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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完】(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暴君败给了小皇后》【正文完】

    第99章

    待战争结束, 他势必要把从前亏欠温夏的都补给她。

    戚延语气缓和下来,没有再像方才紧张时那般凶:“回去好好用饭, 小?麦粉是引不爆的,一切交给我?。”

    温夏腹中也饿了,同戚延回营用了午膳。

    但她并没想放弃,敷衍完戚延让他安心离去后,她便命云匿去城中多收几车小麦粉。

    “要宫里那?种水磨的小?麦粉,细腻到像女子妆粉的程度,越多越好。”

    这两日里, 温夏都忙着?此事,可新的小?麦粉弄来,她试了好几次还是不知?原理。

    戚延倒是靠着?打出他龙隐散仙的名号, 收获了一名江湖上的道士过来,但他所需的硫与硝仍在路上, 这般大量的需求,还得避着?燕军的耳目, 要从四面八方运往军营,至少都要十日。

    用过晚膳,温夏与戚延在军营的山头漫步。

    夕阳沉下,洒下最后一幕霞光。

    入目能眺望见远处的人家,茅屋远得都变作了一小?团影,唯有那?袅袅炊烟升入霞光里。

    自?从两军在此交战, 附近村民能搬的都搬得差不多了, 唯剩下最穷苦百姓, 舍不得屋子不愿搬离。

    温夏瞧着?那?炊烟, 心中不免感叹战事的无情。

    戚延道:“别担心,只要东西到了, 制出石弹一般的火.药弹不是问题。”

    当务之急是与燕军周旋过这十几日。

    两人在霞光中穿进?夜幕,回到帅营。

    戚延如今不用人催也会自?己去批阅奏疏,看京中来的奏报。

    帐中烛光明媚。

    温夏沐浴完,系上浅碧色披风走到他身旁,坐在那?张榉木方杌上。

    戚延却?嫌那?方杌没有靠背,伸手让她坐过去。

    太师椅不如龙椅宽大,却?也刚刚够坐下两人。

    戚延单臂揽过她细腰,将?奏疏阅完,倏然将?温夏抱到了双膝上。

    温夏逸出一声娇呼,想起帐外?有士兵把守,忙抿住唇。

    戚延眸底生起笑意,有些肆无忌惮地咬她耳垂。

    温夏缩着?:“别咬了,你帮我?想想小?麦粉如何会炸,是还不够细吗?”

    “那?是人吃的玩意儿,怎么炸得开?。”

    “你的火.药是如何炸的?”

    戚延说着?原理。

    温夏踌躇:“那?我?的麦粉也要炼成小?弹丸?”她回想着?凤翊宫炸开?的厨房,还是摇了摇头,做成丸子也不对。

    只怪她太笨了。

    她坐在戚延双膝上,他伤势未愈合,每日都在换药,被他咬着?嘴唇与脖子,温夏面红耳赤,想挣脱又?怕碰到他伤口。

    “你停下……”浅碧色披风已经滑落在地上,她气息微喘。

    戚延眸底一片暗色,毫不掩饰攻击十足的欲望:“我?能行?。”

    “我?没有原谅你。”

    戚延一时?错愕,深深的愧疚,面对战场千军万马都不曾见他此刻眸底的乱。

    “夏夏?”

    “我?也不明白,明明我?来了,我?愿意同你站在一处了,愿意放下。”温夏道:“可我?就是越想你从前?越气,越气就越想,越想……”

    她说不出口。

    她越气就越想折磨戚延。

    她竟然会生出这种念头,明明她可从来没有折磨过别人。

    想到从前?他做的种种,她只想此时?马上将?戚延赶到青州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让他自?己一个人过年,让他在雪地里冻着?盼着?她来,又?等不到她来。把他绑在床榻上想要又?得不到,让他哭着?求她宠爱他一点。

    她这念头还怪可怕?

