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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86(第2页/共2页)

bsp;宁越:“……”

    一整个麻木就是说。

    出成绩这天中午,那家人又很贼地约了宁德彦吃饭,说什么一起查成绩,宁德彦耳根子软,不知道怎么拒绝,含含糊糊就答应了下来。

    这明摆着想当面踩他们,夏芳卉气不打一处来,但芳芳的人生词典里没有退缩二字,牵着宁越的手就赴宴了,去之前还特意嘱咐他:“没关系乖乖,就算考得不好,爸爸妈妈也以你为荣!”

    宁越:“……”

    这话听着太熟悉了,他就不信等看到成绩他妈还能保持情绪稳定,所以只是很敷衍地嗯嗯两声。

    对方父母特地定了个高档酒楼的大包厢,小男生一身打扮,腰杆挺得笔直,那妈妈嘴角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哎芳卉,你也别想太多,万一孩子感觉有偏差呢?可能考得很好也说不定——”

    夏芳卉敷衍地嗯嗯两声,假笑道:“还是小奇优秀,这次考重高是板上钉钉了。”

    “哎。”那妈妈春风满面,甚至都费心找话来接这句,摆了摆手,“看看吧,一会儿结果就出了。”

    佳肴陆陆续续呈上,很快就到了十二点整,两家人登时整装待发,迅速掏出各种设备登陆网站查询成绩。

    对面那个爸爸甚至带了一台电脑,早早就连好了酒楼的无线网络,为的就是能抢先查到成绩,占据喜悦的制高点。

    “哒,哒,哒——”秒针在转。

    包厢里两头都目不转睛凝视着屏幕,突然某个瞬间,极具戏剧性地同时发出了叫喊声。

    “什么鬼?”

    “啊呀,什么鬼?!”

    比较高昂的那一声是芳芳发出的。

    夏芳卉激动地手都在抖,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分数还挺出乎意料,不是低,是出乎意料的高,456分。

    ——满分是460分。

    宁越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对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

    望着被她臭脸训一个月行为颇为规矩的儿子,夏芳卉觉得他身上甚至有一瞬间显出了文曲星下凡的灿烂光环,震撼问:“不是——你怎么考的啊?”

    那一头的妈妈面如菜色,望着屏幕上的448分,面色铁青,也是个虎妈,上手直接就拍在小孩肩上,崩溃问:“你怎么考的啊?!”

    一分就隔着千军万马,槐安最好的三所高中,起码要454分才能上,也不怪她心态崩塌。

    成绩公布,有人欢喜有人愁。

    夏芳卉抱着最坏的预期,反而得到了最好的结果,一路上嘴角咧到耳朵根,笑容就没停止过:“我估计,那个小奇今晚应该不太好过吧?”

    儿子考得好,宁德彦自然也开心,一边开车一边乐哉哉地笑:“行了,你也别那么幸灾乐祸。”

    “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家那种得意劲儿。”夏芳卉看他一眼,摇头晃脑的,“快别装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欢。”

    一家人哈哈哈哈狂笑着飙车回去。

    扬眉吐气的感觉不要太爽——谁懂啊!

    宁越被打压将近一个月,简直是彻底翻身农奴把歌唱。

    芳芳最近又换了个发型,不再是那一头精致的小棕短发,而是换回了最开始的黑色中长发,长度大概过肩,只是看起来要稀疏一些,吃晚饭的时候宁越就煞有介事地叹道:“妈妈,我觉得你这三年真的为我付出太多了。”

    这话听着就不像是正面评价,意思很显著——如果你每天少管我一点,少发点脾气,可能头发会茂密许多。

    芳芳听懂了这层言外之意,小小翻了个白眼,但因为心情好,傲娇地哼了声没回答。

    宁越一回想初中三年和奥数还有高中知识做斗争就觉得很心疼自己:“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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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发现,上个月我好像白挨骂了,和同学约好的毕业旅行也没去成啊啊啊!”

    夏芳卉这时候也想起自己当时的失态,情绪一整个失控,骂了宁越许多难听的话,不由得一阵心虚。

    但在子女面前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嘴比谁都硬:“那也不能怪我啊,要不是你一个劲在那说没把握,妈妈也不会误会你嘛。”

    宁越:“……”

    其实他这确实有点不走寻常路,晚上趁宁越还没睡觉,宁岁好奇把小鬼头揪到房间里,问他为什么估分的时候要那么悲观,也不像他的作风啊?

