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卫又射出一波箭抵挡,厅内冲出一群随从,紧急灭去烧着之处。外面并未给喘息之机,大门不知被什么狠狠一冲,一声闷响。兵卒们抬槊格架,用力抵住。后门处也传来了重重的冲门声,隐隐火光飞溅。
刘氏似已胜券在握,在外高声道:&34;继续攻,一个不留,其余人随我返回!&34;
舜音听出她要走,定是要去与敌军夹击穆长洲,快走出厅,冷声说:&34;射人。&34;
弓卫顿时闪身引弓,对准马上的刘氏。
刘氏自进攻时起就躲去了阵后,刚要走,一阵箭矢直朝她落来,虽射程不够,却还是让左右中招了几人,惊到了她的马,也挡了她的路。
她险险稳住,狠瞪向军司府那被破坏斑驳的大门:“凉州兵器就那么多,穆长洲重军都压去了总管府,你们人少,兵器也早快用尽,还敢如此,真是不想活了!&34;
“那不一定。”舜音清晰说,&34;凉州情形,你未必就有我了解。&34;刘氏大怒:&34;非杀了你不可!&34;
攻击一下猛烈起来,大门又被重重撞击。“夫人……”屋顶的弓卫又搭上了弓,声却犹豫。
他们确实没有多少箭了,即便那些射入的箭都拿来再用,抵挡到此刻也渐要耗尽,若非藏身隐蔽,只怕早也多人受伤。
眼下对面一旦全力猛攻,根本招架不了多久。
舜音拎着
刀,盯着被冲出缝隙的府门:“放!”顿时弓卫松手,又一阵箭雨射出..…
北城门处,几声鼓响隆隆,外面乌泱泱的西突厥骑兵已兵临城下。
城后原有的拦截已破,城门受损,来不及紧合,对方大约是觉得机会难逢,一支先锋急出,齐抽弯刀,未曾停顿就直冲而来。
暗夜里,忽闻一声军令:&34;火!&34;城头之上顿时燃起大火熊熊,照亮四下。
哨台上击鼓报着敌情,城头一阵箭雨射下,截断了当先冲来的先锋后路,随即城内一列快马轻骑疾冲而去,直迎而上,马槊映着火光猛刺而出。
先头骑兵被创,摔马折损,冲来的西突厥先锋才发现城内已有应对,忙要折返,忽有破风箭声而来,直射正中领将。
辫发胡服的将领被一箭穿背,直直摔落马下,左右大惊,仓皇回头,后方轻骑游走,人影纷乱,
竟没能找到射箭来处。
下一瞬,轻骑中已有玄甲人影冲出,高马扬蹄,自后方暗影里直跃而来,长弓未收,另一手中的刀锋已至,人影如风掠过,又旋身而回。
一进一出,如入无人之境。
胡孛儿疾冲赶来,一把提起地上被割下的将领头颅,大声呼喝:“敢犯凉州者死!”穆长洲已纵马归入轻骑阵中,一手持弓,一手拎着沥血的刀,隔着城门远远看出去。
轻敌冒进的先锋已被震慑,慌忙退出,远处列阵的西突厥大部在火光里看不清全貌,也未竖旗,只有隐隐马嘶不停。
终于,对方开始往后缓退。
受损的城门被勉强合了一半,大军自城头到城下几乎就快站满。胡孛儿和张君奉紧盯城外,左右分守在城门下。
穆长洲勒马城前,下令:“他们折损一将,定会观望,不会轻易再进,即刻解决城中。”说完问,“军司府如何?”
身侧有斥候报:“围兵尚未撤回。”
张君奉讶异回头:&34;难怪后方没有攻击,军司府竟还拖着他们?&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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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洲冷眼扫过城外,立即扯马往后:“挡好此处,轻骑随我走。”
“轰隆”一声,军司府的大门终于被撞开明显豁口。围兵不再拖延,几乎人马齐来,豁口一出,立即就要撞入。
/>里面忽有兵卒的长槊刺来,当先冲去的骑兵被刺中马腹,带出马嘶,甩落在地。后面的围兵竟停了一停,没料到里面的抵抗会持续这么久,直到后方喝骂声起,忙又接连冲上。
刘氏早没耐心,已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拖住了,变了脸色,当即要走:“接着杀,其余人都走!”舜音身在柱后,听见外面马蹄声似在远离,立即盯住府门豁口。
忽有一列急促马蹄声奔来,冲到了府门外,顿时兵戈交击,厮杀喊声一片。舜音听出大概,冒险往府门走了两步,应是自东面来的兵马,冲击了外面的队伍。
&34;援兵已至!援兵已至!&34;是昌风的声音,胜雨惊喜跟来:“夫人,昌风顺利搬来援兵了!”
舜音心稍定,那是穆长洲留在东城门处给她退走时用的接应兵马,她让昌风突围出去,正是要将人马引来此处支援。
外面,刘氏刚要退走又被拖住,忍不
住拔了身边兵卒的刀:“封舜音,我当初就不该将你引入凉州!&34;
舜音隔着渐裂的府门,竟笑了一声,高声回:“那就多谢你引我入凉州!”
