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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怎敌她,晚来风急》90-100

    第91章

    早年的青梅竹马,加之又是那般耀眼之人,怎能不让人心动,情窦初开的年岁还没明白过来那份感情到底为何,人便已经离开了东都。

    再归来,已为人夫。

    即便那人比起当年更加光彩过目,自己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心神也有些不宁,可又能如何。

    他已经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夫人。

    那温家的二娘子她见过,生得明艳动人,如明珠一般的可人儿,论其容貌,怕是还在自己之上。

    要说没什么感触不可能。

    曾经年少时的倾慕对象,如同月光一样的存在,这世上再好的小娘子,也与无法同他相配。

    温家二娘子能让谢哥哥甘愿娶她为妻,定有她的过人之日,谢哥哥看中的要么是样貌要么是才华,如今却得知竟然是这样的成亲方式,心头酸酸胀胀,莫名生出几分不甘来。

    自己的求而不得,在别人那儿如此简单,谁又甘心呢。

    身旁的杨家六娘子看准了她的心思,自责道:“二殿下哪里有错,要怪也是怪我,办了一场生辰,竟把谢指挥和谢少夫人拦在了外面,该罚。”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把谢少夫人请来,就说今日是我的疏忽,亡羊补牢,望她给个面子,我自罚三杯。”

    偷桃换李的事情刚暴露出来,她这番相邀,明眼人心头怎不明白是何心思。

    怕是请过来看笑话的。

    丫鬟走了出去,一旁的二公主也没出声阻止。

    —

    今日借了小娘子的面,两人才能在这不向高官低头的觅仙楼内找到一处座儿,虽有伤在身不能饮酒,今夜并非自己寻欢,只为让小娘子开心,他不能饮酒小娘子能。

    谢劭打算等人进来,把这儿最好的酒菜都点一遍,斥巨资请小娘子吃一回大餐。

    这一等,小半个时辰那小厮才返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金身茶壶,依旧一副笑脸,上前替二人满上了茶杯,“这是今儿午后灵山运来的朝露,茶叶乃云山嫩芽,只取中间的一枚嫩芽,刚入口时有些苦涩,过后口齿内却有一股清甜味儿,谢指挥和二娘子尝尝……”

    紧接着觅仙楼的侍女,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鱼贯而入。

    小厮立在一旁一道一道地介绍:“香煎深海鳕鱼,蒸虎斑,焗海参,盐焗海螺,爆炒蛤蜊……”

    一碟一碟的金蝶银盘,摆在二人跟前,纵然是见惯了奢华的郎君,目光也慢慢地凝住,手指头轻轻地磨蹭着茶杯。

    身后的闵章则已目瞪口呆,宫廷贡品怕也没有这样的奢侈。

    深海里的东西,并非常人能捞着,比黄金珠宝还珍贵,这一顿,恐怕连当今圣上也不一定能吃得如此齐全。

    觅仙楼作为一大酒楼私藏些镇楼之宝不足为奇,奇的是竟舍得拿出来招待公子和三奶奶。

    得要多少钱……

    闵章向来不是个显脸的人,此时那脸色也变了,今夜一顿之后,只怕公子又要回到从前了。

    下意识瞟了一眼公子,果然,公子脸上那抹挂了一日的春风,明显有了崩塌的趋势。

    相比之下,三奶奶就冷静许多,一双眼睛惊喜地盯着桌上的盘碟,兴奋地问:“还有这些东西?”

    小厮起身笑着道:“今年海错的货收获不错,这些个宝贝都是特意留着二娘子的,不同于旁的菜,吃的是一个新鲜,这不一直养在海水池子里,就等着二娘子和谢副使过来。”

    连他谢指挥都被拦在了外面,也不知道怎样的贵客才能在觅仙楼享受如此周到的待遇。

    这小娘子不是一只普通的吞金兽,她能吞金吞海,郎君的心沉了又沉。

    小娘子抬头同小厮道了谢:“费心了。”

    “应该的。”小厮躬腰道:“二娘子和谢指挥慢慢用,小的就在外面候着,有何需要,唤一声便是。”说完领着侍女们鱼贯退出。

    人一走,小娘子便拿起了桌上的竹筷,递给了对面的郎君,“郎君快吃,今儿咱们有口福了。”

    口福是有,几百两黄金估计得见底了。

    温殊色似乎成心要拿他开心,“郎君说了,我喜欢什么便点什么,旁的我这几日都尝过了,唯独惦记着这一口海错,可让郎君为难了?”

