,脸无血色,偏她还穿着一身白裙,像极了女鬼。
再抬起眼,仔细看去,她又觉自己要昏倒过去。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冠怀生还能是谁!
凝珑浑身颤抖,被云秀拥着回屋梳洗。
她在场的时候,冠怀生一脸疑惑。似是在问: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可当她同婢子进了屋,他脸上立即挂上一抹了然。
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他又骗了凝珑一次,他想继续与她纠缠不清。也许将来她会恨死他,但只要能把握住当下,将来如何,他暂且不去想。
这头凝珑梳洗好后,满心疑惑地走出屋。
她恶狠狠地掐住冠怀生的胳膊,拽着他往前堂去。
“走,你跟我走。我倒要看看,你在耍什么把戏。”
可老天又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前堂。
程延不断试探着凝检,试图让凝检主动交代贪污受贿一事。
凝检自然不愿,一直把话题往凝珑身上引去。
老天有眼,在他快被程延折磨得几近崩溃时,凝珑终于来了!
此刻,凝检、岑氏、凝玥、凝理都聚在前堂,屏气凝神地等着凝珑。
好不容易见她走近,谁知却看见她与一个下人纠缠不清。
竟当着世子的面,与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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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一迈进屋,就听凝检斥她道:“成何体统!”
待看清屋里状况后,下刻凝珑便腿脚一软,直挺挺地要摔倒在地。
“小心。”
是程延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
凝珑眨巴眨巴眼,看了眼程延,又看了眼伸出手想抱她,却被程延截胡的冠怀生。
搂住她的程延,脸、身、声音,都是她记忆中的程延。
程延把她搂得更紧,狠狠瞪了冠怀生一眼。
“这就是得你青睐的那个‘哑巴’?”
闻言,凝家几人皆是汗毛直立。在他们眼里,世子这是明晃晃地吃醋了。
可在凝理与凝珑眼里,这副魔幻场面能让他们困惑得想一头撞死。
凝珑从来被冠以“聪慧”的名。可现如今,她却觉得自己蠢得要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看下章哈哈哈。
新男配出场啦,男主很擅长给自己培养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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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计谋
◎他再有心机,也得跪着臣服。(新增)◎
凝检心惊肉跳, 生怕世子爷一个不高兴就把凝家给抄了。
他故意板起脸,“珑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只说这一句话,他便把矛头指向凝珑。
凝理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盯了程延一会儿, 再看看冠怀生, 忽然就明白这是一场诡计。
程延察觉到堂里气氛微妙。手指屈起, 搂紧凝珑的腰,说:“我有私话想跟她说, 失陪。”
说完又瞪冠怀生一眼,“你也跟过来。”
于是一女两男一前一后地走出前堂。
凝珑被程延搂得发憷。她轻轻嗅了嗅程延的气息,只觉他传给她的感觉与她先前在宁园感受到的无异。
这气息像一层迷雾, 越是用力嗅, 令她脑子越不清醒。
她迫切地想知道内情, 偏偏这俩男人无比淡定, 像是早就了解过彼此。
程延把她带到一方幽林。
他转眸望了望,确信四周只有仨人后, 朗声解释道:“冠怀生是程家的私生子。我与他同父异母,他娘原是我娘的贴身婢子。这么多年,他一直隐藏身份,所以你觉得他与我相像实在正常。”
凝珑立即窜出他的怀抱。尽管目前来看, 程延还是程延,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远离他。
她此刻竟会选择慢慢朝冠怀生那处移动, 她竟会主动接近欺骗她的冠怀生。
程延眸色一冷, “你不信?”
凝珑诚实地摇摇头。
程延又朝冠怀生瞥去暗含深意的一眼,“那让他跟你解释。”
冠怀生踌躇半会儿, 之后便开口:“世子所言如实。我与他样貌全然不同, 但声线却出奇相似。为避人耳目, 我换了另一副声线。”
闻言,凝珑登时瞪大了眼,“你……你不是失声了吗?”
程延轻笑,“我让他服下了解药。”
经此一事,程延愈发觉得凝珑就是只会耍绣花拳头的假老虎,做事雷声大雨点小。
说是毒酒,其实毒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完全不恨她,反倒觉得此举把她衬得愈发娇憨。
凝珑满心震惊。没想到灌毒酒的风声会传得这么广,也没想到,兄弟俩提起毒酒,竟完全不埋怨她。
这是凝珑第一次听见冠怀生用原声说话。
从前她只听过他用喉腔发出来的只言片语,那日撞破他自渎,她以为那是程延的声音,却没想到,那竟是他的原声。
与他纠缠的每个夜晚,她也曾幻想过,倘若冠怀生可以说话,那他的声音会是何模样。如今听到了,却万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但她完全不想听他的原声,那声音分明与程延一模一样!
