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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扯下蒙眼的白巾,挂在脖颈上,拢住她微湿的长发。她今日清晨沐浴,头发没干透便来练箭。正是这二十年如一日的勤练,成就她百步穿杨的绝技。就算今日心事满腹,依然能够一箭中的。
她身材高佻匀称,即使只穿宽松的浴后长袍,也能从举手投足中看出多年习武的深刻印迹。能射利箭开强弓,手臂却不算粗,可见其肌肉强硬。白巾散落下她的双眸灿如寒星,又亮又冷,高傲不可及。惟有眼下一颗泪痣,在她冷冽英烈的气度中,硬揉进一分风流情态。
天下诸国,都说远川皇室所出公主多貌美,可与燕秦林氏媲美,名不虚传。大公主陈洛川,为当今国君第一女,与国同名,身为公主偏不拘于美貌,从少年起驰骋沙场,多有功勋,是名副其实的一军之将。眼下她被父皇从军前召回于宫中休养战伤,已近一年。
响靶又起,咻声被大风裹起,在层叠的摇叶中左冲右突。陈洛川挽发耳后,搭箭正要再射。有侍从进院,躬身禀报。
“殿下,长陵使归来禀报。”
听到长陵二字,陈洛川心中了然,当即放下弓箭,急命道:“传!”说话间,眼神似乎都柔和几分。
从长陵连日飞奔的心腹跟着侍从进院,远远跪地,向陈洛川叩首:“主公!”
啪!响靶逃得生机,安然落地。
陈洛川见只有她一人,神情顿愣,按捺不住内心跳突,脱口就问:“怎么只有你回来了,陆惜呢!她没事吧?!”
“陆大人安好!请主公放心。她留在长陵山善后,让属下先行赶回,向主公禀告。”
陈洛川暗舒一口长气,眸中坚冰又筑起,脸上已看不当刚才一刹那的失态。
“如何?”
“卢瑛他们按计划在长陵山伏击目标。突遇山洪暴发,卢瑛和其他人与目标一起被洪水卷走。陆大人,和我们六人站得高。侥幸,没有伤亡。”
“她死了吗?”
心腹知道陈洛川所问何人,心头闪过一丝心虚,还是如实报来:“那么大的洪水,又连通山湖和大海,应该是无一生还。我们沿水道寻探,找不到遗体。所以陆大人想多留几日查找,确保万无一失。”说完,她略抬头忐忑看去。见陈洛川默然沉思,并没有因为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发怒,她当即大松口气。“主公有何指示给陆大人,属下命人飞马传去。”
心事不与人说,不能细究,不可形容。陈洛川仰首,眼中多了一抹秋黄颜色。临光殿院中叶盖遮阳的高直枫树第一片落叶告别枝头,悠悠荡进陈洛川手心上。陈洛川沉吟片刻,薄唇轻启,吐出两字:“速归。”
心腹领命而去,侍从捧上陈洛川的朝服,恭顺又踌躇地提醒她时辰不早。“殿下,今日是大早朝……如果您不早到,那伙大人又要嚼舌头了。”
陈洛川捏拳,还没来得及变红的枫叶碎于掌心。最坦诚的心愿已寄于秋风,剩下的尽可藏于盔甲之中。
长风流转,日月同天。山重水阔外的永安城与京城共沐一片晨曦。陈洛清搀扶着卢瑛,仰头盯着永安城三个大字,喜不自禁:“永安城,我们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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