    “不为难。”已经要倾家荡产了,腰断了,爬起来也得给她撑着。

    “郎君快吃。”小娘子替他布菜,夹了一块海参放在他碗里。

    谢劭盯着没动,这一口下去比黄金还贵,自己这粗胃就不要浪费细糠,“还是娘子吃。”

    “郎君莫不是要看着我吃光不成,银钱都去了,郎君不要在意这些,饱饱吃上一顿,明儿如何,咱们再想法子……”

    小娘子这有多少用多少的性子,早就名扬在外,改是改不了了,只能自个儿辛苦一些,幸在伤也好了,明日便去当值吧……

    —

    两人正在里面吞金,二公主那几道赔罪的菜也送了过来。

    醉仙楼的后厨管事送了过来,见到那小厮,把食盒递了过去,“适才二公主派了宫娥传话,点了几份菜,说要给谢副使赔礼,你给他们拿进去。”

    温殊色想要做隐形少东家,文叔只能瞒着她的身份,如今觅仙楼内知道温殊色身份的人并不多。

    也就那日的小厮和文叔。

    这会子少东家正和姑爷吃着好东西,哪里还有空胃吃这些寻常菜,小厮从管事的手里接过来,并没有往里面送。

    里面的郎君和小娘子子自然也知道这一顿价值不菲,没有丝毫浪费,一桌子的海错,大部分下了小娘子的肚。

    连茶水都喝不下了,温殊色起身憋着气儿缩起了小腹,苦恼道:“阿圆之前比我胖上许多,如今我怕是比她还胖了……”

    郎君把她细细瞧了一圈,语气坚定,说了小娘子最想听的话,“娘子更瘦。”

    所以为何一定要找个自己家的郎君呢?紧要时,他能向着自己,哄自己开心。

    她是撑得再也坐不下去,今儿前堂一栋楼被二公主包下,曲儿是听不了了,觅仙楼后院的景色不错,“郎君,咱们去吹吹风,消消食吧。”

    郎君自然乐意奉陪,替小娘子去取披风。

    门外的小厮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估摸着差不多了,正打算把食盒送进去,杨家六娘子身边的婢女又来了,邀请温殊色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里头的郎君和小娘子刚走到门前,丫鬟的说话声全都听见了。

    自己和郎君今夜无意闯了杨家六娘子的生辰,如今人家特意派人来邀请,便是给了她面,总不好驳了。

    郎君和她都是初来乍到,今日这场宴席来了不少的高门世家,维持好关系最为紧要。

    既是杨家六娘子相邀,郎君的那位好妹妹二公主定也在,要是她再当着自个儿的面来上一声谢哥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住。

    郎君还是留下来比较让人安心,“今日六娘子生辰,围在跟前的怕都是女眷,郎君去了也无趣,还不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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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水榭,那边都是些年轻公子,郎君还能说得上话。”

    今夜除了小娘子,他对谁都没兴趣,知道她喜欢热闹的场合,把手里的披风递给了她,“我就在这儿,快结束了知会一声,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温殊色应了一声好,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过头冲到他跟前,脚尖一踮,照着他的脸颊便亲了一口。

    亲完转身就走,没去看郎君愣住的神色,也没顾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手提裙摆,跟着六娘子身边的侍女匆匆去往前堂。

    头一回去见还杨家六娘子,还是人家的生辰宴,总不能空着手去,抬步上前堂二楼雅阁前,落后几步同那名小厮附耳吩咐了一句,“去吧,办好了,咱们之前的那恩怨便一笔勾销,我让文叔升了你的职,给你增涨薪资。”