    宁越:“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这是跟你学的。”

    宁岁:“?”

    宁越幽幽道:“合理控制预期。进行多方博弈。分批释放怒火。”

    宁岁:“……”

    ——好家伙。

    不过真要说起来,她也能理解,宁越某些习性越来越像自己。

    夏芳卉人到中年,更年期比长城还长,温柔的时候体贴周全细致,乐意满足他俩所有的愿望,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生气的时候又像个煤气罐子一样一点就炸。

    宁岁去读大学之后,对这方面的感受改善不少,但有时候还是会经受不住这种两极跳跃,更别提宁越。

    晚上窝在房间里给谢屹忱打电话的时候,她津津乐道地分享了这件事。

    闹了好大一个乌龙,一想到下午芳芳吃瘪服软的表情,宁岁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为了委婉地表达歉意,芳芳承诺弥补小东西一次出国旅行,让他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费用全包。

    宁越铁骨铮铮,仍然委屈地哇哇卖惨,夏芳卉捱不过他,又给他补了一双限量版篮球鞋,还换了一部新的智能手机。

    宁越抱着满怀的礼物,还在得寸进尺:“妈妈,其实以后你要是再多夸夸我就更好了……”

    夏芳卉温柔微笑:“孩子,差不多可以了。”

    宁越麻溜滚蛋:“得嘞!”

    谢屹忱也在那头笑,闲散道:“你弟还挺会偷师啊。”

    “我哪有像他这样,这么——”宁岁本来想说不要脸,后来觉得谁也不能跟电话上这人比,又诚恳地咽了回去:“……像你。”

    谢屹忱:“?”

    “说什么呢。”他敏锐地挑眉,意味深长问,“宁椰子,怎么感觉你在偷偷骂我?”

    宁岁没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锁骨,咽了下口水,慢吞吞道:“……没。”

    其实他这些天已经回来了,终于结束异国恋,白天两人没事就黏在一起,趁夏芳卉前两天出差还在外面过了夜,结果他又过火了点,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印子显眼得要命,搞得宁岁几欲钻地。

    前后忙活半天,拿粉底液才勉强盖住,没在夏芳卉面前露馅。

    谢屹忱轻促笑了声,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揪着不放:“在干什么?”

    他上次回北京看她时特地从美国带回来的粉色羊驼玩偶放在一旁桌上,大眼睛,长睫毛,傻萌傻萌的,宁岁下巴抵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揪了揪它耳朵,嘴角悄悄翘了下:“写文书。”

    谢屹忱:“这么早就开始了?”

    “嗯,我妈很早就催我。”她问,“你还没开始吗?”

    “还没,不过快了。先处理完闪映这边的事情。”

    宁岁就乖乖哦了声。

    谢屹忱在那边笑:“你写完想不想给我看看?”

    她正有此意:“好啊。”

    宁岁最近同时在准备国内外的研究生申请,国外大学普遍都需要交英语的个人陈述文书,虽然离申请投递时间还有距离,但芳芳早就开始催促她早点准备材料,为后面留足时间,还可以找师兄师姐提点建议。

    一想到这整个过程宁岁就有点头大,所有这样的人生大事她都变得很在意,不知道怎么说,可能这些年被夏芳卉搞得有些过于注重结果了,时常会感觉患得患失。

    宁岁撑着脸蛋,突然喊:“奥利奥。”

    谢屹忱那头愣一下,很快扬起尾音:“在呢。”

    她捏了下手指,把那只毛绒绒的羊驼抱进怀里,低垂下睫毛:“你说,万一我没申请到咱们说好的学校怎么办?”

    他们姚班基本上读博都要出国,所以宁岁也在准备那几个国外学校的申请,到时候如果顺利的话,就能和他在同一所大学一起读研。

    但之前好像从来没想过,如果不顺利怎么办?

    现在这个略有些不安的问题抛给他,谢屹忱仅仅是思索须臾,就缓声接道:“如果不在一个城市,那我就每个周末都过去找你。”

    宁岁问:“万一你很忙怎么办?”

