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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毒医
武丰走后,沈福仪兵分两路,一路由主簿李恩泉负责处理尸体,及姜宅善后事宜。一路由沈福仪亲自带队,会同县尉胡逊,走访姜家的邻居去了。
姜家所在的街道名叫“天惠街”,是一条东西走向的长街,而姜家的位子则正好在街西的尾部,他家的西面再无人家,所谓邻居,只有旁边隔一条巷子的杂货铺,和街对面打铁的蔡家了。
沈福仪带人先上了杂货铺询问情况,掌柜说他跟姜家不熟,因为姜文英一直在外做官,儿子也一直在京做官,全家早已离开端溪县,跟邻居本无感情可言,因此虽然住得近,t?却无走动,彼此之间也毫不关心。
沈福仪问:“姜文英是什么时候回到这老宅子来住的?”
掌柜道:“二月份时来的。来了也不登门拜访,也不与邻居联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沈福仪道:“三天前,你可曾见过可疑人员出入姜家,或在这儿走动吗?”
掌柜摇摇头,说忙着照管生意,顾不上留意这些。沈福仪又问三天前,姜家可曾有亲友造访?
掌柜沉思片刻,倒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据掌柜所说,大概十天前,姜文英的亲弟弟姜文贤造访过姜家,除此便再无所知了。
胡逊道:“姜家诸人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这十天前的访客恐怕没什么调查的意义吧?”
沈福仪道:“留意一下也无妨。走,先去对面铁匠铺问问。”
然而铁匠铺就更是一问三不知了。如果说姜家与杂货铺还只是隔了一条小巷,那么姜家与这铁匠铺,就隔了天惠街这一条大街了。加上铁匠铺内,打铁的声音分外嘈杂,眼睛也得紧紧盯着所要锻造的器物,故而铁匠铺的掌柜,对于姜家那边的情况是丝毫都没有留意。
沈福仪也不勉强,就这样结束了对于邻居的走访,正茫然不知所措间,却见前方一人身背药箱远远走来,眯眼一看,才知是县里的郎中刘大用。
沈福仪虽然年初才任职端溪,但刘大用也认得这是本县县主,便主动上前向沈福仪问好请安。
沈福仪道:“郎中行色匆匆,这是要上哪户人家看诊啊?”
刘大用道:“回沈大人,就是前面姜家,马上就到。”
沈福仪道:“姜家?是姜文英家吗?”
刘大用道:“正是。”
沈福仪心中奇怪了,他心想姜家上下已经死了三天了,那么请郎中的人又是谁呢?难道说还是鬼魂不成?然而沈福仪虽然心中已经七上八下,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问刘大用道:“刘郎中,你去姜文英家是看什么病啊?又是什么人来请你去看的?”
刘大用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这是去复诊。七天前已经看过一回,就是姜文英的管家来请小的去看的,说全家有不少人头晕头痛,恶心欲吐。
小的一一看过之后,觉得可能是近期天气骤暖,人体不适,因此才导致种种症状。于是便开了止晕止吐的药七剂,让他们吃吃看,并说好七天后前来复诊,今日算时间已经七天,因此小的又过来了。”
沈福仪闻言大惊,县尉胡逊也觉得反常,对沈福仪道:“沈大人,听刘郎中之言,莫非姜家早在七天之前就已中毒?”
