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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4-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金缕衣》94-100

    第94章 第 94 章

    卫蓁困在太子寝殿, 哪儿也去不了。

    现在知道她在这里的只有苏妗和太子暗卫,外头的宫女和侍卫都?不知晓,她要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出了宫, 那就等于告知众人,她昨夜宿在东宫。

    这要是传出去, 祖父与父亲母亲指不定怎么生气。

    可若她就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

    也不知道阆王府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他将她留在这儿跑去提亲,真的不会被打断腿么。

    应当不会,他到底是储君,祖父就算生气, 应当也不会动真格。

    卫蓁心不在焉的在太子寝殿中用?完早膳,苏妗便道:“姑娘, 奴婢带您出宫。”

    卫蓁一愣:“能出宫?”

    “不会被人发现吗?”

    苏妗轻笑了笑,带着卫蓁走到太子床边, 她当着卫蓁的面, 伸手在床侧一块凸出来?的龙纹上左右扭了几圈, 紧接着,一阵响动传来?。

    卫蓁转过头,便见墙边的柜子往两?边挪开,露出一跳漆黑的甬道。

    “这条暗道通往香山别院。”苏妗道。

    卫蓁眼睛一亮, 她若从香山寺回去,便顺理成章了。

    “十八与十九会同姑娘一道过去。”

    卫蓁点?头道了谢, 便急忙进了甬道。

    苏妗动了动唇, 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在两?个暗卫进去后,便关上了暗道-

    圣上一散朝就派了心腹暗卫去阆王府打探, 此时暗卫回来?将他在房檐上看到的情形事?无巨细的禀报了一遍。

    林阙在一旁听的眉心直跳。

    虽说论辈分,太子殿下是孙辈, 但这毕竟是储君,阆王如此

    “好,打得好!”

    圣上一拍桌檐,神色隐有几分激动:“前两?日还跟朕这儿目无尊长,这狗崽子,就该好生教训教训!”

    “还有半夜将姑娘家带进东宫,这像什么话,就该狠狠揍他一顿!”

    “再去仔细盯着,有情况立刻来?报。”

    暗卫:“是。”

    林阙:“”

    暗卫走后,他偷偷瞥了眼圣上,见圣上眉眼中尽是愉悦,连批奏折时眼里都?带着笑。

    林阙便明?白了。

    圣上这是真的高兴。

    他起初只以为圣上是真的因为阆王教训了太子而开怀,直到他细细琢磨后,便窥到了更深处。

    圣上总同他提起过往,近年?来?提的愈发多?。

    从圣上怀念的神情中他不难看出,那时候的褚家是怎样一片其乐融融,虽然也时常鸡飞狗跳,但也是幸福令人向往的。

    褚家老爷子很早就卧病在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阆王管家,褚二爷,三爷也都?还在,他们时常与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一起闯祸,一起挨罚,后来?多?了个太子,再后来?,又多?了个宋淮。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圣上口中的盛景。

    他只看到圣上与阆王,盛安郡主府君臣有别,没看见阆王拿藤条管束小辈,也没看到郡主提刀劈圣上的门,更没见到太子殿下调皮的上房揭瓦,下河捞鱼,整日滚得一身泥,在外闯祸回来?,挨上阆王一顿藤条。

    他见到太子殿下时,小少年?已是沉默寡言,一双眸子里带着滔天的恨意。

    今儿太子这一闹,也算是打破了多?年?来?的平衡,隐约叫圣上看到了昔日的光景,也不怪圣上开怀-

    阆王扶额听着十二个媒婆你一句我一句,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抬起手:“行了!”

    还文质彬彬,温和有礼,再说下去,怕是天上就要响雷劈他阆王府了!

    “提亲暂且不论,人呢?”

    阆王忍着不去看太子,一看他就又恨不得提着扫帚再揍一遍:“把人还回来?,其他再论!”

    褚曣朝长福示意,后者带着礼部尚书?与媒婆退了出去。

    待人都?出了厅,褚曣赶紧道:“二爷爷,蓁蓁现在应该在香山别院,从我寝殿的暗道里走的,二爷爷放心,绝对没人知道蓁蓁昨夜进过东宫。”

    阆王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

    但他心里依然气不过,就算再打一顿也气不过!

