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雕刻的手艺也越发纯熟,上一只木簪已?经是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模样,只是被?他不小心弄断了。
他终于决定挑一块玉石,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刻下去。
所幸,还算不错-
傅司简正端详着初具雏形的白雁玉簪,琢磨着下一刀该落在哪儿,钟嵘便是这个时候进了书?房的门。
钟嵘历来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此?时的步伐却颇为着急,面色上带着明显的激动,美髯都不像往常那么一丝不苟:“王爷,老臣想起在哪儿见过那纹样了!”
他说完这话才瞧见桌案后无人,转了半圈才瞧见角落里席地而坐的傅司简……和那一堆木屑木块碎玉发簪。
他愣了一下,脑海里竟然是立时便猜到摄政王这是在做什么。
王爷在练习雕刻发簪——还雕刻了……不少?,如果那些四不像也算簪子的话。
想都不必想,自?然是给顾姑娘的,总不能?是王爷给自?己?刻的。
傅司简抬起头,面色严肃:“老师,您在何处见过?”
钟嵘听见傅司简的问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一趟是有要事禀告。
但见傅司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也不好居高?临下看着摄政王,便也像傅司简一样席地而坐:
“王爷,在衡鹿书?院时,老臣总在下学时留功课,有一日臣在看交上来的策论时,有个叫罗全的学生过来说交错了,从那一摞纸里头抽出他原先的那份时,那张纸的背面就有这个纹样。”
“正面写的是写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又交上来一份新的策论,老臣便也没有太在意。”
傅司简却是注意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又确认了一次:“老师,您说的这个学生,是姓罗?”
钟嵘点点头道:“对?,姓罗,就是王爷想的那个罗,臣也有此?猜测。”
傅司简听见钟嵘这话,旋即便皱着眉问道:“他家中是经商的?”
钟嵘当初在衡鹿书?院,便是顺着那些学生,掌握了江南大部分簪缨门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并?且以此?,一点一点地去查探当年刺杀先帝的幕后主使。
只是,来书?院读书?的学生到底年纪尚浅,都还是家族里的后辈,而并?非是当家人,知道的事本就不多。
钟嵘套他们的话时又不能?做得过于明显。
是以,零零散散能?问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足以触及各个家族的核心,查案便也一直没有什么关?键的进展。
可那个关?系网,钟嵘却是记了厚厚的一本册子。
某位学生家中三代姓甚名谁,是为官还是经商,与哪家是姻亲,与哪家不对?付,与哪家来往多,在官场中依附于谁……事无大小,巨细无遗。
这册子,他今日也带来了。
罗全那一页还算比较简单,家中经商,与哪些官员走动得多,常去送一些上好的瓷瓶玉器,好教官府在他经商之路上不设阻碍。
钟嵘来之前,就已?经将罗全那页折好,此?时一下便翻开摆在傅司简面前:“是经商的,罗家在江南有个瓷窑。”
傅司简想起这纹样的来历,小五当时说,是大理寺丞打?碎了一个镂空梅纹瓷瓶,从中掉出来的。
前些日子小六回来时,说那富商可能?是姓罗或是姓范。
如今,这几样凑在一处,便颇有些巧了。
“邵东!”
暗卫就守在书?房门外,听见王爷叫他,转个身就进了屋内:“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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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简将这本子指给暗卫,想说什么又顿住,转头看向钟嵘:“老师,顾老将军那儿可有这册子?”