    小厮眼角都笑起了褶子,连连点头,“少东家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好。”

    温殊色跟着侍女继续往前,到了最大的一间雅阁前,侍女回头让出了路,“谢少夫人里面请。”

    守在门帘处的侍女往里通传,“二殿下,六娘子,谢少夫人来了。”

    里头的一群妇人正围着二公主和六娘子说笑,闻此一言,前一刻还沸腾的场子突然鸦群无声,个个都望了过来。

    瞧见从珠帘后走出来的那小娘子时,眼里一瞬都划过了惊艳。

    东都地大物博,从不缺长得好看的小娘子,可鲜少有她这般一眼瞧去就活力四射的美人儿。

    一半的人还在愣着,一半的已经回过神来,神色各异,等着二公主和今日的寿星发话。

    谢劭受伤后,前来府上探望的人不少,今日场子内却只见到了两个熟面孔,一位是二公主,一位是魏家大夫人。

    温殊色自来便不是怕生的性子,上回已经见过了二公主,先上前蹲了个礼,二公主含笑虚扶了一把,“夫人不必多礼。”

    猜着坐在她身旁穿着一身繁花似锦的小娘子,便是今儿的寿星了,温殊色上前道了一句祝福,“今儿打扰到了六娘子生辰,还望六娘子见谅。”

    杨家六娘子是双丹凤眼,一笑起来,便给了一种精明的印象,“二娘子说的哪里话,不过一个生辰,弄出这么大的阵势,还占了地儿,岂不是张扬了吗,给二娘子添了麻烦,今儿说什么也该是我向二娘子赔不是。”

    话虽客气,可有心人一听便能发现名堂,没叫她谢夫人,唤的是二娘子。

    “六娘子及笄,人生仅此一回,想要图个热闹罢了,谈何张扬。”

    她态度真诚大方,一席话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六娘子笑了笑,同身后的丫鬟道,“还不快去给二娘子看座。”

    前面的位置都坐满了人,温殊色只能排在靠着门口的位置。

    落座后,杨家六娘子继续同她聊着,“二娘子是何时来的东都?我怎么没接到信儿呢,谢家同我杨家也算是世交,若是提前说一声,父亲必会派人前去接应。”

    六娘子的生父乃杨将军的长子,国公府的世子。

    前太子被废之后,谁人不知她和谢劭是如何来的东都,这话太过于场面。

    杨家二娘子今儿是寿星,同二公主一道坐在高台上,她能一眼看到温殊色,而温殊色想要看她,身子得往前微倾才能见到人,答道:“世子爷朝事繁忙,我和夫君不过是来一趟东都,又非公务,哪里来的面儿劳烦杨大人。”

    六娘子话说出来便有些后悔了,牵扯到了朝堂,说的还是谢家,没有讨到半分便宜,还险些惹了口祸。

    谢家不能提,温家总可以,又问她:“二娘子是凤城人?”

    温殊色点头,“是。”

    “上回听侍郎夫人说令尊在福州做什么小买卖,不知道做的是哪门生意?”

    前头的那些话还算客气,这一句多少带了点鄙夷。

    温殊色似乎并没听出来,笑着道:“家父和兄长都在福州下海,已有好几年了,今年才留在凤城,谋了一个员外郎的管职。”

    员外郎,顾名思义不就是花钱买来的官职。

    不用问也知道,必是谢三公子为了自个儿的颜面,替她温家二房买来一份官职。

    六娘子捂嘴一笑,“温娘子人在凤城,不知道当年三公子的威风,多少小娘子倾慕着呢,论福气气运,怕是没人能比得过温二娘子了。”

    就差明说,她这样的家世,能嫁给谢劭,是她走了狗屎运。

    温殊色点头,笑着道:“这个我倒确实不知,不过我瞧着郎君如今也没好到哪儿去,天生一张招蜂脸,若是没成亲,少不得沾花惹草,非得逗上外头的野花儿惦记。”

    六娘子一愣,身旁的二公主脸色变了变,抬目看向她。

    温殊色脸上的笑意真真切切,一半埋怨,一半得意,一副小娘子娇羞之态,十足的显摆……

    心头闷得慌,不想再听她们说话,兴致缺缺地瞥过头。

    六娘子见自个儿把人叫过来,不仅没痛快,反过来还添了堵,心头乱了分寸,急功心切,出声问道:“适才我听伯爵府的二奶奶说,二娘子和谢公子的这一桩姻缘,来得实在让人震惊,二娘子原本想嫁的并非是三公子?”

