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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派人领军讨贼。”

    宇文述为数不多的良心让他转移了话题。如果皇帝同意,吐万绪和鱼俱罗就只是丢官而已。

    杨广下令道:“执吐万绪和鱼俱罗戴枷回东都问罪!军队交由江都郡丞王世充继续讨贼!”

    宇文述在心里又叹了口气。戴枷?那没救了,自己尽力了。

    他道:“是。”

    杨广说完后,大概意识到自己只处罚吐万绪和鱼俱罗有点太明显,想起似乎有人弹劾过彭城留守董纯怯战,便又道:“也执彭城留守董纯戴枷回东都问罪!”

    宇文述:“……陛下,彭城留守不是屡战屡胜吗?”

    杨广厌恶道:“董纯一边自陈从未战败,剿灭民贼无数,却又一边上书民贼日益增多。他既然屡战屡胜,民贼何来增多?有人状告他怯战冒功,朕看定是如此!”

    宇文述:“……陛下英明。”

    他本以为鱼俱罗是无妄之灾,吐万绪更甚。现在看来,鱼俱罗和吐万绪加起来都比不过董纯。

    董纯这是得罪了谁?裴蕴他们几人?还是单纯上书撞到陛下怒点上了?

    宇文述回家后,对儿子们道:“陛下喜怒无常,臣子多做多错。如果你们见陛下遭遇挫折,主事者正好是你等,你们一定要提前做打算。”

    宇文述本意是该溜就溜。

    驸马宇文士及表示自己听懂了。大儿子宇文化及和二儿子宇文智及表示自己比父亲还懂,绝对不会出错。

    宇文述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自己三个儿子本事不一定强,但学会了自己七八成察言观色的本事,将来守业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是大隋亡了,他宇文述三子有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另投他人过得也不会差。

    当义军不断骚扰和抢劫隋军尾巴时,杨广下达了最新讨贼旨意。

    吐万绪、鱼俱罗和董纯都戴枷入京,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有罪,鱼俱罗和董纯被判处斩,吐万绪削职为民,配守建安。

    杨广也知道吐万绪是顺带的,所以高抬了一手,不久就召见吐万绪,免了吐万绪的流放。

    不过吐万绪不识好歹,自己在面圣之前就郁郁而终,让杨广好一阵叹息。

    此次义军为了不被定点追踪,没有打出各自的旗号,都只在胳膊上系上玄色布条,打出玄色旗帜以示友军。

    按照五行学说,大隋是火德,他们系玄色布条,打出玄色旗帜,以示“水灭火”之意。

    这支义军以中原最强大的三支义军,翟让、王薄和窦建德为主,笼络了沿路大小义军首领分段伏击,翟让、王薄和窦建德的军队则全程袭扰。

    当杨广下令时,他们以为硬仗终于要来了,谁知道,杨广最先下的旨居然不是增兵剿匪,而是降罪吐万绪、鱼俱罗和董纯。

    吐万绪和鱼俱罗在江南剿匪,不仅离中原很远,而且战无不胜,接连击败刘元进、朱燮、管崇等人。

    彭城留守董纯也在江淮,离中原也有点距离,而且也是战无不胜,彭孝才等贼帅相继被杀。

    狗皇帝又吃错了什么药,杀他们做什么?

    三位义军首领聚会,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窦建德开玩笑道:“我都快以为狗皇帝是我们内应了。”

    王薄道:“有贤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是从内部自己先烂掉。薄观狗皇帝,果然如此。”

    翟让瞥了王薄一眼,很想问王薄,你口中的那个贤人,是不是指李三郎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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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话,他绝对听李三郎君提过。

    窦建德不知道王薄和翟让的背后有同一个影子谋主,笑道:“不愧是贤人,他的话果然有道理。既然狗皇帝给我们做了内应,诸位可敢举旗了?”

    王薄道:“我本就会举旗。”

    翟让开玩笑道:“窦公是瞧不起我?”