    “蓁蓁才回来?,我还要留几年?,太子殿下请回吧。”

    还要留几年??

    这他哪等得了!

    褚曣朝外头看了眼,见四下已无人,他起身飞快走到阆王跟前,如幼时般砰地跪下抱住阆王的膝盖耍赖:“二爷爷,几年?不行的,太久了,我都?快二十五了,等不了了。”

    “要不您再打我一顿?”

    “打一顿少一年?,好不好?”

    在被褚曣抱住腿摇晃的那一瞬,阆王一阵恍惚。

    那一刻,仿若回到了在樾州褚家,小东西跟人打架打输了回来?,哭着求他给他撑腰。

    ‘二爷爷,他们太欺负人了,好几个人打我一个,您要给曣曣做主啊’

    ‘打输了就输了,小孩子间的事?,我如何做主’

    ‘打回去啊!二爷爷要是不好意思去打,就叫二叔父,三叔父,姑姑去打’

    忆起过往,阆王眼眶突地一酸。

    若天下未乱,此时此刻,樾州褚家应当仍旧热热闹闹,也和乐融融,何至于分崩离析。

    “二爷爷,二爷爷?”

    阆王回神,低头瞪了眼趴在他膝上的太子:“你过了今年?才二十二,蒙骗我老了不记事??”

    多?少年?了。

    从他母亲走后,他再未在他跟前撒娇卖痴,也再未像这样生动活泼过。

    他每每听到太子喜怒无常,性?情暴虐,心都?会狠狠的一痛,若是他母亲还在,他定是奉京城最明?朗,最璀璨的少年?郎。

    当年?的一切,深深的扎进所有人的内心深处,每每想起,都?心如刀割。

    每个人都?在逃避,同时也是为了朝堂安宁在尽量避嫌,于是他们越走越远,仿若曾经的温馨只是一场梦。

    “二爷爷不老。”褚曣道:“二爷爷过不了多?久就能抱重孙了。”

    阆王笑哼了声:“容锦还小,没那么快成婚。”

    褚曣忙指着自己:“我呀我呀,我不小了,蓁蓁也不小了。”

    阆王看他一眼,抬起头,隐去几丝泪光。

    当年?褚家迎娶大?少夫人,因家中没有主母,还是他一手操办。

    如今物是人非,奶娃娃也到成婚的年?纪了。

    “二爷爷,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想想,这世?上除了我,您放心将蓁蓁交给谁?”

    阆王没好气的敲了敲他的额头:“正是看着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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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我才不放心。”

    “你幼时就是个野猴子,成日窜天窜地,什么祸没闯过?”

    褚曣眼神微微一闪,轻轻将头趴在阆王膝上:“可我现在长大?了啊。”

    阆王愣了愣后,才如多?年?前一般,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是,长大?了,如今也不叫闯祸了,叫凶名远扬,威震四方,让人退避三舍。”

    褚曣无声勾了勾唇,声音软了下来?:“说明?二爷爷教导有方。”

    “我的枪法?可是得了二爷爷的真传。”

    阆王心中的气此时早就散了,闻言只笑了笑。

    褚曣那些年?虽住在齐家,但他与宋淮的枪法?都?是阆王亲手教的。

    “蓁蓁的基础打的差不多?了,我打算过些日子将这套枪法?交给蓁蓁,你以后也盯着她些。”又过了好一会儿,阆王道。

    褚曣眼睛一亮,抬起头:“二爷爷答应了!”

    阆王觑他一眼:“光我答应没用?,你得让你姑姑姑父点?头才成。”

    褚曣迅速的站起身,喜不自胜:“谢谢二爷爷,我这就去郡主府。”

    然他才跨出几步又飞快折了回来?,像幼时一样扑到阆王怀里搂住阆王的脖颈。

    阆王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去吧,将你那堆大?红箱子抬上。”

    褚曣摇头:“这是给二爷爷的,姑姑那边我另外还有准备。”

    “那行,等郡主府有消息了,我才让它们进阆王府。”阆王道。

    褚曣直起身子,耷拉下脸:“二爷爷就不能先收了。”

    阆王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姑姑不点?头,我是不会收的。”

    “好吧。”

    褚曣伸手将垂到身前的几捋发丝甩到身后,转了转脖颈:“我这就缠姑姑去。”

    阆王:“”

    瞧这欠揍样,他扫帚呢。

    “你走不走?”

