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的动作很快, 备战和开战几乎同时进行。
不知刘彻出于什么考量,这一回,博望侯张骞也在军队之中。
长安城中有传言, 说是陛下忌惮长平侯卫青的军功和威望,因此派遣博望侯张骞持汉帝使节, 以为制约。
毕竟卫青此时拜大司马大将军,又是食邑万户的君侯,倘若再立下不得了的功绩, 则可以说是封无可封了。
系统最近发掘出了一个新的爱好, 借助林久的视线, 围观长安城内的八卦和流言。
他觉得很疑惑, 也很不解, “这种制衡感觉确实是刘彻能干出来的事, 但又觉得有点奇怪,他现在就已经开始猜忌卫青了吗?”
林久跟着系统一起看了一眼, 轻描淡写地说,“一派胡言。”
长安城的角落里,董仲舒此时也正在对东方朔说, “一派胡言。”
东方朔殷勤地给董仲舒倒酒,董仲舒抬眼看他, 一边伸手遮住酒杯口,阻止他倒酒的动作,一边流露出一种微妙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张骞此次持节随军一起出征, 长安城中风传卫青已经被天子猜忌, 便有人问到了东方朔身上。
毕竟此时东方朔在外的形象, 也算得上是天子宠臣,深受信任那种。
但在经历过主父偃的洗礼之后,东方朔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在揣摩陛下的心思上,跟一条狗没有什么区别。
按理说主父偃如今才是刘彻面前的红人,这种事情问他一定能得到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主父偃对东方朔很和善,但东方朔莫名有点不敢主动去问主父偃这种事。
毕竟主父偃机关算尽,命都赌上,才得到了一展抱负的机会,其中还有许多凶险。
而东方朔人在家里睡了一觉,天大的机缘直接就掉到了他头上。
对比起来实在有点残酷。
就是那种,主父偃这个人,原来他知道他自己很倒霉,他心里也一直对此感到痛苦啊。
那我这个幸运儿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不必要的刺激了。
这样子的心态。
于是东方朔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位好友。
董仲舒!
反正董仲舒应该已经习惯了他的愚蠢和幸运,那就可以随便问了。
董仲舒眉眼冷凝,低头看着酒杯,“你难道不明白,那些人并不值得你去理会。”
东方朔轻咳两声,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我自己也很好奇。”
董仲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以手扶额,久久没有出声。
东方朔赶紧殷勤地再倒一杯酒。
董仲舒慢慢说,“我们的陛下,你可以说他刻薄寡恩,但不能说他缺乏远见和胸襟气魄。”
东方朔睁大眼睛,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董仲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妇人之见!你知道这次出征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吗,这种紧要关头,陛下怎么可能用制衡和约束这样的小道,给大将军添堵!陛下难道是那种会拿江山社稷,王朝命脉开玩笑的人吗!”
东方朔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董仲舒慢慢摩挲着杯口,忽而露出一个冷笑,“有时候我觉得那些人真是可怜,半生汲汲营营,归来仍是庸人。但更多的时候他们的愚蠢简直叫人无法忍受。”
东方朔茫然地看着他。
董仲舒自顾自地说下去,“制衡,约束。不觉得可笑吗。大将军一世人杰,有当年高祖座下淮阴侯的遗风,区区博望侯,就能动摇他的威望吗。你见过用绵羊去制衡猛兽的事情吗。”
东方朔听在耳中,总觉得话中有话,可苦思冥想之后,又终于没有所得。
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既然绵羊无法制衡猛兽,那如果同样是猛兽,是不是就可以用来制衡猛兽。
但此时他只是忍不住问道,“我曾经听说,兵贵神速,尤其是这样重大的战役,应当更看重军队出征的速度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博望侯前去呢?”
董仲舒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博望侯持节而去,不是因为陛下要更快地结束这场战役。”
东方朔又找回了那种自己和一条狗没有区别的奇妙感觉。
明明董仲舒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为什么就感觉无从理解呢。
董仲舒摇了摇头,忽然说,“博望侯……其实也算一世人杰。将他比作绵羊,或许还是有些不妥当了。”
东方朔感到茫然。
此时此刻,还有人比他更茫然。
漠北,匈奴王庭。
接到汉军出征的消息之后,整个漠北都沸腾了。
伊稚斜打发走又一个王爷派遣过来打探消息的使者,感到茫然。
不是,说好的汉匈友好呢,怎么这么快就又燃起战火了?
大汉的皇帝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蛮夷单方面撕毁约定,怎么堂堂□□上国也干这种事的!
伊稚斜自认不是庸人,心里常暗自将自己比作冒顿单于。
冒顿单于是匈奴的第二代单于,也是著名的“鸣镝响箭”的主人。
当年匈奴不过是在草原上流浪的一支小部族,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冒顿制作出鸣镝响箭,是一种射出时会发出尖利鸣叫声的特殊箭矢,并立下严苛的规矩,他的鸣镝响箭射向何处,匈奴武士的箭矢就要一起射向那个方向。
起初冒顿将鸣镝射向自己的一匹千里马,犹豫的人一律被射杀。
而后冒顿又将鸣镝射向自己的妻子,再一次斩杀了一批没有胆量跟随自己的人。
第三次冒顿将鸣镝射向了自己的父亲,匈奴第一位单于,头曼单于。
这一次所有人都跟随他一起射箭,头曼单于倒毙在箭雨中。
冒顿弑父而上位,终至一统周边数个部落,建立起偌大的匈奴帝国。
伊稚斜幼时就听说冒顿单于的事迹,自认为有着不输给冒顿单于的雄心和狠心。
他有宏图大志,惜哉生不逢时。
遥想当年,冒顿单于以四十万精骑围刘邦于白登山上,驱大汉高皇帝如驱牛马,彼时匈奴何等的威风,使四野闻声而丧胆。
而到了伊稚斜这一代,强弱倒置,竟然被汉军撵得像牛马一样仓皇逃窜,偌大的漠南整个被丢掉,就连祭祀天地的圣山狼居胥都沦丧在了汉军的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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