刘氏铁青着脸,早已急怒攻心,却再不能耽误,转头打马,带着人就往回奔:“快,甩开他们,赶去城北!&34;
围兵大部终于拖动着返回,刚至宽阔大道,迎面而来一阵漫天箭雨,队伍骤乱。
不知何处,有人在高喊:&34;刘乾泰谋害总管被俘!总管已认罪!军司继位!军司继位!&34;刘氏睚眦欲裂,头上金冠都已掉落,也不去管。
北面大道上已有阵阵轻骑冲来,呼啸如风卷至,自己反而成了被前后夹击的那个。
呼喊不断,围兵早已心乱,又见到轻骑杀来,险些丢盔弃甲。刘氏慌乱拍马,躲在阵中催促:“赶快传讯!杀去北城门!”身边有随兵连忙吹响尖利哨声。
前后左右围兵受到轻骑追击,接连损伤,几乎一路都有人跌落下马,惨嚎不断。北城门外,西突厥的兵马忽然动了,竟又大股冲向了城门。胡孛儿和张君奉立即带领抵挡。
终于看见北城门,刘氏铆劲冲去,口中愤然嘶吼:“穆长洲,你不过就是我总管府养的鹰犬!”“低身。”沉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后方追击的轻骑似都一瞬俯低了身。
刘氏陡
然大惊,快马刚到城门,来不及回头,已有箭射来,一箭正中她手臂。
她差点被冲力带摔下马,人一下趴在马上,死一般昏了过去,马却还不管不顾地直冲向了厮杀的城门。
胡孛儿和张君奉立即要将人押下,西突厥兵马竟也奔来抢人,铺天盖地冲杀而至,大有攻城之势。
混乱之际,张君奉眼疾手快,一俯身,自刘氏怀里抢出印信。这是来此路上穆长洲的吩咐,早知总管府印信被她带走,不想真是。
马匹骤乱,几乎瞬间,人已被对面拖去。西突厥兵马将刘氏胡乱按上马背,就开始撤退,甚至比来时还快,仿佛来此只是为了抢人。
城门处犹如泥浆分流。凉州兵马一直将敌军驱逐出城外,又迅速退回城内。
穆长洲疾驰而至,勒住马,看着敌方远远退后的大部暗影,迅速问:“夫人如何?”
身旁斥候报:“夫人一直坐镇府中,未闻有事!”
穆长洲心一提,又落下,声音终于放缓:“往南向察视吐蕃动向。”
仅隔一瞬,南向斥候奔来:“已将总管府败讯传遍南向关城,吐蕃已开始退兵!”
穆长洲闭了闭眼,扫向城门:&34;继续盯着,修城固防,直到他们退净为止。&34;左右抱拳领命。
天际泛青,满城已被惊醒。
自总管府到北城门处,几乎整个城北都已是斯杀战场。直到此时,终于没了兵戈之声。
舜音立在前院中,一动不动,浑身脏污,衣摆带了血迹,一手握着刀,还没回神。
府门已开,上面遍布刀痕箭迹,周围散布血滴,弓卫和兵卒终于退去后方休整,四下飘荡着未散的火油味。
胜雨扶着受了轻伤的昌风进来,二人近前垂首:“夫人,守住了,外面似平息了。”
舜音才拉回心绪:“军司如何?”
昌风回:“见到了军司的轻骑来解围。”
舜音看向府门,那他如何了?
外面忽来马蹄,急促的一阵,直到府门前。昌风和胜雨立即戒备走去,又马上退开。
一队人马鱼贯而入,都是武官,个个都浑身血污,站在前院。舜音目光扫过,没见到那身影。
又进来了人
,是膀大腰圆的胡孛儿,紧跟着清瘦的张君奉,二人都快血糊手脸,看不出模样。舜音眼动了动,心陡然提紧。
直到门边人影一闪,玄甲声振,走入了长身挺拔的身影。她立即看去,心口一松。
穆长洲一步步走近,肩披熹微晨光,站到她面前。
舜音下意识看了他全身,他盔帽已除,卸刀除弓,盔甲上都是血,甚至滴到了脚边,只双眼仍沉定黑涌。
她动了动唇,想问如何,却没能出声。
胡孛儿和张君奉带头,左右忽而侧身,齐齐抬手,将要见礼。穆长洲竖手拦住,眼只看着她:“先拜夫人。”
众人一停,继而转向舜音,整齐抱拳:“拜见总管夫人!“舜音—愣,看住穆长洲。
穆长洲仍盯着她,口中说:“都先出去。”众人垂手,纷纷退去。
直至左右无人,他霍然快步走近,一把抱住了她。
舜音心跳骤快,丢开刀,一手抓住他肩,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才彻底回神:“真的?”
穆长洲笑了声,手在她下颌上—托,低头就压了上来。
唇上重而沉,他再没有临走前的忍耐,几乎是下了狠劲般揉了一遍,含着她下唇,又到她上唇,一手按在她
心口,似在按她心跳,猛然舌一用力,推挤开她唇线,缠到她舌,又狠扫过去。
舜音被风吹凉的周身顿时热了,舌根发麻,连心口也发麻,一手重重揪住他肩头玄甲。穆长洲另一手按着她后颈,在她唇上—咬,似才泄去了担忧。
舜音吃痛一退,又被他用力按回。
他终于停住,低头,抵着她鼻尖,喘气说:“你连命都不要了,当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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