    褚曣听出了危险,脚步一转就出了厅:“走,立刻走!”

    褚曣进门时挨打有多?狼狈,此时出门就有多?神气。

    长福一看这样儿就知道,事?情成了!

    他笑嘻嘻的刚迎上去,就见太子甩了甩衣袖:“走,去盛安郡主府。”

    长福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这该不是还要再去郡主府挨顿打?

    礼部尚书?见太子留下了几十抬大?红箱子,皱了皱眉,去郡主府空手去?

    不大?好吧。

    方才没在阆王府出上力,他颇为愧疚,便欲上前同太子禀报此事?,然就在此时他看见巷子外,停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是御史台那个活阎王。

    见到那张跟冰锥子似的冷脸,他下意识的思索自己最近是不是触犯了什么天条哦不,律法?。

    好在活阎王不是来?抓人的,是来?给太子殿下送提亲的大?红箱笼的。

    在宋淮走后,礼部尚书?才敢抬头看了眼与阆王府一模一样的红箱笼,不由?感叹,太子殿下准备的可真周全-

    此时,卫蓁被两?个暗卫拦在了香山别院的外头。

    卫蓁皱眉:“这是何意?”

    兔十八:“殿下说,今日不许姑娘下山。”

    卫蓁:“?!”

    “为何?”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殿下说要是姑娘下了山,我和十九就完了。”兔十八道。

    卫蓁打不过他们,也知道他们领了太子的命不可能放她走,几厢合计后,转头进了金衣楼。

    她倒要看看,他今天能玩出个什么花来?。

    与此同时,圣上也知道太子过了阆王那关,去了郡主府,圣上眼睛比方才更亮了。

    阆王疼惜他用?的扫帚,郡主府可不一定了。

    肯定要遭一顿毒打。

    如霜的兵阵,兰庭的阵法?,可都?不是能小觑的。

    圣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太明?显,让林阙不由?怀疑,莫非他方才的判断是错的?

    圣上就只是单纯的想看太子挨打?-

    褚曣到郡主府时,郡主府的大?门已经敞开,且门口没有任何守卫。

    褚曣在銮驾上拉开纱帘朝里头望了眼,大?院中空无一人。

    他凝神细细一听,唇角轻轻弯起。

    不下百人。

    这么大?阵仗?

    长福也探头张望,见门大?敞开且没有任何动静,心头一咯噔,这像极了请君入瓮。

    好在他这回机灵,将礼部尚书?和媒婆侍卫都?留在了巷子口。

    褚曣下了銮驾,长福担忧的凑上去:“殿下,这好像,不大?对劲啊。”

    这提个亲,怎么跟闯关似的。

    褚曣挑眉,摇摇头:“姑姑还是这个暴脾气。”

    早闻姑姑早年?在战场上颇有威名,他今日便去会会。

    长福:“”

    您知道还三番两?次招惹?

    “在这里等孤。”

    长福颔首:“是。”

    他有些明?白殿下为何今日不让姑娘回来?了,姑娘一来?,这帮哪边儿都?不是。

    第95章 第 95 章

    褚曣一进?郡主府, 门就关上了。

    有了阆王府的先例,长福这次就要镇定多了,他抬头?望了眼天色, 希望殿下能在午时前出来吧,这样?或许还能赶到?香山别院陪姑娘用午膳。

    褚曣立在偌大的院中, 被侍卫层层包围。

    他不动声色的凝视一圈,便知这是早早就布好?的兵阵,姑姑上战场那些年,他年纪还小, 只?是听闻,却从不曾真正见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姑姑的兵阵。

    在战场上兵阵并不少见, 一个精密的阵法往往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眼下这个阵法他没见过, 但还未开始, 他便隐约感觉到?了杀气。

    他不觉间收起了漫不经心。

    卫如霜立在阵中, 远远朝他掷来一把?未开封的长剑:“破了阵,你今日所求便有如愿的机会。”

    褚曣接住长剑,眉头?一扬:“当真?”

