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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 第四十六章(修) 世无杀不善,那他谢……(第2页/共2页)

 李归玉看出他的意图,径直嘲讽。

    谢恒没有理会,朝朱雀招了招手:“去把最好的五石散拿来。”

    听到这话,李归玉猛地抬头。

    朱雀有些茫然,却还是赶紧出去,找了五石散进来。

    监察司的五石散常用于给人疗伤时镇痛,朱雀不明白谢恒要做什么,嘟囔道:“公子,这么好的东西给他用啊?”

    青崖不说话,他看了一眼刑架上的李归玉。

    他明显紧张起来,警惕看着谢恒手里的五石散。

    谢恒摆手,同青崖朱雀道:“出去吧。”

    朱雀青崖对视一眼,不敢多说,青崖收拾起笔录,领着朱雀走了出去。

    刑讯房很快只剩下谢恒和李归玉两人,李归玉看着他手中的五石散,忍不住笑起来:“你不会想用五石散来让刑审我吧?这可是让人快活的好东西。”

    “那你怕什么?”

    谢恒拿着五石散,投入一旁距离李归玉最近的香炉中,李归玉见他动作,厉喝出声:“谢恒!”

    “一个人一直吃苦的东西,吃久了,就习惯了。怕就怕突然尝到一颗糖,吃过一颗,再吃一生的苦,这才痛苦。更怕的是,这一颗糖随时可得,但却是毒药。”谢恒拿着银签拨弄好五石散端过去,平静看着李归玉,“你说,如果一个皇子沉迷吸食五石散,他走到储君、乃至登顶,有多少机会?”

    “五石散宫中不禁,”李归玉盯着谢恒,“我用又何妨?”

    “宫中不禁,是因为成瘾之人不多。一般人的确不易成瘾,可殿下,”谢恒笑起来,“天下为鼎,我辈为材,生之为烹,死又何惜?如此活着之人,不会饮鸩止渴吗?别人不会成瘾,殿下呢?”

    李归玉没说话,他屏着呼吸,不敢出声。

    他知道谢恒说得对。

    这么多年以来,他不饮酒,不作乐,连吃食都格外克制,更莫要说五石散。

    他如苦行僧一般活着修行,根本不敢迷醉半分。

    他以为这样的锤炼可以让他意志坚韧,然而洛婉清却让他清楚知道,美好的失去,比苦难更令人痛苦。

    他不敢碰五石散,因为他清楚知道,他戒不掉。

    五石散常用来止痛镇痛,宫中甚至也有人会适量使用以怡情。

    可他绝对做不到适量。

    他太清楚自己,只是没想到,会有一个谢恒,也如此清楚他。

    他不敢呼吸,五脏六腑都憋得疼痛起来,而谢恒就站在他面前,端着香炉,平静看着他。

    五石散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李归玉忍了许久,终于无法自控,猛地吐出一口气,随后便出于求生本能,忍不住急促呼吸起来。

    五石散的味道冲入鼻腔咽喉,和鬼缚的作用交织在一起。

    他死死盯着谢恒,逼着自己不要产生任何感觉,但却完全无法控制许久没有的愉悦感慢慢升腾上来。

    他在绝望中感受到自己整个人飘飘忽忽,过了一会儿,他便感觉周身热血沸腾,竟是什么都忘了。

    谢恒在他面前,他突然也不怎么在乎。

    只觉得,就如此,也挺好。

    谢恒平静看着他,只道:“你发现了吗,你会把江少言和李归玉分开,有什么不一样?”

    李归玉听见问话,轻轻喘息着,他仿佛看见洛婉清站在不远处,她就坐在刑讯室立,低头正在写着什么。

    有什么不一样?

    江少言,有洛婉清啊。

    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用承担,他没过去,亦不想未来。

    他有的只有一把剑,还有他家小姐。

    “小姐……”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刑讯桌,想起刚才抓着他头发,故作冷静刑讯的女子,轻声呢喃。

    一直可以冰封的心脏仿佛突然开始跳动,他骤然警觉那心上大块大块溃烂的伤口,那些伤口仿佛是腐烂成洞,仍由凌冽风刀凌迟。

    他空寂到近乎虚无,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除了那个人。

    他想见她。

    他才意识到——

    原来他那么想她。

    原来他难受,他痛苦,这么久,就是想见她。

    小姐……

    清清……

    被他一直压制的思念像是突然破封的滔天巨浪,一瞬将他淹没,他被埋没在这想念与渴求之间,又痛又伤。

    听见称呼,谢恒神色微冷,抬手将五石散搁置一边,转身欲走。

    “谢恒!”李归玉突然出声。

    谢恒顿住脚步,李归玉喘息着:“柳惜娘……是不是……”

    话没问出,他又止住。

    不重要,不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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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不是,他不是她杀父仇人,他也与她无甚纠葛。