他觉得,以老师办事周全的作风,该是会在北上之前给老将军留一份的。
果不其然见钟嵘点头:“有。”
傅司简这才又吩咐暗卫:“邵东,传信给顾老将军,凉州那个可疑的富商,很可能?就与这册子上的罗全有关?。”
“另外,吩咐我们的人,除了罗全,江南其他罗姓和范姓的商贾,以及与凉州有过往来的,一个也别落下。”
暗卫抱拳道:“是。”-
要说今日钟嵘能?想起这纹样也是巧。
一个月以前,傅司简就与他说过凉州查案的进展。
钟嵘知晓有一久居江南的富商在凉州的宅院有些可疑,也知道凉州签发了不少?去往大月氏的通关?文牒。
书?院里有凉州来的学生,钟嵘便打?算试一试能?不能?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也是前些时日才猛然想起,既然那富商在江南长住,说不定就有家中子弟在衡鹿书?院读过书?。
他这才去翻那个册子,专门找罗姓或是范姓的商贾之家子弟。
细细翻下来,还就只翻到罗全一个人。
钟嵘今日找傅司简,本是来说凉州富商一事的。
来的路上,他正回想着关?于罗全能?想到的所有的事,随意瞥了一眼,就瞧见讲堂里的学生正陆陆续续地将纸张送到先生的桌案上。
他忽然就想起当时罗全从一摞纸中抽走一张的那一幕,那个纹样一下子就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想到他思索了那么多天到底在何处见过这纹样,竟是在这种情形下突然忆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富商和纹样两个疑点全都集中在罗全这处,钟嵘知道,这或许真的会是查案的突破口?-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对?顾灼来说,大量的训练、演兵几乎填满了白日里的时时刻刻,挥着汗水将她那杆梅花枪舞得杀气腾腾气势汹汹之时,她很少?会想起傅司简。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时,脑海里便全是他。
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知道他今日过得怎么样,是否欢喜,是否顺意。
她只能?习惯性?地去摸放在枕头下的糖盒,那糖盒里的桃花糖每天便在这种时候少?一粒。
等那糖盒空了,她就回去见傅司简一面。
她很想他,却不能?让这种想念影响到她在军务上的判断和决策。
她必须要理智,也必须得克制。
长夜漫漫,唯有星月知晓相思-
对?傅司简来说,见不到顾灼的日子,好像就没有快的时候。
幽州城中到处都是他与小姑娘的回忆。
他穿上小姑娘在军中给他送来的那件月白色长袍时,脑海里闪过的便是与她相遇相识以来的一幕幕。
他打?开那幅被?她嫌弃过的画儿时,便想起在桌案后,她柔软细腻的指尖拂过,又停在他心口?,惹得他第一次方寸大乱。
他被?宋老安排去讲学时,便想起小姑娘曾坐在下面托着腮全神贯注地盯着他,那般可爱娇憨的模样。
他晨起练剑时,便想起小姑娘曾与他在这院中比试,被?他抱在怀里,与他一同跌在地上。
他桌案上就摆着那两个憨态可掬的瓷质娃娃,看见时便能?想起,她在熙熙攘攘的闹街中向他迈出一步,戳破他心底早已?汹涌的爱意。
其实?冬至那日,小姑娘玩儿过这两个小东西。
她被?抱坐在他怀中无聊地玩着他的发梢时,问起他有没有从婆婆那儿将它们取回来。
其实?就在桌案上。
只不过小姑娘背对?着桌案没看到罢了。
他抱着她前倾去桌案上拿时,小姑娘担心后仰掉下去,手在他颈后缠得更?紧。
他自?然是护着她的后腰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
不过,他想让小姑娘像这样与他亲密无间的时间再长一些,便假意吓唬她,惹得她更?深地钻进他怀里。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将人抵在桌案上亲了又亲,才作罢。
他伸手够到桌案上那两个瓷质娃娃给她瞧,小姑娘将照着他捏的那个娃娃举在他的脸边上,一本正经地比对?了一番,用笔在娃娃的颈间点了一颗小小的痣,满意地道:“你这处就有。”
傅司简还真不知道自?己?颈上竟是有颗浅浅的痣。
他让小姑娘指给他,那柔软的指尖在他脖颈上胡乱摸了许久,终于在他握住她作乱的手时,停在某一处。
她有多不老实?,有多调皮,他实?在清楚。
手指点在他颈间那处揉一揉捏一捏还不算数,没过一会儿便仰起头去亲,折腾了一阵儿后用大发慈悲的口?吻对?他说:“待会儿还要出去,就不给你留下什么痕迹了。”
几乎就是吃定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便肆无忌惮地撩拨他。
傅司简也不是毫无办法。
他的视线一刻都不离开小姑娘的桃花眼,捉起她一只手露出她手腕中央的那颗红痣,吻上去,用唇试探出她腕间一下一下的跳动,用齿轻轻地研磨着那处细嫩的皮肉。
腕间肌肤着实?娇嫩,他轻吮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气,就出现?一片嫣红。
那颗小巧红痣像是点在一簇冶艳中的花蕊,隐约朦胧,不见其形。
以至于,小姑娘去医馆把脉时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又不动声色地缓缓放下换了另一只手,偏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44章 愿意
桃花糖早就一颗不剩, 顾灼却一直忙于军务,未能抽出时间回一趟幽州。
待弓箭训练卓有成效,战阵演练也步上正轨, 已是临近小年。
她终于能去见她朝思暮想之人-
不过?, 顾灼还是先回了趟将军府。
“京城有消息吗?”