    卫如霜冷哼了声,扬声喝道:“动手!”

    顿时, 周遭杀气朝褚曣铺天盖地?的涌去。

    褚曣长剑一横,微微垂眸。

    他最擅长的是长枪, 其次是刀法, 都得了二爷爷真传, 剑法,是他最弱的。

    可眼前摆的却是剑阵。

    不容他多想, 寒光扑面?而来,他提剑迎了上去。

    半刻钟后, 褚曣旋身退出了阵中心,面?上添了一抹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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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阵比他想象中难破。

    卫如霜手持长剑,立在阵中睥睨着他,冷声道:“你的武功确实?已登峰造极,但莫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压制你的方法虽少,却不代表没有。”

    褚曣透过层层侍卫,对上卫如霜冷冽的视线,而后垂眸看了眼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臂。

    若剑是开了封的,他这条胳膊必要重伤;若这是在战场上,敌军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就算最后杀出了重围,也必要狠狠吃些苦头?。

    阆王府出来的人至少擅长两样?兵器,他以前只?闻姑姑枪法,想着另一样?应该是刀,却没想到?,竟是剑。

    褚曣看了眼周遭的侍卫,突然想起他与宋淮出师那日,二爷爷送给他们的出师礼,心下不由一震。

    一百人

    他们不是侍卫!

    而是姑姑的亲兵!

    难怪他始终找不到?破绽,原来如此。

    一百亲兵同他们一起操练,几乎是同吃同住,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磨合,其默契远非常人可比。

    褚曣的最后一丝散漫渐渐褪却。

    之后便是漫长的博弈。

    起初,褚曣气势凶狠,似是要以最快的速度破阵,但越到?后头?他的速度越慢,甚至中间有好?几次,眼看阵将破,他却收手给了对方喘息之机。

    但并非相?让,而是在反复揣摩,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卫如霜见此,唇角轻轻弯了弯。

    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竟这么短时间就看出她?的传授之意。

    如此反复几遍后,褚曣突然看向卫如霜,勾唇一笑?:“姑姑,破阵了。”

    说罢他长剑一指,便要破阵,然就在此时,卫如霜的剑法突变,扬声道:“变阵!”

    霎时,风云涌动,杀气尽消,随之而来的是春风和煦,但此时此刻对于褚曣来说,这种和煦比先前的杀阵更?具威胁。

    他短暂的愣神?间,剑已破空而来,直指他的面?门。

    褚曣侧身躲过,再次退出了阵心。

    “阵法瞬息万变,半息的迟疑都有可能错失良机,踩进?陷阱。”卫如霜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在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

    褚曣此时眼底已不止有郑重,还闪烁着丝丝亮光。

    “多谢姑姑教诲。”

    这一次的阵法与杀阵大相?庭径,似春风徐徐,宁静安然,就连危险都来的那么温和,可一旦没躲过,就是致命的,偏偏又让人无处可躲,没有杀气,你根本感受不到?那把?剑到?底会在何时出现。

    褚曣这回用了比刚刚多了一倍的时间,才闯过了阵。

    他浑身像是被藤条狠狠抽了一遍,无一处不疼。

    一百侍卫随之散去,卫如霜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他。

    褚曣缓步上前,唤道:“姑姑。”

    卫如霜瞥了眼他略显踉跄的脚步,勾唇:“疼吗?”

    褚曣抬眸,点头?:“疼。”

    “疼就对了。”卫如霜仿若没听出他在撒娇,冷冷道:“今日便是让你知道,若蓁蓁在你手上受了半分委屈,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褚曣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忙大步走?到?廊下:“姑姑这是应了!”

    卫如霜走?近他,伸手食指,指向后院:“看到?没?”

    褚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除了鹅卵石小道,什么也没瞧见,一时没反应过来。

    “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两个时辰内见到?你姑父,这桩婚事我们便应了。”卫如霜道。

    褚曣僵硬的转头?看着卫如霜:“还有?”