    没料到六娘子当场托人下水,一旁伯爵府的二奶奶脸色极为尴尬。这等子事背后说说便罢了,当着面儿揭穿,这不是逼着她与人撕破脸吗。

    好在温殊色也没问谁是伯爵府的二奶奶,爽快地兜了底儿,“这事儿怎还传出来了?不过传话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与郎君早就相识,正瞅这辈子怕是要错过缘分了,谁知在洞房夜与郎君相遇,如今一提起来我和郎君都觉得不可思议,想必到了暮年,也是一桩难忘的回忆……”

    本以为她会藏着捏着,如今她这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在场的人倒没了之前看热闹的心了。

    就算是两家临时换了新娘新郎,两人也已经拜堂成了亲,当事人都没说什么,生活得好好的,旁人又有何资格说道。

    可六娘子想不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声道:“谢公子出生书香名门,自来重规矩,即便是错了人,想必也不会说什……”

    话还没说完,外面的侍女急急进来禀报:“谢三公子来了。”

    杨家六娘子神色一顿,旁边二公主也转过了头,里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珠帘已经被拂了起来,郎君看着坐在末端的小娘子,脸色沉静,语气极为轻柔,同她伸手道:“娘子,该回了。”

    温殊色仰头,也没问他为何会出现,点头起身。

    二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谢哥……”

    谢劭顿步,没去看她,而是看向了杨家六娘子,“杨家六娘子既如此好奇我与娘子的过往,问我便是。”

    六娘子是听了朱家二奶奶的话,才敢把人请过来,没料到谢劭会找上门,如此质问她,想必是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当场被人抓到嚼舌根,是个人脸上也挂不上,双颊绯红,“谢公子误会了,我并非……”

    “换亲是我的主意,手段虽不光彩,但与娘子情投意合,事后也有去衙门登记,合理合法,就不劳六娘子再费心拆我姻缘。”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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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及笄的小娘子,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被一个三品指挥使当面斥责拆他姻缘,这要是传出来,她哪里还有脸,怕是一辈子的心结。

    面色一时辣红,急得连嘴角都颤了起来。

    二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谢劭适才进来,别说行礼了,招呼都没给她打。

    她清楚他的性子,只要惹了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恐怕在他心里,自己今夜坐在这儿,便也成了欺负他夫人的一员。

    他就如此喜欢她吗,心头着急又难受,很想问问他若是自己和那位温二娘子比呢,可又怕他往后再也不理会自己了。

    罢了。

    他已经成亲了啊,她问明白了,又能如何呢。

    里头沉甸甸的,再也没了兴致,起身欲追出去致歉,身后的雕花窗外突然一道光划过,随后一声“砰——”响,绚丽的光芒点亮了半个夜空。

    尚在游魂的六娘子也是一愣,今儿怎还有烟花。

    小厮很快进来,笑着同她道:“少东家说,头一回见六娘子没来得及备礼,这烟花便送给六娘子当生辰贺礼。”

    六娘子更困惑了,“少东家?”

