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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东宫互演手册》80-90

    第81章

    ◎“这一路会有些难,我若做得不够好,你多担待。”◎

    衔池定定看着他, 看得他心口忽地一疼。

    像是将死之人行于荒漠,赌上最后的气力,踉跄走向远处一片绿洲。

    哪怕是海市蜃楼一场空。

    她的眼神, 叫他误以为他在什么时候曾经失去过她。

    宁珣微微叹了一声,手臂不觉收紧,将她嵌入怀中, 情不自禁握上她手腕脉搏, 贴近她胸腔心跳——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实她的存在:“这一路会有些难, 我若做得不够好, 你多担待。”

    衔池回抱住他,半晌, 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从今往后,我都陪着殿下。即便这一路再难, 殿下不退,我也再不会退。”

    “殿下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不计前程, 不想后路, 若他一路孤凉,便以她沸血相迎。

    宁珣顿了顿,掰着她下巴看她,“往后,是到什么时候?”

    “是一辈子。”她抬头顺势吻在他唇角,眉眼温柔:“若有来世,生生世世。”

    宁珣笑起来, 似是终于满足于她的回应, 手沿着她下颌线向上, 慢慢去揉她耳垂。

    折腾了一夜,即便歇了有一阵儿了,她面颊还是微微泛着薄红,如开到极盛的红芍,偏偏目光澄澈坦然,对他予取予求。

    宁珣眸色一暗,连哄带骗地去亲她,难舍难分地折腾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才替她拉上被子:“睡会儿?等我下朝回来陪你。”

    衔池闭着眼睛懒懒应了一声,他自一侧下榻,跨过散落一地的衣裳,去穿朝服。

    许是累得狠了,这么短暂的一块空里,他再回身时,榻上的人已经睡沉了。

    宁珣无声笑了笑,最后亲了下她眉心,动作轻柔,怕惊了她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衔池半梦半醒着伸了伸胳膊,这一抻,却陡然酸疼得人清醒过来。

    这才发觉自己腰腹上搭着一只手,他另只胳膊则被自己枕在脑下。

    还不等她转过身,宁珣便自身后贴上来,“醒了?”

    刚醒过来,她还有些恍惚:“殿下不是要去上朝么?”——声音沙哑得让她愣了愣。

    “早回来了。已经未时了,看你睡得沉,便没叫你。”

    宁珣先起身,把她抱起来靠在怀里,去拿一直备在一侧的蜜水。

    身体的反应迟了一刻——

    昨夜被宁珣冲昏了头,除了累,竟没觉得哪儿不得劲,这一觉醒来才觉出全身上下酸疼得要命,像是被拆散了又随便装起来的,筋骨都错着位。

    她上辈子在夺月坊被逼着连跳了一整个日夜的舞,跳到脱力,爬都爬不起来时,第二日也不过就是现在的感受。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宁珣适时将蜜水喂到她嘴边:“温的,润润嗓子。”

    哪哪都发酸,她连动都不想动,就着他的手,慢慢喝完一盏。

    衔池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昨夜尚不太明显的痕迹,睡了这觉也浮现出来,斑斑点点遍布全身,连手腕都红了一圈。

    这两日是不好见人了的。

    宁珣对上她哀怨目光,给她顺着毛,话音带笑:“下回我收着点儿?”

    衔池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她半死不活,他反倒神清气爽的?她气不过,拉过他胳膊,刚将衣袖推上去,还没下嘴,便看见他小臂上深深浅浅的牙印。

    她昨夜咬得不轻,有的都青了一圈。

    她隐约有些印象——是后半夜了,她推他的速度快,缠上去的速度更快。他一遍遍迫着她出声,她压着嗓子,后来忍声忍得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他胳膊就咬。

    两人都是头一回,心里本就没数,兼上刚冷了那些天,更一发不可收拾。又偏偏体力和耐性儿都跟得上——一个自小就习舞,一个在沙场枕戈待旦了四年,整整一夜总有失控的时候,不免没轻没重。

    她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将他衣袖扯下来,听他轻笑了一声,给她重新倒了蜜水来。

    她又喝了一盏,再出声儿时总算好些了:“长乐……”