顾川点了点头:“确实如姑娘所想?,京城将军府查到的消息有误。今年粮饷并非是摄政王拦着, 而是户部筹粮出了差错。”
“去岁的粮饷倒是与?摄政王有些关?系。那时候户部尚书上奏说?顾家虚报兵员,想?先送三分之二过?来, 摄政王不同意, 僵持了月余,这才送迟了。”
顾灼听见这话?, 倒是有些惊讶。
这与?她原本的猜测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天?翻地覆。
嘶, 这下误会有些大了。她给皇上的奏折上, 可?是明明白?白?地告了摄政王一状。
再想?到那运粮官说?要替摄政王给她传话?,多半也是户部搞得鬼。
顾灼一下一下地转着匕首, 一个结论呼之欲出——
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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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想?让顾家以为是摄政王拦了粮饷。
即使她当?初没有吩咐京城将军府的人打听,即使她也没有收到那封说?是摄政王拦了粮饷的信,运粮官来给她传的那些话?, 本也是要引着她去怀疑摄政王的。
户部为何想?让顾家怀疑摄政王?
顾川又道:“不过?, 户部尚书受了伤, 被皇上勒令在家休养,还天?天?派太医去施针照料, 我们的人……不好下手。”
咳, 教训朝廷命官这种事, 多少还是有点不合规矩。
但是派个人进京实在太不容易了,顾灼让姚云去姚太守那儿磨了好久才要了两张过?所。
只去京城查个消息, 有些亏。
何况,就算是查出来置北疆将士和百姓于不顾的人是谁,也没法光明正大地讨回公道啊。
顾灼索性吩咐假扮商贾进京的侍卫,若是能保证不被发?现,便暗中找机会教训一下拦粮饷之人。
比如蒙着眼睛打一顿,再扔到倒夜香的车上让他清醒清醒什么的……省得一天?天?包藏祸心,无事生非。
此?时,顾灼听见户部尚书受伤的消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怎么偏偏在她想?教训人的时候受伤了?
老天?开眼还是哪位仁兄也看不惯户部尚书这老头儿?
她问道:“怎么受的伤?”
“说?是进宫谢恩时在御书房前的台阶上滑倒的,伤了右臂右腿。”
顾灼都有些怀疑是小皇帝看见她那封告状的奏折后设局坑了户部尚书一把。
不过?,不管户部尚书受伤这事儿有没有小皇帝的手笔,顾灼都决定要在心里好好感谢他,感谢他让户部尚书进宫谢恩,感谢他的御书房。
顾灼勾了勾唇角,心情颇好,又想?起一事:“京城将军府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人还在查。”-
吃过?午饭,洗漱一番换了衣服,顾灼才去书院找傅司简。
他正在讲学。
这是年假前的最后一堂课,明日便是腊月二十三,直到正月十六学生们才会回来。
傅司简执卷站在讲堂最前面?,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煞是好看。
嗓音温润,深知灼见,鞭辟入里。
她真正为傅司简这个人而不是他的皮囊心动时,便是在这间讲堂里。
几乎是顾灼刚刚站定在讲堂门口?,傅司简便似有所感地转头瞧见了她。
书卷被他握紧,手上的骨节都泛了白?。
他看见小姑娘扬起唇角朝他笑了一下,无声说?了句“我等你”,明艳至极,美得不可?方物。
他朝思?暮想?之人,终于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讲堂里的学生们是瞧不见顾灼所在的位置的,他们只看见——
一向沉稳儒雅的年轻夫子留下一句“今日讲学先到这里”,没等他们作揖行礼便快步走出讲堂,简直比他们想?放假的心情都要迫切-
顾灼险些都要以为傅司简是生气了。
从讲堂出来后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难道是因为她这些时日一直没回来?