沈福仪道:“很有可能。刘郎中所说的这些个症状,极像是中毒引起,只不过七天之前,好像症状还很轻微,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胡逊道:“如此说来,姜家这是慢性中毒啊,可见凶手是长期地多次地对姜家进行了投毒啊。”
刘大用越听越糊涂了,问:“两位大人所言,在下怎么听不懂呢?姜家什么时候中毒了,在下判断是天气骤暖,人体不适所致啊。”
沈福仪道:“刘郎中误诊了。姜家全家上下,中毒身死,已经三天了。可以想见,七天之前,全家出现头晕头痛,恶心欲吐的症状,正是已经轻微中毒的表现。”
被知县大人如此一说,刘郎中也是慌了手脚,哆嗦道:“沈大人,不知姜家人尸体如今停在何处,小的想去看看。”
沈大人道:“就在姜家了。一起去吧。”
于是沈福仪,胡逊一行又带着郎中刘大用重新来到了姜家,见主簿李恩泉正带人收拾尸体,打算往姜家村祠堂里送,便对他说:
“李主簿,这位是刘大用刘郎中,他说他七天前曾经给姜家人看过病,这次是来复诊的,知道姜家人已经中毒身死,他想看看尸体。”
李恩泉道:“县里仵作已经确认死亡原因了啊,何况尸体也已包裹起来了。”李主簿的脸色似乎有些为难。
沈福仪道:“算了,挑其中一两具,打开包裹让刘郎中亲眼看看好了。”
“是,大人。”李主簿答应一声,便挑了其中两具尸体,重新打开了。
刘大用依然哆哆嗦嗦地挪着步,走到尸体前打量起来,他看着这两具浑身青黑的尸体,突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转头带着哭腔对诸位大人道:
“沈大人,李大人,胡大人,小的有罪,小的有错,小的是不是开错方子,把病人吃死了啊。”
说着说着,这刘大用还真哭了起来。
沈福仪也觉得蹊跷,便问:“刘郎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方子中也用了毒药了?”
刘大用点点头,道:“用了生半夏了,小的见过误服生半夏中毒身死的人,也是像这样满脸青紫的,再想想那方子是七天前开的,这些人又是三天前死的,会不会真是吃药吃死了啊?”
沈福仪道:“姜家的药也是从你这儿抓的?”
刘大用道:“没错,小的随身带着药箱,既开方,也抓药。”
刘大用的话,令沈福仪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问刘大用七天前所开方子,有没有留底?
刘大用点头说“有”,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将方子取了出来,交给沈福仪等大人们过目,上面果然开着较大剂量的生半夏,不禁令诸位大人面面相觑。
沈福仪道:“刘大用,你明明知道生半夏有毒,为什么还开,而且还用这么大剂量呢?”
刘大用道:“因为姜家人是恶心欲吐,小的又看他们舌苔白腻,符合使用半夏的情况。所以就用上了。”
沈福仪道:“那你也应该用炮制过的半夏啊,怎么上来就用生品呢?”
刘大用道:“因为小的医馆刚刚开业,姜文英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小的迫切想把他们的病在短期内治好,以求扬名,心想生半夏药性猛一点,起效也应该会快一点,就这样用上了。”
沈福仪道:“你糊涂啊,医术事关生死,岂可存半点侥幸。”
言罢,沈福仪又将县里仵作叫来,问他道:“康清,你对此事有何看法,说说。”
康清沉思片刻,问刘大用道:“刘郎中,你在用生半夏之前,有没有洗过?生半夏固然有毒,但其毒性大都在其表面的黏液上了,如果你使用之前,仔细将这黏液洗去,按理不至于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啊。”
刘大用支支吾吾道:“小的也不知道洗没洗尽,因为小的医馆开业不久,诸事繁忙,因此就把半夏交给我家娘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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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也不知道她洗干净了没有。”
