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 “是。”
她如今能?留在宫中, 完全就是因着张皇后,不然早在上个月她便该走了。
本来想着表哥回来了, 见?此情况,也没说她什么, 应当是不管此事了的……可没想到, 今日晨间便派了个人来通知, 叫她参加完庆功宴后便启程返回封地。
其实原本都还没什么, 但偏偏是这个关头?……
荣宁心里总是有股隐隐的不安感?,驱使着她,以至于刚坐下没多久,就又焦虑了起来, 但她到底顾忌着张皇后, 只得独自在心底腹诽几句。
张皇后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心里冷嗤了声。
到底是小姑娘, 遇到这点事儿?便慌了。
“本宫出自张家, 前朝有我父亲,后宫…名义上我是太子嫡母, 他难不成还能?轻易动我?”
前朝与后宫一脉相?连,再者,又有孝道压在闻初尧头?上,故而张皇后心里其实是不大当回事的。
不过杀个人罢了,她又没有亲自动手?
再者……华箐滢那个女人她都杀的,区区一个柳殊,她还奈何不了了?
真是笑话。
又想到被?停于东宫的棺木,眼底闪过几丝讽意?。
还真是那个女人生的儿?子,有些事情上,真跟她一个德行。
思绪回拢,张皇后顿了下,而后朝荣宁投去安抚性的一眼,“安心,真有什么情况,本宫自会保你。”
这下,荣宁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头?尚且沉得住气,另一边可就并非如此了。
尽管张皇后事先与德太妃通过气,可对方?贵为太妃,即便两人年龄相?当,可按规矩,对方?算是她的长辈。
故而即使她贵为皇后,也只能?好言相?劝,以利诱之。
宫殿内,中年妇人一身素衣,面容显现出几丝病态的苍白,双目无光。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的眼珠微微动了两下,喉咙间发出些细微的声响,好像是想说话,却又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反倒惹得自己不停地咳嗽起来。
闻初尧大步走近,信手撩起了帘子,露出脸,如墨似的眼眸直直望来,像是试探,却又带着股暴雨将至的杀意?,但面上,只是唤了句,“太妃娘娘。”
他是站着的,故而这么掀着帘子,周身那股上位者的傲慢与冷漠便尽数显现。
有那么一瞬间,德太妃有些恐惧,不敢迎上这股视线。
心里的惴惴不安,在此刻登至极点,“太子殿下…来了。”她心知肚明,对方?是为何来找她。
“早就听闻您醒了,孤才特意?算着时?辰过来瞧瞧。”闻初尧语调淡淡,听着仍是那股如沐春风的劲儿?。
只是这话落在德太妃耳朵里,无异于催命的钟声,“是、是嘛?”她只得颇为尴尬地笑了两声,强撑着坐直身子,而后垂下眼,避开那道看似温和?的目光。
火海侥幸逃生,她的腿落下了伤,虽然已?经醒了大半日,可竟像是站不起来了似的。
但闻初尧丝毫没有放她一马的意?思,尽管她穿着素静,面容憔悴,向来以温和?清正?人也只是看着,缓缓道:“孤正?好有话想同您聊一聊。”
他说着,兀自敛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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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再度抬眼,眸底隐带探究,眸子黑沉沉的,“您是与太子妃共同经此大火……”
“怎得,就您侥幸逃生了呢?”他这话问?的极其不客气,神色也是一等一的冷然,恍若一把利刃出鞘,刀剑直指对面的人。
细听之下,甚至还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怨气。
奈何德太妃本就心中有鬼,又有先前两次的那些事情……事到如今,竟也只能?默默受着。
她为人并不蠢笨,知晓自己虽名义上为对方?的长辈,可那更多是用来约制后宫中的那些妇人,家里长家里短或许还能?倚老卖老,她如今在太子这儿?,怕是不成的。
不对,当下…或许很?快便要改口?称皇帝了。
思及此,德太妃更是不敢马虎,颇有些胆战心惊地开了口?,“是、是下人们得力?,再加上本宫那时?在靠近外面的……”
“太妃娘娘。”闻初尧只是漠然地看着她,打断道:“您可要想仔细了。”
“什、什么?”