    窦建德连连作揖:“不敢不敢,只是玩笑尔。”

    会议结束,义军虽然仍旧绑着玄布条,但将旗帜换成了白幡,白幡上书“隋太子杨暕”名号。

    同时,他们将杨暕兵谏之事编成歌谣散播,扬言要为太子杨暕申冤。

    杨广得知此事,眼前一黑,竟然晕倒!

    待他转醒后,震怒无比,终于下旨增兵讨伐民贼。

    于是各地都有官吏领了捕盗大使的官职。李渊虽然没有重得河东慰抚使之职,也多了山西捕盗大使的官职。河东慰抚使和捕盗大使由杨广亲卫尧君素担任。

    尧君素只是鹰击郎将,原本没资格成为河东慰抚使。但杨广对打着废太子杨暕旗号的义军深恶痛绝,又担心朝中有人真的被蛊惑,所以超规格提拔了自己的亲卫。

    尧君素十分感激杨广的赏识,恨不得为杨广赴死。

    有反心的李渊就难过了,不得不把自己谋反的计划斟酌了又斟酌。

    窦慧明回到太原后,李渊虽然责怪窦慧明太过冒险,恐怕会害了一家人,但也宽慰窦慧明结果是好的,以后她可以安心了。

    至于李建成,那是被李元吉连累的。他只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事,跑回太原郡通知父母被李元吉诬告家人,才免于此灾。窦慧明不能怪他,还要安慰他。

    万氏垂泪道:“夫人,有你在,我不敢憎恨李建成。但如果祈健还活着,李建成真的会放过我的祈健吗?就算是无意,他差点背负人命,会毫无忌惮地相信祈健不会恨他吗?”

    窦慧明拍着万氏的手背,道:“我也担心。这府中,还是只能二郎当世子。大郎若谦让,我所有儿子都能活下去,你的祈健也能平安无事。”

    万氏抬头:“若大郎君不谦让?”

    窦慧明神色疲惫:“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绝不能再负了二郎三郎。”

    万氏心头一动,然后扑到窦慧明怀里失声痛哭。

    窦慧明轻轻拍着万氏的背,也不住哽咽。

    她现在最痛苦的不是做选择,而是发现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心中居然没有一丝犹豫。

    即使她已经察觉自己有私心,并不是自己一直表现得那样慈爱善良,但当她毫不犹豫地做出放弃李建成的选择时,还是让她煎熬不已。

    李建成是她第一个孩子。虽然没有在她身边长大,但对她意义仍旧很特殊。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与李建成亲近,一次又一次地全心全意为李建成谋划,她甚至为此伤了对她最亲近的二郎三郎的心。

    窦慧明以为自己努力缓和三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努力让兄弟和睦,就是对孩子们都好。

    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但窦慧明现在也不是完全不爱李建成了。

    第一个孩子,她如何割舍?

    “但大郎,母亲能救下你的唯一方式,就是让你让贤啊。”

    窦慧明很痛苦,但心如明镜。

    只是那明镜中总有一道病弱的人影晃啊晃,不肯回头看她。

    三郎不肯回头看她。

    三郎入了梦也背对着她,她怎么追赶也追不上,怎么呼喊三郎也不回头。

    三郎,是娘错了,求你回头看娘一眼……

    ……

    “啪。”

    李玄霸落子。

    李智云把手中棋子一丢,往椅背上一躺:“输了输了,又输了。我连二兄都能赢,为何总赢不了三兄!”

    李玄霸现在身体不适,瓦岗寨的条件也不算太好,坐榻上少有靠背,户外更是全部都是低矮坐墩。

    现在李玄霸不与士人见面,不需要讲究什么规矩礼仪,便寻来工匠,画了几幅椅子图让工匠琢磨。

    以前他没有做出椅子,是因为跪坐在坐榻上是士人的礼仪,不可轻易更改。而且坐榻上有靠背有抱枕,坐着很舒服,没必要非要冒着士人看异类的眼神做出椅子。

    椅子工艺不复杂,工匠看了一眼就做了出来。瓦岗寨中懒得脱鞋的众将领全部都坐上了椅子。李智云也爱上了椅子。

    李玄霸慢悠悠地收拾棋子:“因为你现在心不定。”

    李智云没好气道:“难道我每次和三兄下棋都是心不定?”