沈福仪听得火冒三丈,道:“刘大用,只要本县在端溪一天,你休想再开这个医馆。你不学无术,为人马虎,视医药如同儿戏,你这种人连当兽医都不够格,何况当人医?来人,将刘大用绑起来,押送县牢收监。”
“是,大人。”几个差役异口同声回了一句,便拿来一根麻绳,将刘大用捆绑之后,押了下去。
而刘大用一走,沈福仪等人也困惑了。虽然仵作康清还是认为姜家是黑骷髅中毒的可能性更大,但沈福仪也没法再偏听仵作一面之词了,因为沈福仪认为,从因果来看,从事件发生的时间线来看,刘大用误开毒药致人身死的可能性都是明显存在的。
因此,沈福仪认为这起“姜家中毒案”还得从长计议了。
沉思良久后,沈福仪对手下道:
“胡大人,你派人速将刘大用之妻抓获,并将刘家医馆所藏之生半夏,悉数收缴,另外,再派一路人,将姜文英的弟弟姜文贤请到县衙里来,本县也有话要问他。李主簿,你仍然处理善后,做好尸体的运送,停放与认领。”
李,胡二人拱手抱拳,齐声答“是”,县衙诸路人马便这样分头行动起来。
第十二章 粽子山(一)
与此同时,宋慈领提刑司人马也已顺利抵达了粽子山。
一如宋慈所言,从封川县到粽子山的路上,两边都是已开垦的农田,一马平川之外,更有农人来往于路上田间。仔细想来,歹徒是无法于此种环境下杀人行凶,埋尸换衣的。
而过了粽子山之后,便进入了开建县的地界,这一路直到金桂山房也是稻田、菜田相夹杂,少有山脉丘陵可供藏身作案。
思之再三,倘若法慧,法信真在半路被人劫杀,则最有可能的案发地点,确实只有在粽子山这一带了。
封川县往开建县的路,是由南往北的走向,而粽子山是在路的右边,也就是路的东侧。那么对于粽子山来讲,它靠路的一边也就是山的西坡了。
若凶手真在此处杀人作案,那么最便利的埋尸地,就是靠近路边的粽子山的西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萧景望着茫茫山林,不禁叹道:“西坡底长三里左右,高也有一里左右,尸体埋在此处,不说沧海一粟,但t?也足够隐于无形了。”
宋慈环视着粽子山一带的环境,道:
“粽子山对面还是有大片良田,农人往来颇多,如果凶手在杀人之前毫无准备,而是现杀现埋,恐怕仍有极大的暴露可能。
想来想去,凶手应该是赶在两位法师途经此地之前,就踩好了点,挖好了坑,只等法师一到,便迅速取了法师性命,将尸体拖上山去,埋于事先掘好的坑中。
如是这样,则事先所掘的尸坑,绝不会挖在太高的地方,因粽子山的西坡,从山腰往上,草木渐稀,岩石渐多,难以藏身,若凶手带着两具尸体往高处爬,这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
因此宋某认为,凶手埋尸之所,必在西坡的低处,而且必然是草木茂盛之所在。
如此,才可方便埋尸,也可方便脱衣,换衣,将自己假扮成和尚。因此,等会儿搜寻之际,要特别留意西坡低处,那些草木茂盛的地方。”
按照宋慈的思路,搜寻范围大大缩小,提刑司的人分成高中低三组,从粽子山西坡的南端开始,依次向北搜寻。
然后出乎宋慈意料的是,三路人马从南到北,地毯式搜寻一过,也未有任何异样发现。
宋慈自言自语道:“莫非判断有误,粽子山并非命案现场?”
周辕道:“要不拐个弯,去南坡,北坡搜寻看看?”
萧景道:“南坡北坡虽与西坡相邻,但走过去还是须要多花时间与精力的。从常理来讲,歹徒不应舍近求远地去掩埋尸体,且南坡,北坡也是与农田相对,不比西坡更加隐秘,他们移尸去那里除了增加作案成本,与暴露的风险,没有任何好处啊。”
周辕被萧景这么一说,倒也说服了,因此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倒是宋慈顺着周辕的思路,接着道:“除非发生一种情况,凶手便有理由舍近求远,将尸体带到南坡或北坡埋葬。”
萧景好奇道:“请大人为下官开解疑惑,究竟发生何种情况,凶手会甘愿多走路程,移尸到北坡或南坡?”