“昌宁宫地上的油,应当很?滑吧?不知……您愿不愿意?再次尝试一二呢?”
闻初尧问?的平淡,可落在德太妃耳朵里,就犹如惊雷乍响,一下子将她定在原地。
他查到了……!
是了,他定是查到了才来找她的!她怎么这么糊涂呢…还想着……遮掩。
闻初尧凝视着对方?惊疑不定的神情,忽地轻轻笑了声。
德太妃被?这笑刺得一激灵,犹豫两息,终是望了过来,迎上了这股目光,“殿下…笑什么?”
“娘娘,您也很?想徐姑娘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德太妃的声音陡然一扬,“太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情绪似乎突然间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谁料下一瞬,便被?候在一旁的侍卫给按了下来。
“孤没什么意?思。”闻初尧眯了眯眼,瞧着对方?隐隐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下微叹。
是了,凭什么,就只有你出来了呢?
凭什么,是他的妘妘葬身火海,而加害者,还好好存活于世呢?
她合该,也好好陷入痛苦中,日复一日,看看那些人,连带着她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太妃也继续好好休息吧。”闻初尧好似只是真的来瞧瞧她的状况,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余身后,女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一下又一下。
……
临近黄昏,天开始下起雨来。
步入熟悉的东宫时?,闻初尧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眼望向窗外,却也像是透过窗户,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绿意?环绕的某处,一座崭新的宫殿立于此。
里面唯有一个房间,皆是按照柳殊的喜好所建,奢靡又精致。
那是他精心为柳殊所谋划的牢笼,他原本想着,柳殊心软,心中也是有他的,等一切事成,他再耐心磨一磨,总能?让她把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
往后,她陪他登基,他许她后位,两人一起携手,共同度过此生。
这些……他都曾设想过的。
同样地,他也想过,要将柳殊囚|禁于此,只给他一个人看,只许他一个人瞧。
妘妘是那样善良的人,连宫人偷懒都舍不得罚,如此,只要他再装装可怜,定也是能?成事的。
她待在这座宫殿里,再不必理会外界的那些风风雨雨,也不必受家族和?宫中那些对她怀有敌意?的人的为难。
最重要的是……
她只有他。
闻初尧久久地盯着窗棂之外。
久到旁边的侍卫都有些莫名,抬眼去瞧他的表情。
男人神情沉默,像暮钟,也像是那窗前的树荫,连带着投射下一片阴翳。
半晌,闻初尧才再度出声,“永久封闭…”话说到一半,他又猛地止住了话头?。
这时?他才想起,他甚至还没给这座宫殿起名字。
是啊,他原本计划着,要回来之后,同柳殊一起起的。
花好月圆,中秋佳节,两人对坐,他只要不明言,柳殊定是会全心全意?去想的。
到那时?,这个惊喜,才完整。
可是如今,再没有能?够完整的机会了,这个礼物,也再不可能?送出去了。
甚至,他只能?可笑地以“宫殿”代称。
闻初尧微微阖着眼,几息后,才继续道:“永久封闭…那座宫殿。”
“严禁任何人闯入,如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接着,闻初尧便径直走进?了屋内。
那侍卫面色无波,点头?应下,落后他两步的小太监暗暗垂下脑袋,不敢多言。
此人名叫林顺,是医药世家林家收养的孩子,也是林晔举荐过来的人。
闻初尧即将登基,按祖制,身边总不能?没个伺候的人,以前他为太子时?,幼时?不受宠,待到后来又已?经长大,常年混迹于军中,如此一来二去,到了现在,也没有个得力?的宦官伺候身侧。
这几日一番折腾,林顺便暂时?顶上了这个空缺。
其实先前林顺只是对太子对太子妃的情深有所耳闻,但如今这几日跟下来,才发现此事比他想的更深刻。
这下,他来不及多想,赶忙上前两步跟随着殿下进?入内室。
结果一抬头?,竟见?着前头?的人一个踞迾,差点儿?摔倒。
这下,林顺也顾不得揣测上意?,赶忙三两步上前搀扶着,“殿下…!”