    他猜出她心里想着什么,将空盏搁下,替她捏着肩:“长乐早些时候来过,我打发她回去了。”

    “也同她解释了。”

    ——哪还用他解释,长乐一大早是来接人的,半天没找见人,直等到皇兄下朝回来,才知道衔池那个时辰还在皇兄寝殿里,当下便了然地自己告退了。走的时候打量了宁珣好几眼,嘴角的笑都压不下去。

    衔池点点头,他的手从她肩膀逐渐向下,揉捏的力度得当,她身体却记起什么似的,不自觉紧绷起来——好在他规矩得很,跟昨夜比起来像是换了个人,本本分分给她按完一遍。

    她刚松了一口气,便见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小白瓷罐子,将那膏体捻在指尖,诱哄着将她压下,柔着声劝:“把这药涂上,就不疼了。很快,涂完就传膳。”

    她不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拒绝:“不必……”

    他动作太快,已经制住她探了进来。

    她闷哼了一声,还是没忍住在他小臂狠狠咬了一口。

    一连好几日,宁珣事无巨细地亲自照顾着,才将她前些日子消瘦下去的勉强补回来。荆州那边儿也传了信儿来,说是接到了人,已经安顿好了,衔池也算去了心中一块大石。

    而后便传来池立诚被二皇子明里暗里责难的消息。

    但要将人从池家接出来送去京郊,分明是沈澈的意思,二皇子即便迁怒,也不好发作得太过,池立诚的官职是一点儿没动,只是将池清萱送去了护国寺——大约也是二皇子那边的意思,这回却没说什么时候能回去。

    衔池听过去也便过去了。

    池清萱用了夺月坊的令牌,便留了痕迹,又丢了那块玉佩,无论她是用什么说辞糊弄过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是以她被发作,衔池不太意外,只是遗憾没牵扯上池立诚。

    暑气开始重了,衔池在书房陪宁珣看政务时,手里总爱抱点儿凉的。

    她刚用完一盏冰酥酪,翻了两页话本子,重换上一盏杨梅饮子的时候,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她下意识抬头,几乎是同时,手上的饮子陡然被人拿走。

    宁珣皱了皱眉,“整天吃这些,到了用膳的时候就推三阻四不肯吃。”

    他自认将人养得仔细,没成想眼见着越养越瘦。

    衔池一本正经胡诌:“这是开胃的。”

    话音刚落她猛地站起身,趁他不备抢了回来,灌下一大口——她灌得太急,一时不太好咽下去,稍稍一顿的功夫里,宁珣突然俯身欺近,覆上她双唇。

    触感微凉,馥郁的杨梅气息慢慢从她渡给他。

    衔池慢了半拍,直到舌根发麻,才回过神来。

    书房的门还开着,她想推他,但手里端着东西,又怕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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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和站在门外,一时不敢进,只得抬高了声音:“殿下,礼部尚书求见。”

    宁珣动作停住,衔池瞬间退开一步。

    宁珣笑了一声——只有他们两个时,她胆子不小,可一旦多一双眼睛,哪怕宫人根本不敢看,她也霎时偃旗息鼓。

    他抬手,毫不费力便从她手中将那盏没喝完的杨梅饮子拿了出来,转过身看向怀和:“宁禛的人,来找孤?”

    他同张尚书在除了乾正殿外的地方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上一回还是去岁里,因着请立新后一事。

    “倒是稀客。”

    衔池本背对着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着,闻言耳朵一动,不觉皱了皱眉。

    礼部尚书……她好像在哪听过。

    还不等她想明白,宁珣便安排将人引去正殿,等怀和领命退下去,他才低头亲了下她额头,“若回来得晚了,你先用膳,不必等我。”

    衔池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

    书房外远些的地方,有棵枫树,叶子郁郁葱葱,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突然福至心灵般记起来自己是在哪听过。

    在池家,从池怀瑜口中。

    那日他困在枫树上下不来,她救他下来,作为回报,他告诉了她一个“秘密”——他在书房听池立诚对人说,她崴伤的脚如若真废了,便送去礼部尚书府上作妾。

    如此一来,“多少也能派上点用场。”

    她那时不太清楚朝中这些势力的分布,便没多想,但如今回想起来,池立诚是宁禛的人,礼部尚书也是宁禛的人,那为何池立诚要将她送去尚书府?

