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怀拢春腰》22、失智
次日,凝珑晕乎地醒了过来。
脑袋疼得快要炸开,她有气无力地喊云秀过来服侍。
盥洗间,昨夜零碎的记忆不断浮现。
云秀窥她脸色愈来愈黑,提醒道:“小娘子千万不要中了冠怀生的计。”
凝珑不解,“他能有什么计?”
云秀:“奸计。”
“昨夜小娘子叫婢子走,婢子多留了个心眼,不但没走远,反而贴着门框听了大半会儿。婢子听见小娘子呢喃道:‘你是程延也好,是张延李延也好,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你是真哑巴。’”
听到此处,凝珑立刻清醒大半。
她鲜少喝醉,每次醉意涌上来,人就会像个傻子一样,说胡话,败坏事。
凝珑忍不了自己的愚蠢,郁闷地拍了下桌。
“且不说他是张延还是李延,程延可不是个哑巴,他若是程延,那一定是在骗我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居然都没弄懂,还自诩清醒,以为自己牢牢掌控着旁人。
可笑!
云秀劝她别急,“所以咱们还得继续查下去。”
凝珑说是呀,“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
人的心态就是能变化得这么快。
从前她隐隐期盼程延与冠怀生是一人,只因那时她只当冠怀生是玩物,管他是真哑还是假哑,只要他臣服于她就好。甚至若是同一人,她还觉得刺激。
可事到如今,好不容易对冠怀生起了点真情实感,她忍受不了这么大的欺骗。
什么张延李延,就算他真实身份是皇帝,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他是不是程延。她不知那张延李延哑不哑,但她知道程延绝对不哑!
凝珑越来越气,差点把自己气晕过去。
云秀连忙拍着她的背,“小娘子莫慌,沉住气。不妨慢慢梳理思路,想想自打冠怀生进府,他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行事有没有疑点?咱们问他,他肯定不承认。问世子嘛,倘若不是,会激怒世子。倘若是,那世子也只会说不是。”
凝珑长吁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但我们力量有限,不能求助世子,不能求助舅舅舅母他们,只能自己慢慢去想。可我不想再等了,我想马上知道答案。你说,我们还能去指望谁?”
说罢,忽地眼眸一亮,与云秀对视。
俩人想到了同一个答案。
“大哥。”凝珑说,“我怀疑他在朝中有势力,说不定也是一派大的势力。我们去问问他。”
危急时刻,美而自知反倒成了件好事。
凝珑声音坚定,“凭他那份龌龊心思,他定不会拒绝我,甚至还乐于助人。”
只是要怎么开口呢。
朝局复杂,她一直在努力避免自己卷入这场风波里。舅舅站队世子,可她心里却从不站队。
偏偏世子,舅舅,大哥都深陷风波,她不可能独善其身。
但有时天公作美,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晌冠怀生又出了府学本事,而凝理恰好偶遇凝珑站在池边喂鱼食。
他观凝珑兴致不高,“大妹妹可是有心事?不如跟我讲一讲,讲出来,心情就会好些。”
凝珑心想正好,故作为难姿态,钓凝理步步上钩。
凝理料断她是对冠怀生起了疑心,实际上,他早发现冠怀生在身份上作了假。
他调查许久,确信冠怀生就是程延。
那日凝珑前来问赃物,他谎称只收了冠怀生一件衣裳。实则不然,他还搜刮来一瓶易容膏。
偌大的平京城,能做易容膏的也只有桥头周家铺的周老伯。
周家不站队,给钱就做事。谁给的钱多,他就给谁通风报信。凝理用的易容膏是最简单那种,而搜刮来的那瓶是周老伯最新研制出来的易容膏。
周老伯说,最近一批易容膏都被世子买走了。
结合原先发觉的种种怪迹,很容易推断出是世子装作冠怀生潜入凝府,调查凝家,调查他,顺便勾走凝珑。
凝理笑意更深,“让我猜猜,是哪件事让大妹妹这般忧愁呢?难道是世子?不对……一定是冠怀生吧,毕竟他是大妹妹的情郎。”
凝珑眉头一皱,“我何时说他是我的情郎?大哥不要瞎说。”
凝理:“好好,他不是情郎。他有比情郎更令人震惊的身份,不知大妹妹想不想知道?”