    她说这话的神态似抱怨又?很像撒娇,本来嗓音就一贯低低柔柔的,再红了眼眶,戚延心都快拧作一团,昂起头颅仰望着?她眼睛说“对不起”。

    “待此仗结束,我?就昭告天下写一份罪己诏,承认我?从前?对你做的错事,请天下百姓监督我?,再任由你使唤,直到你气消为?止。”

    “别生我?的气,也不要丢下我?,夏夏。”

    温夏又?被他抱着?亲了会儿,戚延都在克制,终于停下,喘着?粗气拉好她衣襟。

    他深目攻击十足的野性,但薄唇又?泛着?病态的白。

    牵动腹部伤口了。

    温夏嗔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披风与奏疏挂回去,唤了胡顺传太医来。

    太医为?戚延重新包扎了伤口,医术高明得很,把个脉便探出这凶猛的肾气,也不看帝后,只垂首叮嘱勿再有动作,先规矩静养。

    戚延的视线穿过太医落在温夏脸上,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与薄唇恣意的笑,都让温夏面颊滚烫,似嗔似怪地瞪他一眼。

    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行??

    ……

    温夏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小?麦粉上,请教了制作火.药的道士,可还是在失败。

    云匿一直陪着?她折腾这些,每次都做足准备要在那?麦粉爆炸前?抱走她,但每次都同她傻站在营帐外?。

    别说爆炸了,连点火苗都没有。

    倒是戚延那?里传来喜讯,道士已炼制出如石弹大小?的火.药弹,将?领们在空地用霹雳车试验,那?火.药弹除了比预期早爆一些,威力倒如预期的大。再延迟一下的时?间,等硫与硝到了便可大批炼制。

    温夏同戚延看完这爆炸,戚延很是高兴,她高兴之余有些失意,她怎么就不能成功?

    她回营中翻阅着?温斯行?为?她找来的古籍,看了两卷,也没在古籍上发现这问题。胡乱试了一通,时?间已经到夜晚,灌进?的风吹拂起满地小?麦粉,温夏被呛到咳嗽,却?忽然愣住。

    风?

    望着?这被吹浮在半空的麦粉,她有些惊喜:“云匿!”

    她命云匿点燃草绳,远远守在外?头,只是等了许久都未见异常。

    温夏失望极了,今夜风吹得格外?烈,她拢紧了披风,黯然地立在夜色下。

    “皇后娘娘!”

    胡顺远远跑来,脸色大变,声音也全是紧张。

    而温夏在胡顺还未说完时?便听到远处号角震彻夜空,是军中集结的号令。

    “燕军突袭我?军营!将?我?们包围了!”

    温夏大惊:“怎会如此?”

    军营要地,不仅有第一道十二个时?辰不休轮岗值守的士兵作为?防线,还建有防御工事与瞭望台,怎么可能致使敌军包围。

    除非军中有叛徒。

    “皇上说军中恐有燕军耳目,燕军是皇帝御驾亲征,攻破了左堡峰,他挑衅皇上出去,皇上已经披甲上战场了!”

    这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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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夏焦急奔跑向瞭望台的方向,胡顺跟在她后头:“皇后娘娘不能去!皇上命奴才转告您,要您待在军营!”

    云匿已带着?温夏施展轻功飞去瞭望台。

    尚未抵达地方,便见夜空下无数的火光。

    厮杀声此起彼伏,战鼓激烈,远处浓烟弥漫,被今夜的狂风吹散过来。

    云匿暗道不妙,未再带温夏过去,折身将?她护送回营帐。

    温夏急迫问:“那?是毒烟?”

    “属下去查探,皇后娘娘在此勿动!”云匿飞快出去。

    帅营外?围满了士兵保护温夏。

    温夏遥望着?远处夜幕的红光,恐惧到极点。

    不管那?是不是毒烟,都足矣乱了盛军的阵脚。

    霍止舟选择今夜突袭,恐怕是白日知?晓了戚延在研制新武器,而今夜又?恰好有狂风助他。

    这风向便是从燕军营地吹向盛军的。

    小?半个时?辰后,云匿回到帅营。

    原来霍止舟在城中早设下了埋伏。

    戚延可以打通暗道,他也早早步好了暗道。

    那?日温夏前?去求他,霍止舟说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引戚延入城,故意把半座城送给戚延。

    这片盛军驻扎之地,正是霍止舟一步一步引戚延至此……

    营地外?十里便有燕军的暗道,这才让他们包围了营地。如果不是之前?戚延执意改了方向扎营,现在暗道通向的便直接就是营地内。

    温夏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浓,脸色惨白:“让皇上回来!”

