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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回家(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汴京春色》15、回家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

    人都会有自尊。平时他在外头优游自如,即便权势地位再如何,百官也得尊敬唤一声“盛王殿下”。

    而他在鄯王面前,又是可随意□□的。

    喻姝纵使知晓鄯王不待见他,也不曾料到会如此肆意。如今被她撞见这幕,魏召南又该如何作想?

    喻姝把手里的温茶给喝了,放下茶盏,一双素嫩的小手去握他宽大的手掌。

    “是鄯王夫人引我过去。”她的小脸澄澈而认真,就那么望着他,声音温热:“殿下,过会散席,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家。

    魏召南一愣,恰见她两弯眉黛间的花钿如朱砂,明艳如火。他出声问,“家?”

    喻姝轻轻点头。

    家......他什么时候有过家?

    十几年前的德阳殿,宫婢常卉也将那称之为“家”。他的夫人和常卉一样,除了这个家,还有外头的家,都一样,都不在汴京。喻姝的家在扬州,常卉的在濮州。

    当年宫女窦氏刚生下他,便由三尺白绫了却性命。满宫的人将这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一个美貌的洒扫宫女想攀权附贵,爬上了皇帝的龙床。虽然生的是皇子,本以为做着飞上枝头的好梦,谁知被皇后以“清正宫闱”赐了死。

    富贵没有,还丢了一条命。

    奴生的皇子帝后不待见,宫妃们人人视他为耻辱。况且那时皇帝正值壮年,更无一妃子愿意收养。

    当年常卉二十三,入宫已有十年了,做事也稳妥。早些年伺候公主,后来公主出嫁,她便继续留宫里。

    本以为熬到了放出宫的年纪,可皇后见她做事得力,特意把人留在德阳殿照看五皇子。皇后还说,只需常卉先照料两年,带带新宫婢,两年到了就能离去。

    起初常卉也是这般想,但照料着白糯的婴孩,替他找乳母,抱他哄他。

    常卉没成过亲,没生过孩子。这一照料,便唤起母性来。后来,出宫的日子一拖再拖。她可怜这个五皇子,虽也是个皇子,但过的日子却连有权势的太监都不如。

    宫妃的皇子尚且因生母的恩宠,而待遇有差,更何况还是奴婢生的孩子。

    皇帝操持政事,皇子公主又多,日子久了不常见,很快也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孩子。

    五岁时,五皇子还没有名字。也不知几个皇子公主从哪学的舌,跟后头追着喊“野种”。

    直到有一日,常卉曾伺候过的映月公主入宫觐见。她一个低微宫女见不到皇帝,也不敢见皇帝,只能借旧主之口。

    宴后映月在私下跟皇兄提了一嘴,皇帝这才想起五皇子还没有名。

    他坐在案边,手侧正巧有本《诗经》。随意翻过几页,垂着眼皮想了半刻,便拈来召南二字。

    召南是什么意思?

    常卉大字不识几个,也不懂,但她很是高兴。起码往后他们不会再喊五皇子野种了。

    但也只是她以为的。

    四皇子和魏召南,一个三月十五生,一个是三月十九生,年纪相当。

    魏召南很早便能记事。起初四哥欺侮他时,他心中也咽不下这口气,甚至会咬牙还手。可他的反击没用,回报他的,只有更严重的毒打。有些严重的鞭伤,便是时至今日脱了他的衣服来看,后背仍是荆棘遍布的浅红痕印。

    常卉教他审时度势,教他忍。

    魏召南起先不肯,老四越打他,他越是硬骨头,越能咬牙硬挺。

    直至有一日,太后六十寿宴,阖宫欢度,德阳殿的宫婢们全得了闲出去吃酒耍乐。

    他甫一回去,便听着窸窣的低哭声。寻声往里走,走到后偏殿一间放杂物的矮屋前,再近一听却是赫然——

    不仅有女人的低泣,还有呜呜挣扎声。

    窗牖没关,当年他时方六七,年少不知事,站在灰暗格窗边望里瞧,满墙面密密麻麻挂着许多刑具,有铁索,鞭扑,木制杖具。

    长条木凳上横列着女人赤.裸的身子,用麻绳一圈绕一圈,紧紧捆绑,勒得遍体红痕。

    老太监殷陶背对窗牗,盯住长凳上被绑得死死,却仍在挣扎的猎物,摸着他手上带刺的棍头,阴恻恻地笑,

    “常卉呀,你今儿想跟咱家这个阉人玩点什么花样?”

    魏召南没见过这样的事,半懂半不懂的,一股恶寒从脚底钻进。他又惊又气,又骇又恐,后背微微发颤,不忍地别开眼,眼前浮起的尽是常卉身上的红鞭,和被塞住的嘴。

    他终于知晓,为何宫里所有的奴才都不待见他,偏手握大权,在皇后跟前还有薄面的殷公公竟会屡次三番往德阳殿送吃食。

    竟是常卉为了他,以身做诱,以身饲狼。

    常卉要他忍得,他从前不肯忍,却在那一瞬看懂了勾践当年的卧薪尝胆。

    可是后来常卉死了,那个“家”也没了。即便他杀了老太监,也是更恶心自己。他只知道,要不尽一切手段往上爬,因为他不能没有权势,他还有想折磨的人。

    喻姝说,我们回家吧。

    魏召南迟疑了好一会儿,却不敢应她。那真的是他的家么?可他从前一直以为,只有登上那至高无上的权柄之处,才是他能安身立命的家。

    银灯红曲,千灯换盏。另一头琰王喝下二哥敬的酒,眼睛一瞥,正好瞧见盛王夫妇在低声细语。

    他目光不自觉在喻姝身上多留两分。她今日穿得甚美,青罗翟衣,头簪花钗,虽说是命妇之制,可颜色总要胜旁人三分。

    琰王轻盯着,一口酒入肠,火辣辣的。

    二哥追随他目光的方向,看见对面不远的一桌,喻小娘子的手正握在五弟手上。忽而笑了一笑:“一个女人而已,何况还是魏召南的。三弟若真喜欢,兄长我也有法子让三弟得偿所愿。”

    “什么法子?”

    二哥见他未出言拦阻,心知有戏。

    “三弟很快便会知晓了。五日后内人秦氏过生辰,府里办宴,还望三弟务必来我肃王府。”

    琰王眉头忽蹙,眯起眼看二哥:“我不过是爱美之心,想同五弟妹说说话罢了。别闹得太过不好收场,若是父皇问责......”

    “我行事有没有分寸,三弟一向也是知晓的。”

    玉器击案桌叮的一声,二哥放下酒盏,笑着摆摆手离开,迎旁的宾客说话。心下却连是冷笑,这事不论成不成,都是一箭三雕的计策。

    他那三弟风头实在太盛,老四惯是个欺软怕硬的,面对琰王,可是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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