啧,傅司简在她面?前一向是好脾气得不像话?,现在这副模样还挺新鲜。
顾灼一时间想?到了无数将傅司简哄好的办法,无非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就准备待会儿一一尝试。
但是,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傅司简这处院子里,东厢房是书房,此?时掠过?不进去,那便只能是去正房。可?是正房——
是他的卧房。
顾灼有点慌。
不是,傅司简,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你克制一下。
卧房的门被“砰”得一声打开,又被“砰”得一声合上。
原本守在书房外面?的邵东相当?识趣地离开了院子。王爷和未来王妃这番架势,他应该是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的。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顾灼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她微微仰头看了看傅司简那张好看得人神共愤但是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便分出心神去打量他的卧房。
桌案上的青瓷茶具和那扇红木宝座屏风是他住进来之后添置的,其他的陈设倒是没什么变化?。
顾灼正猜测着,以傅司简吃穿用度养尊处优的程度,屏风后床榻上的被褥枕头估计也被换过?了。
冷不防地,就被男人抬起下巴,撞进他晦暗不明墨色浓重的眼里。
山雨欲来——
顾灼只来得及想?到这四个字,男人便压下来,疾风骤雨般地吻在她的唇瓣上,发?了狠地吮.吸啃噬,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唔,嘴巴有些麻。
傅司简,你能不能轻点咬!
这话?只开了个头,便化?成“傅……唔”,全被堵在唇齿间,再说?不出口?。
男人便趁此?机会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与?她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勾住便不松开,誓要品尝出什么滋味儿似的。
顾灼觉得,这下好了,不只是唇瓣,她舌.根也有些麻。
_
傅司简自然不是生气,他只是有些着急。
从见到小姑娘的第一眼,他就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最好是揉进他身体?里,再不让她离开。
他着急地想?带她到无人之处,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于是便拉着她,一刻不停地回了他的院子。
之所以不去书房而回了卧房,也并非是想?欺负她,而是江南那封只有八个字的信和那早已刻好的玉簪,就压在他枕下。
他想?给她看。
可?这小姑娘进了屋内是在做什么?
扑闪着眸子瞧了他两眼,便移开目光饶有兴致地去看这屋子。
这屋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能让她打量这么久还不看他!
傅司简也说?不清自己是本就肖想?已久,还是被她这举动气着,垂眸只见小姑娘的唇瓣艳丽欲滴,诱人采撷。
低头,攫住,一切顺理成章。
如他曾经所想?,她是甜甜的,软软的,美好得让他失了控。
他伸手环住小姑娘的腰将她提起一些,另一只手垫在小姑娘脑后,避免磕着她,也托着她仰起头更深地承受着他的亲吻。
傅司简确实有些没轻没重了,等他终于退开,看见的便是小姑娘的唇瓣被他蹂.躏得嫣红娇靡,眼睛水汪汪地控诉他:“你、你怎么这样啊?”