凝珑的眼眸愈发明亮,迫切地想听到答案。
但凝理却没直接告诉她答案,只是说出几个疑点,让她自己去想。
解出疑点,那冠怀生到底是谁,自然水落石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作为回报,凝珑也给了凝理一些好处。
临走前,她故意扔下一张手帕。
不是喜欢捡她不要的东西吗?那就去捡好了。
她留着恶趣味。那帕子滴过冠怀生留下的汗,虽洗了几次,可滴汗一事却的确存在。
她想恶心恶心凝理这个坏家伙。
当然,她自不会把这事同凝理说。凝理也的确不知道,只当这是她的贴身帕子,激动得浑身战栗。
待凝珑走远,他方捡起那条帕,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一脸痴态。
他告诉凝珑这些疑点,不全是为了把冠怀生这个竞争对手给挤下来,不全是为了得到凝珑。
更多是为在朝堂里干掉程家,给他自己铺路。
天空万里无云,比白水还要平淡。
但凝理知道,就在这一方平淡里,上演着暗潮汹涌。
他心里有个计,能阴程延一把,也能顺水推舟阴宰相派一把。届时他们鹬蚌相争,他就默默收利。
廿六生辰日,注定会上演一场大戏。
凝珑在深思熟虑中过完了一日。再一睁眼,日子就到了廿五。
阖府倏地忙了起来,这里挂彩灯,那里挂红绸。知道的是给凝理庆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娶新媳妇。
大家各司其职,真如凝珑所言,没人会去关照她,甚至连辆马车都不给配。
等宁园派马车来的这时,她就歪坐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薄本子。
“大哥把这本子给了我,说这里面记着冠怀生入府以来的去向。以前我只知但凡他出去,定是要去打铁铺。如今看来,原是想得少了。”
凝理给的疑点不算好解,每个线索里都充斥着“晦涩”二字。
偏凝珑在意答案,无论解疑的过程多么艰难,无论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她都要解出来。
仔细翻看完一遍,宁园派来的马车就已停在了府门口。
这将是一场难打的硬仗。
凝珑沉着心,款裙登上马车。
临走前,却是凝玥多问了句:“你要去哪儿?”
凝珑勾起一个得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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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去世子那里。”
除凝玥外,没人再去她的去向。马车辘辘,凝珑忽地生了个悲观的念头——
在凝理生辰前后,可能就算她死了,阖府都不会发现。
她看似得到了许多爱,按说不该是缺爱的人。可那些爱大多是冲着门楣与皮相而来,真正喜欢她古怪脾性,能接受她那不耻癖好的,又有多少?
她是最缺爱的人,缺的是真心的爱。
这么多年,待她真心的男人只有一个——冠怀生。
骄矜恶毒是她的伪装,为防自己受伤,她总用难听的话刺伤别人,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轻易把真心送出去。可她分明是那样柔软敏感的人……
到地下车,又是程瑗前来接她。
“今明两日秦先生家里有事,就放了我的假。不用读书,正好我来陪你。”
凝理不扮秦适来宁园是意料之内的事。毕竟这两日是他生辰,倘若频繁走动,定会让人起疑。
程瑗看她心不在焉,以为她是想程延了,忙拉着她往堂里走。
“兄长很想你。他在堂里坐了大半天,把书翻来覆去地看,以为这样便能遮挡住想念。其实他在想什么,我一下就能猜出。”
程瑗遥遥一指,“喏,他就在那里。你们俩好好聊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凝珑抬眼看去,却罕见地被程延惊艳到了。
银杏叶在风中飘舞,偶尔有一片黄叶穿过半开的窗棂,落到他肩处。他轻轻拂去,起身想把窗合紧,却正好望见了站在银杏树下的凝珑。
程延簪着玉冠,一身绣金长袍,长身而立,那挡不住的贵胄气息扑面而来。
他面无表情时,脸冷得能拒人千里之外。可他望见凝珑后,却勾起个浅淡的微笑,那份贵气又从天上降落,成了触手可及的。
程延眼里的凝珑同样令他惊艳。
说不清她那身杏黄衫与银杏叶谁更扎眼。
俩人眼里都只倒映着彼此,可心情却是跌到了谷底。
这一夜,春蛊未发,然而他们的动作却比从前度过的每一夜都要热烈。
仿佛是两条蛇,死命缠着对方,缠出个你死我活才好。
不能松开,因为只要一松开,莫大的恐慌与绝望就会涌进心里。
缠到彼此筋疲力竭,已然过了子时。
“廿六了。”程延嗅着凝珑的发丝,喃喃道。
俩人已经沐浴过,此刻躺在榻上,盖着被衾侃聊。
凝珑误以为程延这话另有深意,翻过身,重新钻进程延的怀里。
俩人未着衣衫,今下紧紧相贴,那火又烧了起来。
“还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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