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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孤筏(第2页/共2页)

bsp;   突然,却见她弯眉笑了,娴熟运用敬语的长难句,迅速回敬:

    “那么画中原型——我祖国的第一神山昆仑,我们黄种人的东西,也能跨越万里来冒犯你?你的大脑确实和肤色一样苍白。”

    可是那双眼。

    偏就是她那双晶亮勾呈的眸,淬着不肯退让的嘲弄。

    银发男人想到上一秒自己对她美貌的失神,感到羞辱,神情更加激愤,朝她逼近,

    “我们没有听过!这幅画放在这里就是侮辱我的眼睛你站在这里就令我恶心!该死的东亚虫子。”

    换做平时,盛欲会一拳打烂他的猪脸。

    只是当下场合特殊,她勉强自己耐着性子,声音压忍:“不要大声喧哗,先生。”

    可对方几人越发得寸进尺,其中一人甚至作出双手吊眯起眼角,这种极具种族歧视色彩的行为。

    场面有些失控。

    双方短暂对峙引起波澜,围观人群逐渐朝这边移动,批判声不止。盛欲就站在所有人激烈讨论的中心点,忍受非议。

    如果不是在这里,她发起火来够硬刚他们八个来回。

    但是不行,这里是老师负责的展区,她不能因一时痛快而给恩师带来麻烦。

    沉默以对,那些贬低辱骂的话,一字一句挑拨她的神经。

    直到对方无底线谩骂出“你这种垃圾不配当画家,莉迪亚收你做学生是她一生的败笔”,盛欲沉下眉,终于压不住心底暴涨的怒火。

    “你这个极端种族主义败类,有什么资格欣赏艺术?”

    她气得猛力扯下蓝牙耳麦,忍无可忍打算开战,然而人群的议论精准扎痛理智——

    “哎,莉迪亚真被她拖累。”

    “交易环节还没开始呢,6号展馆已经乌烟瘴气了。”

    “……”

    如梦初醒似的,她望着越积越多的人群,环顾所有复杂的凝视,恍然发觉自己没有还口的资格。

    再怎么反击,捂紧耳朵的人不会听。

    无论她如何辩驳,对展区的负面影响只会更深。

    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有,

    撤下《渐冷》。

    “拿下去,把它拿走,滚!”银卷发男人带头大呼小叫,发出刺耳的勒令。

    盛欲逼视着他一言不发,指甲攥得掌心生疼,呼吸被恼怒的情绪挟持,薄肩轻颤。

    半晌,她忽而讥讽地勾起唇,只留下一记白眼,便做好决定,干脆利落地转过身。

    画展当场撤作品。对任何一个艺术者来说,都是极度的否定与难堪。

    盛欲在两个深呼吸间压下屈辱感,探出一只手,去取墙上那张孤立无援的画作。

    单薄身骨挺得笔直,她用指腹触及冰冷的合金框,惋惜轻抚过。

    然后决绝地,摘下。

    眼尾泛起不甘薄红的电光火石间,

    一只冷白修瘦的手蓦地闯入视野,手背血管青蓝嶙峋,斥足饱满的欲气,施力收紧,坚定扣住她细弱纤盈的手腕。

    耳边,响起江峭散漫不驯的口吻:

    “抱歉,走了会儿神,我太太的作品在几号厅来着?”

    盛欲悚然抬头,惊愣目光陡然撞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围观众人被江峭的突然出现震慑住,画面冻结,整个展厅一时鸦雀无声。

    江峭单手插兜,眼梢微扬,歪头笑得蛊人,故作猜问:

    “也许…6号?”

    字音落定,同时牵握着盛欲的细腕——

    缓慢地,支撑她,带往高处,将她的作品不容置疑地重新按定在,展墙的原位。

    当人们还在细品江峭前半句话不明所以时,他轻飘飘吐出的后半句,直接成为一道晴空惊雷,滚滚劈响在每个人头顶。

    他太太的画在哪?

    6号厅?

    谁?!