    小厮弯腰,也没再瞒着,“适才进来的温家二娘子,谢指挥的夫人,便是咱们的少东家。”

    第92章

    觅仙楼,东都四大酒楼之一,名声响彻大酆,乃东都高门大户日常光顾的奢侈之地,多少世家贵公子以来此消费而彰显自己的地位。

    背后的东家原本乃一位家底殷实的本地富商,因近几年沾上了赌,家产败了个七七八八,听说不久前把酒楼都转了手,新东家是一位外地来的富商,一直没露过面,负责打理的是一位姓文的掌柜,谁能想到会是凤城的温家。

    适才在众人眼里,家境落魄,经商为生的温家二爷,居然是这样的大富商。

    六娘子的一张脸被跟前的烟花光芒一照,血色退尽,又愣又呆。

    二公主也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自己堂堂一国公主,今儿竟被人给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丢了面儿不说,怕是连声誉都没了,她一向以平易近人,亲和守礼被人爱戴,父皇也曾拿她来为姐姐妹妹们树立榜样,恨自己今夜怎就如此肤浅庸俗了,眼睛一闭,脑袋都是黑的。

    伯爵府朱家的二奶□□一个出声,压着声音恨道:“这温家大夫人,简直把人当猴耍了,口口声声说温家二房不久前被二娘子败了家,连带着把谢家也弄破了产,怎的如今还变出来了这个大个酒楼了,合着她是觉得我伯爵府知道了他温家的财力,会去讨要不成。”

    朱家二奶奶今日在场可没少说温家二房之事,知道六娘子邀请温家二娘子来,也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连带着六娘子和二公主也一道丢了面儿,她该如何收场……

    若是让伯母知道,自己这一趟惹了这么大祸,不知道会如何罚她,心头害怕,赶紧替自己圆场,把矛头都指向了温家大夫人。

    一群贵妇,平日里聚在一起嚼舌根,不是说这个便是说那个,二公主悔得不行,恨自己今儿怎就魔怔了,同这些人搅在了一起。

    烟花还在半空中绽放,二公主便回头同六娘子辞别,“表妹今日好生享乐,天色晚了,本宫得回了,就不陪表妹了。”

    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了事儿,六娘子哪里还敢挽留,把人送到了门口,怏怏然回来,好好的生辰搞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好心情享乐,打起精神陪着大伙儿把那一场烟花看完,熬到吃了酒楼呈上来的长寿面,送走了宾客,方才喘回一口气来,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阵,突然掩面哭泣,“我这是过得什么生辰,怕是要让人记上一辈子了……”

    —

    温殊色被谢劭当着众人带出了雅阁后,一路往楼下而去。

    手掌被郎君握在手里,宽大的掌心几乎把她整只手包裹住,偏头瞧向他的侧脸,即便是紧绷起来,也是那么好看。

    郎君适才的一席话把两家换亲的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言下之意是他肖想她已久,先喜欢的人是他,给足了她的面子,这才问她,“郎君,你怎么来了。”

    谢劭侧目,这回换成他恨铁不成钢了,他要不来,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被人欺负?

    适才她一走,他便想了起来,这小娘子颇有些窝里横,对外永远一副笑脸,二夫人要她干什么她便干什么。那日更是自个儿生闷气跑出去,逛了大半天。

    今日杨家六娘子生辰,加之二公主组局,前来的都是一些东都有名的贵妇。

    贵妇,顾名思义长舌妇。

    小娘子心思单纯,误入进去,不就是小白兔闯入了狼窝,任凭旁人欺负了。

    这一想,便再也等不住,小娘子还是跟着他去散步消食更为妥当,人一上去,还没进屋,便听到到了杨家六娘子的那番话。

    两家换亲都有责任,那六娘子一张巧嘴,为了讨好他谢家把自己摘了出来,错全都压在了小娘子身上。

    质疑他不喜欢她?

    不就是笑话吗,谁说不喜欢了,小娘子就是他的命根子,捏了捏小娘子的小手,没回答她,低声斥责道:“你倒是把你平日怼我的那套出息拿出来,那六娘子能斗得过你?”

    郎君一副护食的摸样,温殊色心头一悸,涌出一股热流,踏实又温暖。

    不知从何时起,身旁似乎只要有郎君在,她永远都不用担心,就算天塌下来,郎君也能替她顶着,轻轻地靠向郎君的肩头,低声嘀咕道:“那是因为郎君都让着我……”

    小娘子软软的嗓音,带着撒娇,最能触动人的保护欲,无奈地道,“所以,我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宝贝疙瘩,你就这样任人欺负?”