    “属下劝过了,没有用。”

    云匿方才前?去戚延身边,戚延坐在马背上,眼前?便是冲锋上阵的一批又?一批兵马。火光之中浓雾不散,依稀可辨穿着?银甲的盛军一个接一个倒下。

    那?烟雾有软筋之效,燕军服过解药根本不怕,可时?间匆匆,盛军来不及喝下解药,只能硬攻,哪可能退守。

    云匿说这是霍止舟的计,就是要引戚延现身。

    戚延怎能不知?。

    他紧绷着?薄唇,眉目严肃而沉厉,望着?满天火光完全不敢疏忽眨眼,只沉声吩咐云匿:“回去保护皇后。”

    温夏红了眼眶,这一刻却?不敢哭。

    之前?戚延分出兵力去攻燕国东面三大关头,分散霍止舟的兵力,可如今也分散了此处盛军的兵力。

    营中不过十万大军,今日传来的奏疏上,温斯立说援军还要三日才可抵达。

    狂风吹得营帐布幔振响,战鼓声很远,可也是第一次这么近。

    温夏一夜未眠,去研制火.药弹的营帐催促道士们,可他们没有物料,硫磺与硝石一日不来,再急也做不东西啊。

    而且霍止舟已经知?晓戚延的做这火.药弹,怎么可能再让士兵有路把物料送来。

    温夏一直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

    盛军倒了约有四万人,全败在毒烟下。

    ……

    天明时?,狂风依旧大作,但戚延终于回来了。

    他一双深眸发红,坚硬的铠甲上也没有伤痕血迹,明明是大步走向帅营,那?步伐却?透着?深深的无力。

    他远远见到温夏,深目微凛,喉结滚动着?。

    温夏冲到他身前?,见到他平安回来总算落下一颗心,可并不敢放松。

    仅仅一夜便损失了近半数兵力,盛军丝毫没有退势。

    大盛这一仗会败吗?

    戚延停在她身前?,滚动的喉结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他大掌覆上她额头与鼻尖,摸到一片凉意,便知?温夏站在这冷风里太久。

    戚延揽着?温夏回营,待胡顺落下帐帘,他才紧紧抱住温夏,深深埋在她颈项中。

    温夏忍不住眼眶一热。

    “如果你父亲在,他会做什?么?”

    温夏愣住,如果温立璋在,面对四面埋伏、没有援军也没有退路的战争,他会把残兵分成两支。年轻的、生命还长的士兵为?一支,跟随他的老兵为?一支,带着?老兵护送年轻残兵去夺一线生机。

    温立璋便是这样战死的。

    温夏忽然很恐惧,紧紧抱住戚延。

    铠甲坚硬又?冷,这冷意窜到了心尖上,让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戚延紧紧埋在她肩头,嗓音嘶哑:“我?好像悟得太迟了。”

    登基这么多年,到现在才醒悟要勤政爱民,可惜好像已经迟了。

    “不会的,道士们今日便能做出几个炸.药来,把燕军的暗道炸了!东面的士兵便可以分出部分去前?线,大盛的兵一向训练有素,不会的!”

    戚延苦笑地弯起薄唇,却?不敢让温夏看见他的沮丧。

    “我?想睡一会儿。”

    温夏陪伴戚延躺在床榻上。

    连夜没有合眼,戚延枕在她肩头很快便睡过去了。

    温夏却?不敢入睡,随时?听着?外?头的声音,果真又?听见集结的号角,燕军退又?复返。

    戚延眉心微皱,仍在睡梦中。

    没有人来请示他,那?便是温斯行?在安排一切。

    温夏也没有叫醒戚延。

    他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醒来望着?温夏担忧的双眼,狠狠亲吻她脸颊,指腹摩挲着?她下颔。

    “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一个时?辰,你再睡会儿吧。”

    戚延只摩挲着?她下颔,粗粝的指腹又?落在她红唇上。他指腹的硬茧摩过时?,让她有微微的痛意。

    “夏夏,我?送你出去吧。”

    温夏深深望着?戚延。

    这么近的距离,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数,薄唇的欲言又?止在无声道着?他的恐惧。

    帐外?忽然惊起连天的号角声,是更紧急的集结令。

    温夏清楚地明白,这一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这场仗大盛好像打不赢了。

    不管如何战败,大盛军营中唯有她可以活下来。

    戚延和她都知?道,霍止舟不会伤害她。

    温夏在戚延涌上雾气的注视下说:“我?不会走。”