宋慈道:“假设凶手有一块田,这块田刚好在粽子山的北坡下面或者南坡下面呢?如此,则北坡或南坡的安全性便大大提升了。因为尸坑所对着的,是自己家的农田,而自己家的农田没有外人来往出入,就可保整个埋尸的过程无人看见,也可保日后尸坑的安全。”
宋慈的这一番推论,说得周辕和萧景的眼睛大放光彩,他们无不认为宋慈的推论有理有据,便建议事不宜迟,从速调查粽子山北坡、南坡下面的农田的归属。
宋慈道:“粽子山可以说是封川县与开建县之间的界山,但范围上来讲,它仍属于封川县管辖。走,掉转马头,再回封川县衙。”
到了县衙之后,要查出粽子山下这两片农田的归属,便不费吹灰之力了。
从县里提供的资料来看,粽子山北坡下面那块地,是属于黄家村村民黄自安所有,南坡下面那块地,则属于沙溪村村民贾雄所有。
土地归属确定之后,提刑司又马不停蹄,着手调查起黄自安与贾雄这两个人来。
结果发现,贾雄的儿子贾震非常可疑。
其一,据沙溪村保长与村民反应,贾震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老婆孩子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失踪这么久,之所以没有报官,是因为贾震好赌,三天两头跟一群赌友混着,去各处的赌场赌钱。而且更可疑的是,贾震并非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实际上是个脚夫。
封川县有一座山,名叫玉皇山。最高之处“玉皇顶”有一处“白龙潭”。这白龙潭的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之后据说益处极多,往短了来说,能治眼前的疾病,往长了来说,能益寿延年。
因此引得四面八方的客人,提着桶,挑着担,前来玉皇顶白龙潭打“圣水”,也有美其名曰叫“打龙涎”的,这是把白龙潭的水,比喻成是神龙之涎了。
而来的客人中,又属老年迷信之人最多,这些人热情最高,体力又最差,让他们空着手爬上玉皇顶,都已经够呛,更别提还要提桶挑担地去取水,甚至拎着水下山了。
于是乎这玉皇山便催生出了脚夫一行,干活的都是闲散的青壮年,专替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拎桶取水,而贾震所干的便是这一行当。
宋慈认为,这一行最费脚力,也最磨损脚部筋肉,不出所料,贾震的双脚一定满是老茧与伤痕。
而莲华禅院那个假法信的双脚恰恰是被砍去的,宋慈从一开始就认为,假法信的双脚一定有与众不同之处,而贾震这个脚夫的双脚就符合这一特点。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赌徒,且家里的农田偏偏又在粽子山南坡之下,则其为凶手之一的可疑度便大大上升了。
想到这儿,宋慈也没有多加犹疑,便将假法信的画像出示在保长面前,想让保长辨认此人是不是贾震。保长将画像拿在手中,打量再三,十分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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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错的宋大人,画中之人正是本村的贾震无疑。”
于是宋慈趁热打铁,又将假法慧的画像出示了,但这回保长就不认得了,看来看去也还是摇头,直说此人不认识。
“贾震的亲友之中,也没人长得像画中人的,”保长又补充道,“当然,贾震这小子长年混迹各地赌场,不少狐朋狗友都未曾带入家门,这些人小的就不知情了。”
宋慈点点头,也没有勉强保长,自带提刑司人马往贾震家的农田而去。
第十三章 粽子山(二)
站在贾震家的农田之上,宋慈仰望着粽子山的南坡,对众人道:“南坡的地势跟西坡很像,山腰以上也是岩石裸露,不利杀人,埋尸,换衣,因此,我等侦察重点仍在南坡的低处,特别是草木茂盛之处。
搜寻时,仍以三组人马,分高中低三层,从西到东,依次推进。开始行动。”
话音刚落,提刑司的人马便按宋慈的布置迅速行动起来,宋慈本人也手持一根长棍,摸索着前进。
就这样到了南坡的中段,宋慈发现有一丛荆棘长得特别茂盛,而这片荆棘丛的后面,则是一小片平整的山地,上面寸草不生,但却铺满了枯枝败叶。
宋慈见此处可疑,便用手中木棍轻轻拨去层层的干枯的枝叶,让下面的土壤露出。这时,一旁的萧景率先惊道:“大人,这片土地好像被翻动过。”
宋慈二话不说,朝三位手持锄头的差役挥挥手,让他们过来。
“大人,要往下挖吗?”其中一个差役问。