    谢屹忱说:“时间挤挤总是有的。”

    “异地恋太辛苦了。”回想起上几个月,她叹了口气,“要是东西海岸还得倒时差,怕你睡不好觉。”

    那头顿了一下,平稳语气倒没变,好像也没觉得这是个多大事儿:“飞机上补觉就好了。”

    “也不能总这样。”

    宁岁轻抿了下唇:“要不,太忙的话就两周见一次?或者我去见你也行。”

    “不行,就一周。我去找你。”谢屹忱说,“两周太久了。”

    宁岁心里像有根弦被拨弄了下,热热地跳起来,还没说什么,就听那头气息懒懒地笑了声,混不吝道:“再说,自己单独睡你能习惯?”

    他顿了下,似是意有所指,慢悠悠又不太正经地拖长音调,“不是喜欢被我抱着睡?”

    “……”

    宛如一颗平地惊雷。

    脑子里情景不受控地回溯,宁岁懵了懵,指尖狠狠蜷缩了下,气血上涌,下意识反驳:“我哪有——”

    谢屹忱玩味道:“怎么没有了?前天是谁一直在我怀里蹭的,还撒娇赖着不肯走。”

    “……”

    宁岁是绝对没他脸皮这么厚的,这种事还能这么坦然地说出来,耳尖发红,无言片晌,故作镇定地换了个话题:“所以,现在叔叔阿姨公司上市的事情进展应该还不错吧?”

    她转得很僵硬,那头跟着低笑,也没拆穿她:“嗯,还行。刚递交了港股招股说明书申请。”

    审批流程大概七个月左右,剩下的时间只需要答复港交所问询,等待流程走完。

    公司主要对企业端提供SaaS服务、云计算、一体化智能管理和整合系统等等,现在估值小几百亿,本来要赴美上市,但时机选得不凑巧,中概股整体环境不好,所以还是选择港股。

    不过业务已经开始拓展至海外,逐渐发展出了庞大的架构,谢镇麟和邱若蕴这些天都不在槐安,只有他那个舅舅邱兆在,他现在管着集团旗下的全资区块链子公司,和谢屹忱还在公司打了照面。

    邱兆行色匆匆,像是急着要去办什么事儿,被谢屹忱打了个招呼才停下来,微笑着寒暄了几句。

    他们家的这些亲戚,彼此关系都不够亲近,没聊太久便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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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屹忱这段时间也不清闲,他爸妈的公司在准备上市,闪映那边又需要持续的技术投入,同时还要准备申请清大的校级特等奖学金答辩。

    说起特奖,每年答辩现场都是大神云集,顶刊一作、国际赛事金奖、发明专利等等,学校只有十个名额,其中姚班大概率出一个,往届获奖者的履历都令人叹为观止。

    暑假结束回到学校之后,谢屹忱就报名申请了特奖,过程进展得很顺利,隔了一周系里老师就在展板发布了结果公示,将计算机系的推荐名额给了他。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质疑的,他绩点真的很厉害,除了数学不说,像是计算机组成原理和软件工程这样的专业课也基本上全科满绩,ACM国际金牌,有三篇在国际大会上发表的人工智能AIGC的论文一作,其中一篇还获得了ISAAC会议的最佳学生论文奖。

    除此之外,MIT和卡耐基梅隆的春研经历和闪映的创业经历,也是格外浓墨重彩的一笔。

    对此,官方公众号上,十五位候选人名单和相片出来的时候,清大的论坛都快刷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官方照片!】

    【15个人选10个,贵系赛高,忱神怎么样都能上好吧!】

    【也太帅了吧啊啊啊啊啊】

    【我靠怎么还拿了best paper,这是真牛逼[大拇指]】

    【同样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为什么人家就能干这么多事情……救命……】

    【姚班大一新生表示仰望学长qaq好崇拜啊啊啊TAT】

    【话说答辩现场可以进去吗啊啊啊!好想近距离观摩一下神仙打架!】

    ……

    清大每年的特奖答辩都备受外界关注,候选者的大幅照片和荣誉简介都会被挂在学堂路上,人来人往都能看见。

    尽管外界讨论如火如荼,但话题中心者好像还挺悠哉游哉,每天定定心心在他们那个长租房里码代码。

    九月初那时候宁岁就成功保上了清大计算机系的研,现在也定定心心,专心致志将侧重点放到国外的申请上,两个人就一起互相帮着看文书,改遣词造句,准备笔试。

    也快同居一年多了,张余戈不知怎的现在才知道,大为震惊,火速私聊谢屹忱:【不是,你俩什么时候住一起了?】

    那头高深莫测来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金戈:【?】

    金戈:【刘昶上次说漏了一嘴。】

    金戈:【不是哥,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怎么过一年了才知道?!】

    谢屹忱:【可能你消息不太灵通?】

    “???”