    他只是想见她。

    想看见她,想拥抱她,想把那场未曾完成的婚礼完成,想一辈子叫她小姐。

    “不是。”

    谢恒冰冷出声,李归玉一怔,就看谢恒提步离开。

    谢恒走得很快,合上大门,将五石散的味道和那人一起隔离在门后。

    等出了门,他一面走,一面拔出千机,在手臂上干脆利落划出伤口。

    疼痛让他清醒几分,克制了五石散所带来的愉悦感。

    他没用鬼缚,比李归玉对五石散的敏感度差很多,可饶是如此,他却仍旧需要借助外力。

    旁边朱雀青崖跟上,朱雀看见他手上伤口,惊讶出声:“公子,你怎么……”

    青崖看他一眼,朱雀立刻止声。

    最近扣了好多月俸,他不敢再多说话。

    谢恒领着两人一起回去,一面思考,一面上山。

    总有一股无法纾解的郁气压在心头,他未曾有过这种体验,也不知这是什么。

    青崖打量着他的神色,轻声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无事。”

    “公子,你刚才没吸五石散吧?”朱雀好奇。

    谢恒实话实说:“一点。”

    “那影响应该不大。”朱雀点头,随后又想起来,“公子你怎么想的,用五石散去招待李归玉?那李归玉不舒服坏了?”

    “刑罚不过一时之痛,五石散却要熬一辈子。”

    谢恒冷静回答。

    “啥?”

    朱雀听着这个答案,听不明白,追问:“不就个五石散吗,怎么就要熬一辈子了?”

    “他心思太重,觉得世间如鼎,只是活着煎熬,”谢恒耐心解释,“这种东西他用过,日后戒不了。所以比起刑罚,他更怕用五石散。”

    “公子怎么知道?”朱雀茫然。

    谢恒噤声,没有回答。

    青崖扯了扯朱雀衣袖,朱雀赶紧转移话题,干笑道:“还是公子聪明。”

    谢恒一路不言,三人走到山下,谢恒抬手止住他们:“回去吧。”

    两人躬身送走谢恒,谢恒提步上山。

    山风清冽,他白衫黑氅,墨发半挽,手上伤口滴血未止。

    朱雀和青崖目送着他的背影,朱雀小声疑惑道:“公子刚才怎么不回我话?”

    “因为公子也怕。”

    青崖开口,朱雀一愣。

    青崖注视着谢恒的背影,轻声一叹。

    世间未鼎,烹的又何止李归玉一人?

    他知李归玉怕五石散,不过是因为,他谢恒也怕。

    青崖摇摇头,转身领着满脸茫然的朱雀离开。

    谢恒没听着青崖在身后的议论。

    他垂眸踩着青石台阶,一步一步往上。

    或许是五石散的影响,往常被他压下去的情绪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一下一下翻腾起来。

    他脑海里反复回荡李归玉的话。

    “崔清平,叛国,降了!”

    一瞬间,他仿佛是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十八岁的他一路拦下无数杀手,终于在竹林接到跋涉千里而来的人。

    他提着染血的断剑,死死拉住那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沙哑出声:“舅舅,别去,你会死的。”

    然而中年人却叹息出声,从容又坚定往前走去。

    他的衣角一寸一寸从谢恒手中抽走,声音平静:“我之道,我以命践。”

    “只是可惜,”中年人背对着谢恒,脚步微顿,“阿恒,没能等到你的加冠礼,我本已经想好你的字,怕也是用不上了。”

    那夜细雨下了一夜,他茫然站在竹林,才知道,再锋利的剑,也拦不住人心。

    他突然不知何来,不知何去,最终静静坐在竹屋,听着夜雨。

    直到那个小姑娘仓皇而来,才将他从那一片近乎绝望的茫然中唤出。

    小姑娘年纪不大,被贼匪所劫,他坐在屏风后,随手杀了那个歹人。

    那歹人倒地,小姑娘也吓得瑟瑟发抖。

    他不让她回头,两人背靠背坐着。

    他察觉她似是想哭,冷淡询问:“怕么?”

    小姑娘一顿,随后牙齿打颤,轻声道:“不……不怕。”

    “我杀人,你不怕?”

