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乳茶,侧生也去将汤圆牵了回来。
“手这样凉。”薛玄将他的手捂热了,又给倒了一盏牛乳茶,“喝一些暖暖。”
贾环昨夜没睡好,他心里烦得很,所以总是翻来覆去地醒。
今日又起得比晴雯她们还早,连饭也没胃口吃,便牵马出了门。
暖融融的牛乳茶,他捧着喝了一口,微微蹙起眉头,“怎么没有味道?”
“你还咳着,就没有放太多蜜,不甜么?”
贾环将茶碗送到他唇边,“你自己尝尝。”
薛玄看着他皱起的鼻尖,轻笑了声,抿了一口道,“好像是不够甜,不如用些燕窝粥罢。”
“不想吃了。”
贾环到底提不起兴致,马车又晃悠悠的,便半靠在软枕上睡着了。
薛玄眸色深沉,指尖抚过他的眉头眼尾,不免叹了一息。
一路回了永宁侯府,青蓬马车没有停下,从小角门进去直直行进了内院。
“到贾府去传个话,就说我正好在顺天府办事。环儿明日还要去府尹和主考官举办的鹿鸣宴,怕来回劳碌伤身,我留他在身边住一夜。”
芦枝应了一声,带着汤圆下去了。
薛玄将人抱下马车,回了自己的院中,但是贾环睡得不够安稳,半路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到家了?”
“呵……是到家了。”
卧房里点着极淡的沉水香,他把人放在了床边,“还困不困了?”
贾环点点头又摇摇头,“困,但睡不好。”
总是醒来醒去的,觉又短得很,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梦,根本没有真的歇息到。
薛玄找了一身更柔软的素衫为他换上,“今日乡试放榜,也算了了一件心事,再睡一会儿?”
他紧紧皱着眉头,“要是又醒呢?”睡不好真是烦死了!
薛玄想了想,“你肚子还空着呢,我让人做一桌你喜欢的菜,再温一壶酒来好不好?”
“……酒?”贾环还没有真的喝过酒,从前跟他们一起吃饭也只是喝蜜果浆,“喝一杯说不定真能睡得沉一些。”
“于你来说一杯就够了,多了也是伤身。”
永宁侯府的厨子手艺确实好,或许是和薛玄待在一起,事事顺意,他的心烦也减淡了些。
碧玉的桃花盏里盛满了金泉酒,“这不比花果酿的酒,怕你喝不惯。”
贾环瘪了瘪嘴,“什么酒对我来说都是喝不惯的。”
这倒也是,薛玄不禁笑了笑,一饮而尽,“我陪环儿一起。”
“你什么酒量我什么酒量,等我喝完睡着了,你都还没开始上头呢。”
这一杯也就两口的量,贾环端起桃花盏直接喝了下去,疑惑道,“怎么没感觉呢?”
薛玄怕他头疼,说什么也不让再喝了,“快到床上躺着去,睡下就好了。”
他只觉得脸有些热,但还完全没到醉的时候,不过也挣扎不开,就这么被抱着放进了被窝里。
“我还没、没醉呢……”
薛玄看着他迷离无焦的双眼,面颊泛红,怎么都是醉了,就又喂他喝了一口茶,“头疼不疼?”
“唔。”贾环摇摇头,像是汇报一般,还有些大舌头,“那我碎觉辣。”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薛玄也是头一次见到贾环醉酒的样子,和他平时一样的乖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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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跟着软了,“睡吧,我就在这。”
才让人把外间的酒菜都撤出去,里间就传来他的声音,还喊着什么掉进水里了。
“薛玄……水好冷……”
着急忙慌进到卧房的时候,贾环的胳膊还扑棱着,“呜呜……”
薛玄赶紧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又裹好被子,“好了好了,不冷,我在这呢。”
贾环有些魇住了,细细碎碎一直在说梦话,一会儿说车来了,一会儿又说腿好疼,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可怜极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喝酒的。”怕说梦话会咬着舌头,薛玄将自己的指节放进他嘴里,“环儿,环儿……环儿。”
他一下睁开了眼睛,像是真的被叫醒了,但细看还是迷糊的,睫毛都因被梦中的泪水洇湿了而垂下来。
“薛玄……我讨厌这个地方……”
薛玄愣了一下,忙连声唤他,“环儿,醒醒。”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把我也带走……为什么我要做瘸子……”
“我讨厌你们……”
“什么正出庶出!为什么!凭什么!”