宋慈用木棍划出一个长方形的区域,道:“往下挖,挖至一尺来深时,就要小心,动作切勿猛悍,以免伤损尸骨,证物。”
“记下了大人。”差役回答过了,便一齐挥舞锄头,挖掘起来。
当三人挖至一尺多深之时,众人惊讶地发现,那一块块被锄头勾起来的土壤中,竟然蠕动着一只只丑陋的蛆虫。
围观者无不面面相觑,同时又心照不宣,大伙其实都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于是宋慈令锄地者暂时停止了挖掘,先让差役在已经挖出的坑洞边摆上一只铜盆,盆中放置苍术,皂角之类干燥药草,开始烧烟。
至于用这些药草烧烟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驱邪辟秽,因为宋慈认为,随着蛆虫的勾出,马上就会掘到更深处的腐尸了。为了避免尸毒伤人,因此宋慈为了安全起见,总是会以药草来辟秽。
果然,当锄头落到两尺来深的土层中时,随着一件件衣服的勾出,终于露出了底下两具刚刚白骨化的尸体,一阵阵尸臭顿时扑面而来。
宋慈令众人赶紧散开,以避尸气,周辕,萧景等验尸官则立即口含苏合香丸,头戴面巾,遮住口鼻,随时准备入坑验尸。
约摸过了一刻钟光景,觉着尸坑中的尸毒已经散发殆尽,萧景,周辕才下到尸坑之中,将坑中的两具尸体抬到差役们刚刚铺好的草席之上。
由于坡下是片片稻田,因此田边有沟渠之水流过,宋慈令差役去沟中打来清水,将尸骨上爬动的蛆虫全部冲净,也将尸骨上附着的污秽全部洗净,此时才开始真正验尸。
首先是测定两具尸骨的各项生理数据,并一一记录在案,其次是死亡时间的推定,这一点从尸体腐烂情形再结合当地的天气情况,宋,萧,周三人都认为死者被埋至今在一个月左右,符合三人对于法慧,法信死亡时间的推测。
接下来便是死亡原因的推定,这一点从全身完好无损的尸骨以及塌陷,粉碎的后颅骨,也不难看出,死者是如何死亡的了。
事情发展至今,种种情形都已印证宋慈等人的推断,因此宋慈认为,眼下只须釜底抽薪,直接将死者容貌重塑出来,便可一锤定音。
而容貌重塑t?之法,便是宋慈拿手的“依骨塑容”。
塑容所用的泥土来自“永兴军路”万泉沟,宋慈巡视各地刑狱之时,这种泥土是必带的。只不过所带的都是干泥,塑容之时必须与纸屑,清水相伴和,才可最终用于塑容。
由于尸骨只有两具,因此宋慈没有出手,而是指导萧景和周辕来完成这项差事。
萧,周二人便各自挑了一个头颅骨,仔细对照着,开始捏塑。由于死者的致命伤,是后颅骨,正面骨骼完好无损,因此捏塑工作十分顺利。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湿泥头模便捏塑完毕。而就在这两个湿泥头模成型之前,法仁和尚已经流下泪来,待泥模完全成型之后,他更是直接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法慧师兄,法信师兄”,哭得众人也不禁动容。
宋慈拍拍他的后背,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问他道:“法仁,你确定眼前这两个泥模,与你法慧师兄,法信师兄的容貌一般无二是吗?”
法仁道:“简直一模一样,其实塑到一半我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尚未完工,才忍着不哭,这会儿见泥模成型,如同两位师兄复生一般,实在忍不住才哭了起来。”
宋慈道:“人死不可复生了,你的两位师兄都是被恶人以钝器偷袭而死的。为今之计,在于尽快侦破此案,以告慰法慧,法信两位禅师的在天之灵。”
法仁重重点了点头,抽泣之声渐衰。宋慈又对萧景,周辕二人道:
“死者死亡时间,死亡原因,真实身份都以确定。现在把重点放到尸坑中发现的两套衣服,两双鞋子之上,不出意外,这两套衣服,两双鞋子,便是凶手平日所穿,而法慧法信的僧衣僧鞋,则被凶手换走了,换走之后,凶手便去了五郎山莲华禅院,成了武员外的座上宾了。”
萧景,周辕一齐道了声“是”,便俯身检查起这两套衣服,两双鞋子来。很快,其中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便暴露出了它的疑点。
萧,周二人发现,那套衣服与鞋子之上,都不同程度地沾染有彩色油漆。很明显,这套衣服与这双鞋子是真正的一对,是同一个人所穿,而这个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漆匠。
而至于剩下的一套衣服与鞋子,那是农夫脚夫们最常穿的短衫芒鞋,不用多说,十有八九便是贾震的了。
宋慈指着那套衣服与鞋子,道:“把它收好,回沙溪村核实。另外,法慧,法信两位禅师的尸骨,仍然暂埋于此,等通知了两位禅师的亲人之后,让他们直接来此地认领尸骨。”