闻初尧借助这个力?道堪堪站稳,眼前还有些晃,脑袋更是有种快要爆开的昏沉感?。
他站了会儿?,默默移开了搭着的手,准备继续去批奏折。
谁料下一刻,眼前一阵发黑,竟就这么半昏了过去!
本就是不眠不休地赶了好几天的路回来,加之心中郁结,便总用公事麻痹自己。
如此一遭,反倒是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些日子之中。
闻初尧其实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的意?识混沌,似清醒又似昏迷。
更像是……在梦中,又见?到了他的妘妘。
而她笑着同他点头?,说要做他的皇后,与他长相?厮守。
而他笑着想要去牵对方?的手,却怎么也牵不到。
反倒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妘妘离他越来越远。
梦中的一切美好又残忍,惹得现实中的人,俊美的脸庞上,眉头?也不由得微微蹙起,抚也抚不平。
直至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景顺帝那张阴沉如水的面容。
第65章 跑路第六天
外面, 小雨忽至,浙淅沥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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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窗沿上。
朱窗半开?,落日的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在窗棂, 将外头?枝干叶子的落影照进屋内。
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一下又一下, 此刻,也更像是敲在了闻初尧的心头, 令他迅速回神。
“父皇。”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因着刚醒, 吐字微微带着几丝喑哑。
景顺帝今日穿了一身深色常服, 几株竹纹绣在领口与袖口处,还?算明亮的点缀, 格外扎眼。
半晌,闻初尧收回目光, 静静凝视着床幔某处, 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太子只是微微颔首便又沉默, 景顺帝索性在床沿坐下, 接过林顺手里?的汤药,伸手挥了挥。
这便是让旁人都退下的意思了。
林顺低敛眉眼,默默退下,等其余的宫人们?出去后, 再轻轻把门带上, 自己则守在门前。
景顺帝这几日一直关注着东宫这边,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行为也是了然于心?, 只是因着先前的事?, 他对于太子,心?中还?是有愧的。
一时?间, 他也没再继续开?口。
两?人之间的相处,甚少有这么和睦的时?候。
闻初尧喝完了药,转手把碗盏放在一旁,慢慢翻身下床,“父皇屏退旁人,是有话要对儿臣讲吧?”他说着疑问的句子,话里?的语气却是极其肯定?。
皇帝仔细端详了会儿他的脸色,见他只是脸色稍稍苍白,别的一切皆无恙,这才缓缓开?口,“阿尧,为父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的身体作?践成这个样子。”
太子,乃国之本。
他选取继承人的时?候,除了因着闻初尧生母华箐滢外,对他有所偏爱,更多?的,也是因为看见了他身上的本领才干。
他站起身,背手走至窗边,凝视着外头?一条条滑落的雨丝,“你也不?是非得她不?可。”
“马上便是庆功宴了,你如今…不?该再这般胡闹任性了才是。”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点儿说教的意思。
皇帝清清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际,闻初尧却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他的神情呈现?出一种立于事?情之外的冷静,语调又轻又缓,但偏偏室内极静,故而,他话里?那?股近乎于锋利的认真?感便尽数显现?了出来。
“您怎知我不?是非她不?可?”闻初尧的目光朝窗棂边投去,与景顺帝的视线直直对上。
其实这几日,理智上他早就接受了柳殊已经离去的事?实,但这是他个人。至于他的父亲,皇帝,无论是哪个身份,他都不?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这般慷他人之慨的劝告。
“您不?必多?言,儿臣心?中自是有数的。”闻初尧的目光只是紧紧盯着对方,面上的神情甚至称得上冷淡,“与其讨论这些,不?如聊聊如何?处理张家。”
他心?里?最清楚,哪些人会对柳殊有意见,又是哪些人最见不?得柳殊好?,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好?。
闻初尧没有理由动这些人,却没想到……她们?竟这般等不?及地对柳殊下手。
“结党私营,罔顾上意。”他的语气冷了下来,“父皇觉得,该如何?处置?”