“两辈子也救不回我了……我活不成了……”
“我不想再喝药了……”
薛玄想认真听清楚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又始终听不明白。
虽然听不明白,但是他话里的委屈和难过,薛玄却能感受得到,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悲伤。
“环儿,以后我只带你去喜欢的地方。”
“无论正出庶出,我保证从今往后荣国府最尊贵的只有你,不会有人敢在背后说你。”
“我不会让你活不成的……”
“只差茯苓脂了,等方子成了你就再也不用吃药了,我一定会让你的身子变得和寻常人一样好。”
听得懂的,他会为贾环解决,听不懂的,等以后明白了,他也会为贾环解决。
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贾环能高兴。
也许是听到了这些话,也许是自己哭得累了,他扭脸在薛玄胸前蹭了蹭,将眼泪汗水都擦了个干净。
接着吸了吸鼻子,又喃喃说了一遍,“我讨厌这个地方……”
薛玄嗯了一声,“好。”
“但是我喜欢薛玄……”
他猛地怔住,双眸微睁,嗓音是自己都没注意的沙哑,“环儿,你说什么?”
贾环蹙了蹙眉,脸颊还是红的,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憋了多年的话今日一股脑说出来了。
他趴在薛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徒留薛玄自己,怀里抱着心上人,只能孤独而寂寞的回味,方才一闪即逝梦幻般的那句喜欢。
想得时间太久,连他都不禁觉得,那句话是不是因为自己酒喝多了而产生的幻听。
第 94 章
贾环这一觉睡得很沉很熟, 似乎是做了很多梦,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梦了什么。
他足足睡了三四个时辰,醒来时都已经将近傍晚了。
“嗯……”
睡得久了身上酸软疲累, 他就直接将腿搭到了薛玄身上, 摆了一个非常刁钻的姿势躺着,“你的法子还是有用的。”
“环儿,来。”薛玄将人抱进怀里, 给他捏了捏手指和胳膊,“金泉酒有些醉人, 下回还是给你换成春玉景, 喝下好睡觉。”
他趴着抻了抻腰, “唔……酒不错, 好喝,下次还喝。”
薛玄听他这样说, 便轻笑了一声, “好, 下次还喝。”
贾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愉悦,立刻伸手去扯他的唇角, “你笑什么?”
“环儿睡得好, 我自然高兴。”
薛玄抱着人坐起身, 为他理了理睡散的头发和衣衫, “这小脸儿都睡出印子了,看来枕头上的绣线还是不够细致。”
“唔。”他捧着脸揉揉, “还好, 这已经是我几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
贾环掀开床帐一角, 屋内昏暗幽静,只能听到窗外刮风的声音, “天真的冷了。”
他的手撑在薛玄腹间,不自觉捏了捏,“怎么我就没有。”
贴身的绿纱小衣被他轻轻提起,露出柔韧纤细的腰身和雪白平坦的小腹,即使他故意绷紧了,也丝毫没有肌肉鼓起的痕迹。
薛玄握着他的手,将衣衫拉了下来,“该着凉了。”
“只要环儿好好吃饭,多长肉,以后也会有的。”
贾环撇撇嘴,“以后也不会有的……”他这身子也就这样了,总是苍白而消瘦,不像个正常人。
“罢了,你这样的……长在我身上或许也不好看,我才不羡慕。”
薛玄笑着点了点头,“想来这世间,只有旁人羡慕你的份,何需你去羡慕旁人。”
“环儿丰肌弱骨,姿容绝世,我只觉得每一处都是最好的。”
贾环歪头打量着,“还记得我头一次见你,那样的清贵、雅正,宝玉怕得什么似的。”
“怎么当时就看不出你有今日这样油嘴滑舌的时候。”
他身上披着锦被凑到跟前去,故意哼了一声,“旁人若知道你私底下这样,我瞧你还怎么端得起侯爷的派头。”
薛玄握着他的腰往怀里拽了一把,“初次相见的时候,环儿还知道唤我玄哥哥,怎的如今一声也不喊了?”
“还要不要脸了,美得你。”
如今乡试出榜,他得以中举,总算是了却一件心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到贡院看榜?”