于是差役们将草席裹住的尸骨重新抬回到坑洞中,小心埋了起来。而尸坑中挖出来的两套衣服和鞋子,则被提刑司带走了。
第十四章 假僧现形
重回沙溪村已是暮色四合,贾震家炊烟已起,贾震的父母刚从地里回来,双双在家。宋慈令人将尸坑中掘获的那套疑似贾震的衣服和鞋子,拿出来放在院中,请两位老人辨认。
一会儿,贾震的母亲便开口承认了,这套衣服,这双鞋子正是贾震所穿,原因是衣服上面的一个补丁,正是她老人家亲手缝的,而鞋子上的鞋垫也是她亲手做的。
她看着这套衣服,这双鞋子,哭了起来。此时的她,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死在了邻县的莲华禅院,但凭直觉感到自己儿子犯了罪,做了坏事,这是肯定的了。所以她哭过之后,又跪下来哀求宋慈开恩,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希望能留他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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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见她身体虚弱,当时情绪又颇为激动,只好暂时隐瞒了贾震杀死禅师,毒杀武员外,最终又被人灭口的事实,只是委婉地说道:“老人家请起,宋某自有分寸,然而贾震失踪已久,其生其死,恐怕已不太乐观了,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宋慈尽量说得含蓄,好让老人家容易接受,至于其他的,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毕竟人各有命,而命,都是自作自受。
一会儿,老人哭声渐息,宋慈便适时地打开假法慧的画像来,问:“老人家,此画中之人是谁,您老可认得?”
老人将画推远细看,也是摇头说不认得。宋慈又问道:“贾震平生可有做漆匠的朋友?”
这回老人点头了:“做漆匠的朋友倒是有,柳塘岙的柳儒才就是。”
老人的这一回答,令宋慈信心大增。
从贾家出来之后,萧景对宋慈道:“大人,贾震是柳儒才的朋友,可见武员外以优越条件招揽法师之事,贾震定是听柳儒才说的。
而柳儒才是漆匠,他本人又一直在法雨寺刷漆,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尸坑中发现的那一套漆匠的衣服和鞋子,十有八九就是柳儒才的另一个朋友了。而此人跟柳儒才一样,也是漆匠。而这个漆匠,就是假法慧。幕后黑手为什么要砍去假法慧的双手,原因就是漆匠的手,尤其是手部皮肤的纹理间,指甲缝,都难免残留油漆的缘故。
下官猜想,当时柳儒才,贾震,与柳儒才的那个漆匠朋友,三人一定吃过饭,或碰过头。柳儒才把武员外重金招揽法师之事一说,他可能无心,贾震和那个漆匠却听进去了,听进去了,便一不做,二不休,果真做出了杀害法慧法信,自己假扮僧人,前往莲华禅院骗取好处的事情来了。”
宋慈道:“说得好,你所说的,也正是宋某心里想的。”
萧景道:“大人,接下去意欲何往?”
宋慈道:“再去柳塘岙,见陆祥,见柳儒才。”
此去柳塘岙,正好经过封川县衙,宋慈一行饥渴难耐,便进去把晚饭吃了。吃饭时,封川县知县叶昭坐陪,宋慈便问他假法慧,假法信的画像有没有贴出去?叶昭说一早就已经贴出去了,但整整一天了,没任何人提供线索。
宋慈道:“假法信的画像可以撕掉了,宋某已经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叶昭自然称“是”,无须赘言。
吃过后,只稍事休息,宋慈便点了萧景,周辕,王勇,冯天麟,这二文二武四个人,与他同去柳塘岙。其他人一律未带,因寻尸,挖坑,验尸等等需要大量人员参与的工作已经顺利完成,剩下的事项,轻车简从既可。
到了柳塘岙,宋慈先到了渔夫家中。陆祥见宋慈来到,喜出望外,将宋慈等人叫到暗处,道:
“大人,这个柳儒才确实可疑。提刑司人马一走,这小子好像就按耐不住,想去外面了,但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又回来,这样进进出出,来回了三四趟,最终还是没出去,又回家呆着了。
在下判断这是他内心惶恐,去留无定,六神无主的表现,因此,更可确定此人心中有鬼,便对他盯得更紧了。
果然,到了日暮时分,柳儒才再次出门,去了邻村的牛鼻山。”
宋慈道:“柳塘岙的邻村是什么村,柳儒才又去牛鼻山做什么?这些都知道吗?”