    卫如霜耸了耸肩没吭声。

    褚曣沉默片刻,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姑姑,我现在浑身都疼,能不能缓缓?”

    两个时辰内,一听这关就不好?过。

    卫如霜扯出自己的衣袖,冷漠无情道:“我这里结束,你姑父那边就燃香了,随你去不去。”

    褚曣:“”

    已经燃香了为何不早说?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转身踏上了鹅卵石小道。

    看着他的背影,卫如霜紧绷着的脸蓦地?一松,眉眼间浮现出笑?意。

    小崽子,学的还挺快!

    “记得保护好?你的脸。”卫如霜突然想到?什么,扬声喊道。

    她?觉得蓁蓁看上这小崽子,多半是冲着那张脸去的,这完全是得了她?的真传。

    褚曣听了这话虽脚步未停,但唇角却抽了抽。

    保护好?他的脸?

    姑父要打他的脸?

    很快,他就知道卫如霜这话的意思了。

    他还没有出鹅卵石小道,就已入了阵。

    阵中一切变幻多端,树木花丛,假山石块都可做阵,他每走?一步艰难万分。

    才走?了不过十?来步衣裳就已经破了很多道口子,不同于未开封的剑,树枝石头?是真真切切能见血的。

    褚曣是学过兵阵的,虽然那时他更?偏向于长枪刀法,但也是认真研习过,毕竟在战场上阵法不可无,所以在应对卫如霜的兵阵时,他尚且还算是有底。

    但现在,他有了被压制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厉害的阵法。

    一步错,便是狂风骤雨,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大约过了一刻钟,褚曣仍旧没有走?出鹅卵石小道,身上却已是伤痕累累。

    他深吸一口气站定,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要按这么个走?法,别说两个时辰,便是一天都走?不出去,要是晕在这里头?,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毕竟,他今日是来提亲的。

    他早知姑父的阵法极其厉害,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所以那夜他能潜进?郡主府,是姑父特意放他进?来的。

    褚曣闭上眼,屏气凝神?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林间深处,一方八角亭上悬着几层纱帐,能挡烈日风霜。

    不过十?月,顾兰庭就已经穿上了大氅,瘦长指间捏着一颗白玉棋子,要落不落。

    似是感知到?什么动静,他抬眸看了眼林间,又瞥了眼一旁染着的香,唇角轻轻弯了弯。

    半个时辰能走?出鹅卵石小道,有几分本事。

    他手中棋子落下,棋盘之上杀气横生。

    时间缓缓流逝,棋盘之上逐渐归于宁静,一旁的香也即将到?尽头?。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香灰散灭的那一瞬,林间有人影跌跌撞撞闯了出来。

    顾兰庭抬头?,透过纱帐隐约瞧见一抹蓝影踉跄着朝他走?来,自阵成,他还是第?一个能在两个时辰内闯出来的人。

    没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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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袍,未着金带,不带龙冠,他早就料到?今日是什么在等着他。

    今日,他只?是褚曣,不是储君。

    顾兰庭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等着那人走?近。

    很快,一只?手背上带着细细血痕的手拉开了纱帐,形容狼狈的太子默默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姑父。”

    顾兰庭给他添了一杯茶,道:“脸没受伤,是你姑姑提点了你?”

    褚曣抬手一饮而尽,闷闷嗯了声。

    他总算明?白姑姑当时为何说的是闯过兵阵,他才有如愿的机会。

    先前所有难关,在这个阵法中都显得容易得多。

    他困在这桃林阵中,第?一次感觉到?了窒息,差一点,他就没能按时出来。

    “在选夫婿这点上,蓁蓁像她?母亲。”顾兰庭笑?了笑?,道:“都看重脸。”

    褚曣:“姑父是夸自己还是夸我?”

    姑父这些年闭门不出,似乎渐渐的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可直到?齐家那场婚宴上,他才见识到?当年姑父名动奉京时是怎样?的盛景。

    那还尚且是夫人们都成婚了,放在当年还未出阁,还不知是如何轰动。

    “姑父这些年不出门,该不是也有这些顾虑?”