“原本并不知道的。”薛玄拉着他的手,垂下眼睫,“只是想见你,便去了。”
贾环挠了挠脸,有点不好意思,“那、你到月蜃楼找我不就好了。”
不过他那几日等放榜等得心烦,谁也不想见,只一味的拿病了当借口去谢绝见客。
就算当时薛玄去了,怕也只会吃闭门羹。
“我还不知道你么,不愿意见人便不愿意罢,那我只好自己想法子了。”
贾环听了难得反思起来,但又觉得自己没错,“左右也不是我让你等的,你若今日碰了个空,可别怪在我身上。”
薛玄早已习惯了他的小性子,便轻笑道,“怎会怪在环儿身上,都是我愿意的。”
再说,今日到底也还是见着了。
“离春闱还有五六个月,又该冬天了,便好好养着身子,不要总惦记着念书。”
“我已经和陛下说好了,乡试之后便将贡院的号舍都重新修缮一番。春闱二月正是冷的时候,到时候会在原有的份例上再多加两个炭盆。”
“未防夹带作弊,号舍上锁之前要搜身,衫袍只能穿单层、鞋也只能穿薄底,定然是冷的了。若炭火再不足,可怎么熬。”
“我已经让专人赶制了一批御寒的厚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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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是陛下恩典体恤考生,届时分发下去,你自然就也能受用到了。”
贾环还是没忍住道,“开春参加会试的举子起码有三四千人呢。”
什么修缮号舍,做厚袍子,眼看也都是薛玄自己出钱出力的了。
既然是打着陛下的名号,怎么好只优待了这一届,怕是从今往后都要如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说薛家是最不差钱的,但来回做了这么多功夫,就只为了他那几日能过得稍微好受些……
“你何须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会试艰难,佼佼者众多,我也不一定考中的。”
薛玄笑了笑,宽慰道,“以你的家世即便不参加科举,也跑不了一个官做,如今不过是求个仕途顺遂,心安理得。”
毕竟走科举入仕,比靠着家世荫官要来得实至名归许多,也更容易触摸到实权。
就如贾政这般得受祖荫的,年近五十,才从工部员外郎升任都水清吏司长。
“更何况,陛下总是会眷顾你的。”
贾环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罢了,何必提前忧愁这些。”
薛玄掀起床帐,单臂抱着人下了床,“正是,既已过了乡试,好好过完这个年才是正经。”
“别说过年,重阳节都还没到呢。”
他在柜中取了衣裳,悠悠道,“先吃饭,我都听到环儿肚子叫的动静了。”
贾环脚趾蜷缩着,嘴硬道,“……我才不饿。”
薛玄故意将人举高了些,装作附耳过去,“来,我听听。”
“不许、不许听。”
…………………………
贾环一举中第,来荣国府恭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亲近的薛、王、史三家自不必说,与贾家常有来往的远近亲友、公侯王府,还有金陵老家的几门亲戚、甄家、邬家等也都传信来贺。
弘亲王府、雍亲王府、还有北静王府和定城侯府这几家,就是贾环自己的人情了。
“只是中了举人,何必弄这样大的阵势。”
他这几天忙慌得跟过生辰一样,且一日都未曾闲下来,“困。”
赵姨娘喜得眼尾笑纹都添了两条,“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前两年乐善郡王的小儿子中了秀才,还摆酒宴客呢,他儿子都三十了。”
她啧啧两声,满是骄傲,“我儿子才十八!”
贾环被她这语气逗得,笑到肚子都疼了。
但这事倒也是寻常,他在贡院就已见过许多年逾四十的考生,更有甚者连头发都白了。
顺天府乡试的几百人中,他只见到过两个与他同龄的,放榜的时候他曾留意过,有一个也中了,而且是第五名。
“母亲可还记得我说过的甄宝玉,他也中了,想来不过一月便能抵京。”
赵姨娘手上正缝着一件中衣,随口道,“他当真和宝玉长得一模一样?”
贾环点点头,“甄家和贾家一向有来往,等他上京来了,定然也会到家里来的。到时候和二哥哥一见,那才有意思呢。”
“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巧合……”
晴雯端了熬好的药来,“三爷,方才玻璃姐姐来说,老太太让你午睡醒了到荣庆堂去一趟。”
他应了一声,“知道了,没说什么事儿?”