    “我?已经去过他的军营了,如果要答应他,那?我?此刻也不会在这里。”

    “你别忘了,我?是温立璋的女儿。”

    温家的子女怎么会对敌军屈服。

    戚延深望着?她,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吻了她的唇,动作发狠又?粗粝,那?来不及收拾的短浅胡茬扎得她生疼。

    戚延已起身离开?,可穿过屏风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夏夏,谢谢你。”

    他大步消失在了帐中,温夏摸向下颔的湿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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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延的眼泪。

    她坐起身,对镜梳了流仙发髻,插戴精美的发钗翠钿,描了妆,深深望着?镜中姣美的人。

    她起身去守着?一夜未睡的道士们,看他们用仅剩的物料把火.药制成石弹。副将?来将?它们运走,炸毁了燕军在营地外?挖的暗道。

    可这些根本没什?么用处,还是有大片燕军一波波地涌上,被盛军拦在防御工事外?,两方殊死厮杀。

    ……

    天际阴云弥漫,草地上横躺着?成片的士兵与战马的尸体。

    眼见夜幕越来越浓稠,戚延知?晓夜晚既是霍止舟更诡谲的战场。

    两军厮杀中,他策马冲向前?,盛军停战的号角吹响,原本厮杀的盛军也都随着?号声停下。

    燕军也停了,为?首将?领远眺戚延。

    戚延隔空扬声喊:“燕帝可敢与朕一决高下。”

    銮车从重重燕军中驶出,停在遍地横尸前?。

    威武的车架上旌旗翻飞,身着?铠甲的霍止舟从銮车中起身出来,身影颀长挺拔,隔空传来的嗓音波澜不惊。

    “盛皇死了呢?”

    他戴着?一面银色面具,想来还是顾及温家,怕战场老将?知?道他便是温家四子。

    戚延也同样声沉无波:“若你死了呢?”

    “朕若败在盛皇剑下,退兵撤出鄞庆,奉还此地。”

    迎着?狂风,戚延冷声:“若朕败,让不了鄞庆,唯让我?大盛勇士踏着?朕的尸体驱逐敌军。”

    霍止舟冷嗤一声,接过将?领递来的剑。

    二人策马冲向空地,疾风凛冽,利剑相争,刀光剑影划破这黯淡的天幕。

    二人坐在马背上交锋一番,翻身打到了地面上。

    离得更近,霍止舟的嗓音便更清晰:“你可以选择放开?夏夏,朕可以把鄞庆让出。”

    前?年坠落到崖底,二人便早该生死交锋一回,终于等到了如今。

    戚延眸底杀气更烈,腕骨疾转,一剑刺穿霍止舟肩上铠甲。

    鲜血流在冰冷的铠甲上,霍止舟疾步侧避,持剑砍落戚延发冠,只差一厘便该落在戚延头皮上。

    一头高束的乌发垂落下来,戚延猩红的眼布满戾气,面庞俊美近妖。

    “我?从前?是错了,但我?如今不会拿她作交换。”

    “她不是物件。”

    霍止舟冷喝:“凭什?么是你!”

    他出招阴戾而快。

    讲话影响出剑,知?道不可能谈拢,两人都不再开?口,只顾手上利剑,招招不留退路。

    失去内力还带着?未愈的伤,戚延的剑术依旧算极高的,可霍止舟也是厉害的对手,招招能接,甚至几次袭击戚延命门。

    两人战斗到黑沉沉的夜幕压着?天地,两方兵将?都很焦灼,都想参与进?来,却?被两人呵令退下。

    从傍晚到夜晚,足足一个半时?辰,二人终于停下。

    剑刃刺进?地面极深,彼此都已伤了多处,却?始终分不出胜负。

    戚延与霍止舟对视一眼,国仇私恨都烙刻在彼此眸底。

    二人退回军中。

    没有胜负,燕军却?更肆意起来,好像踏平盛军是早晚的事。

    霍止舟退到銮车上便倒下了,死死捂着?心口旧疾处,英俊的面庞一片惨白。疼痛让他紧皱起眉心,可如今再也不会有温软娇香的身体紧紧抱住他了……

    戚延望着?厮杀的两军,烽火狼烟,夜幕如晦,他的愧深深笼罩在这片天地下。

    军医快步冲上銮车为?他包扎。

    伤口都不致命,只是会痛会体虚。

    从击败无数对手的龙隐散仙到此刻连个霍止舟都打不赢,这种巨大的落差是疼痛与安慰都填补不了的。

    两军的厮杀不断。

    戚延的銮车退了一里又?一里。

    终于直到温斯行?跪在銮驾外?,求他离去。

    “求皇上带着?皇后离开?,臣会调出五千兵马护送您!”