    李玄霸无奈道:“难道不是吗?你每次和我下棋都不认真,总想胡闹。”

    李智云善弈。

    对弈也需要天赋,李玄霸虽然棋艺不算差,但也只能算熟练工,没有钻研。但李智云不一样,他对待下棋就像是对待弓箭和书法一样,钻研非常勤奋。

    不过李智云在李玄霸面前下棋,就像是顽童胡闹一样,几乎不见章法。

    按李智云的话来说,就是实验新棋路。

    不过现在李智云不是实验新棋路,而是真的心不定。

    被李玄霸揭穿,李智云也不装了。

    他抱怨道:“士信化名罗成,在战场上出尽了风头。我也想出风头。”

    李玄霸嘴角勾起别人看不懂的笑意。

    “罗成”这个假名当然是自己取的。这下隋末真的有一个勇猛的小将叫“罗成”了。

    李玄霸收好棋子。李智云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李玄霸扶起来。

    李玄霸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絮絮叨叨:“你在这时候出什么风头?顶着一个完全猜不出你是谁的假名有什么意思?等回家再出风头。”

    李智云叹气:“好。那么三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明年开春?”

    李玄霸道:“开春先去齐郡,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现在这身体,也去不了张掖。”

    李智云没好气道:“但我们可以回洛阳。只要回了洛阳,二兄就会得到消息,派人来接我们!”

    李玄霸淡淡道:“放火的人也能得到我们的消息。你认为是河东离洛阳近,还是张掖离洛阳近?”

    李智云瘪嘴:“好吧,不回洛阳。但是三兄,我们是不是该给二兄送信了?”

    李玄霸道:“等我们去了齐郡再说。”

    李智云沉默了一会儿,狐疑地问道:“三兄,你不给二兄送信,除了担心自己又发病,让二兄空欢喜一场之外,是不是还担心二兄亲自来把你绑走,让你不能在中原胡闹?”

    李玄霸抬起手狠狠敲了李智云脑袋一下:“什么叫胡闹?!你三兄我快把整个大隋都点燃了,你说这是胡闹?!”

    李智云深呼吸:“你承认了!”

    李玄霸:“我承认什么?”

    李智云高声嚷嚷:“你就是担心二兄来把你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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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霸:“……”

    因为受伤没能参加这次抢劫隋军行动而留守瓦岗寨的徐世勣,抱着家里刚刚偷偷搜寻来的名贵滋补药材,前来拜访李玄霸和李智云。

    翟让在经过李玄霸同意后,将李玄霸的身份告诉了徐世勣,但只告诉单雄信屋内住着的是士人,不是士女。

    他担心单雄信因为好奇来打扰李玄霸,李玄霸笑着献策:“只要告诉单雄信,我是个十分严肃的儒生,如果进屋记得带经书来向我讨教,否则我就会很生气地骂人。他就不敢来了。”

    翟让将信将疑地将李玄霸的话告诉单雄信,单雄信居然真的绕着这个小院走。

    单雄信这态度,让翟让头疼不已。

    有人肯教授经学,单雄信应该惊喜若狂地讨教,怎么还躲着了?

    翟让是小吏出身,在自己乡中也算有小有资产,否则得不到小吏的位置。

    徐世勣是家资颇丰的豪族,单雄信也是振臂一呼从乡中拉出千人队伍的小豪强。虽说请不到多优秀的士人当老师,但他们都有钱读书识字。

    可单雄信却提起读书就甩脑袋,让翟让叹息不已。

    只有一腔勇武,怎么能出人头地?自己这个同乡真是令人无奈。

    徐世勣与李世民和李玄霸年岁相差不大。当李世民和李玄霸还在清河郡剿匪的时候,徐世勣就听闻了李世民少年英雄的名声,对李世民心生向往。

    只是他不愿意离开家乡,又认为李世民身为唐国公次子估计看不上自己,所以没有去投奔。

    如今有机会结识李玄霸,即使他知道李玄霸病愈后一定会离开,与他们这些反贼为敌,他仍旧抓紧机会与李玄霸相处。

    翟让虽然告知了徐世勣李玄霸的真实身份,但没有告诉徐世勣这次抢劫隋军的行为其实是李玄霸献策主导。

    徐世勣告诉家里自己结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士人,家里对徐世勣的资助又上了一层,竭尽全力帮徐世勣搜罗药材。