    踩一句也就算了,还不确定地加个问号。

    张余戈气得发了句语音过去:“大哥你要气死我是吧?”

    那头懒洋洋哂一声,有点为难:“那不然你要我怎么说,难道还得先跟您报备一句?”

    金戈:【。】

    金戈:【啊啊啊啊!】

    张余戈也曾短暂尝过恋爱的甜蜜滋味。

    之前那个他在大一时很有好感的女生,稀里糊涂就没后续了,到了大三又遇到一个心动对象。这回张余戈痛改前非,再也不拖泥带水,一鼓作气将人拿下。

    前两个月确实是甜蜜期,上厕所都要在一起,结果后面慢慢就有点淡了,再加上他事情变多,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

    所以张余戈真的很想采访一下两位——到底怎么能谈了这么久还一如既往地屠狗的?!

    第83章 给你

    张余戈给自己顺了顺气儿,才又问他:“你奖学金答辩结束,下学期还忙吗?”

    “课都上完了,不太忙了。”谢屹忱答,“你呢,进组感觉怎么样?”

    “……”

    张余戈不想说话。

    他现在很痛苦,既没有恋爱谈还忙得团团转。

    本来报了个化工是想玩玩酷炫的五彩晶体,结果现在每天在实验室里帮师兄养菌子,有个傻逼学弟,每次都不准时过来取样,无菌消毒还他妈不封膜,最后完事了语气天真地来一句:“哇,居然超预期地长出来了呢。”

    哇你个大头鬼,张余戈气得想骂人。

    他觉得原来那群朋友到了大四以后,似乎真的都开始各忙各的事情,经常想见面,但往往约着约着又没了下文。

    哪像他们高中的时候那么纯粹,寝室里互相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知道,该窝进谁被子里一起看片了。

    张余戈说:“这学期末等你俩交了研究生申请,咱们再组个团一起出去旅游吧?搞个短途旅行什么的,内蒙、新疆、日本这样的,不然天天熬在实验室里,我他妈都快憋疯了!”

    谢屹忱悠闲应了声:“行啊,到时候看看去哪儿合适。”

    有他这句话,好像一切都没变,张余戈心里重新踏实下来,心情稍微愉悦了些:“那我先去看看攻略!”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挂电话之前谢屹忱问:“对了,我记得你上回找人给你侄女定制了一把彩绘尤克里里?”

    “嗯,咋了?”

    “在哪定制的?要花多长时间?”

    张余戈哟了声:“你要干嘛?”

    谢屹忱若有所思地笑了声:“这不是马上要过纪念日了,在考虑要给我女朋友准备什么惊喜礼物。”

    现在他说话都不带人名了,明明是共友好吧!

    靠,天天我女朋友我女朋友。

    张余戈心里还没吐槽完,忽然转念一想:“你们纪念日不是一月一号吗?现在才十月哎??”

    谢屹忱语气很理所当然:“是啊,怎么了?”

    张余戈:“……”

    行吧。

    对无条件宠女朋友的人真没什么好说的。

    “我就在闪映看到的,直接点链接就下单了,花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张余戈说,“我加了店的微信,一会儿可以推给你。”

    顿了下,评价道:“不过我觉得那个做出来和市面上买的也差不多,你可以再看看别的。”

    —

    宁岁发现,对于特奖答辩这件事,谢屹忱好像一点儿也不慌,体感上似乎是自己比他还紧张。

    还差小一周的时候,她就有种梦回高考的感觉,因为感觉挺多人都在悄悄关注这件事儿的,当天还会有摄影和记者撰稿,总之挺盛大隆重。

    宁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不想吵他休息,就一点点挪动自己,试图靠他远一点儿,这样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动静。

    谁知蜗牛一样龟速挪动还不到几秒,就被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给捞回了怀里。

    紧接着头顶传来他吊儿郎当的气息声:“怎么?又不想睡了?”

    宁岁默了一瞬,快入冬了,脑袋挨在他紧实温热的胸膛上还挺舒服,就这么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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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趴着了:“就……有点紧张嘛。”

    谢屹忱愣了下,哧地笑了声:“我答辩你也紧张?”

    他伸手捏了下她脸,真心实意地叹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宁岁被谑得耳根热了热,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反应根本控制不住。她埋了埋脑袋,回忆须臾,还是觉得特别神奇且不可思议:“所以,高考时你真的不紧张?”