“没呢。”
赵姨娘才陪他吃过饭,闻言便起身准备离去,“药别放凉了吃,我先回了,你乖乖的。”
“母亲这话像哄小孩儿似的。”贾环当即便接过药碗趁热喝了,“这下安心了?”
“得了,你午觉去罢,今儿天暗,书看多了伤眼睛。”
明日就是重阳节,如今大观园里的桂花开得正盛,馨香馥郁。
每年此时,贾环都要多喝一碗天香汤来疏肝解郁、健脾补虚,好在也是已经喝惯了,“倒比常日的药味道好些。”
“这药三爷每年喝着,如今连皮肉都透着香,比咱们用的香袋子香丸子好闻多了。”
他伸手点了点这两个丫头,“万不可为了什么香不香的,胡乱喝药啊,身子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铃铛和蕙儿年纪小,被这么一说也不敢再起念头,只笑着答应了。
云翘铺好床榻,让铃铛把乌云和雪球牵了出去,“这往来恭贺想来明日也消停了。”
贾环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便换过衣裳睡下了。
…………………………
“请老太太、太太的安。”
荣庆堂内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正在说话,还有个鸳鸯留在内。
鸳鸯替他去了外披的斗篷,“三爷,喝盏杏仁茶。”
“有劳鸳鸯姐姐。”贾环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香甜滑润,“老祖宗今日气色真好,难不成是有什么喜事?”
贾母让他坐到身边,笑着拍拍他的手,“好孩子,是不是喜事还得问问你的话。”
闻言,他眸中的笑意慢慢减淡,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父亲的意思……是你还小,如今又正是念书的时候,他是轻易不愿意叫你分了心的。”
贾环只垂首喝茶,“老爷的话,我都明白的。”
王夫人也道,“只是老太太想着好亲难得,春闱也不远了,便是先商定下也好说的。”
“南安王妃的次女,今年十五了,尚未定下人家……”
贾环记得,北静王当初的主婚人就是老南安王妃,是个和善的人。
如今这位王妃他曾听老太太提过,也是一向温厚有礼的。
“从前来的那些官媒也就罢了,你如今学有所成,若有适龄的孩子,也可以相看相看。”
贾母摸摸他的脸,眼中满是慈爱,“你命里原不该早娶的,我也说了,即便是定下,这几年也不好真的成事。”
这话贾环听得明白,贾母是顾忌着他的身子。
“只是王妃说了,很看中你的人品才学。又说南安王曾在春狩上见过你,英勇猎虎,他实在是满意。”
他愣了愣,“啊?”
“那虎……不是、我跟您说过的,那是薛、玄哥哥出的力。”
贾母笑着点头,“是是,我知道,奈何人家就是喜欢你,直说等上几年也无碍。”
“等到那时,你仕途稳当,身子也养起来了,正是最合适成家的时候。”
按理说,这种事是不该和贾环商量的,无奈贾政这个做父亲的不同意。
大抵是说贾环好容易将身子养起来,这两年才见成效的,念书本就辛苦,何必这么早就定下。
再者即便是愿意过几年再成亲,但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两下里能一直相安无事。
定亲便是将两家拴在了一起,同荣辱,共进退。
说到最后母子两个有些僵持住了,贾政又不好忤逆贾母的意思,只得作罢叹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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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顾虑其实也是贾母的顾虑,但南安王府又实在是好门第。
倘若就这么拒了,一是太过可惜,二是怕贾环知道了埋怨,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告诉一声,问问他的意思。
第 95 章
贾母将这门亲事中的利害关系都细细说了, “自然了,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高门世族娶亲,求的是品行性情, 她一向不看重门第富贵。
只是贾环的身子不好, 京中有女儿的人家挑选夫婿时即便觉得他好,但也会于此事上顾忌一二。
贾母不愿意家里的孩子被人挑拣,所以这两年并未真的开始考虑他的婚事, 只求他先将身子养好才是。
这孩子自幼乖巧,温软又心善, 只盼要配个伶俐有主意的女儿家才好, 这才是夫妻相合之道。
贾环面颊微红, 似是有些害臊, “老祖宗厚爱,只是孙儿年纪小, 尚不经事, 恐辜负了王爷与王妃的期望。”
“这倒不是最紧要的, 只是你会试在即,怕分了心。”
贾母怜惜他苦读多年, 如今一朝中举, 正是博前程的时候。
倘若此时出了什么差池, 只怕也是伤身, 那可就不好了。
王夫人也道,“老爷说, 等你过了会试再商议也可。”
贾环有些头疼, 这事不太好一口拒绝。
南安王妃的次女, 说起来也是他高攀,南安王府又素来与贾家有来往, 怎么好直直的就驳回去。
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如此也只好先按下不提,往后再打算。
“春闱在即,孙儿暂无此意。”
贾母只说让他放宽心,这事究竟也不急,只是王妃前日有心提了两句,还并未放到明面上说。
从荣庆堂出来的时候天都暗了,贾环陪着老太太用过饭才坐车回了大观园。
云翘正要让人去找,“怎的去了这样久,可用过饭了?”
