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怀拢春腰》7、麒麟
,可他有什么必要去接近她?
难道他不该同凝玥一般,嫌她抢走了一份爱,疏远她,诋毁她么?
凝珑脸色发僵,“般般是阿娘给我取的小名,不过已很久不曾有人唤过了。舅母给我起了个新小名,玉珑,也是藏着很好的寓意。”
“玉珑,玉虎……”凝理悄摸揣摩了会儿,“寓意好,但未必是大妹妹所喜的。为避讳那玄之又玄的五行说,硬生生改了小名,荒谬。”
说完,掏出一方墨绿帕,递给凝珑。
“大妹妹的手脏了,若不嫌弃,就用我的帕擦擦吧。”
凝珑自然嫌弃,不过碍于情面,只得接下,假模假样地擦了几下,递给凝理。
她不欲再同凝理纠缠,“我去旁的地找找,先走了。”
凝理没再拦,颔首说好。
死士没找回帕,凝理却也没施加什么惩罚。麒麟帕在他手里,旁人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回来。
凝理还站在那片幽深的竹丛中。浑身被翠绿的竹叶掩映,像一尾餍足的蛇,神秘又危险。
他轻轻嗅了嗅那方墨绿帕,似乎能嗅见凝珑留下的香。
忽地,他瞳孔微缩,抬头朝某处望去——
一丛又一丛竹杆后面,站着一个眼神锐利的下人。
尽管他披着破旧褴褛的衣裳,但仍旧可看出这厮气度不凡,故意伪装成下人来混淆视听。
眼神阴鸷,像头狩猎的海东青,盯得人发寒。
凝理心里一慌,“谁……”
再一眨眼,那厮竟消失不见。
是夜,凝珑颓废地回到屋里。什么都没说,她先搂着麒麟被哭了一场。
云秀轻声安慰她,仍不见效。
“要不婢子把冠怀生叫来?小娘子有什么怨什么恨,只管撒在他身上!”
凝珑眼眶泛红,囊着鼻子抽泣,“就算打死他又能怎样!我那帕子还是找不回来!等等,你去找他一趟,就跟他说,帕子找不回来,他这条命也别想要了!大哥都能玩弄死士生死,难道我就不能要挟一个贱哑巴?”
云秀连连说是,飞快地跑到那处矮墙,喊了几遍冠怀生,都不见他出来。
慌乱中,她去屋里找,竟也没找到这厮。
再推开屋门,垂头丧气,“小娘子,冠怀生没待在下人院,也不知跑哪去了。”
凝珑心中更是郁闷,恨不能拿根麻绳吊死算了。
一番悲痛气愤,把这夜过得相当精彩。
却说冠怀生闯出竹丛后,直接叫十三把凝理此人查了个底朝天。
凝理跟着顾将军在外征战多年是不假,可在四年前,他就已偷偷回了京都。看起来他只将提前回京的事告知了顾将军,旁人一概不知。
凝理在京郊另一座深山里租了个小院,整日读书练字,修养身心,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凝家的这些破事,冠怀生向来不关心。
他止住十三喋喋不休的嘴,“他与凝珑,有没有关系?”
十三颇难为情地回:“凝理此人对凝珑小娘子动了男女之情,不过凝珑小娘子待他疏远。他这厮倒是坏心眼,不知用何手段,总能捡走小娘子不要的东西,当作宝贝,藏于一室。”
但那张麒麟帕,分明是凝珑最看重的东西之一。
凝理谨慎,冠怀生更谨慎。当夜安排乌泱泱一群人监视凝理,让凝府眼线助力,务必让他服下安眠汤。
趁凝理昏睡,那头冠怀生潜进密室,搬出独特的机关,破了密室设下的谜词。
“轰——”
石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碧绿墙,挂满了各式物件。
破旧的拨浪鼓,用旧的被褥,不合身的衣裳,搽抹完的脂粉盒……
左边那扇墙挂满了凝珑的画像,画的是她从孩童到大姑娘的各个阶段。右边那扇墙挂满了凝珑练字纸和习画纸,笔力由稚嫩到成熟。
这间密室不大,可肉眼可见的角落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
但却没有麒麟帕。
清理完现场的足迹,冠怀生飞快撤出密室。
不在这里,那一定还在凝府。
甫一进府,就听探子报凝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知道他没在下人院后,更是哭得伤心。
在她心里,冠怀生比野狗还低贱,但却最讨她欢心。她时刻想要讨好程延,但心闸却从未对程延打开。
寂静深夜里,顺着月光慢慢走,脚步放到最轻,沉默无声。
在书房,冠怀生终于找到了压在《论语》里的麒麟帕。
凝理此人,用圣贤道理来掩盖龌龊心思,以为这样就能抹去罪恶,换来心安理得。
凝府宽广,冠怀生总怀疑他能听见凝珑的啜泣声。
他能想象到凝珑落泪的模样,那是令人心碎的美。
此刻她或许还搂着那薄薄的小被子,盖在头上,蒙着脸哭出声。可她从不嚎啕大哭,连哭都压到极致,生怕会破坏大家闺秀的形象。
她一定把那个逃走的小哑巴恨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把他的脸扇成球,恨不得把他鞭笞得体无完肤。
也罢,也罢。
两种身份,本就是一人,他又在闷头瞎计较什么。
“冠怀生”是一层面具,但若能得她欢心,一层面具又算什么。
她厌程延,喜冠怀生。那他索性就多做冠怀生,无非抹一层药膏而已。
她在冠怀生身上得到的欢喜越多,讨好程延的耐心就越多。
何况戴上这层面具,实则是摘下了面具。只有她,才能给予他痛,才能叫他从那痛里品出莫大的欢喜。
冠怀生特意摔了几跤,手肘膝盖流着血,与泥巴掺在一起,脏兮兮的。衣裳这挂一条,那烂一片,却正好把他的肌肉露出来。
摔倒时故意脸着地,却是精准算好了角度,只在额间鬓边染了些土,五官并未蒙尘。
仿佛夜已尽,又仿佛夜未央。
凝珑换了身素衣,飘飘欲仙。青丝垂落,服帖地落在肩头腰间。
倏地门扉一震,一个人窜了进来。
眼睛掺杂着浓夜与明月,不加掩饰,直勾勾地望向她。
他脏极了。说是条狗,还真像条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狗。可他却捧出一个臃肿的包裹,一层一层地揭开。
最终露出那条干干净净的麒麟帕。
哑巴不会说话,耳朵也听不大清。识得几个破字,但看字十分艰难。
好像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高,偏偏凑出了一条宝贵帕子。
“咿……嗬……啊啊……”
他慢慢跪下,只敢跪在门边。轻轻晃着脑袋,时而左耳朝前,时而右耳朝前,想听清主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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