    ……

    越来越近的号角声,厮杀声,还有照亮这片夜幕的火光,全都传进?了营地中。

    剧烈的心跳声比这战鼓声还要惊心动魄。

    可温夏不敢害怕,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乱了。

    她在营帐里一遍一遍试着?小?麦粉,明明她感觉到风应该是一个关键的存在,用了竹扇搅动得满帐都是雾蒙蒙的麦粉,点燃了火却?一点动静也没发生。

    云匿都想劝她放弃。

    只有温夏重新冲进?营帐,又?倒出一坛麦粉,还没来得及去握扇,门外?便是胡顺发抖的声音。

    “皇后娘娘,皇上想见您!”

    温夏愣住,在胡顺这带着?恐惧的嗓音里知?道不妙,丢了扇子冲出营帐。

    越来越响亮的战鼓声告诉她,燕军已经逼近了。

    胡顺小?跑着?带她去见戚延。

    挺拔的男人坐在一棵榆树下,身穿铠甲,姿态倒很是从容不迫,端着?案几前?的酒壶。

    望见她,他抿起薄唇笑起来,伸手等她过去。

    温夏跑到戚延身前?。

    戚延瞧着?她翻飞的裙摆:“你的裙摆倒是好看。”

    温夏惴惴地喘气,在戚延噙笑的目光里读懂了一切。

    他眼里的悲悯,作为?一国帝王的败,与那?作为?丈夫的愧都告诉她大盛真的败了。

    温夏涌起热泪,可望着?戚延凝笑的桃花眼,她忽然也不想再流眼泪。

    “你的头发谁梳的?”

    “我?自?己。”

    他一头乌发随便束到了发冠上,连发冠都是歪斜的。

    温夏为?他重新束好发冠。

    戚延很配合地低下头。

    她袖摆拂过他鼻端,熟悉的白兰花香陪过他无数个日夜。

    “好了。”温夏问:“战场如何了?”

    “燕军太强,加上风势毒烟,我?军被逼退到瞭望台后。”

    这么近。

    温夏深深望着?戚延。

    “我?军只剩不到一万兵力,你二哥本要护送你我?离营,但营地外?都是里里外?外?的燕军,我?恐怕走不了了。”

    他说:“夏夏,我?送你离开?吧。”

    温夏眼睫颤动,摇头。

    “你在这里,我?二哥哥在这里,我?又?跑什?么呢。”

    薄唇弯起弧度,苦涩都藏到了心底,戚延深知?温夏不会离开?,他太了解她了。

    他望着?案上的酒盏。

    温夏顺着?他视线望向案上的酒,好像懂了。

    大盛走到这一步,像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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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之外?,可又?不是那?么让人震惊。

    戚延从前?可都没好好勤政过,他才登基几年便用大盛五年的税收去瓦底买山凿玉,只为?博她一笑。千里奔波寻找她,他连政务都可以甩开?。

    火光越来越近的远处,那?些号角声无比清晰,压迫着?胜败生死。

    温夏苦笑了下,解开?了身上披风。

    薄薄的月白裙衫在晚风里清冷纤立,如蝶羽飘动。

    戚延才发现她今日画了精致的妆容,她的眼含情凝睇,嗓音温软:“还有多少时?间呢?”

    戚延嗓音嘶哑:“约摸可战一两个时?辰。”

    那?时?间足够了。

    温夏说:“九岁被你赶回北地时?,我?时?常高兴不起来,便学了舞。后来做了你的皇后,我?便再也没有跳过,因为?皇后只应当端庄得体。我?学舞的初衷是因你让我?不开?心,这舞我?也从未想过给你跳。”

    “可今日,我?愿意。”