她更想听冠怀生伪装出来的另一副声线。
凝珑不信这些话,这俩人的说辞像提前串通好一样。
她问程延:“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私生子这事?”
程延:“家丑不可外扬,但你我已定婚,这事告诉你也无妨。”
凝珑倏地眼眸一亮,“定婚?”
程延颔首说是,“前几日放出了两家联姻的消息,今日我来凝府一趟,最主要是为告知婚期。”
他掏出一方红笺递给凝珑,“九月十二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此刻,凝珑漂浮不定的心绪终于稳了下来。她怕俩人是同一人,怕程延会因她对冠怀生做过的那些狂放事而迁怒于她。
但程延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还定下了婚期。
她的富贵路仍在,那些恐惧只不过是瞎想。
凝珑转头问冠怀生:“你是私生子,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当奴隶吧。你当奴隶进凝府,是有什么目的?”
程延替他解释道:“他从来都是奴籍。一个私生子根本上不得台面,难道还想分一杯荣华富贵?他来凝府是由我授意,正如你所想,我派他来,是让他调查未来的岳丈。”
程延长叹一口气,“岳丈手里可不干净。”
不知怎的,今日程延的言论让凝珑分外厌恶。
从前她只是对程延无感,今日却是莫名厌恶。程延像被鬼附了身,言语动作都不再像从前的他。
从前他恨不得把指节嵌在她腰间肉里,今日却客气地屈起指节,不敢碰她。
不过她也替他辩解,从前他火急火燎,但那是在宁园。如今是在她“娘家”,他矜持些也正常。
后来程延又单独把凝珑拐走,俩人说着悄悄话。
程延抬起她的下颌,“你当真厉害,程家就两个年轻男人,结果都被你吞吃腹中。”
单独相处时,他带给她的那份压迫感又来了。
这份压迫感倒与原先不同。原先是一些心照不宣的情.趣,如今像一个陌生人在逼问质疑她。
凝珑暂且压下疑惑,嗔道:“分明是世子说婚前允许我跟冠怀生胡来。我当了真,结果世子反倒怨起我。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那我说什么?”
她踮起脚,别有深意地点了点程延的喉结。
从前在宁园,每每被他凿得快要散架时,她就会点点他的喉结,表示到此为止。
有时点一下还不行,非得夹着声音喊他一声“鹤渊哥哥”,他才肯饶她。
点喉便是求饶,她以为他懂。可眼下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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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得很,非但没饶过她,还掰着她的下颌,仔细打量她。他的眼神让她感到陌生。
程延吃错药了?
凝珑眼里的幽怨愈发深切。
她最烦别人管她!是,她就是与冠怀生胡来,那又怎样!瞧这话说的,她撩拨,也得他们肯上钩才行。分明大家都有错,为何只来数落她。
要怪就怪那哑巴太得她心。
凝珑愈发不解,揪起程延的衣袖轻声说:“世子这回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与冠怀生来往了。”
场面话谁不会说?她要是认真演起戏,别说是世子,就是皇帝也会被她骗喽!
一番撒娇轮轰,程延终于饶了她。
“下不为例。”
凝珑暗叹一口气,想他真是越来越难伺候。
说她聪明,她能抓住各个细节不断探查。可她很多时候又不是聪明到底。
凝珑有自己的理由。
她可没那么多心思花在男人身上。
她又不是真的在乎谁,所以只要确保自己能得到所求,那旁的疑点她也不愿再去探究。
所以她只把程延的细微变化当作错觉。
回了屋后,凝珑侧躺在榻上,说自己以后不再计较那么多事。
云秀不解。凝珑分明心有质疑,为何不去探查了呢?
“真假程延,真假冠怀生,真假言论,这些小娘子都不准备再去查了?”