小姑娘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能让他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过?分了点儿,反而是让他想?更过?分一些。
抬手抹了抹她唇边沾染的水渍:“夭夭,我哪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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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灼显然是没想?到傅司简能这般理直气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他。
瞪了他一会儿,眼睛有些累,腿脚也有些累。
傅司简将她箍得死紧,还用了力道往上提她,方才他亲她时,她可?一直都踮着脚呢。
顾灼越想?越气,索性凑上前也咬了傅司简唇瓣一口?,贴着他唇瓣同样理直气壮道:“傅司简,我好累,我要坐着”
傅司简爱极了小姑娘在他面?前肆意撒娇使唤他的模样,将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绕过?屏风,直到他坐在床榻上也没将她放下。
小姑娘依然环顾打量着,像是这屋子里有什么宝贝值得她这样好奇。
想?将她的视线重新拉回到他身上,傅司简只能又低头去吻她。
这次便和风细雨得多,从她的额头,到眉眼,到鼻尖,再到她软软的唇瓣上。
他印上去轻轻吻了几下,又攫住上唇温柔地碾压含.吮,一点一点试探,直到她将手缠绕在他后颈,有所回应,傅司简才终于放纵自己的心意,无所顾忌地热情而炽烈地与?她共舞。
将这些时日的思?念和对她的汹涌爱意全部融进这个柔和又深切的吻中。
顾灼被吻得软成一滩水,搭在男人脖颈上的手早就滑落下来,揪着他胸前衣襟,才勉勉强强撑着。
傅司简已经停了动作,却仍是贴在她唇边不舍得离开,不知何时从何处拿出那只白?雁玉簪,簪在她发?髻上:“夭夭。”
小姑娘眼眸含水,显得有些懵懂:“嗯?”尾音上扬,似是疑惑,也像是动情。
“夭夭,我很想?你。”
“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想?与?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想?与?你成婚,所以我提亲了。”
“北疆如今没有大雁,我刻了一只白?雁簪子送给你。这辈子,我只有你,我忠诚于你。下辈子也是。”
“你爹爹娘亲说?,一切凭你的心意。”
“夭夭,你愿不愿意与?我成婚?”
他说?一句便吻她一下,不让她回话?,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
这话?,他曾经问过?她。
那时,她没回答,只反过?来问他。
她不知道傅司简何时派人去了江南提亲,也不知道爹娘何时给他回了信,可?她本来就是愿意与?他成婚的,却从未像他这般认真地剖白?心意。
顾灼捧起他的脸,重重亲了一下他弧度好看的薄唇:“傅司简,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愿意与?你成婚。”
话?音刚落,便被男人倏地抱紧。
傅司简的下巴搭在她肩窝处,一声一声缱绻而深情:“夭夭……夭夭……”-
待两人俱从惊喜和感动中平静下来,顾灼便已经有些困了,与?傅司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拔下头上的玉簪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问他:“这东西你刻了多久?”
傅司简面?不改色地说?:“十天?。”
顾灼很无语,明明冬至的时候就见他书房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玉石,那时候问他,他还不说?实话?。
她将簪子插回发?髻上,拉过?傅司简的手。
右手还好,左手上很多新新旧旧的细小的伤口?,并着掌中那两道陈旧的疤,实在刺眼得很:“没有雁就不要了嘛,做这个干嘛啊?疼不疼啊?”
傅司简就知道她会这么想?,便出声逗她:“只是为了让你心疼,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谁料小姑娘还真是捧起他的手,从他的掌根吻到指尖,每一个伤疤都被温热柔软的唇瓣照料得周全,酥酥痒痒,直教他整条手臂都失了力气。
等她终于结束,傅司简便再也忍不住将她按在榻上亲了又亲,惹得小姑娘像只炸了毛却没有攻击力的小猫:“你又欺负我!”
他哄了很久才哄好。
顾灼看完她爹娘给傅司简的那封信后,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落,扑进傅司简怀里蹭了蹭:“傅司简,我跟你说?,我爹娘是世上最好的爹娘。”
随即又委委屈屈地啜泣道:“可?是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好想?他们……”
傅司简爱怜地抚着小姑娘的乌发?,说?到底她也才二十岁,便已经掌着顾家军五年,北疆防务之重,其中艰难压力可?想?而知。
他只能安慰着:“很快就回来了。”
小姑娘还是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地小声哭着,像是要把这五年来的想?念都发?泄出来。
傅司简看得心疼,只好逗她:“我们有了孩子,也是最好的爹娘。”
顾灼果然被转移注意,抽噎着道:“婚、都还没成呢,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们可?以奉子成婚。”
“大可?不必。”
逗了两句又亲了一通,小姑娘总算从方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却已经是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
“睡吧。”
第45章 急报
顾灼睡眼惺忪地醒来时?, 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的迷离恍惚之感。
屋子里完完全全地暗下来,她?所?见之处皆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待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睡着之前是在傅司简的卧房里, 微微动了动身子?, 便察觉到现在的处境。
傅司简在她?身后,右手?穿过她?脖子?与床榻间的空隙与她的左手十指相握, 另一只手?环在她?腰上,将她?抱了个严严实实。
顾灼动了动脖子?, 该说不说, 他这枕头确实还?挺舒服的。
但?是,他的手?被她?压着这么?长时?间, 不麻吗?