    是怕张尚书对宁禛有二心,还是有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的事?

    好在宁珣没多久便回来陪她用膳,她琢磨不明白,先问他张尚书是为何而来。

    这些事宁珣早便不瞒着她,屋里没留宫人伺候,他便亲自替她布菜盛汤,直接道:“还是为了宁禛。”

    这段时日边疆战事吃紧,即便有他的人在中游走,奈何新任总兵揣摩不透胡人用兵的路数,屡战屡败,莫说收复失地,能保持到今日寸土未丢已经算是竭力。

    朝中为是战是和吵了有段时日。

    宁禛主战,却并非因主战而主战——是因为如此才有机会,将他再逼去北疆一回。

    礼部尚书便是为此事而来。

    但这事儿还远着,衔池没问,他便暂且没多说。

    衔池眉头紧锁,连汤都没顾得上喝,将之前池怀瑜说的那事儿草草同他讲了一遍——她特意略过了作妾那段,可他如何猜不出。

    衔池话头一顿,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心道还好她记起来的晚了一点儿。

    不然张尚书从东宫走的时候,必然不会像方才那样挂着笑。

    宁珣突然扣紧了她的手,声音发沉:“池家欠你的,有朝一日,必将千倍百倍还给你。”

    他叹了口气,像是心疼:“受这么多委屈,为何从不跟我说?”

    她愣了愣,“我……”

    她本想说自己没觉得委屈。前后两辈子,她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

    池立诚过往十数载里对她和她娘那样绝情,若是将她接回京后百般爱护,她才觉得奇怪。

    她没拥有过的东西,就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无论发生什么,好像都轻易便能接受。

    可此时此刻,她看着宁珣,眼眶突然不受控地红了一圈:“好像是有点委屈。”

    就这一刻,才发觉委屈。

    宁珣拥着她顺了半天毛,才听见她闷声道:“我想去趟护国寺,见一见池清萱。从她嘴里,没准能问出点什么。”

    宁珣沉吟片刻。

    她这段时日不宜离开东宫——宋弄影刚被“劫走”,沈澈那边怕是还在等她的态度,万一狗急跳墙,伤了她怎么办?

    他是遣了青衡负责她的安危,也可以再多派些人手明里暗里跟着,可谁敢保证就能万无一失?

    “我陪你。”

    作者有话说:

    池家将衔池接回京送到东宫。

    宁珣:欣然接受。

    还打算过送去别的地方。

    宁珣:???(擦剑)

    池立诚,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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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若是天命阻我,为何不能强求?◎

    衔池犹豫了一下:“好是好, 但殿下去护国寺……”

    世人皆知他几度打压佛道,如今无缘无故去护国寺,不免要惹人猜疑。

    宁珣圈着她, 重拿起那碗汤,喂到她嘴边:“太后寿辰在即,我先前备了幅万寿图, 刚好拿去请住持开光。”

    太后娘娘信佛, 他这说辞也说得过去。

    衔池就着他手喝了一口汤,既然他都有打算了, 她也不再多想。

    宁珣陪着她, 是以东宫的仪仗去的护国寺——有春猎刺杀在前,他越是不遮掩行踪, 越是没人敢轻举妄动。

    住持知道太子是为给太后祝寿一事而来,一早便等着了。

    太子身份贵重容不得闪失, 既是摆了仪仗而来,这一片便提前将其余香客请走了。

    但毕竟是出门在外,衔池一路只规矩跟在宁珣身后, 到了要分开的地方, 他却突然转身,牵了一下她的手,“别乱跑,见完人便回来这儿,等孤来接你。”

    衔池飞快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外人,才放心让他握着手, 点了点头。

    宁珣看了她两眼, 不放心似地又嘱咐了一句:“只要你想, 往后你同池家也再没什么干系,若是被欺负,也别忍着,该发作发作。”

    衔池又点点头,“衔池省得。”

    不必仔细盘问,他也猜得出她从前在池家是如何做低伏小讨巧卖乖的。即便遣了侍从跟着,但放她自己过去……宁珣叹了一声,看着她道:“有孤给你撑腰,别委屈自己。”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我只是去看一眼,又不是去打架的。再说我带了这么多人,就算真打起来,也吃不了亏。殿下放心过去罢。”