    “一开始有点,后面真不紧张。”

    宁岁记得当时她整个人身体里都在打小鼓,睁着眼到两点多都没睡着,咽了口口水:“不紧张是什么感觉啊?”

    她头发垂落下来,一头柔顺青丝,摸着很软,谢屹忱勾着唇,很自然地缠在指尖勾了勾,说:“就跟平常一样,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没想别的。”

    宁岁感叹:“你这个情绪管理能力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其实谢屹忱很难给出个确切的答案,可能小时候托谢镇麟和邱若蕴的福,见了许多的人和事,所以很少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感觉。

    他小时候比现在内敛,有什么都沉沉压在心里,总是看上去冷冰冰的,所以仿佛更没什么情绪波动。

    后来长大了,成熟了,才大概学会收放自如地展现自己的真实感受。

    这会儿就气定神闲地答:“不知道,可能天生的?”

    宁岁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学琴的事情,想了想,十足诚恳道:“我要是有这种能力,现在大概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国际钢琴演奏家了。”

    谢屹忱扬了扬眉梢:“怎么说?”

    宁岁幽幽叹了一声。

    其实最开始学琴的时候,就是第一个比较松散的老师教她时,宁岁是非常感兴趣的,觉得能弹出各种各样优美的音乐旋律很有意思。

    但后来慢慢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为什么放弃学琴,不只是因为换了个严厉的钢琴老师,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每次一上台演出,就会因为怕犯错,从而变得很紧张,手指僵硬,掌心出汗。

    而且夏芳卉小时候老是要求她参加那种钢琴比赛,要在礼堂中弹奏三角钢琴,宁岁记得有一次挺大型的区域赛,她准备了一首比较复杂的曲子,不小心弹错了几个音,结果一慌张,后面整个都弹得乱七八糟,快速的琶音都糊成一片,甚至忘了一段谱,完全发挥失常。

    夏芳卉当时好像挺生气的,在音乐厅的大门口当着来往行人的面斥责了她,一直到今天,那件事还可以说是宁岁心中特别深刻的一次心理阴影。

    ——而且,好像无论后面再怎么努力,每回大型演出的时候都摆脱不掉这种负面情绪,总是会紧张弹错,一次次累积下去,信心越来越受打击,所以就很排斥。

    “那时候我妈的脾气就有点开始变差,后面我就再也不想弹钢琴了。”宁岁说。

    床头开了盏小夜灯,谢屹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发,缓缓摩挲着,轻应道:“那现在呢?碰到钢琴还难受吗?”

    宁岁愣了下,抿唇:“不知道,没再试过了。”

    他低沉嗯了声,手臂环在她的背上,哄慰似的拍了拍。少顷又温存地稍微斜靠点身,让她能在自己怀里躺得更舒服一点。

    宁岁软软趴在他肩头,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提起来还算轻松,把话题扯了回来:“所以我大一上学期刚开始和你接触的时候,还觉得挺惊奇的。”

    谢屹忱垂眸看着她,将人抱紧点:“嗯?”

    怀里这个人理所当然地拿他肩膀当靠枕,蹭了蹭他,乌黑的眸子微亮:“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谢屹忱喉结滚了滚,黑眸盯着她看了须臾,低头在她唇上定定啄了一口。

    他嗓音徐徐温缓地嗯了声,捧她脸颊,没忍住坏意地在两边都揉了揉,低笑道:“对你男朋友评价这么高啊?”

    “嗯……”

    ——他确实脾气特别好。

    中间她几度有点回避,他都反应如常。

    新生舞会放他鸽子,他也没生气。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安心舒服,不会害怕这人阴晴不定,说错一句话或做错事情就一不小心触到雷点。

    谢屹忱仍在爱不释手揉她的脸,宁岁脸都变形,双颊红了些,没什么震慑力地暗暗瞪他一眼。

    她真的太可爱了。

    都不忍心欺负了。

    谢屹忱又笑了声,心里难耐地动了动,松开手,又按着脑袋在她脸颊上亲亲。

    两个人都目光灼灼、一瞬不眨地看着对方,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打闹似的缠在一块儿。

    床头灯还开着,温热气息不知什么时候蔓延荡开,浅啄很快变成缱绻难捱的深吻,低沉意动地交拂一室。

    恍惚之间,宁岁看到那双格外深邃英挺的眉眼,黑得纯粹,又张扬亮着光。

    要不是明天有考试,实在不方便做什么,宁岁觉得今晚可能又睡不了觉了。

    她心脏急促跳动着,看他晃着明目张胆笑意的眼神,微喘着气,克制地帮她把睡裙散开的扣子系好,两人靠在床铺上,就这么定定心心盖着棉被纯聊天。

    “阿忱。”

    “嗯?”