她?慢慢地试图从交缠中抽出自己的手?,想?着待会儿微微欠起身将傅司简的手?臂拿出来。
谁料她?的手?还?没抽出来一半, 就被男人再次抓紧。
温热的身躯穷追不舍地凑上来, 男人搭在她?腰上的手?也使了力气按着她?向后,刚睡醒有些沙哑低沉的嗓音慵懒地在她?身后响起:“醒了?”
她?用头顶蹭了蹭男人的下巴:“嗯, 刚醒。我们睡了多久啊?你的手?一直这么?被我压着不难受啊?”
傅司简亲了亲小?姑娘的发顶,看了看天色:“大概一个半时?辰,抱着你就不难受。饿不饿?”
顾灼摇摇头:“不怎么?饿。”
便听见男人幽幽地道:“我饿了。”
“那我们去用饭, 明天小?年呢, 今晚街上肯定很热闹!”顾灼说完这话就想?起身, 却被男人又拉了回来。
转眼之间,傅司简已经撑在她?上方, 像是正凝瞩不转地看着她?。
无声?的暧.昧旖旎在昏暗的床榻之中肆意蔓延, 一切柔情蜜意沾了夜色昏沉都野蛮生长, 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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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温。
他们所?在的这处尺寸之地,明明睡两个人都显得宽敞, 此时?却也变得逼仄拥挤起来。
被子?从傅司简身侧滑落,他的发梢垂下,拂过顾灼的脸颊脖颈,似是要钻进她?的衣领。
屋内没有灯盏,顾灼其实是看不太清傅司简的脸的,但?她?知道傅司简正慢慢沉下来向她?靠近,她?察觉到他烫人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她?听见傅司简含着笑的声?音响起:“不急,我先解解馋。”
话音刚落,傅司简就在黑暗中精准无误地寻到小?姑娘柔软的唇瓣,轻轻抿着含.咬,来回辗转,一些细碎的羞人的吮.吸声?在寂静的床榻之中越发清晰可闻。
顾灼听得清楚,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烫,甚至还?庆幸着傅司简该是看不见她?脸上的红晕的。
不过很快,她?就再分不出心神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因为傅司简已经彻底严丝合缝地与她?贴在一起,大手?也不太老?实地在她?腰间作乱,一下一下地揉.捏着,不知道是碰到哪处,惹得她?没忍住低低浅吟了一声?。
傅司简察觉到小?姑娘这点细微的动静,越发专心地对?付她?腰上敏.感之处,又趁她?红唇微张之时?探了进去。
她?躲着他,他也不急着捉,用舌.尖一点点地轻柔舔.舐着她?的上颚,直到察觉她?的身子?彻底软下来,才勾住她?的湿.滑柔软再不舍得放开。
待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傅司简抚了抚小?姑娘的脸,在她?唇角浅尝辄止地又亲了下,便埋首在她?侧颈平复着有些粗重的呼吸。
顾灼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下身体,惹得男人闷哼了一声?,随即她?脖颈上就被轻轻地咬了一口,烫人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项和耳后:“夭夭,你别动。”
顾灼抿了抿唇,颇为乖巧听话地应道:“哦。”
她?虽然一向胆大妄为,总喜欢看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可是却一点儿都不敢惹这种时?候的傅司简,更何况这还?是在他的卧房,他的床榻上。
审时?度势,识时?达务,她?可是相?当擅长。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床榻上待了好一会儿。
顾灼都已经感受不到什么?了,可傅司简还?是赖在她?身上不起来。
她?抬手?戳戳男人腰侧,有些不确定地问:“傅司简,你好了没?”