    他不是多话的人,可他太怕自己在安静中想太多事。

    小姑娘明明怕得语音里都带了哭腔,却还是道:“你没错。”

    谢恒一顿,小姑娘咬牙:“我……我爹说了,人无根不立,世无杀不善,他是坏人,你若不杀他,死的就是我。”

    谢恒愣住。

    人无根不立,世无杀不善。

    他默念这句话,恍若光破长夜。

    他靠着屏风,闭上眼睛。

    许久后,他见外面姑娘似还是害怕,想了想,放下手中断剑,抬手取了落在屋中的一张竹叶,低头给她折了一只蚂蚱。

    这只蚂蚱是他舅舅在小时候教他的,说是独门绝技,哄孩子百发百中,他小时候就喜欢。

    他一面折,一面想到那人注定的结局,忍不住落下眼泪。

    他自明事理,便再未哭过,独这一次。

    也唯此一次。

    他安静折完手中蚂蚱,感觉自己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他做了决定,知道了自己的路。

    若这世上,无人持刀,那就由他谢恒来。

    他之道,他以命践。

    “这个蚂蚱送你,”他将蚂蚱递出去,抬头看向夜雨,决定守她一夜,淡道,“睡一觉吧,不会有事的。”

    小姑娘一愣,片刻后,她怯怯接过蚂蚱,这一次,她似乎终于不怕了。

    她拿着蚂蚱,迟疑了许久,轻声开口:“谢谢。”

    他没有应声,姑娘抿唇,犹豫着道:“哥哥,我闻见你屏风后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了伤?”

    “与你无关,睡吧。”

    “我……我娘是大夫,我也学过医,你若不嫌弃,我帮你看看吧?”

    “不必。”

    “您救我,我无以报答。”

    “已经报过。”

    这话让姑娘一愣,她察觉对方不愿透露身份,不敢再问。

    但长夜漫漫,她还是害怕,犹豫许久,她轻声道:“哥哥,要不我和你聊聊吧?”

    他沉默,片刻后,他道:“你说。”

    小姑娘话不少,毫无戒心。

    软软的语调,说了许多。

    她说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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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哥哥,说自己学医,说自己笨。

    说自己想像她娘一样,救很多人,成为一位有名望的大夫。

    说她养了一只兔子,病了两年,她每天都在给兔子喂药,想把它医好。

    说她在学院里被人欺负,她哥哥为她出头,把人家抓过来给她打,她却下不去手……

    他静静听着她的话,在屏风后描绘出这姑娘大概的性情模样。

    等到清晨,夜雨止住。

    他轻声道:“你走吧。”

    姑娘站起来,迟疑许久,终于开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不必问,不会再见。”

    他平静道:“走吧。”

    姑娘一愣,似是有些失落,但想了想,还是担心开口:“那哥哥打算去哪里?你受了伤,要不随我一道,我找到我爹娘,送您去您要去的地方。”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不必相送。”

    “这……”姑娘迟疑着,还想劝说,“路不好走,还是我陪你吧?”

    听到这话,他垂眸看向手中染血断剑,轻声一笑。

    “沧澜大道,我自独行。”

    他背对着她,声音温和:“姑娘,你家人还在等你,回去吧。”

    去当一个好大夫。

    去过你安安稳稳的生活。

    道不同,可各自为谋。

    世无杀不善,那他谢恒为刃,守此世间。

    愿那位姑娘,这世上所有善良,有一隅相庇。

    最后一阶青石台阶踏完,谢恒抬眸。

    就见庭院树下立着一个女子,她穿着监察司使的黑衣劲装,腰悬白玉珠佩,长发高束,神色清明。

    周身落孤月清辉,似如清刃盈光,让人挪不开目光。

    谢恒止住步子,洛婉清一愣。

    她没想到谢恒会在这时候来,慌忙行礼:“见过公子。”

    谢恒没出声,他看着单膝跪地的女子,一瞬间,五年前那个声音和她如监察司的声音一起交叠在面前这个女子身上。

    “哥哥,我叫洛婉清。”

    “卑职,柳惜娘。”

    谢恒心上猛地一颤,他静静凝视着她,好久,才道:“你不应在这里。”

    她不应在这里。

    她该在扬州,在那江南阳光明艳的午后,坐在医馆之中,温柔写下一个又一个救人的药方。

    而不是毁了容,受尽磋磨,塑骨换脸,一路爬到监察司,成为一把杀人刀。

    洛婉清一愣,当是谢恒指责她不该出现在庭院,忙道:“卑职夜中烦闷,故而出门外游,冲撞公子,望公子恕罪。”

    谢恒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个人,只觉有一种沉闷缓慢的疼,弥漫在心间。

    他忍不住走上前,抬手扶起她。

    洛婉清茫然看着面前人,他看着她的脸,仿佛是看过她每一道伤痕。

    谢恒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落在她被钟灵枢改过的眼睛上。

    洛婉清动作僵住,她感觉谢恒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然而最终,他却只道:“对不起。”

    洛婉清疑惑抬头,就闻见谢恒呼吸之间五石散的味道。

    她猜测着谢恒或许是受了五石散影响,有了幻觉,不由得小心翼翼开口:“公子,我是柳惜娘。”

    谢恒动作一颤。

    他看着她,哑声开口:“我知道。”

    她是谁。

    他比谁都清楚知道。

    他的柳惜娘,从何处来,如何来,他比谁,都清楚知道。

    他的柳惜娘。

    谢恒盯着面前人,感觉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他为之意动,忍不住于心中无声呢喃。

    他的柳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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