    将宁珣送走,她便带着侍从去了池清萱住的寮房那边。

    夏日闷热,寮房又简朴,门窗皆敞着透气,衔池远远便看见池清萱伏在桌案前,似是在抄写经文。

    她这回过来,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衣裳朴素,头发只用一根木簪绾起来,除了佛珠,身上一件配饰都没戴。大家小姐,即便诚心礼佛,也不至如此——显然她是来受罚的。

    衔池停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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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意随行的侍从留在外头,才抬手轻轻叩了下门。

    池清萱不紧不慢将笔搁下,理了理衣袖,方回过头——看清来人那一刻眼中惊喜交加,猛地站起身:“二妹妹!”

    叫完她,才刚看见她身后侍从似的,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池清萱带了张藏青面纱,只露出同她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衔池看她反应,也没急着挑明,顺势垂下视线:“姊姊不必遮掩,太子殿下都知道了。”

    池清萱愣了一下,方道:“知道了……也好。”

    可她派去送玉佩的人底细干净,不该查到池家来。池清萱试探了一句:“是二妹妹同太子殿下交心了?”

    “交心?”衔池摇了摇头,泫然欲泣:“我哪敢。是有人将我托姊姊去取的那块玉佩,送到了殿下手里。殿下……”

    她微妙顿了顿,又继续道:“对我上了刑,我实在撑不住,有负父亲重托……”

    “让二妹妹去那种地方,本就是二殿下强人所难,何来重托?”她瞥了一眼外头候着的侍从,即便知道这个距离她们说话旁人听不清,言语间还是将池家摘去得无声无息:“好在太子殿下对你用情颇深,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没舍得真的拿你怎么样。”

    衔池抬眼,对上她仿佛心疼得不行的目光,悠悠叹了一声:“殿下还留着我,不过是想用我钓出背后的大鱼。”

    她张口就来:“门口那些人,也是监视我,怕我半途逃了的。”

    池清萱将信将疑看她——毕竟先前就听说过她在东宫有多受宠,如今一切都捅破在太子面前,她竟还能活着站在自己面前。

    何止,她根本就完好无损。

    池清萱握着佛珠的手缓缓攥紧。

    衔池接着道:“我也是才知道,先前那些,不过是殿下做给人看的罢了。太子早便猜出我底细不干净,所以才一直防着我。”

    “我今日来见姊姊,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池清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衔池知道池家不会应,所以说得轻巧:“父亲为二殿下做事,和为太子殿下做事,有何不同?”

    池清萱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长叹了一声:“妹妹知道的,家里的事,我插不上嘴。”

    “何况,沈世子早便对父亲有了疑心。”

    她看着衔池,慢慢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下。

    衔池瞳孔猛地一缩。

    一道两寸长的伤自她鼻侧划到耳后,应当有些日子了,伤口长了血痂,正在缓慢愈合——却依然能看出划得不浅,疤痕是留定了。

    因着体弱,池清萱本就瘦削,如今脸上这么一伤,更是触目惊心。

    池清萱面色如常,将面纱重新戴好,“妹妹可还记得,玉佩丢了后我给妹妹写的那封信?”

    衔池这才回过神,无论如何也得先关切一番,而后才点头:“记得。”

    “那时是怕妹妹担心,便没说全。如今妹妹既然亲眼见着了,我便不瞒了。”

    “那日沈世子身边的小五来取玉佩,我不愿给他,起了争执这才伤了脸。可后来我去镇国公府,沈世子却不认。”

    衔池一愣。

    池清萱脸上的伤做不得假。若不是她信宁珣亲自查到的,此时此刻,她都要以为池清萱说的是实情。

    “沈世子早便对父亲有所怀疑,怕父亲暗投太子,他们许多决策父亲都不知道。就如这玉佩,究竟为何到了太子手中。”

    “但父亲对二殿下忠心耿耿,如何劝得?何况你也看到了,不过沈世子一句话,父亲便将我送到了这儿来。”

    衔池叹了口气。

    听到这儿,她算明白了,池清萱嘴里虚虚实实,没一句可信的。

    池清萱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她怀疑,是沈澈认定她投了太子,借玉佩让她和太子间生出嫌隙,绝了她的路。

    或者说,是沈澈不顾她的死活,甚至想借太子之手杀了她。

    她一时有些想笑。

    怎么,池清萱是怕她回头去找沈澈当退路?