反正父子二人鸡同鸭讲也不?是一两?回,加之他心?中的那?股杀意,这次,话里?的意思问的极其明白。
而且,他清楚,他这个父皇也是知晓的。
景顺帝神情微顿,没搭腔。
闻初尧却没管那?么多?,反手从胸口处掏出一张名单,这是他先前便派人查的,今晨递到他手上后,他便早早地看过了。
原本想着今日吩咐完事?情后明日去找皇帝的,如今倒省了。
他把名单递至对方手上,语气不?疾不?徐,“父皇,不?只是此事?…您的这位好?皇后,胆子和野心?,从前也一样丝毫不?逊色。”
“十二年前的余家一案,她,李阁老皆参与其中。”
提及多?年前的旧案,景顺帝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波动,父子两?人对视良久,最终,年迈的皇帝到底率先塌下了肩膀,妥协一般地出声,问,“这或许也是朕最后一次,能?够这么称呼你了吧。”
他老了,真?的老了。
有些事?,或许已经不?是仅仅凭借他的意愿,便能?阻止的了。
“太子,你准备怎么做?”
“搜查证据。”闻初尧接过名单,而后将纸张随手一抛,信纸落至烛台,迅速燃烧殆尽,莹莹火光,迅速充斥着年迈帝王的眼睛,一如那?个夜晚。
宁朝下一任帝王的声音落入耳中,冰冷又清晰,“涉事?者,一个都不?能?放过。”
父子间微妙地达成了某种平衡,离开?之前,景顺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这几年引以为傲却又被他忽略了数年的儿子。
他和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
这头?,闻初尧只是久久地凝视着窗外,一次也没有抬眼。
林顺守在门外,等皇帝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请示,“殿下,咱们?是…?”
“回东宫。”闻初尧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说话的速度也是慢悠悠的,似乎是有些疲惫。
直至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他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柳殊的棺椁被存放在东宫里?,周边烛火摇曳,男人就这么一步步,又回到了这里?。接着,缓缓俯下身子,将大半个脑袋贴在了棺木上面,轻轻阖着眼。
像是在汲取什么养分一般,神情也变得有几瞬的夸张,可下一刻,便又骤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
如此一来一往,若是有旁人在场,定?是会被这割裂的一幕吓得不?轻。
实际上,闻初尧确实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不?然又何?必在这里?强求呢…?
故人已逝,生者…能?为她做的,分明远远不?止于此。
如今,他该做的,就是马上把那?些居心?裹测的人揪出来。
然后……
送他们?去见柳殊,好?好?给她赔礼道歉。
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人,也得好?好?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才行。
殿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当?天夜里?,四散在各处的皇家暗卫踹开?了第一个门。
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扇又一扇,犹如催命的钟声。
前些日子大牢里?因着太子妃身死一事?,才关了不?少人,如今,又一下子更热闹了起来。
等到白日,各家各户通了消息,皆是惴惴不?安。
可偏偏今日休沐,夜间便是太子攻克漠北的庆功宴,他们?想问也只能?晚上问。
消息灵通些的,譬如李阁老,听说还?隐隐牵扯到了十二年前的余家一案,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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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京城上下倒是齐齐安静了许多?,悄然又离奇。
外头?的雨似乎下的更猛烈了些,击打在尚且茂盛的树叶枝条上,噼里?啪啦的响声,清脆利落。而后被带着秋意的风一吹,便骤然落于泥土间。
江州,地上的泥土被雨丝浸润。