“嗯。”他身上有些不痛快,进内室换了衣裳便径直上了二楼。
晴雯将一直温着的药端了进来,“方才史大姑娘身边的翠缕送了帖子来,明日要在藕香榭办螃蟹宴赏桂花。”
“翠缕问不知三爷身子好全了没,姑娘奶奶们都应了要去,若是方便也请您去凑凑热闹。”
贾环拿了那帖子看,“这几日园子里桂花开得正好,难为她想了这个主意。”
香扇和云翘带着几个小丫头捧了热水来伺候他洗漱,“后日便是重阳,今年老爷们都在,少不得规矩些,也都顽不起来,正好明日先乐一回。”
晴雯拿了香炉将帐子里熏过一遍,“过了重阳就是真的冷了,还是先拢个汤婆子罢。”
“嗯,昨日就觉着脚凉得很。”
乌云和雪球还没到洗澡的时候,否则他睡觉时就拿乌云来暖脚了。
天彻底黑了,贾环历来在秋冬之时气弱血虚,晴雯便睡在了琉璃隔门外的小榻上守夜。
屋内只有门边的烛台燃着灯,他虽在床帐内躺下了,但脑中却一直想着事情。
楼下的自鸣钟响过两声后,贾环才慢慢睡着。
………………………………
次日的螃蟹宴倒是真热闹,藕香榭本就立在水中,临水赏花最是雅致。
宝玉黛玉几个便以桂花为题重起了一社。
尤氏与凤姐、李纨忙着侍奉茶饭,一心哄老太太和太太们高兴。
山坡桂花树下铺了花毡,太太身边跟着的不等着使唤的婆子们也都坐了吃酒。
晴雯、袭人、平儿、入画几个另在廊下摆了一桌,看炉子煮茶热酒热螃蟹的小丫头忙个不停。
贾环抱着小元绮坐在廊下看游鱼,这里有几挂旧时的花灯,映着水面五彩萤光的,很是漂亮。
“三叔……”
除了母亲和姐姐之外,贾苑最喜欢贾环,觉得他长得好看,身上也香香的,于是贴着脸颊亲了又亲,“三叔,也吃螃蟹”
他笑了笑,“我还不能吃这个呢。”
小孩子不明白,只是看别人都热热闹闹在吃,就想让他也吃,“为什么呢?”
“或许……等苑儿长大了,到时候我也能吃了。”
贾苑一双小胳膊紧紧搂着贾环的脖颈,脸贴着脸地蹭蹭,承诺道,“苑儿一定快点长大。”
翡翠沿着路寻来,便见他倚栏杆坐在绣墩上,边上站着两个照顾元绮的奶妈婆子。
“三爷,老太太说夜里起风了,让送了件斗篷来您好穿。”
奶妈将元绮抱了过来,贾环便接过斗篷系上了,“老祖宗吃了螃蟹,这会子回去了?”
翡翠道,“是,太太说夜里风凉又吃了酒,不好在外头久坐,便送老太太回去了。”
贾环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转身回了席上。
宝玉的诗作得不好,被李纨和探春罚了酒,湘云嫌他墨迹,亲自灌了两盅才罢。
香扇接了小厨房送来的食盒,“二奶奶特意吩咐做的沙参石斛野鸡崽子汤,这螃蟹您不能吃,好歹喝些汤暖暖身子。”
席上也不是只有螃蟹,也有好些他爱吃的,但既然人家有心,他也不会拂了这好意,“便用一些罢。”
这汤炖得入味,滋味鲜美醇厚,贾环喝了大半碗汤又吃了些腿子肉,胃里也熨帖许多。
“今日备的是什么酒?”