陆祥道:“回大人,柳塘岙的邻村名叫黄梅坪,而柳儒才上牛鼻山是找人去了。因那牛鼻山上有座道观,道观不大,名叫三清观,小的看着柳儒才进去的,便在暗处潜伏下来。等他出来后,小的便进观去了,逮住一个道士,问他柳儒才来道观所为何事?那道士回答说是来找人。
小的又问道士那柳儒才所找何人?道士回答说找的是一个在这里做事的漆匠,说那漆匠是柳儒才的朋友,但道士同时又说,这个名叫关贵的漆匠一个月前就匆匆结束工事走人了,说是要回外地老家,不在这儿干了。我又问他关贵是哪儿人,道士说是广州怀集县人。”
宋慈道:“好啊陆祥,你为侦破此案立了一功。走,随我去柳儒才家。”
宋慈一行推门而入之时,柳儒才正在闷闷吃饭,他见宋慈等人去而复返,且神情个个肃穆,不禁心生惶恐,表情也扭曲起来。
宋慈单刀直入道:“柳儒才,你跟三清观的关贵,以及沙溪村的贾震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你是怎么跟他俩说起,开建县武员外在重金招揽法师,前往主持莲华禅院之事的,全都一五一十如实讲来,如有半句虚言,休怪本官无情。”
柳儒才本来就心虚,加上本性柔弱,良知未泯,被宋慈这么一说,不觉双膝一屈,就跪倒在了宋慈面前,嘴里连声说道:“草民知错了,草民知错了”。宋慈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便将柳儒才搀扶起来,道:“柳儒才,你既然已经知错,就是善莫大焉,现在当着本官之面,你把前因后果,据实讲来,不准隐瞒。”
柳儒才定了定心神,道:“宋大人,诸位大人,请家里坐吧,小的这就跟你们讲。”
于是宋慈一行也便随柳儒才进到了屋中,柳t?儒才搬了几把椅子,让众人坐了,沉思一会儿,道:“关贵,贾震这两人都是小的在赌场中认识的。小的好赌,这两人也是嗜赌如命之人,见多了,玩多了,也就认识了。
我们三人虽然常常出入赌场,但本身算是有正经事做的人,所以口袋里还算有些闲钱,尤其是关贵,他去黄梅坪三清观做事以前,刚刚结束在‘如意山庄’的活计,得了不少工钱。”
宋慈道:“你说的那个‘如意山庄’是何来历?怎么去如意山庄做事,就能得很多钱吗?”