    这是哪门子的情话,好听又要命,小娘子惊愕地抬眸,看着郎君眼里毫不掩饰的偏爱,快要溺死在了他的温柔里,夸赞道:“郎君的嘴终于能吐出花了。”

    想起新婚夜他对她说的那句,“言不过多,你家人就没管教过你。”

    能有今日这番转变,都是她拿自己的血肉为盾,磨炼出来的,如今开花结果了,谁也不能再来抢,“郎君放心,下回我不会客气,家有一位长得招人的郎君,怎么着也得努力。”

    瞧吧,她这张嘴怼起自己时,何时落过下风。

    两人从楼上下来,文叔刚从礼部尚书家赶回来,迎面走来,热情底招呼了一声,“二娘子……”再看向她旁边的郎君,以为温殊色已经兜了底,脸上露出了欣喜,“姑爷今儿可算是来了。”

    先前小厮一声姑爷,谢劭便觉得奇怪,如今又听到一声,心下疑云重重。

    小娘子也没去制止,问道:“文叔上哪儿了。”

    文叔正有事找她呢,做了个请的姿势,“二娘子进来说吧。”把二人往一楼的雅阁带去,边走边问:“最近的菜可合口味?”

    温殊色拉着郎君跟在他身后,“挺好的。”

    “饭菜装了盒再走这么一趟,味道便不如刚出锅的新鲜,二娘子得空,还是常来酒楼吃,味道更好。”说着又问,“李七可有上海错?”

    温殊色点头,“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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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味道如何。”

    温殊色笑着赞了一个字:“鲜。”

    人到了雅阁,文叔替两人让出座,自己也坐了下来,说起了正事,“这回新太子册封,圣上极为重视,几日后便要在宫中设宴,请百官前去庆贺,几日前圣上便宣了礼部,让礼部的姜尚书在东都四大酒楼之中挑出一家,进宫献菜。”

    若是觅仙楼能中标,圣上的酬劳和赏赐是其一。四大酒楼在东都每日都人满为患,倒也不是差那几个钱。

    这其二便是名,这才是真正让四大酒楼挤破头的目的。

    能在太子的祝贺宴席上献上自家酒楼的名菜,名气便会提升一截,往日四大酒楼不分仲伯,各有各的有一,若是哪家中了标,便会同其他三家拉开距离,拔得头筹,成为东都第一,“今日礼部尚书招了咱们四大酒楼的东家走了一趟。”

    这些都是酒楼内部的管理之事,掌柜的能找她来说道,不知这小娘子同酒楼的关系,何时好到了如此地步。

    小娘子没去看郎君的神色,关心地问文叔,“如何了?”

    文叔摇头:“四大酒楼的人都被招到了大堂内问话,也没说旁的,只问了各家的拿手菜,之后便让咱们散了。”

    到底是中意哪家,还真摸不准。

    但做生意的都有经验,一旦摸不准的东西,八成是要黄了。

    文叔也着急,自己曾经只是一名普通酒馆的掌柜,得了二爷的赏识,把他带到身边,在福州的那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在替二爷掌管家产,也曾失过手亏过,二爷却并没有怪罪,全当是给他长经历,如今更是放心地把这么大座酒楼交给了他。

    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他不能错过任何让酒楼出名的机会,暗中也在使力,“老奴派人打听,姜尚书家中倒是有一件宝物在转手。”

    温殊色一愣,“是何宝物?”