    宁岁侧过身,熨帖地凝视他片刻,轻声问:“你爸妈的公司要上市了,你开心吗?”

    谢屹忱怔了一下,转而深深地看向她。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他命好,生来就拥有许多东西,一辈子都不用发愁。这些天,或艳羡或妒忌的评论他都听到过,也是人之常情。

    但——好像从来没人像她这样,很在乎他到底开不开心。

    谢屹忱心里狠狠拨动了下,心里那阵隐约的燥意也像是瞬间被抚平下来,如透彻水流般明净。

    “世俗意义上,应该开心的。”

    他脖颈向后仰了仰,语气坦然道:“但如果有的选择,我希望他们能不要那么辛苦,有空的话就回趟家,别总是在外面跑。”

    每个小孩也许都真诚渴望过父母的爱和陪伴,他也不例外,只是后来遗憾地发觉,这种愿景似乎没可能实现。

    但谢屹忱很务实,也很知足,毕竟这世上想要事事如愿还挺难的,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

    第二天宁岁有两门期中考试,和俞沁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下午两人一考完就收拾东西骑着自行车出去闲逛,在购物中心的餐馆定了个五点半的位置。

    京大附近这两条街早已被她们逛遍,看俞沁偶尔看手机回消息,宁岁感兴趣问:“你和瞿涵东还有联系吗?”

    俞沁顿了下,表情明显有点局促:“也……还好吧。”

    宁岁慧眼如炬:“诶,这是有情况啊?”

    “没……”

    宁岁视线温吞地移到她屏幕上:“那你在跟谁聊?刚才五分钟看手机好几次了。”

    俞沁完全不擅长遮掩自己,略微僵硬后,放弃抵抗般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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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巴点了个头,欲哭无泪:“好吧啊啊啊,我承认是有点状况。”

    ——说起这事儿,大二暑假那时候第一次认识,瞿涵东其实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虽然后来他明显还是想找话题跟她聊天,但她也没有给太多回应,后面两个人就渐渐淡了联系。

    但这学期他选了京大一门工科通选课,两人好巧不巧又在课上狭路相逢,被随机分到了一个小组。

    俞沁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就当普通队友组队,但这次令她震惊的是,对瞿涵东的印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她发现,他好像还挺厉害,很聪明,做事也靠谱仔细,而且在知道瞿涵东是姚班大佬后,整个小组都靠他带飞,特别崇拜仰仗他。

    因为学数学的缘故,俞沁也多少有点智性恋。

    小组讨论时,俞沁悄悄看他,发觉其实他长得挺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常常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正儿八经的时候挺像那么回事。

    怎么说,简直和之前那次反差感十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这么生出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回寝以后惊觉自己还在偷偷想着。

    可是瞿涵东态度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对待她就是普通队友,可能比其他同学更相熟一些,但还是挺有距离感的,看到就客气打个招呼,和上次在游乐园的大太阳下,忙前跑后殷勤地给她买雪糕判若两人。

    俞沁叹了口气,绞着手指说:“岁宝,你知不知道,瞿涵东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应该还没有。”不然谢屹忱应该会跟她提一嘴。

    俞沁悄悄松了口气:“那就好。”

    宁岁观她反应,觉得她真的有点上心:“你确定自己喜欢他?”

    俞沁懊恼地低头,不自然地嗯了声:“我好像也没法控制自己。”

    接着又把自己顾虑说了:“但他这个态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如果我没任何表示的话,就会一直这么不温不火下去了。”

    宁岁想了想,眨眼:“那要不,你尝试主动一点,表达自己的意思,让他察觉到?”

    俞沁:“你是说,要我追他吗?”

    “差不多吧。”

    “那,该怎么把握这个尺度啊?”

    “就,多暗示暗示吧?”宁岁思索了下,笃定道,“反正不能一开始就表现得太明显。”

    俞沁不确定地说:“好,那我试试。”

    两人沿着街边走,她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不是等等,你有经验吗?”

