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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第十一 章(第2页/共2页)

 孟连生在码头这几个月,因为日日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已经能从穿衣打扮和行为举止,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学生、商人、贵公子,还有上海滩开埠后冒出来的流氓大亨。

    他很快反应过来,擦鞋匠们不是对这个男人视而不见,而是不敢随便接近这样的人。

    他默默看了片刻,正要将目光收回,忽然瞥见不远处站着两个神色鬼祟的青年,两人手放在腰间,目光则是如炬地盯着那男人。

    孟连生抿抿唇,犹疑了下,站起身,走到男人跟前,低声道:“先生,您的鞋有点脏了,要擦鞋吗?”

    柏清河刚刚与出洋的友人道别,正要抽根雪茄烟再离开,冷不丁走上来一个擦鞋匠。他下意识低头瞥了眼自己脚背,那上面还真有一丝污渍。

    “行。”他扬扬眉头,随孟连生走到他的擦鞋摊前,大马金刀往马扎上一坐,将一只大脚放在鞋箱上。

    坐在他对面的孟连生,拿起鞋刷和鞋油,低头轻车熟路地干活,只是一双眼睛,却没放在面前的皮鞋上,而是不动声色注意着刚刚那两个男人。

    他的心罕见得跳得有些快。

    眼下正是隆冬时节,他惯常地只穿一身薄棉袄子,并不能抵御凛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民国之夺玉》11、第十一章

    冽的寒风,但额头却在这寒意中,隐隐有细汗涌出来。

    一只鞋子刚擦完,还未来得及打蜡,那两个男人忽然疾步走过来,行至柏清河身后时,各自从腰间闪电般拔出一把锃亮锋利的大砍刀,朝前面那黑色脑袋砍去。

    因为变故发生得太快,莫说是背对着两个杀手的柏清河,就是等候在他旁边身手过人的随从常安,也没能立马反应过来,只惊愕地睁大眼睛,本能地伸手去拦,可那两人明显有备而来,分工明确地一人去挡他,一人继续上前去砍柏清河。

    眼见另一把砍刀就要落在柏清河头上,将那颗脑袋当场切成两半。电光火石之间,身前低着头的小擦鞋匠,蓦地起身将他抱住,用力往旁边地上一滚。

    砍刀堪堪从柏清河头侧擦过,只砍中了那只伸出来抱住柏清河的手臂。

    杀人的刀,自然是锋利无比,这一刀划破了孟连生的棉袄袖子,直达骨肉,涌出的鲜血顷刻便将他灰色的棉袄衣袖染成暗红。

    眼见一刀失手,杀手自是要迅速冲上来补刀。

    而这时的常安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在砍刀扬起时,一脚将那人手上的刀踢落,另一个准备扑上去的杀手,亦是被他眼明手快踹飞丈余远。

    两个杀手显然是明白与柏清河这位保镖的身手差距,一旦偷袭失败,也就再无机会,两人倒在地上相视一眼,飞快爬起身分开两路逃走。

    常安欲追上去,被柏清河叫住:“别追了!这位小兄弟受了伤,先送他去医院。”

    他说罢,将孟连生扶起来坐好。

    少年因为疼痛,脸颊冒出许多汗,捂着受伤手臂的指间鲜血直涌,可见伤势着实不轻。

    柏清河望着他手臂上汹涌的鲜血,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想着刚刚若不是这个小擦鞋匠反应快,及时推开自己,此刻冒血的只怕就是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

    真真是千钧一发。

    也是他命大。

    “小兄弟,你怎么样?”他问。

    孟连生垂着眸子摇头。

    柏清河见这孩子似乎是吓到,便尽量柔和地安抚道:“你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孟连生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点头,是一副惊惧无助的模样。

    这是孟连生第二次坐上小汽车。

    手臂上的剧痛渐渐变得麻木,他原本就不怕疼,只是到底年纪不大,头回遇到这种情形,多少有些无所适从,还有着怕被人看穿的忐忑,于是去医院这短短一段路,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柏清河只当他一个孩子是被吓坏了,亦不好多问什么。

    到了医院,孟连生很快被两个白大褂的医护带去处理伤口。

    他伤得确实不算轻,一道长刀口,三寸有余,血肉翻飞,伤口深到已隐约可见血淋淋的骨头。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大概是那层薄棉袄的缓冲,骨头只伤到一点,并不会留下残疾。

    柏清河听到医生这样说,方才深深舒了口气。

    他在病床旁坐下,看向处理好伤口后,半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少年。

    大概是失血过多,少年面色苍白,连唇上都没了血色,一双黑眸睁得老大,仿佛还在惊惶之中。

    柏清河尽力做出一个和颜悦色的模样,柔声道:“小兄弟你放心,医生说你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得在医院输两天液。你家人在哪里,我让人去通知他们。”

    孟连生垂下眸子,小声回道:“我没有家人。”

    柏清河听出他是外乡口音,了然地点点头,道:“没关系,这两日我会让人照顾你。”

    孟连生道:“谢谢先生。”

    柏清河笑:“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如果今日不是小兄弟你替我挡下这一刀,只怕我已经在码头丧命。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我柏某人一定会好好报答。”

    孟连生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嚅嗫了下唇,没有说话。

    他眸子漆黑,睫毛浓长,因为脸色苍白,不仅仅是看起来无辜纯良,简直称得上楚楚可怜。

    柏清河自认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十几年,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此刻看到这孩子,也忍不住生出一丝久违的恻隐怜爱之心,他想了想道:“小兄弟,你多大了,是哪里人?”

    孟连生如实道:“虚岁十八,徽州人。”

    柏清河点头,又问:“一个人来的上海?”

    孟连生道:“原本是跟表叔一起来的,他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过世了。”

    柏清河心中又是一阵触动,道:“所以你现在一个人在码头擦鞋讨生活?”

    孟连生沉默点头。

    柏清河望着他,心下对这孩子的情况大致了然,不由得想到当年刚来上海时,一无所有的自己。

    他暗暗叹息一声,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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