    文叔低声道:“家传之宝,老奴见过,倒是个真家伙。”

    温殊色眉头拧了拧。

    能把东都四大酒楼的东家收进网中待宰,这样的肥差千载一逢,谁又愿意错过,什么法子能让自己捞到好处,又能不沾身,让上面的人查不出证据。

    “其他三家都出了价。”文叔伸出手指头比了个数字,“咱们要是再往上加,另外三家必然也会再往上,到时候弄出个天价来,姜尚书收不了场,就怕到头来开谁都讨不到好。”

    能在东都做到这么大,四大酒楼个个都不缺钱,这一招标,真要撒起钱,恐怕比赌还厉害。

    温殊色低头沉思。

    文叔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上回二娘子给我老奴的十几万两,再加上酒楼的流动资金,真要竞争,咱们也不虚……”

    文叔说得平静,旁边的郎君和他身后的小厮却平静不了。

    十几万两。

    小娘子给的。

    他那黄金也才一千两,还被二夫人拿去一半买了宅子……

    心头一道猜疑划过,郎君眉尾一扬,目光紧紧地看着小娘子。

    小娘子正忙着,倾身同文叔吩咐道:“文叔去拟一份买卖的合约来,咱们先付一部分定金,余下的银钱设上一个两天的期限,违约的赔偿部分,写上十倍。”

    都做到了礼部尚书了,既是家传之宝怎可能舍得转手。

    文叔一愣,头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身旁的郎君目中露出了敬佩,小娘子这颗脑袋机灵得很。

    过了一阵,文叔终于回过神来,“老奴明白了,不愧二爷时常把二娘子带在嘴边夸赞,少东家果然聪慧,老奴这就去找人拟好,给姜尚书送过去。”

    温殊色点头,“好,文叔去吧。”

    文叔起身对谢劭弓腰,抱歉地道:“姑爷头一回来,老奴没招待好,姑爷想吃什么尽管同底下的小厮吩咐。”

    今日温殊色并没有刻意再去隐瞒,先前的一番对话,郎君怕是早就怀疑了,如今文叔一句“少东家”彻底地暴露了她的身份。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平静。

    家中曾‘穷’得揭不开锅,为了维持生计,逼着自己去做了员外郎。

    手里得了几两银子捏了又捏,一分钱掰成两分来花,自己舍不得吃,日日啃干饼,却给她这个东都大富豪买了咕噜肉吃。

    偷偷去抄书赚钱,只为存些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甚至为了一点酬劳,与抄书的老板吵起来。

    天没亮便起来,日落才归,一个月才二十两银钱,还不够她卖出去的一盘菜赚得多。

    到了东都,住不起酒楼,选了一家便宜的客栈,绷紧了身子不敢动,生怕把床弄响了。曾因为给她买不起衣裳,险些落了英雄泪,被她一通扎心的嘲讽,逼着去领了告身,不惜以命相博,赚取赏钱,只为让她能过上好日子。

    不想看到她跟着自己吃粗糠,不想见她比别的小娘子穿得差,更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的贫穷而脸上无光。

    今儿他一心想请她来觅仙楼来吃一顿山珍海味,想博得她的开心,哪里又知道她竟是腰缠万贯的少东家。

    若换成是自己,就凭经历的这些种种,非得要扒对方一层皮。

    心里也做好了准备,要接受郎君的汹涌反击。

    目光偷偷地瞟向旁边的郎君。

    郎君的脸色如她所预料那般复杂难测,半晌才憋出一个笑容来,同文叔道:“一家人,不必见外。”

    文叔转身走出去。

    门一关上,屋内便陷入了安静。

    温殊色提起茶壶,“郎君,喝杯茶,冷静一下。”

    谢劭扯起唇角,凉凉一笑,从她手里夺过茶壶,“哪敢有劳娘子,娘子乃觅仙楼少东家,家财万贯,身份金贵,为夫可担不起。”

    瞧这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怕是气得不轻,温殊色嘴角撅了撅,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轻声哄着,“我也是进城后才知道,郎君相信吗。”

    “娘子信口雌黄,我该相信吗?”