    她已走向案几前?,在挺拔的榆树下抬起轻盈细腕,螓首微仰,身姿轻巧柔软,似清风而过。

    戚延紧望着?温夏,一刻也不敢眨眼。

    月白的裙纱在夜空下舞动,她好像知?道会有这一刻。

    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温夏的舞好像一只临水嬉戏的仙鹤。

    她轻盈点足,灵巧抬首,像极了漫步在花林间的仙鹤。她的确是在跳一只鹤,明明她体态婀娜,生得极柔的骨态里透着?一股妩媚。

    她的舞却?一点也不媚俗,只是仙鹤临水起舞,振翅欲飞,伸展柔软羽翅翩然踏向九重天。

    她轻点细足,步态娇娇盈盈,鬓间珠玉摇坠,在仙鹤飞去九天之后,才用妩媚的姿态仰倒在他怀中。玉面微红,她气息轻喘,盈盈娇香都渡到了戚延薄唇边。

    戚延吻着?她的唇,疯狂而热烈地含咬柔软的舌。

    他停在这惊心动魄的舞姿里,只想沉溺其中,不愿醒来面对一切。

    可却?流下眼泪来。

    “是我?狂妄自?大,才害了你。”

    “是我?登基以来自?诩大盛国力强大,不务正业,顽固地与母后作对,是我?。”

    “夏夏,我?怎么会把好好的盛国糟蹋成这般啊?”

    他不是在问温夏,他只是想质问他自?己。

    他以为?他只对温夏造成了伤害。

    可他害了大盛,害了一个原本国力强盛的国家。他对不起子民,对不起他的母后,对不起大盛列祖列宗。

    他戚延这二十七年来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温夏哭着?,捧着?他脸颊说:“我?去求他……”

    “我?戚延宁愿战死,也不会由敌人给我?苟活。而且你愿意去求杀父仇人么?”

    温夏不愿。

    如果只能走到最后一步,她会选择护下戚延与盛军之后,不再苟活在霍止舟身边。

    戚延知?道她的骨气。

    他捧着?她脸颊,笑着?擦拭她的眼泪。

    “到一刻我?明白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没有死得其所。”

    “夏夏,你生得娇滴滴的,却?有温家的风骨,应该遵从你的心意去走你想走的路。我?没有善待过温家,也没有善待过你,如果有来生,我?要当那?个为?你遮挡风雨的阿延哥哥。”

    温夏的眼泪汹涌地掉。

    戚延望着?案上的酒:“我?舍不得你随我?走,燕帝会让你活下去,夏夏,我?还是想送你离开?。”

    温夏摇头:“我?爹爹死后,我?与他是家仇,现在,是国仇。”

    战场号角声越来越近,夜幕的半边都被战场火光照亮。

    汹涌的乌云卷裹着?战场厮杀之气压迫而来。

    晚风狂烈地吹着?,戚延紧紧抱住温夏,拿过案上的酒。

    这只握剑也不含糊的手,在此刻格外?发抖。

    “喝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夏仰起盈盈含泪的脸,紧紧凝望戚延。

    他深目猩红,俊美的面庞布满泪痕。他的眼神很是晦暗,痛苦又?悔恨,还带着?发抖的心疼。

    温夏在这张脸中像是看见了那?个十二岁的戚延。

    为?她摘过星月的戚延。

    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

    折磨他,还他以前?的仇。

    回去参加虞遥的婚礼,虞遥把最好的时?光都耗在了她身上。

    替李娇月打动她大哥的心,促成他们永结同好。

    她也不想再窝在皇宫里头了,想多出去看看天地,游历山川。

    她还不到二十岁呢。

    温夏接过酒:“阿延哥哥,我?下辈子不想当皇后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当个有玉山金山的闲人,每天就穿金带玉,一堆人伺候,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日子。但最好也是个美人。”

    戚延笑了一声。

    “你呢?”

    温夏把酒含入了口中,极淡的酒气,沁凉的酒液穿透心肠。

    戚延的嗓音很是温柔,亲吻着?她耳鬓:“不管你是谁,我?都只想当你的男人。”

    温夏眼皮有些发沉,可倏然一想,为?什?么他们要喝毒酒啊?

    十里之外?有江,那?江最终连接南屿海,他们可以带着?剩下的兵力杀出去,渡江南下,干嘛要喝毒酒?

    啊啊啊。

    她为?什?么要死?