连绵不?绝的雨,把这座宁静的小城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纱。
柳殊坐了整整三日的船,骤然接触到新鲜的空气,胸腔内的那?股不?上不?下的气才算是徐徐吐了出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这几日过的也是颇为艰辛,又因着金蝉脱壳这事?十分隐蔽,故而连侍女都是匆匆找了个借口买了个新的。
可尽管如此,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柳殊心?里?仍是高兴大于忧切的。
远离了皇宫,远离了闻初尧,她便也可以去看看别样的风景了。
正想着,喉间忽地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恶心?感。
周遭的人声仿佛都在此刻放大,三两?的叫嚷声与淅沥雨声相互交映,无形冲击着她的感官。
待柳殊回神,这股感觉已经被她强行按捺下去了。
她初来乍到,外头?的人来来往往,其中不?乏有些人隐晦地瞟了瞟她。
柳殊今日一身淡绿色,桃衫雪裙,不?过是寻常姑娘家的打扮,比之过往,称得上是极为素静的。
可奈何?她生的实在出色,秾丽的五官,天然的、与这座小城格格不?入的气质,无一不?令周围的人微微侧目。
顾不?得多?想,柳殊便赶忙带着侍女离开?,寻思着先去找个客栈安置。
怎料还?没走到地方,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悄然而至。
一下又一下,不?减反增。
迎面扑来的凉风吹得她一个激灵,侍女为她撑着伞,簌簌的雨从这方小天地之外,徐徐落下。
雨水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之上,地面被冲刷地干干净净,渐渐湿滑,石板缝隙间的斑驳青苔,也变得愈发碧绿。
路边有寥寥几名行人踏雨疾行,柳殊站在原地,忽地像是意识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霎时?间,一股诡异的直觉将她淹没,甚至于,连呼吸都微微停滞。
她的癸水……这个月,好?像没来?
是……太累了,晚了?
她自幼身子不?算好?,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可几乎是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柳殊便又将它否掉了。
那?股微妙的预感越来越浓,她望着身旁撑伞的侍女,语调骤然发起抖来,“月荫,咱们?……先不?去客栈。”
“小姐…?”月荫疑惑抬眼,语气似乎有些不?解。
可柳殊早就顾不?上这些,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下意识投向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处,匀了匀呼吸。
强迫着镇定?下来,淡声道:“不?去客栈。”
“去…医馆。”
第66章 跑路第七天
闻初尧这两日一直忙着柳殊的后事, 待在东宫内,近乎于?不眠不休,如此行?径, 惹得宫内外有些人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譬如张皇后, 她原先是以为闻初尧顶多闹腾一阵, 可随着那些暗卫一个又一个地把人关进大牢,不问缘由地补抓, 她才惊觉有几丝不对。
若说?是柳殊的事情……那闻初尧是断然不可能这么胆大妄为的, 太子妃为宫妃, 其?母家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落魄候府, 比之她们?张家,抑或是一条船上的李家, 都是不够看的。
可短短一晚上?,便抓了二十多个官员, 从高位到低位, 实在是不得不令她多想。
诸如此类的想法不止她一人, 一时间, 京城的气氛愈发诡异。
然而话题的中心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守在柳殊的棺木旁,隐隐有股疯魔的劲儿。
唯一能叫闻初尧稍稍分心的,便是林晔和陈钊汇报上?来?的消息。
如他先前所?料, 柳殊的死确有张家、张皇后的手?笔。
除此之外, 还牵扯了不少他意想不到的人。
林晔得知消息时,也是颇为吃惊。
“左阁老…也知晓此事。”
张皇后也就罢了, 这位向来?是疯疯癫癫的, 李阁老年轻时又与?张皇后的父亲,张大学士私交甚笃, 借了此人的东风扶摇而上?后一直是中宫和张家的拥护者。可……这位左阁老身为三朝老臣,给他人的印象向来?又是不畏强权,更?正不饿的正面形象。
更?何况,太子妃一个小小的女子,能碍着他什么事儿呢?
难不成,是嫌太子妃挡了他家孙女的路……?