    场馆对号分排,6号厅唯一负责人:莉迪亚。

    江先生的妻子,总不会是位年过半百的妇人。

    那就只有——

    江峭松开盛欲的手腕,随性掉转了个方向,出人不意地一把扯过银发男别在衣领的胸牌。

    伸缩线“咻”的拽长音令人发怵。

    江峭居高临下,敛睫瞥向手中卡牌,倏然虚眯起眼,低嗤:“你一个荷兰人崇尚雪山圣洁,跟我玩科幻?”

    荷兰,恒年如春的国家。

    这样的地区养出个“雪山信徒”,怎么看,都假得可笑。

    围观者甚至有人笑出了声。

    银发男闻言震颤,脸上挂不住,可又很快认清眼前这位年轻男人的权贵地位,更意识到自己前一秒的骂语有多愚蠢,当然没胆量挣开他手里牵拉名卡的线绳。

    滑稽得像条被拽住的狗。

    “行了,我的白毛贵宾犬朋友,你的歧视言论让我很伤心,可能会撤资离开挪威,希望伽迪恩和mrc不会对你联合上诉追索。”

    “上诉追索”,简短有力的英文单词令荷兰男人瞬即大惊失色。张了张嘴,试图在努力为自己措辞辩驳,又在这时,听到他懒腔懒调地向众人宣布:

    “6号厅展品将全部随同《渐冷》收进江氏藏馆,而你,”

    江峭有意停顿,薄锐眼皮掀起,睨向他的同时指节微松,塑套胸牌“啪”地飞弹回银发男人身上,惊得对方身体打了个抖。

    “滚吧。”

    不掺痛痒的轻懒音调。遣词用句却剖露出,并不符合江氏掌权人身份的张狂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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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兰男子转身动作踉跄不定,趁乱灰溜溜逃离,和他一起挑事的同伴们也早已不知去向。

    人潮中心只剩盛欲,惶惑惊骇地看着江峭。

    她傻了。

    五年过去,[次人格]的行为逻辑还是那么…惊人的高调。

    舆论风向忽然绝地反转。

    她是江峭妻子这个惊天大八卦,不胫而走,开始在整个画展中心飞速传散。

    “god!ohmy!gosh!”

    姗姗来迟的白人女孩在6号馆门外,后知后觉得到了这个消息。

    “莱安就是他背后的神秘妻子??是莱安?老天!”

    女孩被寸头男同伴死死拦住,瞪大双眼,震惊薅着自己的头发惊叫道。

    远处她夸张的咆哮清晰传来,盛欲咬住唇,感觉脸颊隐隐腾烧困窘的粉红。

    这地方简直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她迅速清了清嗓,看向江峭,欲盖弥彰地做虚请手势:“江先生,我带您去后台交易。”

    转身前,咬牙切齿地狠瞪他一眼。

    江峭耸耸肩,吊儿郎当地迈步跟上她。

    场馆外部走廊相对清净,来往没几个人。

    盛欲在前面走得又快又急,而身后江峭始终亦步亦趋,步调悠哉。

    极力消化这一天的跌宕经历,良久,她闷声:“要买老师的画去负一层,工作人员会详细介绍你的慈善金流向。”

    后方久久没传来应答,盛欲不得不停下来,回望过去。

    发现江峭半途停步在一间无人的吸烟室外,长指拨开玻璃门,懒声回应:“无聊,不去。”

    他只负责打钱。

    随即他闪身进去,掏出火机,偏头点亮唇边明灭猩冶的烫光。

    盛欲也没废话,只好又抬步折返:“随你。那我回去忙了。”

    经行过吸烟室时,江峭正懒洋洋斜靠在门内,淡去情绪,敛下些腔调叫她的名字:

    “盛欲,我那样帮你。”

    她又一次脚下停滞。

    男人衔着支细长的烟,半眯起眼。

    一个滚烫的瞬间,他明锐野性的戾气,随尼古丁燃烧致幻靡丽,漫涣出不经心的痞贵感。

    他在弥蒙雾影中勾挑嘴角,低哑地笑起来,慵懒声线析出丝缕戏谑:

    “想骗你叫声老公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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