香扇在旁轻声道,“那乌银梅花自斟壶装的是黄酒,边上什锦珐琅壶里是菊花浸的烧酒。”
这两个他都不想喝,也就罢了,只是闻到了蟹黄的香味,有些想尝尝。
黛玉见他视线落在那一笼笼热好的螃蟹上,便夹了块胭脂鹅脯过去,“我还记着呢,前年就吃了一点子蟹肉,心口疼得那样,可别想了。”
贾环无奈地笑了一下,便也打消了念头,执筷将她夹的菜吃了,“妹妹今日也吃了?”
“只一壳蟹腿子肉,喝了口烧酒压压倒也无事。”
他点了点头,淡笑道,“今日持螯赏桂,妹妹所吟又得魁首了。”
紫鹃也给黛玉取了斗篷来披着,见她似有醉意,便说,“姑娘也到了该喝药的时候,可要回去?”
“天色还早,单我一个离了也没趣儿,你将药取了来罢。”
又略坐了坐,雪雁和铃铛拎着暖盒一道来了,都各自带着药。
贾环和黛玉是喝药惯了的,但如今这样情景还是头一次,想来也是好笑。
用过药便有丫头捧了茶水来漱口,二人从席上起身,站在杨柳阴中看鸥鹭,不远处窗槛下迎春独坐在那里垂钓。
“环哥哥近来似乎有心事。 ”
他看了看水面上飘落的桂花,“也说不上心事,只是有些累得慌,这时节身上又不大好。”
黛玉以帕覆唇,轻咳了一声,“许多事越是上心,反而不得其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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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略放一放。”
“秋日寂寥多悲愁,你不要太劳心了。”
贾环也拿了个钓竿扔进湖里,“这话该我说你才对。”
她手上挽着绣帕,淡笑着并未说话。
一直闹到二更天,王夫人派了几个婆子来劝让早些回去歇息,李纨这才叫人来撤了席,众人便各自回了住处。
…………………………
过了重阳,陡然变得冷了起来。
往年月蜃楼都是最早用上炭盆的,只是今年有了辟寒犀,却省事许多了。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神妙之物,自是称奇道绝。
屋内暖如春日,那犀角还散出一丝清幽的花香,令人怡心静气。
“这可真是好东西,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呢。”
辟寒犀托在金盘里被放在螺钿匣子上,一整个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贾环歪在榻上翻书,闻言点了点头,“确实是好东西……”也不枉薛玄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得来。
“晴雯姐姐在么?晴雯姐姐……”楼下传来叫人的声音,听着是怡红院的绮霰。
晴雯正倚在榻边做针线,闻言便站起身到窗边去看,“这么晚了,她来找我做甚。”
楼下的香扇带着绮霰上来了,进了暖阁站在琉璃隔门外,“二爷的衣裳破了,劳晴雯姐姐给看看能不能补。”
“什么衣裳,你们院里的人都使尽了不成,竟找到我头上。”她打趣着接过包袱,里面是一件孔雀金线织的氅衣,在烛光下碧彩闪灼的。
绮霰急得一头汗,“天暗了没注意,回来才见后襟上被烧了一块,老太太今早才给的,还说要明日出门穿。”
外边正刮着冷风,贾环便让她进了屋子,“进来瞧罢。”
她忙给贾环请安,“这东西送出去都没人认得,哪有缝娘绣匠敢揽,找了几处都不行。”又叹道,“实在没法,只得来劳烦晴雯姐姐看看。”
他看了一眼,“这是罗刹国上贡的东西,叫‘雀金呢’,京中的匠人自然没有见过。”
晴雯细细地看过那火星子迸上的地方,“三爷也有一件差不多的,那针脚比这个还要繁密,从前被乌云咬破了个口子,我也织补过。”
香扇从柜中找出贾环那一件,果然仔细也看不出痕迹。
绮霰大大松了口气,“二爷在屋里急得跺脚,总算有法子了。”
“既然急着穿,明早你来取罢,左右今夜熬一熬也足够了,幸而烧得不是很大。”
绮霰千恩万谢地去了,直说等事情了了,二爷还要狠狠的谢她,晴雯忙说不必。
等人走了,他才疑惑出声,“乌云什么时候咬的那衣裳,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噗。”晴雯手上捻着孔雀金线,没忍住笑道,“都是去年的事了,姨娘怕你生气教训它,叫我悄悄的补了。”
他闭了闭眼,“笨狗……”
话音才落,乌云和雪球在外边玩好回来了,一阵扑扑通通上了楼,直奔卧房里来。
或许是瞧着晴雯怀里抱着的衣裳眼熟,乌云直接调转狗头想跑过去,“汪。”
“乌云。”
听到贾环的声音,它又听话地朝着软榻而去,直接冲进他怀里撒娇,“呜呜汪汪。”
雪球挤了半天,才把脑袋也埋进去。
乌云仍旧傻乐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就被贾环揪住了耳朵,“你明天的鱼汤没有了。”
“汪?”