    温殊色回头指向闵章,“真的,不信你问闵章,上回我同他过来,那小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还难受着呢,想着将来有一日等郎君有了出息,非得讨回一口气,谁知道那小厮的报应来得如此快,我竟然是觅仙楼的少东家,郎君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畅快。按理说温二爷骗了我,我该生气才对,但我心里一点都不怪他,这世上谁不想自己受这等子幸福的欺骗呢,家中老父前一刻还吃不起饭,后一刻便告诉你,他不过是在体验人生,实则是个大老板。”

    “嗯,你继续编。”

    第93章

    小娘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还能不知道,无非是想告诉自己,有一个腰缠万贯的娘子,他应该值得高兴,而不是同她算账。

    可惜,他被小娘子骗得太苦了,高兴不起来。

    见他不着道,温殊色只能坦诚道:“郎君这么聪明,我即便编得天花乱坠你也不会信,可我也是一片苦心,想着郎君的处境不太理想,不愿给郎君增添压力,只能先瞒着没告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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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

    他有何压力,不太明白小娘子的苦心。

    小娘子一副忍得好苦的神色,解释道:“郎君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我要是告诉郎君我父亲有很多钱,可以养咱们,郎君愿意吗?”

    不待郎君回答,小娘子替他道:“郎君自来心气儿高,岂不是没有面儿吗,郎君也曾是富甲一方的贵门公子哥儿,当年何其威风,若是背后被人指点,说上一句郎君吃软饭,郎君心里怎么想?”

    谢劭默默地端起了黄金做的金盏,没说话。

    “再说了,这座酒楼实则也不是我的,温二爷他姓温,可我不是。”

    她不姓温,这倒是奇了。

    小娘子轻轻地挨过去,歪头看着郎君,弯唇一笑,“我姓谢,我是谢少夫人。”

    小娘子一笑起来,一向有融化冰川的本事,还想等着她来解释,解释什么?到头来又把自己给堵上了,身子往后一仰,舌尖极为苦涩,“你实话告诉我,温……岳丈他到底有多少钱?”

    有多少钱,这个还真不好算。

    她也没算过,除了一座酒楼之外,小娘子慢慢同他坦白,“郎君还记得我从凤城带过来的那个包袱吗?”

    谢劭自然记得,一路像护宝贝一般,睡觉都不离手,莫不是里头都装着黄金?

    小娘子给了他肯定的答案,点头道:“里面都是东都钱庄的银票,一共十八万两,临行前父亲给我的,让我带来东都花销。”

    虽说是她强抢来的,也都一样。

    谢劭又抿了一口茶,尝不出什么味儿来,只为润口,小娘子都已经是觅仙楼的少东家了,还有什么可让他意外的。

    小娘子又道:“还有两间米面铺子,五十亩良田,三处宅院……”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向郎君,“咱们如今住的宅子,也是。”

    果然郎君无法淡定了,手里的茶盏晃荡了一下,快速放在了桌上,回头盯着小娘子,脑袋嗡嗡响,深吸了一口气。

    小娘子见状赶紧道:“郎君放心,你给我的三十两租金,我都存着呢,一分钱都没动,我虽不姓温,但住他温二爷一处宅子还是可行的。”

    他得感谢她的慷慨。

    小娘子继续道:“郎君,郎君千万不要有压力……”

    他哪里来的压力,他是这个意思吗,不是应该生气,她分明有钱藏着,非要装得一穷二白,陪着他过苦日子。

    她装得有多像,难为她了,陪着他住廉价的客栈,还大言不惭,说那宅子是她那位姑姑侄子的,自己是有多蠢,才会被她骗。

    还演了那一出做灯笼去卖,几句话差点把自己心都戳成筛眼子了……

    她温二就是个没良心的。

    气得不想理她。

    小娘子倒是越扯越偏,“郎君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官职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且一介商户岂能同朝廷命官相比,郎君不是说了吗,将来还要替我赚诰命呢,我这是高攀,即便娘家有再多的钱财也不能给我这样的尊贵和荣誉。”

    小娘子不是在替自己开脱,她是在明明白白的压榨他。

    “郎君放心,觅仙楼的东西我一直都没给钱,咱们白吃白喝,白住都成……”温殊色嘿嘿笑了两声,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把自己同富商温二爷撇开,非要同郎君捆绑在一起。贫穷还是富贵,看的不是自己的父亲和娘家,而是跟前的郎君。

    再想起她那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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