    “你们要离开了吗?”徐世勣遗憾道,“我还想多向李三郎君讨教兵法。”

    他对经学不感兴趣,但没想到李玄霸看似病弱,居然熟背兵书,论兵头头是道,让他受益良多。

    李玄霸道:“只要有缘,我们会相逢。”

    徐世勣苦笑:“下次见面,我们可能就是仇敌了。”

    李智云嘟囔:“那可不一定。”

    徐世勣想了想,道:“也对,李三郎君应该不会上战场。”

    李智云怜惜地看了徐世勣一眼,叹了口气。

    徐世勣疑惑:“李五郎君为何叹气?”

    李智云老气横秋道:“没什么,只是感伤离别。”

    蠢懋功,看看你家翟公的殷勤劲,难道你没发现什么吗?

    李玄霸下了一局棋,现在精力不济。徐世勣没有留下叨扰李玄霸,留下药材就离开了。

    李智云对李玄霸道:“不知道徐世勣得知翟让有意投靠我们时,会不会离开瓦岗寨。”

    李玄霸叫人把药材送给正和孙思邈学习医术的宇文珠,道:“小五,你知道翟让等人,和王薄的义军有什么不同吗?”

    李智云完全不像小时候那样乖乖思考:“三兄,你好烦啊,有话直说,别考我。”

    李玄霸:“……”等见到二哥,一定让二哥狠狠揍你一顿!

    李玄霸道:“王薄是真正的平民百姓,他身边的人也都是贫苦百姓。他们是真的活不下去才揭竿而起。虽是被逼无奈,但起兵也算遵从本心。”

    “翟让原是县中小吏,因犯罪入狱,后来被人偷偷释放,逃到瓦岗寨成为逃犯,纠集了一批人起兵;投奔翟让的单雄信是乡中豪强,徐世勣更是一方豪族。他们的地位与世家勋贵无法比,勉强能算上寒门,但也不算普通百姓。”

    听了李玄霸解释后,李智云终于转动了他本来就聪明的脑袋瓜子:“翟让倒算得上被逼无奈自保,单雄信和徐世勣既然不是走投无路,为何投靠翟让?”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不,单雄信和徐世勣并非不是走投无路。他们只是当地豪强,没有官身,虽然能以钱财免除徭役兵役,但杨广缺兵缺粮,朝廷不会动官宦士人的家产,一定会对他们敲诈勒索!”

    李玄霸欣慰地点头:“没错。而且他们如果加入起兵,就能左右义军的动向,不让义军骚扰乡里。”

    李智云摸了摸自己没刮干净的青色胡茬:“所以王薄能抢豪族的粮,但瓦岗寨只抢漕运和豪商,现在比王薄穷多了。”

    李玄霸引导道:“那么你现在能得出结论,我为何敢向翟让和徐世勣暴露身份,并确信他们会投靠我们?”

    李智云笑道:“他们都是寒门,离士人很近,一直向往成为士人,而不是反贼。只是大隋不给他们机会,他们才选择当反贼保命和保财。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投效士人,让他们有机会一跃成为士人,他们肯定不愿意当反贼。”

    李智云思索了一会儿,补充道:“如果他们没有信心在隋末成功争夺天下,那么肯定会投靠他人。显然翟让与王薄、窦建德不同,他没有为君之心。而徐世勣和单雄信就没有……啊,我还嘲笑徐世勣蠢,他该不会其实对翟让的犹豫心知肚明,也存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心?”