    顾兰庭瞥他一眼,又给他添了一杯茶:“这么说起来,蓁蓁的眼光不如她?母亲。”

    “我当年是万人空巷,你是让人骨寒毛竖,关门闭户。”

    褚曣:“”

    “反正,我在规定时间内见到?姑父了。”

    管他名声凶不凶,人他都娶定了!

    况且

    “蓁蓁不怕我。”

    顾兰庭的眼神?在他脸上一扫而过,似乎在说,若非这张脸,你看她?怕不怕。

    褚曣无语凝噎。

    虽然他不认可顾兰庭的说法,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把?脸。

    蓁蓁该不会,真的只?是喜欢他这张脸?

    “感觉如何?”顾兰庭突然道。

    褚曣放下手,看了眼身上的伤:“感觉很厉害。”

    顾兰庭的眼神?蓦地?就冷了下来:“没有了?”

    褚曣忙坐直身子:“有!”

    他默了默后,站起身,抬手朝顾兰庭郑重一礼:“多谢姑父教导。”

    他当然知道姑姑姑父这看似是考验,实?则是在传授他阵法。

    但

    褚曣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顾兰庭。

    顾兰庭闻言神?色微缓,也没有注意到?他那一眼,遂问:“悟了多少?”

    褚曣想了想,最终还是如实?道:“若阵法不变,下一次,应该能平安无恙的走?过来。”

    顾兰庭:“”

    这就是什么也没学会了。

    似是看出了顾兰庭的嫌弃,褚曣道:“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至少学到?了如何破此阵。”

    天老爷,虽然都是阵,但姑姑和姑父布的阵并非同一脉,且又是这样?压箱底的阵法,他能闯过来就不错了,哪有空去观摩学习。

    顾兰庭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轻哧了声:“行了,走?吧。”

    “过几日,让蓁蓁来试试。”

    褚曣遂明?白顾兰庭是有意要传授此阵,但是这太危险了!

    “姑父,蓁蓁不会轻功,不如晚一些再试?”

    至少,让她?再多练习一段时日的身法。

    顾兰庭却道:“无妨,先让她?来试试。”

    “阵法与习武不同,我不会拳脚功夫也能布阵闯阵,或许,蓁蓁在这上面?亦有天赋。”

    顾兰庭如此说,褚曣便没再反驳。

    “对了,你姑姑那边的?”

    褚曣:“学会了。”

    顾兰庭这才露了满意之色。

    褚曣趁机道:“姑父,那这婚事?”

    顾兰庭抬眸看他,褚曣不闪不躲,静静地?等着,终于,顾兰庭垂下视线:“听你姑姑的。”

    这便是应了。

    褚曣嘴角一咧,抬手:“多谢姑父。”

    人来的时候踉踉跄跄,走?的时候倒是疾步如风。

    顾兰庭笑?着摇摇头?,随后又缓缓敛了笑?意。

    今日,竟在他身上看到?了幼年的影子。

    若蓁蓁真的能让他走?出来,也算是皆大欢喜。

    卫如霜知道顾兰庭点了头?,也就没再为难,放了礼部尚书和媒婆进?来,装模作样?矜持一番就松了口。

    礼部尚书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

    虽然他好?像也没出什么力。

    褚曣早在礼部尚书等人进?府时,就马不停蹄的去了香山别院。

    他一身的伤不好?叫人看见,但蓁蓁可以看-

    卫蓁从早晨等到?了日暮,十?八才过来禀报:“殿下回来了。”

    卫蓁忙站起身:“殿下在何处。”

    “在寝殿,殿下受了伤,伤的很严重。”兔十?八顿了顿,面?色沉着道。

    卫蓁一惊,失声道:“受了伤?”

    还伤的很严重?

    他不是去提亲的吗,怎么会伤的很严重:“可是路上遇到?刺客了?”

    兔十?八摇头?:“不是。”

    卫蓁脚步一滞,不是刺客,那是

    “殿下在阆王府挨了顿打,后来从郡主出来,浑身都是血。”兔十?八想着太子的吩咐,尽量夸大其词道:“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的,是抬回来的。”

    “还有殿下脸也伤了,好?大一个口子!”

    卫蓁面?色突变,她?愣愣的看着兔十?八片刻,便脚步匆忙的往太子寝房而去。

    不可能!