    宁岁无辜地看过来。

    俞沁怀疑道:“你和你男朋友相处,你是主动的那方吗?”

    宁岁舔了下唇:“嗯……好像不是。”

    俞沁看着她,沉痛地得出结论:“所以咱俩在这费劲讨论什么呢?难道不是菜鸡互啄?”

    宁岁:“…………”

    也不必说的那么直白。

    —

    吃完饭后两人作别,宁岁一边慢悠悠在街边走,一边看沿途飞驰而过的车水马龙。

    谢屹忱现在不在学校,要跟着杜骏年在798那边见一下艺术园区的负责人,找一些好的设计师ip推进闪映的联名合作,也算是特奖答辩前放松一下心情,顺便在那边逛逛。

    合作商谈进展得比较顺利,刚才打电话给她报备了一下情况,说可能还要过一会儿才能结束,正好再吃个晚饭,估计要九点多回来。

    宁岁其实也闲着没事,正好走到清大东南门,就想溜达先去看看他答辩的地点。

    在清大的主楼后厅,这里很气派,前面就是笔挺高耸的国旗旗杆,以及开阔的碧绿草坪和喷泉,之前只是远远看到,从未进去过,就跟着导航边看边走。

    夏芳卉好像在家庭群里转了个什么推送,宁岁边上楼梯边点进去看,某银行破产的时事新闻,大概浏览了一下就想退出,还没动作,又一条关联新闻弹窗从屏幕上方跳了出来。

    主楼前面的草坪是来来往往的熙攘人潮,大道上自行车铃声清脆作响,宁岁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停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又一独角兽爆雷,互联网SaaS龙头腾云东窗事发?传销虚拟币违法卷款23亿!】

    脑中嗡的一声,她脑袋里近乎空白,视线愣愣停驻在那行文字上。

    看了几遍,好像都看不懂。

    坐上的士朝798那边飞奔的时候,宁岁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谢屹忱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的消息。

    ……

    北京傍晚的高架一向拥堵,死水一般动也不动,但网络上却仿佛投石入海,在浏览器上搜索“腾云”,按键下去一瞬间,无数条消息从四面八方围堵涌来,如潮水般令人轻微窒息。

    违法,爆雷,卷款,都是极为陌生的字眼,一个个迎面向她砸来。

    宁岁怔怔地看了片刻,才发现手机里已经陆续有消息弹出来,都是看到了新闻关系较近的朋友,小心翼翼问她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其实不怎么理解这条新闻的意思,只看到聊天界面红点一个一个变多,心情愈发茫然焦灼。

    他们几个人里只有林舒宇有金融背景,宁岁染着些许冷汗的掌心握紧手机,还没给他拨过去,那头就直接打了过来。

    他大概也看到新闻了,宁岁像抓住救星一般赶紧接起来:“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吗?谢屹忱他父母会怎么样?”

    林舒宇:“宁岁,你别着急,先听我说。”

    宁岁攥了攥指尖,压住自己的情绪:“……嗯好,你说。”

    林舒宇:“发虚拟数字货币理财产品在我国现在算是非法,我记得这部分是由他们集团下属子公司负责,现在内部权力结构可能哪里出了问题,把这种虚拟币产品层层包装成正常产品吸引投资者投资,结果现在相关部门负责人直接卷钱跑了。”

    “23亿不是大数目,差不多是公司一年的净利润,重点是声誉危机,”林舒宇顿了顿,不由得叹了口气,“听说有投资者亏了上百万跳楼了,在上市这个节骨眼上,舆论如此不利,只怕股东们和群众都会失去信心,对业务和估值造成重大打击,造成后续一系列连锁反应。”

    宁岁听他细致解释半晌,终于大概弄清楚了意思。

    腾云作为一个互联网企业,集团里有多种部门,其中有个区块链子公司之前专门做相关技术应用,理论上按照法规,不允许做相关的理财产品,但他们好像用了某种手段通过了正常的审核流程,吸引大批投资者投钱,最后有高管直接拿着钱跑路了。

    照理来说,母公司应该为子公司提供了担保,现在东窗事发,谢屹忱的父母虽然没有直接违法行为,但也承担着债务连带责任,要将这几十亿欠款全部还清。同时,正在全力推进的上市计划估计也要半途夭折。

    这比她预想的最糟糕情况要好上一些,宁岁一开始还以为公司会破产。

    但她紧抿着唇,仍觉得胸口像压着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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