便听见男人幽幽道:“没好,跟你成婚那日才能好。”
顾灼一时?语塞。这话她?没法接啊,只能假装没听到。
她?正天马行空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比如她?娘亲可能、或许、应该、大概是……给她?准备了嫁衣的吧?不过,她?不擅女红刺绣,她?娘亲也不擅长啊,这事儿还?真是说不准……
冷不防听见傅司简开口道:“夭夭,有件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声?音突然就严肃郑重起来,顾灼甚至还?从中听出几分小?心翼翼。
她?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你说。”
傅司简已经从她?侧颈抬起头来,像是在注视着她?的眼睛:“顾家的粮饷——”
话没说完,就被屋外邵东的声?音打断:“公子?,顾川来找顾姑娘,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
“十万火急”,是相?当严重的说辞了。
除了军情,顾灼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顾川用上“十万火急”四?字。
她?心头一震。
前些时?日又下了几场雪,鹅毛般的雪片被风裹挟着,又急又猛地落下,将北境装点得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像是将一切蠢蠢欲动都掩埋,却也实实在在地暗藏着危机。
秋冬之时?,北戎历来都不安分。
只是北戎王知晓对?上顾家败多胜少,便一直收敛着,小?打小?闹居多。更何况北戎王庭内部权力斗争,几乎称得上是你死我活乌烟瘴气,部落之间意见不合,也凑不齐大规模的军队。
因此,十几年来北境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七年前,北戎二王子?几乎杀尽了兄弟姐妹,成了北戎王指定的继承人。
二王子?嗜杀成性,残暴不仁,又早就觊觎大裴。五年前那场仗,便是他纠集了北戎各个部落,于一场冬雪后,向顾家军发起突袭。最后,北戎虽然败了,顾家军却也付出惨重代?价。
自那以后,雪重,几乎都成了北戎南下的信号。
北戎年年故技重施,不过到底是被五年前那场仗伤了元气,再没凑齐过那般黑云压城的阵势。
顾灼想?起二王子?那张脸就觉得来气。北戎每年都打不赢,自然抢不到东西,却还?每年都锲而不舍地来试,就像是看大裴不顺眼,即使占不到便宜也要来找找不痛快似的。
是以,每年雪后,顾家军中都枕戈待旦,格外警惕,今年也是。
不过今年冬天,不知是二王子?终于头脑清醒了一回,还?是别的什么?缘由,总之这几场雪后,北戎都没有什么?南下的动静。
顾灼也是因为最近的这场雪,才一直不敢离开军中,等了有六七天才在今日回来幽州一趟。
此时?,听见顾川说“十万火急”之事,顾灼脑海中唯一的猜测,便是北戎南下,北疆又起战事。
傅司简也明白“十万火急”的分量,几乎是在顾灼要起身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坐起来下了榻,将她?的鞋子?拿了过来。
两人用了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着,顾灼便率先推开门出去,见了立在门外的顾川便问:“何事?”
顾川抱拳道:“姑娘,京城的人回来了……大事。”
这倒是出乎顾灼的意料,她?原本以为会是军中之事,谁料想?竟是京城。
只是,京城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她?听出顾川话中的意味,这事怕是不方便被傅司简知晓。
顾灼只能用力紧握了下傅司简的手?,便抬腿朝空旷处走去。
这事情实在要紧,就算远离了傅司简和暗卫,顾川也仍旧谨慎得很。
院中的几盏石灯不知何时?被点亮,一簇一簇地散出朦胧温暖的光,并不似房中那般昏暗。
傅司简只瞧见顾川跟上去后附耳对?顾灼说了些什么?,她?便猛然皱起眉头,面色也不太好看。
小?姑娘的嘴唇翕动了下,像是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她?听完顾川的回答,抬步就朝着院门走,走了两步停下——
转过身向他跑过来。
裙摆摇曳,地上的雪被拖行扬起,在灯下晶莹翩飞又寂寂落下。
她?投入他怀中,伸手?抱紧他:“傅司简……”
剩下的话,顾灼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不舍得与傅司简分开,也愧疚能够陪着他的时?间那么?短。
她?总是让他等,一等便是大半个月。她?总说她?会回来,却只回来这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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