    祖父他们怎么可能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他可是祖父他们看着长大的,母亲说打断腿也只?是玩笑?话,哪会真的舍得伤他。

    卫蓁急急跨进?太子寝房,褚曣‘刚好?’将蓝色衣袍脱下来,血痕在白色里衣上,格外的明?显。

    “殿下!”卫蓁被那一道道血痕吓的一怔。

    褚曣温声转过身,卫蓁便看见了他脸上极为可怖的一道伤痕,心猛地?一颤,急忙跑过去,她?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他,见的确浑身都是血痕,眼眶蓦地?一红,望着他哽咽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褚曣看见她?眼里的泪光,心微微一疼,但还是掩下心虚看着她?:“蓁蓁,孤脸受伤了,太医说要留疤,很大一个疤。”

    卫蓁的眼泪潸然而下。

    这么大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他得多疼。

    “殿下”

    她?想伸手去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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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又怕疼他,手停在半空,几乎泣不成声。

    褚曣皱眉。

    这是心疼他,还是怕他脸上留疤不好?看了?

    “怎么会这样?”卫蓁心疼的语不成调:“是谁伤的?你不是带了暗卫吗,怎就伤成了这样??”

    “蓁蓁,要是孤脸上留了疤,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褚曣见她?这般,当即就有些后悔了。

    他本只?是想用个苦肉计,将她?今夜留在这里,也想试试她?是不是真的只?看上了他的脸,可看着她?哭成这样?,他心中却不好?受了。

    卫蓁拧起眉:“你在说什么?”

    “太医呢,怎还不赶紧医治!”

    褚曣忙拉住她?,执拗的问道:“你先告诉我,要是孤的脸好?不了,你会不会不喜欢了。”

    “你不回答我就不治!”

    卫蓁不知道他这又是发哪门子疯,但现在让他医治才是最紧要的,便道:“不会,只?要是殿下,不管怎样?我都喜欢。”

    褚曣闻言心终于落下。

    姑父说错了,他就算没有这张脸,蓁蓁也看得上他。

    “太医呢,太医怎还不进?来?”卫蓁迟迟不见太医进?来,急的不行:“你快坐下,别动,先处理伤口。”

    门外的兔十?八与兔十?九对视一眼。

    殿下脸上的伤是伪装的,这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医,殿下身上的血看着吓人,其实?伤口都不深,几日就能好?全。

    褚曣眼见卫蓁要出去寻太医,忙拉着她?,欲同她?坦白:“蓁蓁,我其实?没事我”

    “伤成这样?怎叫没事!”卫蓁心中的气蹭的又上来了,眼泪也不停往下落:“你说不说,你到?底是怎么伤的!”

    她?还是不信,祖父他们会舍得这么伤他!

    褚曣见她?这样?,心中暗道完了,好?像玩大了。

    这种情况,越早坦白越好?,于是他默了默,试探的拉着她?的手,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坦白:“蓁蓁,其实?,脸上的伤是假的。”

    卫蓁一愣,假的?

    什么意思?

    门外的两个暗卫默契的蹭的一下消失了。

    殿下自己做的孽,可别殃及鱼池了。

    但

    热闹还是要看的。

    两个暗卫趴在房顶,悄悄的探出两个脑袋注视着门口的动静,没多久,他们便见卫蓁面?色铁青的疾步出了门。

    哦豁,果然把?姑娘惹生气了!

    随后就见太子身着里衣追了出来:“蓁蓁,孤错了,你别生气了。”

    沿路所有侍卫宫人纷纷低下头?。

    卫蓁此时气的心都在疼。

    天知道她?看到?他那触目惊心的模样?有多心疼有多惊慌,可到?头?来人家竟是在骗她?,就为了证明?什么,她?是不是只?喜欢他的脸,听听,这多么荒谬的理由!

    她?要立刻离开这里,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她?怕被他气死!

    “蓁蓁,你等等孤,孤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还有下次?

    他还敢有下次?!

    卫蓁越想越气,气的眼泪都冒了出来,她?恨恨的抹了把?泪,脚步也越来越快,到?后头?干脆提起裙角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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