凝珑说是,“查或不查,于我而言已无甚大用。今日与世子见过面,我忽然就想通了一些事。”
她打开一方木盒,里面搁着原先冠怀生送给她的银手镯。
当初她很看重这手镯,让师傅将其加工得更好看些。
但现如今,这手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凝珑将手镯投进油灯里,给熔成了一滩银水,顺便把她寄在冠怀生身上那些幻想也一并消除掉。
从前她在意他,所以会因他的欺瞒而感到气愤。
如今她依旧享有富贵,依旧高高在上。而他,被程家抛弃,被她抛弃,变得一文不值。
云秀又问:“小娘子此后与冠怀生就再不来往了吗?”
凝珑慢悠悠地站起身,没有立即回应,反倒寻来一盒低温蜡,颇有兴致地把玩。
“不再来往?”她满眼凉薄,“不,我会待他比从前更‘亲’。”
她是世子妃,也可能是皇后。而他再有心机,也得跪着臣服。
她不再在意他,那就意味着,她可以更放肆地欺辱他。
他当为他的欺瞒付出代价。
他当领会,谁才是他的主。
宁园。
程延冷眼瞟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程家有个老传统——养影子。
影子与正主身姿相仿,必要时可替正主挡劫,甚至可替正主赴死。
程延的影叫作“治山”。
今下,他与治山都卸去了易容膏,用真容真身见面。
“你装得很像。”
程延躺在椅里,虽说着夸赞话,但脸上毫无表情。
治山始终平静,不曾多言。
程延莫名吃味。明明让治山作“假程延”是他想出来的计,可真看见治山搂着凝珑亲昵的时候,他又醋意疯长,开始后悔。
他更后悔自己会暗示治山,让治山与凝珑单独相处,以便能打消凝珑的疑心。
他不知治山与凝珑说了什么悄悄话,更不知俩人有没有亲密举动。
程延只得硬着头皮问:“你与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数年相处,他相信治山不会欺瞒。他与治山之间虽是正主与影的关系,但他早已把治山当作心腹来对待。
程延固执相信,治山不会觊觎凝珑。
治山不懂凝珑为何要点“程延”的喉结,他自觉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喉结处的触感仿佛仍旧存在,治山回味着那触感,第一次动了私心。
“回世子,我与凝小娘子并肩看了会儿风景。凝小娘子问:‘冠怀生当奴隶这事,国公知情吗?’我回了世子教过的话术:‘知情,但他不在乎。’之后就不再说话。凝小娘子的心思全在冠怀生那里,只想回去见冠怀生。”
当真如此?
程延真恨当时自己没偷摸跟过去,这时只能选择相信治山。
他觉得很可笑。一群大男人,不爱站着,偏爱跪着臣服。不做人,偏偏都爱做狗。
但说起来,做狗也是一门学问啊。程延荒谬地想,就是做狗,那凝珑也只能喜欢他这条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很短小,发红包补偿。
周三下夹后再开始日六,周三的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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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灌酒
◎没良心的坏女人。◎
婚期已定, 剩下的日子里,凝珑都在跟着教习嬷嬷学婚仪礼数。
岑氏这时终于肯关心这个摇钱树,连着几日嘘寒问暖。
她怕凝珑一个人学习太寂寞,索性给她寻来另一个将过门的新娘子, 俩人在一起学习。
这次婚仪盛大, 宫里听到这桩喜闻, 特意派了幼帝的乳母董嬷嬷来凝家作教习嬷嬷,顺便送了份厚礼。
董嬷嬷带着一堆礼箱来到前堂, 正好碰见凝老爷与岑氏。
凝检一瞧便知,这嬷嬷是代宰相来监视凝家的。
人带着礼来,礼嘛, 凝检就收下了。至于这嬷嬷……
还是岑氏出面解释道:“珑丫头打小被常嬷嬷教养长大, 这次学习礼数, 就让常嬷嬷跟嬷嬷你一起做吧。”
董嬷嬷颔首说好。
长辈在堂屋说场面话, 两位新娘子则待在后院静静等待。
凝珑坐在廊下的美人靠里,手肘支着阑干, 眼瞥着修剪漂亮的金桂树,一时看得入迷。
另一位新娘子正是她的发小,谢家嫡女谢婉仪。
谢婉仪今年二十二,同凝珑处境一样, 被家里催婚多年,是旁人口中眼光挑剔的“大姑娘”。
婉仪靠着廊柱, 百无聊赖地等教习嬷嬷过来。可过了半晌仍不见人影, 而她站得腿脚发麻,索性也歪在美人靠里, 跟凝珑说话。
“欸, 你家那位你可曾见过?待你如何?”
凝珑淡然回:“就那样吧。”
这话可算是撩起了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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