    李玄霸道:“徐世勣与单雄信和翟让又有不同。他是迁徙到此地的士族,无论是家财还是家世都远胜普通百姓。他家应当是把他当世家子弟培养。”

    李智云戏谑道:“原来这个反贼是来自小世家啊。那他肯定会倾向于我们。说不定翟让不愿意投奔他人,他自己也要选世家投奔呢。”

    李玄霸道:“不过你也不要因为他们起兵的心思不纯就轻视他们。这天下连小世家和地方小豪强都快家破人亡了……”

    李智云接话道:“就更别说普通百姓。”

    李玄霸道:“嗯。他们自救的心是真的。任何人的求生之心都不应该被轻视。”

    李智云摩拳擦掌,那动作让李玄霸看着十分眼熟。

    李智云搓手手道:“这么说,徐世勣以后可能是我属下?”

    李玄霸敲了一下李智云的脑袋:“那你得努力了,否则将来你可能是徐世勣的属下。还不一定谁当主将呢。”

    李智云瞪大眼睛:“什么?你居然不徇私!太过分了!”

    李玄霸:“……”不徇私不才是理所当然吗?小五你说什么废话?

    ……

    杨广下令后,终于遏制了义军对隋军的抢劫。

    大隋宣布大获全胜。

    但这宣布,让许多勋贵世家都当笑话。

    与其说是大隋把义军击退了,不如说义军抢得差不多了,所以自己跑了。

    杨广错过了最初的战机。当他集结了大军时,义军早就化整为零跑得没有踪影。隋军甚至不知道是哪一支义军抢的他们。

    因为全天下没有地方没有民贼。

    更让大隋朝廷惊恐的是,当义军举起“太子杨暕”的旗帜时,其他民贼纷纷举起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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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杨暕”的旗帜。

    贼帅们纷纷在全国各个地方为太子杨暕发丧,还有已经僭越称王的贼帅追封太子杨暕谥号。

    甚至有不读书的贼帅乱给太子杨暕追封了隋朝皇帝,称“隋哀帝”。

    这件事没人敢传到杨广耳朵里。

    看看那三个将领怎么死的?不就是据实告诉杨广民贼越来越多,怎么剿灭都剿灭不完。

    就说了这个大实话,三人明明战无不胜,居然全部都死了。

    现在还有谁敢给杨广说实话?

    苏威本来都想据实直言了,但这件事他也不敢告诉杨广。

    李渊得知此事后,叹息道:“如果陛下知道太子杨暕被追封成皇帝,不知道会迁怒多少人。我们也要加紧准备起兵了。”

    这次李渊没有再支支吾吾当谜语人,明明心中早就有了反意,还被下属和儿子推着才装作不甘不愿地起兵。

    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危险的界限上——杨广并不太信任他,随时都可能会降罪,所以他就只能早做准备了。

    再者,他现在身边只有李建成。李建成正心虚,没有底气劝说李渊起兵。李渊找不到人推锅,只能自己拿主意。

    当然,他还是示意属下也多劝说他。

    起兵谋反之事,他身为隋朝大臣还是不能做得太果决,要被下属推一把,表现自己是无奈之举才行。

    偏远的张掖,李世民迟了几个月才得知这件事。

    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张掖的都开了。在中原,恐怕都要穿单衣了。

    现在民贼四起,河右之地几乎和中原断绝了联系。李世民可以随意扩充势力。

    在李世民得知隋军被抢了的时候,杨广给他加官的圣旨也到了。

    杨广很信任没有为太子杨暕求情的李世民,所以这次升任李世民为陇右道慰抚使。

    陇右道包括了河右全境和陇西部分郡县,统辖范围比河右慰抚使大多了。

    而且杨广还加封了李世民陇右道捕盗大使,给了李世民可以随意在陇右道乱窜,甚至见机行事,帮助其他地方捕盗的权力。

    李世民得到旨意后,没有表现得多兴奋,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他有条不紊地把手头工作安排下去,领兵去关西等地招募豪强,很快就有豪强带兵来投。