    她的意识都断在了这里。

    戚延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又?亲。

    哪有什?么毒酒,他怎么舍得让温夏死。

    他拔下温夏一头珠钗,她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他那?日赠她的翡翠手镯与一条镶多宝的金链。她不喜欢戴金镯子,总是喜欢把别致的金链同翡翠戴在一起,碰撞声清脆悦耳,瞧着?白白嫩嫩的皓腕也赏心悦目。

    戚延一遍遍亲吻温夏的手,为?她系好披风。神色已恢复如常,不辨喜怒的面庞唯见帝王的威压冷漠。

    他认认真真嘱咐云匿护送温夏离开?。

    霍止舟见到温夏的车架自?会放行?。

    但他再一次嘱咐道:“不要让燕帝找到她。”

    就像温夏方才所说,她就算回到霍止舟身边,也不会再活下去。

    她性子这么烈,初遇时?,她在青州被黑衣人劫持,便拔了发钗抵住脖子。

    明明她还是五岁时?那?个娇憨的傻姑娘,他却?误了她这么多年。

    若人来人间这一趟都有各自?的话本。

    那?他生来便拿了人生最好的话本,有显赫的家世,有少年时?便陪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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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的可可爱爱的小?妻子,有不放弃他的一帮朝臣。

    他却?把这一生过成这般糟糕。

    戚延:“一定不要让燕帝知?道她在哪儿,此去走水路,让她在南屿岛避难一段时?日,不要由着?她下岛。”

    “若燕帝最后还是找到她了……朕的师父那?里可以拿到失忆的药,真有那?一日,让她服下。”

    忘记一切就不会痛苦了。

    戚延把温夏的后路都想好了,将?温夏交到云匿怀里:“走。”

    他背过身,宽阔的肩膀隐隐发抖。

    “皇上……”

    “走!”

    那?酒里的迷药才一点点,军中的迷药全都用到战场上了,戚延都怕温夏马上就会醒来。他不敢耽误,沉声呵斥云匿。

    云匿朝戚延跪下行?礼,他武艺高强,带走戚延不成问题,可戚延却?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温夏。

    “您珍重!”

    夜风在这一刻疯狂地吹动,这是一场助了燕国的风。明明春日的天气也不算凉了,可还是将?人吹得骨头都发冷。

    戚延的背影挺拔又?落寞,猛地回过头。

    一身玄衣的云匿正抱着?温夏走远,留下那?一抹飘飞的月白裙摆。

    不远处,将?领铠甲上溅满鲜血,急迫地来请戚延离去。

    戚延望着?温夏消失的方向:“停战,朕同燕帝谈判。”

    将?领错愕地望着?他,他们带着?三十万盛军过来,如今只剩十万战到最后,到今夜剩下不足七千兵马,还怎么谈判?

    攻去燕国东面那?三批盛军分不过来,京都的援军也还在路上,今夜过后,这六千多兵马都不复存在,鄞庆也不会再是盛国的疆土。

    他们哪有谈判的资格。

    停战的号角吹响,燕军却?并不收手,戚延却?未让盛军再反抗,撤兵到最后一道防御工事外?。

    百步之遥,都能看清燕帝威武的銮车。

    狂风无情地掀起漫天血腥之气,战马上的戚延从密密的盛军里现身,未要盾牌掩护。

    他下了马,挺拔的身影如棵孤松。

    温斯行?知?道再也劝不动戚延的决心了,也知?道温夏被送走后,终究只能接受戚延的建议。

    戚延竟然将?皇位传给了温斯立。

    他报着?必死的决心,方才一同把圣旨给了云匿。温斯行?明白,若温斯立为?帝,温夏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而霍止舟也会看在温家的份上,在位之期放过大盛。

    可戚延自?己呢?

    他明明可以活着?离开?。

    无数火把照亮这无情的夜色。

    温斯行?高声喊请求谈判,对面将?领的嘲笑声震耳欲聋。

    戚延只望着?那?高高的銮车。

    在燕军将?领的一番番嘲笑奚落后,霍止舟颀长的身躯终于从銮车上现身。

    厚重的车门打开?,他端坐在龙椅中,系着?威风凛凛的披风,面具下露出毫无温度的双眼。

    戚延放下佩剑,卸掉袖腕上的暗器,坚硬革靴迈步踏向霍止舟。

    他停在两军中间的空地上:“战争波及的是黎民百姓,朕记得燕帝曾说,有人不愿看到百姓受难。”

    霍止舟冷冷启唇:“所以盛皇愿意让出鄞庆了?”

    “没有。”戚延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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