林晔回?禀时,眼皮难免跳个不停。
此事牵连者众多,甚至有些人,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闻初尧对此事的态度却十分平淡,只?略微点了点头,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余家的血脉,查到了吗?”十二年前的旧案,要追查起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林晔点头,接着便低声汇报起来?。
他心知肚明,此事牵扯到了镇国?公家,这也是为何殿下没有允许萧寒江知晓,只?是……
林晔的语气有些迟疑,“查到了,当年还剩下了一个女婴,如今……该有十七八岁了。”
他的语气难得吞吐,倒惹得闻初尧缓缓抬眼望了过来?。
大概是在柳殊的棺木前,他的神情没有前几日那么每天更新BGBLGL文,还有肉文,搜索Q群号码⑤24九081九②阴郁可怖,但却也远远称不上?如过去那般和煦,“谁?”他只?要结果。
“对方改了姓氏,变成了虞美人的虞字。”
“虞姑娘…”林晔微微顿了下,“她是太后的人。”
“那便是冲着翻案来?的了。”闻初尧收回?目光,似乎对此事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语气平淡,“既然有所?求,便也可以当做助力…只?可惜,她连真正该仇恨的人都没搞清。”
“罢了,如此……让寒江也能顺道清醒清醒。”
……
夜间,宫宴至。
闻初尧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绛红色的太子袍,袍身绣着精美的龙凤图案,袍摆宽大,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绣有祥云的玉带,玉带两端挂着精美的玉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男人的头发被一根玉簪整齐地挽起,俊朗的面容显现于?外。
落在一众官员眼中,如今却是没人能够真心笑的出来?。
这场庆功宴竟然全是朝堂之上?的人,全然没有后宫中的那两位,一时间,席间不免有人偷偷交换眼神。
聪明人自然是不发一语,只?当是太子先到,皇帝姗姗来?迟,眼观鼻鼻观心,可……相对的,也不乏有蠢货。
闻初尧还是太子时,这些人中便有人不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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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因着他手?握兵权,暂时隐藏了起来?,如今因着一个小小的太子妃就要把这京城的天给掀了,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他们?岂能乐意?
可不成想,待闻初尧一坐定?,外头的宫人便径直把殿门死死合上?,巨大的声响,推的人心头一跳。
但还是有人硬着头皮开口,言及太子行?事欠妥,不可为情爱耽于?大事云云,劝谏完,又佯装疑惑地朝门边望去。
那言官说?的情绪激烈,语调高扬,一句又一句,话里话外直言柳殊是祸水。
闻初尧听着,耐心忽地就有些告罄了,余光一扫,投向了左侧的某处座位。
“李阁老。”没等那言官继续,打断道:“今日的酒菜可还合胃口?”
李阁老被这么一问,赶忙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看如今这样子,皇帝很明显是不会来?了。而且…太子很明显知晓,这些跳出来?的卒子是谁的人,故而,问的话指向性也很明显。
可还没等李阁老斟酌好语言开口,闻初尧仅仅是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您也真是年纪上?来?了,才白发人送完黑发人,便又耳晕目眩,神志不清了。”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一前一后把李阁老往后拉。
一切不过是瞬息,待李阁老反应过时,他的话语声已经被尽数堵住,支支吾吾的动静,落在大殿中,反倒显得声音格外大。
一顶顶乌纱帽被取了下来?,这下子,饶是再蠢笨的人也意识到了,新帝此次发怒,恐怕不只?是因为太子妃一事。
而且,这场宫宴也很明显并非是什么庆功宴……
叫鸿门宴,或许更?贴切些。
当日夜间,除了两位阁老也被受牵连,甚至还带走了包括张大学士在内的十几名官员的消息传遍京城,甚至还隐隐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大雨如注,整日不绝,连带着江州这座小城仿佛都被浸湿了。
柳殊自先前验出自己怀孕的消息后,便一直有些郁结。
她那日留了个心眼,没直接去医馆,而是直接去了客栈,七拐八拐找了两三个乡野郎中来?。
医馆人多眼杂,难免暴露的可能性也就大些。
虽不知皇宫那边是何景象,可当下,她仍需得小心些才是。
柳殊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早在第一个郎中说?她,“指下圆滑,如珠走盘”的时候,柳殊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只?是,这喜脉来?的实在突然,她当时不敢相信罢了。
可后来?的两位郎中无外乎也是类似的话语,这下,饶是柳殊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候,她竟然…怀上?了闻初尧的孩子。
月荫一进门,便瞧见柳殊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朦胧雨幕下,更?显得病怏怏的,没精神。
早在船上?见到这位贵人时,她心里便如明镜一般,此人长?的跟仙女儿似的,周身气质也是斐然,后头她默默照顾了几日,心里更?是对贵人的好感更?添几分。
只?是…昨日之后,贵人就总是愁容满面的。
思及那几个郎中的话,月荫不自觉抿了抿唇,“小姐,瞧着外头的雨也快停了,不若咱们?出门逛逛…?”