    不过李世民升官后最大的收获却不是他自己招募的,而是姗姗来迟的薛元敬找来的。

    李世民匆匆离开太原时没有带薛元敬。

    他此行危险,所以让薛元敬派人去张掖通知房乔等人,并收罗太原郡士人,先行前往张掖。

    但薛元敬路上感染了风寒,在大兴暂住了一段时间,待开春时才重新出发,所以比李世民迟来张掖几月。

    薛家身为河东郡姓世家,当然在两京都有宅邸。

    薛元敬在大兴宅邸养病时,居然发现族叔薛德音也在,还带了一个快分娩的女子。

    薛德音没有告诉薛元敬女子的身份,薛元敬只当女子是族叔的妾室,没有多想。

    薛德音告诉薛元敬,他也准备去张掖投奔李世民,只是女子胎儿不稳,所以先在大兴生下孩子后再出发。

    薛元敬虽疑惑族叔为何不多住几月,待女子身体恢复后再离开大兴,但这是族叔的家事,他就没有多嘴。

    但他与薛德音一同启程时,一件“意外”让他警觉——女子顺利分娩,但几日后却突然“病逝”。族叔先是愕然,而后非常奇怪地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不是悲伤,而是敬佩?薛元敬狐疑。

    之后薛德音神色自若地找了一个薛家的家仆当奶娘,带着幼儿继续启程,薛元敬将疑惑藏在心中。

    因为要照顾幼儿,叔侄二人走走停停,沿路遇到郡县就会下榻。

    陇右也已经民乱四起。路过河右之地的门户金城县时,二人听闻有河东薛氏族人迁徙此地成为当地豪族,便上门拜访请求帮助,希望金城的薛家人派壮丁保护他们去张掖。

    虽然薛元敬带了一队兵丁,但他没有带兵的本事,觉得护卫还是越多越好。

    金城的薛家人一听来者居然是河东薛氏本族中最负盛名的“河东三凤”之二,薛元敬和薛德音,自然欣喜若狂。

    他们虽然确实是从河东迁徙来的薛氏,但和河东薛氏本家人关系远得几乎只剩一个祖宗,平时都不大好意思自称郡望。家中族长薛举也就当了一个小小的校尉。

    薛元敬和薛德音承认他们是“河东薛氏”支脉,金城的薛家人惊喜得都哭了。

    原本金城薛家族长薛举骁勇魁梧,又家资豪富,虽然现在没有自立之心,也没想过离开家中坞堡去投奔他人。

    现在听闻“河东三凤”已经全部投奔年少的陇右道慰抚使李世民李将军,薛举大腿一拍,校尉辞了,亲自召集族人,凑了一千乡勇护送薛元敬和薛德音。

    我也是河东薛氏,我也要投奔李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点字数,但还是算三更合一,欠账-2,目前欠账10章。

    碎碎念:

