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说两句,才惊觉胡娜不知何时不在屋里。
“噢呦,兵荒马乱的胡小姐抱着孩子多危险哦。”焦太太唏嘘声刚落,等她抬眼时候,就看见胡娜抱着婴儿站在门口。
“焦太太,我们不是讲好,一起去租界的。”
焦太太也露出个笑,“对咧,老天保佑我家先生去的码头在法租界里,东洋矮子不敢打的。。。”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汽车轰鸣和整齐的脚步声。
胡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对卫渺露个灿烂笑容,“阿渺,若能见到杨大哥,替我对他说声‘抱歉!’”
焦太太不明所以,想要开口喊她进来躲一躲,就被卫渺拉着蹲下,同时扯了布匹压身。
汽车发动机声音消失后,大街又变得安静。
“胡小姐她。。。”
焦太太惊疑不定,胡娜竟然走向倭人宪兵。
卫渺摇头,不欲和她说胡娜的事情,低头看自己怀里婴儿,又是一声细细叹息。
———胡娜番外———
倭国冬日的风,总吹得人心烦意乱。
跪坐在茶炉前,看着窗外雪地互动的父子,胡娜嘴角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这一生,一直在往上爬。
在村里时候,向往地主家去县城上学的小姐,到沪上咖啡厅上班后,艳羡红男绿女们的自由洒脱,所以在遇见张二时候,她抓得果断。
本以为是自己又一次接受了命运的馈赠,却不知道是她踏入深渊的开始。
张二此人心狠手辣,却自许情深,用她当作白玫瑰,高兴时候宠着,烦躁时候打着。
即便如此,她也很满意,乖巧温顺换来了咖啡厅,终于圆梦。
可惜命运像裹着奶霜的栗子蛋糕,都是标好价格的。
她被倭人糟蹋,怀孕生子。
战乱那日她刚生子一日,工藤久让的人松懈,她趁乱逃出,恰巧在往日常去的服装店遇见卫渺。
看见她怀中婴儿时候,不知为何,日夜困扰她的问题突然得以解决。
她虽厌恶怀中婴儿,可为母则慈,无法抛弃也无法。。。
可到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莲生是许娘舅夫妻用命护住的小崽,她怎么能带他到东洋这样肮脏的地方呢。
可她实在不愿让工藤久让得意。
于是,她走向街角,抱走了昏死乞丐怀中瘦弱婴儿,她强迫自己不去回头,也不能回头。
她是中国人!
她新时代女性,不光精神向往自由,身体也是!
强J犯怎么能够享受天伦之乐呢?
胡娜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她想,这是她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做到最好的抱负了吧!
远处缓缓走来的年轻男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拍了拍和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起身。
年轻的女子看得她目光里带着复杂,她身侧的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子眉间总带着忧愁。
“胡小姐,如今越发的光彩照人。”女子喜欢叫她华人名字,说话从来都是夹枪带棒,胡娜早已习惯。
她望向在雪地里小脸冻得通红,却依旧缠着满是病痛的父亲练武士刀的儿子,欣慰的笑了。
“等你做了母亲,就知我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胡娜低声呢喃的时候,目光轻轻地瞟向站在窗前工藤大郎的背影。
英气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里面包含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轻蔑鄙夷。
胡娜想,她可真善良,和那个小鬼头一样善良。
同时心中也有几丝怪异,若当时自己按心意,将两个孩子调换,那眼前之人是否还会义无反顾进行她的“青鸢计划”
胡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战败后,这个往日不可一世的帝国仿佛被诅咒一般,失去了男人和精气神,一日一日堕落,无人阻挡。
“前日,我有阿渺消息,听闻她带人打捞了十多年的一艘沉船,里面有几十吨黄金和白银,还有成箱的火油钻。。。”
女子英气的眉眼里全是骄傲,“阿渺很厉害的。”
胡娜轻笑,眉眼舒展。
“叔叔!工藤叔叔!”站在窗边的男子快步走向院子,将倒在雪地的男人抱着回房。
倭人的灵堂也摆花圈,肃穆异常。
胡娜带着还未成年的儿子站在门口,对来往吊唁的宾客鞠躬。
听见他们说节哀的时候,她的眼泪缓缓落下,身侧的儿子小脸绷紧,仿佛一夜长大。
等整个灵堂只有她一人的时候,她抬眼看男人遗像,想起他死前听见那句话时狰狞表情,又露出笑容。
身后脚步缓缓,少年跪在她身侧,缓缓开口道:
“母亲,他终于死了,您痛快了吗?”
胡娜扭头,泪流满面,“思中,母亲很开心,你开心吗?”
少年人还不会掩饰心思,沉默不语。
胡娜并不在乎,她脑子里满是工藤久让吐血将死时候,自己心跳加速,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在他耳边低语开口。
“您心疼了十几年儿子,他是东方一个小乞丐哦!”
看他死不瞑目的模样,她先觉痛快,又觉无趣。
人生,真无趣!
还是十里洋场让她念念不忘,那里有香甜的栗子蛋糕,松软的面包还有贪吃的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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