    她不在乎池清萱方才说的那些,却在想送玉佩一事,究竟是池清萱自己的主意,还是另有人指点?

    池清萱自顾自接着道:“为这伤,我高烧了好几日。所以听说沈世子要将宋夫人送去京郊时,我已是有心无力。”

    她抬眼,试探着望进衔池眼底:“可我听说,宋夫人……被接走了?若是妹妹做的,我便也放心了。”

    衔池摇头,神情落寞:“太子确实准备动手,也是存了要挟我的心思,可却晚了一步。我娘……不知去了哪儿。”

    池清萱若有所思,劝她少忧心,宋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话说到这儿已经差不多,池清萱最后压低了声儿问:“二妹妹方才说,太子想借你引出背后之人是何意?难不成太子殿下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二殿下的意思?”

    “如何能不知道?可太子不全信我,即便我招了供,”她直直盯着池清萱,“他也疑心,还有旁人。”

    池清萱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心疼似地看着她。

    她是特意出言惊动池清萱,看她后头是什么反应——若她受人指点,这几日怕是会想法子给那人传信。

    如今该说的都说完了,衔池不想和她再待在一处,便以不能离开太子眼前太久为由,告辞离开。

    确认衔池一行人走远,池清萱将门窗关拢,神色倏地冷下来。

    她跪坐在屋里供奉的佛像前,捻着佛珠,念了一句心经,而后长拜不起。

    姿态虔诚。

    而那把沾了她自己血的匕首,早被她擦净收好,一路带来了护国寺——正收在佛龛下的矮柜里。

    那日她不惜亲手毁了自己的脸,就是为了两方都能信她。

    她告诉宋衔池,玉佩是被小五取走,而在镇国公府,她说了一样的话。

    小五那时就在沈澈身边,闻言惊诧看向她。

    她脸上的伤口那时还血淋淋的,轻易便能取信于人。于是她三言两语便让他们猜测,是太子的人伪装成了小五,连抢带骗,她才丢了那块玉佩。

    ——毕竟穿了夜行衣,她如何能分辨清楚?

    至于太子如何知晓池家,那便只能是东宫里头那个,自己投了诚。

    只是没想到,太子和沈澈,竟都没杀宋衔池!

    如今宋衔池毫发无损,沈澈却对她生了戒备,宋弄影的事儿一出,她不得不自请来护国寺潜心礼佛。

    池清萱念了一声佛号,跪直了身子,闭着眼捻动手中佛珠,良久,方在佛前卸去心中恶念。

    衔池等着宁珣出来,百无聊赖,便进了佛堂求签。

    她摇签筒,掉出来那支签子她没细看,只见着是只下签,下意识便想放回签筒重新摇。

    但余光瞥见有僧人在侧,她一时没好意思,便捡起那支签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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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子上写了四句,“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若把石头磨作镜,曾知枉费己工夫。”

    什么枉费,一看就不是好话。

    她下意识地不愿去想是什么意思,刚要收起来,便见一旁的僧人走过来,双手合十朝她一礼:“这位施主,可要解签?”

    衔池没多想,还了一礼,便径直将手中签子递了过去。

    那僧人看过后,语气平静解释道:“此签之意,乃万事不可强求。”

    衔池皱了皱眉。

    早知道便不求这签子了。

    她不出声,那僧人以为她是不明白,便多解释了两句:“万事万物皆有其定数,是为天命。若反其道而行之,恐徒劳无功。”

    衔池却只笑了一声,抬眼望向那僧人。

    僧人情不自禁避了一下——她目光太过灼人。

    只听见她清脆开口:“天命若是阻我,为何不能强求?”