“听说?这江州的点心皆是一绝,就连茶楼唱曲儿的种?类都和京城不同呢!”
知晓月荫是想叫她宽心,柳殊勉强地笑了笑,正准备温和地拒绝掉。
她实在是没什么出去赏曲吃点心的心情,如今,她只?想自己先默默待着消化消化。
可月荫像是瞧出了她的意思一般,不等她拒绝,便又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说?得绘声绘色,一来?一往地,倒惹得柳殊意动了起来?。
架不住对方的热情,最终主仆两人还是施施然出了门。
客栈往前几步就是石拱桥,桥下还有乌篷往来?,棹开粼粼水波。
大抵是前些时候下过雨,不算宽敞的青石路上?颇有些湿漉,空气中带了些许雾气的灰朦,乍一眼瞧去,倒是有种?别样的美。
走至城南城南处,最繁华的路段,酒楼各处笙歌曼舞。吃酒的声音,二楼,女子男子嬉笑的声音丝竹箜篌的声音胡乱交织在一起,听着却格外动人。
一楼大厅是听曲吃点心的地方。
主仆两随意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耐心地等着戏曲开场。
可屁股还没坐热,竟先听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谈及京城宫变。
其?中有许多熟悉的名讳,落在柳殊耳里,陌生?又熟悉。
“听说?了吗?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呢…”说?这话的人左右瞟了眼,压低了声调,像是内行?人一般,喃喃道:“李阁老,那可是和张大学士交情匪浅的…如今竟然也被一起弄掉了乌纱帽。”
两人左一言右一语的,柳殊听着却忽地愣住了。
登基前,肃清朝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肃清是肃清,他应当没理由想拒绝掉他人递来?的橄榄枝才对。
似乎是知晓她正疑惑着的事情一般,其?中的另一人眉头一挑,语气有些疑惑,“这…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没跑了,可…他不过二十出头,难不成将来?就不立后了?”
“这也…太荒谬了些?”
“不止呢…”另一人左右瞧了瞧,佯装着镇定?,“我算是有点门路的,有个远房亲戚在皇宫当差,这听说?啊……”他顿了下,接着凑近了身侧人的耳边,嘀咕了起来?。
大约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两人的声调皆是压到了最低。
如此一来?二去,柳殊便有些听不清楚了。
她的眼皮跳个不停,心里的思绪也是一团乱麻。
下一刻,手?不由得轻轻放在了小腹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
这个孩子,或许……
她不该要。
第67章 跑路第七天
酒楼里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断断续续的?,听的?人心头?无端有些烦闷起来,柳殊浅啜了口清茶, 缓了会儿, 才把方才那一瞬间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吐息之间, 周围的?喧嚣似乎又被皆数放大,她的手又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处, 目光微闪。
月荫一直在注意着自家小姐的神?情, 见此, 赶忙战战兢兢地出声询问, “小姐,您可?是……身子不适?”她被恩人买来伺候眼前这位贵人, 心里自然也是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故而在外?头?, 索性一律把此事用身体不适代替。
顿了几息, 又试探性地问道:“可是要去找、找…郎中瞧瞧?”
她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给贵人解解闷, 搭个话,谁知她的?话音刚落,柳殊便闻声抬头?。
触及对方的?目光,她更是一怔。
那双眼眸里的?情绪又深又浓, 不知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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