柳儒才道:“‘如意山庄’是我们封州大书商大富商顾琰的宅邸,顾琰是出了名的有钱,出了名的大方,所以我们都愿意去他那里做事。”
宋慈道:“明白了。你接着往下说吧。”
柳儒才道了声“好”,便继续往下说道:“当时正好过了元宵节,关贵有钱,小的也因为前一年的工钱刚刚结清,也有钱。两人就天天相约在赌坊碰头,慢慢地也就混熟了。混熟了之后,小的便将关贵介绍给贾震认识,后来就是三个人一起出入赌坊了。
那段时间,除了小的之外,关贵和贾震手气都不好,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很快便输得见底了。那时,关贵虽然在三清观揽了份差事,但三清观给的工钱不多,经不起关贵三天两头输钱,而贾震在玉皇山当脚夫,来钱也不容易,很快也输得入不敷出。
因此三人聚在一起喝酒吃饭时,小的就常常听他俩抱怨。而他俩见小的手气不错,不仅没输,反而还赢了不少钱,就开始向小的提出借钱。
这是小的最担心的事,可就是偏偏发生了。
在牌桌上,酒桌上,小的也曾与他们称兄道弟,但小的心里知道,小的跟他们只是酒肉朋友,交情并不牢靠,因此借钱的事,就是想方设法地推脱。
那时,小的在法雨寺做事。三月十二日下午,小的来到经堂刷漆,恰巧法雨寺方丈法度禅师,正好给他的弟子们讲武员外的来信,小的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一会儿,小的听明白了,这武员外在五郎山建起莲华禅院,是为了保佑他儿子能考中举人,而禅院建好了,就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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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者,于是便以优越条件来法雨寺请人。
当时,法度禅师便指定了法慧法信两位禅师前去,两位禅师也没意见,说当天就准备,次日一早便去。
那天傍晚收工后,小的又与贾震,关贵在赌坊碰了头,小的便开玩笑说,咱们三人辛辛苦苦做事,所得还不如一个和尚。
他们便问我此言何意?于是小的便将下午在法雨寺经堂听来的事,跟贾震和关贵讲了。讲完也没多想,就赌钱去了。
然而奇怪的事也就从那天开始发生了。首先,小的从那晚起,便再没见过关贵与贾震出现在赌坊了。
其次,小的听说贾震也没去玉皇山做事,而且也没回村,这人失踪了。关贵也一样,三清观那边放出消息,说缺一个漆匠,小的这才知道,关贵也离开这里了。
这时,小的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不妙了,直到宋大人拿着这两人的画像找上门来,小的便彻底想通了这两人突然失踪的原因了。
但小的天生胆小,心中又有愧,于是便撒谎说不认识此二人,其实宋大人一走,小的便着急忙慌地去了三清观,想去问问那里的道士,关贵回来没有?
小的心里害怕极了,小的虽然是个赌徒,但这辈子也就只会赌点钱,再出格的事就做不出来了。因此一想到关贵,贾震这两人可能因为小的所说的话,而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惶惶然不可终日。”
宋慈道:“如果事情真像你方才所说,你只是无意中说了武员外以优越条件在招揽僧人之事,而没有教唆关贵,贾震二人去犯罪,那么你是无罪的……”
宋慈话还没完全说尽,柳儒才便又吓得跪了下来,一个劲向宋慈求饶道:“宋大人,天理良心,小的真没教唆他们犯罪,只是无心感叹了僧人轻松快活却能好吃好喝,赚好多钱,没别的意思,请宋大人明鉴。宋大人如若不信,可将小的带到关贵,贾震二人面前对质。”
宋慈将他扶了起来,并没有针对柳儒才是否存在教唆事实,继续深究下去,向萧景,周辕等人招了招手,也便与柳儒才告别,出了院门,往封川县衙而去。
半路上,萧景对宋慈道:“关贵,贾震是人死不能复生了,就算关,贾二人杀害法慧,法信,自己假扮禅师前往莲华禅院的阴谋,确实是柳儒才教唆的,也无从追查了,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宋慈道:“没错,尽管柳儒才口口声声说要与关贵,贾震二人对质,神情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可我总觉得他曾经教唆过关,贾二人,不然我们第一次来到柳家,向他出示关,贾二人的画像时,他不该如此慌张,那一刻,他好像知道关,贾二人做了什么似的,不得不令人起疑啊。可惜啊,关贵,贾震二人已死,想要对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像你说的那样不了了之了。”
萧景道:“如今武员外死于假僧之手已经查清,二假僧是关贵,贾震假扮也已经查清,接下来要重点调查的,应该是指使假僧毒杀武员外,并将二假僧以及法雨寺十三名僧众灭口的幕后黑手了吧?”
宋慈道:“是的,这才是此案的关键啊。急不得,今日已经人困马乏,先回封川县衙休息。”
第十五章 七尸毒案
等宋慈一行重回县衙之时,封川县知县叶昭已在膳馆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夜宵,宋慈谢过叶昭的殷勤,便携提刑司人马进入膳馆,正准备吃点心呢,却听县里衙役来报,说开建县金桂山房的管家武平有急事求见宋慈。
宋慈对衙役道:“武平连夜来此,必有大事,快去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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