    1、

    不想断章,趁着这两天有空多写点,一口气把抢隋军剧情过了;明天争取一口气把突厥剧情过了,写到李世民知道李玄霸还活着,正搞事;后天争取让两人相见。

    嗯,争取,争取。

    2、

    水德在古代是黑色,我写的时候满脑子海洋蓝,已改。

    3、

    吐万绪、鱼俱罗本该大业九年死,因为杨暕和李渊在洛阳大败杨玄感的蝴蝶效应,他们南下讨贼的时间晚了一点。

    他们三人确实是因为本章所说原因被杀。

    第143章 太子遗腹子来历

    薛元敬在去张掖的途中, 就遇到了正驻扎在西平郡的李世民。

    河右之地即河西走廊,起点在武威郡。西平郡在武威郡以南,以前是大隋防备吐谷浑的军事重镇。

    河右之地在李世民和李玄霸回太原前就基本被掌控。在李世民和李玄霸离开的这段时间,房乔等人已经掌控了一半西平郡, 将河右之地彻底与中原切断。

    现在李世民成了陇右慰抚使, 从陇山六盘山以西到青海湖以东,并囊括了后世新疆东部的广大区域都是李世民的势力范围, 西平郡也在李世民的辖区内。

    李世民这次亲自带兵, 就是将新到手的地盘收服。

    金城郡也在李世民这个陇右道慰抚使辖区内, 所以他在西平郡休整后,就会拔营去金城郡。

    金城郡就是后世兰州。

    金城郡以西的河源郡等原本在吐谷浑残部控制下的郡县,在李世民支持天柱王当上天柱可汗后,已经全部归属李世民。西平郡在被李世民收服后,金城郡已经唾手可得。

    只是金城郡有薛举这家豪强, 郡中权力基本掌握在薛家手中, 大隋任命的地方官都要仰仗薛家, 所以李世民正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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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怎么打服薛家。

    边疆和中原不一样, 谁拳头大谁道理就大。对地方豪强不需要讲太多道理, 只要展露出自己能剿灭对方的本事,就能顺利将其收服。

    天高皇帝远,打了他们, 他们也不能向皇帝告状。

    陇右道看似面积很广阔,但人口稀少。在中原都逐渐失控的时候,大隋对边疆的管理基本上已经完全失控。所以杨广才放心将陇右道交给李世民。

    大隋已经无法给边疆提供任何支援,既然李世民在张掖干得不错, 就让李世民继续守着。

    “听闻你们是河东薛氏, 他就跟着来了?”李世民眉头一挑, 心里浮现弟弟的话。

    这世家的名声,是真的能兑现的。怪不得为了集中君权,必须削弱世家的声望。

    不过现在薛元敬用河东薛氏的名声帮自己招揽了薛举这一支金城郡豪强,李世民不会没眼色到这时候忌惮薛家。

    他很高兴地欢迎了前来投奔的薛举,并让秦琼和薛举比试武艺,又自己与薛举比试射箭。

    “我们边疆的人没有中原人那么多弯弯道道,交朋友就是好好比一场。”李世民擦着自己的弓,笑着对薛元敬和薛德音道,“边塞不仅风沙大野兽多,披着人皮的蛮夷畜生也多,不展现出自己的武勇,没办法在这里过下去。”

    薛元敬担忧道:“我也要展现出武勇?”

    薛德音无语地瞥了薛元敬一眼。

    李世民道:“你们不用展现武勇,只要我这个慰抚使能展现出令人信服的武勇就行了。”

    薛元敬松了口气。虽然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但和边塞人比武勇还是算了。

    薛元敬道:“李二郎和薛举比试,是为了慑服他?”

    李世民点头:“薛举之骁勇,我早有耳闻。之前辅机前来金城郡打探过,薛举可不会轻易被他人收复。多亏你们了。”

    薛元敬笑着拱手:“能帮到你就好。我还担心其他同僚比我先来陇右,没有我发挥本事的机会。”

    李世民叹气:“等薛伯褒来的时候,大概会心里憋屈许久。他还没有消息吗?”

    薛元敬扶额:“我都担心他在海上落草为寇了。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李世民道:“现在我们困于西域,不能出海寻找他。待我在西域站稳脚跟,我会派人到高丽打探他的踪迹。高丽南端与倭国隔海相望,应当有薛伯褒的消息。”

    薛元敬道:“那就拜托李二郎了。磬之,你怎么一言不发?”

    虽然薛德音是薛元敬族叔,但平常他们都相互称呼对方的字,如平辈般相处。

    薛德音道:“你话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薛元敬笑道:“对了,李二郎,磬之此次来张掖还带了一个刚出生的幼儿。你可要帮他寻个好住处。”

    薛德音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

    李世民看了一眼薛德音的神情,道:“私下说?”

    薛德音惊讶。

    薛元敬皱眉:“那孩子身份真的有问题?”

    薛德音看向薛元敬。

    薛元敬没好气道:“我很了解你,那女子与你相处时,可一点都不像你房中人。薛磬之,不要给李二郎惹麻烦,你……”

    李世民打断道:“这里很安全,做什么都不会给我惹麻烦。我们单独聊?”