    僧人摇了摇头,见她如此,也不再多劝什么,只去整理了一遍签筒。

    衔池看了半天,悠悠叹了口气:“罢了。”

    还在佛前,这样忤逆的话能不说还是不说得好——毕竟她还年年来求护身符。

    想到护身符,她灵机一动,记起先前蝉衣说过,在佛前供奉长明灯祈福,要比护身符还管用些。

    只是护国寺香火不断,想供灯的人太多,一时怕是排不上。

    ——但今日不同。借了东宫的势,眼下佛堂都是空的,供一盏灯更是不在话下。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朝刚收拾完签筒的僧人又行了一礼,诚心诚意问道:“可否供一盏长明灯?”

    语气之柔和,仿佛方才质问为何不能强求的人不是她。

    宁珣进来寻人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情形。

    正逢夏时,日光强烈,佛堂明亮。

    佛法庄严,空荡佛堂里,她双手合十,跪坐蒲团之上,佛前摆着刚刚点起的长明灯,灯火正盛。

    她如那年他在破落佛堂初见时那般,神情郑重——明知她并不信这些神佛之说,每回见了她,却总让人疑心她是虔诚得不能再虔诚。

    衔池拜跪叩首,起身,再跪再叩。

    三叩首后,那僧人问她,“施主是替何人祈福?”

    她望向那尊金身佛像。佛像俯瞰着世间,目露悲悯。

    良久,她深深一拜:“求佛祖垂怜,佑太子殿下,千秋万岁。”

    作者有话说:

    【前世小剧场 !下方小虐预警!】

    永平三年冬,护国寺。

    大雪将至,天色昏昏如天地将倾。

    佛堂灯火明亮,金身佛像俯瞰着世间,无悲无喜,无忧无惧。

    佛法庄严。

    年轻的帝王跪于佛前,三度叩首,面容平淡地起身,借烛火点起香,敬奉佛前。

    住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手上佛珠一停,“陛下心中无佛,又何苦年年来此?”

    佛堂诵经声起,远远穿过风雪。

    宁珣没有应声,只垂眸看向佛前燃了三年的一盏长明灯。

    明灯火苗一颤,始终寂寂无声。

    三年,她一回都没有入过他的梦。

    【池清萱的误判】

    池清萱以为——

    沈澈:她投了太子,背叛了我,人也没用了,扬了吧。

    宁珣:她处心积虑接近我,几次三番陷害我,嘴上说就我一个,其实跟别人私定终身,扬了吧。

    衔池:步步为营,谁的话都不信。

    实际——

    沈澈:有点在乎但不多,反正迟早还是我的,我只是把她暂时放在那边而已。

    宁珣:孤知道爱妃是狐狸变的。

    衔池:宁珣说的肯定是对的!

    池清萱:???就没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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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又不是因为你聪明,我才喜欢你。◎

    宁珣步子慢下来。

    日光从松木雕纹的窗棂间透进来, 微尘浮动。

    积年累月酝下的檀香厚重而浓郁。

    虽是初夏,外头还是热,一迈进佛堂便明显觉出一丝凉意。

    衔池正从蒲团上起身, 佛像金身折射出的光线太强,被她身子遮去小半,随她动作倏地洒进他眼底, 刺得他微眯了眯眼, 眼前景象隐隐失真。

    “殿下!”

    衔池转过身才看见他,眼神一亮, 统共就隔了几步远, 却等都没等,直接朝他跑过来。

    温热身躯撞进怀里的感受真实, 宁珣不自觉勒紧,低头看她:“怎么了?”

    她嘴上说得掷地有声, 心里其实还是被那签文搅得隐隐不安,看见他这刻,才算定下心神。

    衔池长长出了一口气, 抱紧他:“想你了。”

    其实统共才分开一个时辰。

    宁珣克制地吻了吻她侧脸, 意犹未尽:“我也想你。”

    东宫的侍从守在佛堂门前,早见怪不怪,规矩低下头。

    回去的路上,她将自己和池清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道:“只一事说不通。我早知池清萱厌恶我,可她这时候要我的命,不是明智之举。”

    若是真如池清萱所愿, 她那时候死在东宫, 除了能让池清萱自己出口恶气以外, 对二皇子又有什么好处可言?