第 96 章
“你昨日熬了一夜, 做针线本就伤眼睛,今儿就好好歇歇。”
晴雯也是倦得很了,好在贾环说外间不够暖和, 让她在卧房的软榻上点了灯做, 否则这样坐一夜,恐要得了风寒。
屋里有辟寒犀,她连拿针的手都不觉得僵冷, 所以才赶得上。
一大早麝月就来取了雀金呢,“也就你有这手艺, 竟织补得毫无痕迹。”
从前老太太也是看重她生得伶俐, 针线又极好, 这才拨了来伺候贾环的。
“得了, 等你出了门我自会歇息。”晴雯为他梳了头发,又拧了帕子来敷脸, “外头有风, 还是擦些芙蓉面脂。”
脸上的肌肤娇嫩, 总是怕风的,贾环也不想到时候挂着媒婆似的两坨红, 便匀着擦了些, 染得甜香满颊。
今日是王府家宴, 王子腾荣升九省总督, 又恰逢他夫人的寿诞,前几日便打发了人来请。
外边车马已经齐备, 薛姨妈带着宝钗、黛玉两个坐了薛家的车先一步去了, 薛蟠和宝玉正等着贾环。
贾母因身上不舒坦就只让送了贺礼去, 王夫人凤姐等已从荣国府出了门,李纨也带着迎春姊妹一道去了。
他近来都不出门, 今日算是入秋来头一次。
“环儿,咱们同坐一车,我给你买了玉食阁的桂花甜栗和玫瑰酥饼路上吃。”
薛蟠这两日也有些咳嗽,薛姨妈嘱咐了不叫骑马,正好还能看顾贾环和宝玉。
“便动身罢,也到时辰了,好在没有太迟。”
贾环手里还拿着一个镂雕莲蝠赤金手炉,被薛蟠一把拉上车,“舅舅虽还未归京,但大约也赶得上过年。”
“年前能回来就好,到时候再给舅舅请安道贺罢。”
往年节下里走亲戚,他和宝玉也是除了王家,其余一概不去的。
薛蟠给他剥了两颗栗子,“这是用桂花蜜浸过再烤制的,你肯定喜欢。”
贾环确实喜欢,但又怕吃多了不舒坦,再加上今日出门早,便靠在宝玉肩上睡了一路。
等他们到王家的时候,院内的唱戏都已经开场了,咿咿呀呀,余音绕梁。
几人先去见了王子腾的夫人高氏,作揖拜寿,“恭贺舅母芳诞。”
高氏才更衣出来,伸出手点了点贾环的鼻尖,“怎么这会子才来,酥酪都要吃完咯……”,又对着丫头笑道,“还不端了面来叫他们吃。”
宝玉等方才入座,今日沈昔也来给丈母娘贺寿,他们也是有些日子未见了,两下里热热闹闹看起戏来。
吹敲唱打直到天也黑了,瓜果茶点撤了下去,摆上了一桌桌珍馐美馔。
将近开席前薛玄才来,先上前与高氏贺寿,“恭祝舅母福寿康宁。”
“好孩子,难为你来了,左不过是家宴,快坐。”她忙让王传招呼着入席上座,“外边冷罢,喝口酒暖暖。”
贾环见他身上还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团龙红蟒衣,大约是才从宫里办完差出来的,“这么忙还过来。”
“老圣人留我在东宫用饭,耽误了些时辰。”
薛玄在这一桌挨着贾环坐下了,又在桌帷下碰了碰他的手,觉着有些凉,“你的手炉呢,怎么不拿着。”
“哪有人吃饭还捧着手炉的。”他伸手接过薛玄盛来的一碗桂圆汤,“好在没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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