    薛德音垂着头道:“子诚都猜出来了,就在这说吧。那孩子是太子的遗腹子。”

    薛元敬虽然早就隐约猜到那个幼儿的真实身份,还是有点心梗。

    族叔!你这是要为你的忠义赔上全家啊!

    李世民道:“孩子生母可是元氏妇韦氏?”

    薛元敬没有喝水,都被唾沫呛到了:“咳咳咳咳,什么?!什么元氏妇?!难道是哪家寡妇?!”

    薛德音惊讶极了:“这你都能猜到?!”

    李世民无奈道:“二表兄来太原市,言语间透露要在做大事前拜访故旧。恐怕他就是那时与元氏妇有了……唉。”

    在薛德音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李世民先说了自己为何能迅速断定薛德音带来的婴孩是杨暕的遗腹子。

    李世民到了涿郡后,得知虽然萧皇后请求杨广不要追查杨暕女眷的踪迹,但杨广在斩草除根上从不含糊,杨暕的女眷皆在杨暕被赐死后“殉葬”,甚至连杨暕的女儿都没能逃脱。

    杨暕的王妃早逝后,即使他当了多年太子,杨广也没有再给他选太子妃,府中妾室出身都不高。所以杨广让杨暕女眷殉死的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李玄霸之前和李世民私下一同吐槽,说杨广估计一早就忌惮杨暕,所以才不给杨暕重新选太子妃,怕杨暕有妻族支持。

    “杨广虽然对二表兄府中监视严格,但在臣子府中,他几乎没有眼线,全靠臣子之间和其家人告密。”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讽刺,杨广掌控欲很强,但表现得却很废物,“二表兄大概是在元氏妇家中私会。”

    说到这,李世民又想起了弟弟的吐槽。

    杨暕与元氏妇私会时,元氏妇的丈夫是默许的。

    元氏妇的丈夫是个凭借门荫入仕,没什么作为的纨绔子弟,自己玩得就很,男女荤素不忌,与自己妻子不仅各玩各的,有时候还会一起玩耍。

    李玄霸吐槽,元氏妇与二表兄在家中私会,怕不是元氏妇的丈夫对二表兄也有企图,只是碍于二表兄的身份只能过个眼瘾。二表兄那张脸啊,真是蓝颜祸水。

    年少的李世民感到了极度的震撼,幼小的心灵遭遇了极大的创伤,并让弟弟闭嘴,不准再说这些肮脏事。

    现在已经长大的李世民,神色很平静地把从弟弟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告诉了薛元敬和薛德音。薛元敬和薛德音露出了与年少李世民同样的大受震撼并大受伤害的神情。

    李世民感慨:“我在涿郡时,听闻二表兄兵谏后,许多人家都与二表兄撇清关心,元氏妇也迅速‘病逝’,尸骸都入土了。没想到元氏夫妇居然为二表兄藏了一个孩子,我都快相信阿玄的胡言乱语了。”

    薛元敬的胡须不够长,没办法扯,他只能扯着自己没扎严实的鬓发,把自己的头发扯成了乱鸡窝,嘴唇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话来。

    薛德音也神情复杂。

    他虽然知道为太子生育遗腹子的女子就是元氏妇韦氏,但他只是想到太子与元氏妇余情未了,怎么还扯上元家郎君了?

    薛德音很想反驳,但听了李世民的小道消息后,他很难不被李世民说服。

    如果没有元家郎君的掩护,元氏妇怀有孩子的消息不可能不泄露,更何况元家郎君居然还伪造了元氏妇“被病逝”的假象,甚至不知道从哪找了具女尸埋进祖坟。

    元氏妇出身京兆韦氏。京兆韦氏默许元家郎君为了自保让族中女子病逝,但主母的身份还是得保留,所以祖坟还是得进的。

    正因为元氏妇被埋进了祖坟,所以没有人怀疑死的不是元氏妇本人。

    这可是祖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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