    她没死,池清萱又将此事推到沈澈身上。

    衔池越想越没道理——难不成池清萱就只是为了出口气?毕竟二皇子还要用她的时候,池清萱没法儿下手,如今用玉佩一事便可借宁珣的刀。

    虽然说得通,但她总隐隐觉得,还是有哪儿不对劲。

    她不觉越想越远,完全没留意身边人愈听愈古怪的神色。

    宁珣抬手掐住她后颈,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在她茫然的眼神里,慢慢将她后颈的筋揉开,淡声重复她方才的话:“我防着你,对你用刑?”

    她不觉仰起脖子,身子在他手下渐渐放松,软绵绵靠在身后软垫,“我随口诓她的,不然说什么?说殿下和我琴瑟和鸣,鸳鸯……”

    这话脱口而出时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她最开始住进东宫时,蝉衣给她用的床帐。

    鸳鸯交颈的绣图,暧昧得大大方方。

    当初那床帐还是宁珣吩咐换下去的。

    后来他提了一回,是那夜里,她扯坏了他寝殿的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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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帐掉下来覆在两人身上,她一时受惊绷紧了身子,宁珣安抚着过来吻她。帐子被刻意缚在她眼前,交缠在一处的心跳声便愈发明显。他喘息着去咬她耳朵,克制的间隙里同她商议,不如将那顶鸳鸯床帐换回来。

    她嗓子一时有些发干,不由去端小案上的茶水。

    却有人比她更先一步,宽大手掌包裹住她的,一同握住那盏茶。

    “鸳鸯什么?”

    衔池探身向前,飞快在他唇角亲了一口,他一时不察,手果然一松。

    她的手失了桎梏,顺理成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将话题转回来,正色道:“池清萱背后若是有人指点,我们一走,她多半要联络那人。若能派人盯着她,兴许会有收获。”

    宁珣“嗯”了一声,将她手上茶盏接过,放到一边,“寮房简陋,影卫不好藏身。但往来香客众多,可以叫人装成香客,守着她。”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衔池认真想了想,摇头:“暂时没……”

    她话说到一半,便陡然被他吻住。

    他太熟悉她,亲了一会儿她便迷迷糊糊松了戒备,直到马车重重颠簸了一下,她颤栗一下,才抓住他的手。

    她看向衣衫齐整的宁珣,刚想起什么似的,嗓音哑着:“外面还有人……”

    再怎么着也还有车夫在赶车。

    “他们不敢听。”宁珣分出一只手捂住她嘴,低声诱哄着问:“要么就小声点儿?”

    衔池抬手勾住他,脖颈紧绷着仰起,望着他的目光一霎溃散。末了,宁珣收回手,亲了亲她唇角,话音带笑:“这才叫交颈。”

    衔池懒得搭理他,靠在他肩上,疲乏仿佛自筋骨里泛出来,闭上眼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宁珣松松拥着,低头看着她分外安静的睡颜,伸手将她鬓边碎发拨开。

    他听见她在佛前求的了。

    但千秋万岁,唯有能日日相见才有意义。

    衔池原本对池清萱打算得确实不错,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宁珣为给太后祝寿而去护国寺请住持开光一事在宫中传了开。

    熙宁郡主当即便自请去护国寺住上半月,日日吃斋念佛,为太后抄经祈福——她自小便进宫跟在太后身边,太后对自己的孙辈们都没有对她这个甥女上心,太后的寿辰,她的孝心自然不能被旁人压过去。

    尤其是太后一直不怎么待见的太子。

    她这么一闹,余下的皇子公主们不去都不成。

    最后还是护国寺那边架不住宫中的金枝玉叶们突然这么一窝蜂地住进去,出来说有心则灵,也不拘于时间长短。

    于是最后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只去小住了两日。

    宁珣因着前头去过了,才免去这一茬。

    衔池一时也分不清熙宁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这一出闹剧下来,不管池清萱背后是否有人授意,都毫无对证了——池清萱是官宦之女,在护国寺常住礼佛的消息也没藏没掩,为全礼数,皇子公主们过去,她也必然要露面问安。

    这样一来,先前安排多少人盯着她也是无用。

    衔池一连几日都闷闷的,话本子也不看了,做什么都说没心情,唯独宁珣布置给她的课业倒是全没落下,甚至还多做了些。

    太后寿宴,宁珣推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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