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高颎淡然道:“看不到的不需要看到,看得到的自会惊叹。不过以我对李二郎的了解,三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方面的才华,二郎都会帮他被世人看到。”
宇文弼颔首,神情有些无奈:“等二郎三郎回来,玄卿多与他们二人接触几回,就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性格,唉。”
薛道衡好奇:“性格不太好?”
宇文弼想了想,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不是不太好,只是让人头疼,又爱又气。”
高颎失笑:“又爱又气,这形容很确切。”
他叹了口气,收起笑容,阴恻恻道:“等李大雄回来,该罚他多写几篇‘谨慎’二字!”
高颎一想到李世民向他学习战略时那些令他头疼的言论,头又开始疼了。
虽然李玄霸已经给高颎用谶纬做了预防,但李世民才十一岁就真的把他“胡来”的言论变成了现实,高颎觉得自己必须好好养生,多活几年,多训斥李世民几年。
才十一岁就这样!以后还得了?!李世民将来是要当圣君的人,若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宇文弼看着高颎满是褶子的脸皮都快气得绷紧的表情,心情和高颎一致:“高老头啊,我们要好好活,把李二郎看住……不,也要把李三郎看住。大德这孩子嘴上总说着谨慎,但冒起险来不比他二兄差。”
高颎磨牙:“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薛道衡默默喝着温酒忍笑。高公此生唯一承认的两位弟子,在高公口中的评价居然是“一丘之貉”和“狼狈为奸”。他忍笑忍得真是困难。
因急着从杨广身边脱身,薛道衡收了两个弟子后,没来得及与两个弟子多接触。
真是遗憾啊。
自己也要好好养生,才有机会亲手教导两个弟子。
薛道衡心高气傲。既然这两个弟子如此厉害,他可不能只挂个老师的名号,定要也在弟子的成长道路上发挥出自己的本事才行。
他对皇帝和朝堂已经绝望,此生实现抱负的方式,也只有传道授业了。
三老头吃完小火锅后,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在飘雪中回家。
宇文弼回到家时,宇文珠正在门口候着。
宇文弼摘掉蓑衣斗篷,宇文珠捧来一盅热汤。
喝掉热汤后,宇文弼身上立刻涌起一股暖意,额头冒出了细汗。
宇文珠踮起脚尖,宇文弼弯腰,让孙女为他擦汗。
宇文弼有了“大唐”这个念想,宇文珠又与李玄霸定亲,他就让儿子都外放做官,磨砺一下本事。
二郎三郎重情,将来他的子孙官职一定不会差。虽然儿子们较为平庸,但平庸不代表不能成为好官。
只要守得住本心,经得起诱惑,完得成本职工作,就是好官。
将儿子儿媳都“赶走”后,宇文弼让他们把各自子女也带走,多走多看多学,将来长大后才比其他养在富贵乡中的勋贵子弟眼界广阔。
唯独宇文珠,被他留在了身边。
宇文珠将来是未来皇帝最重视的弟弟的夫人,大唐的亲王妃。她需要学的本事自己的儿子儿媳教不了。
宇文弼牵着孙女的手往里走:“大德又送来了信。”
宇文珠疑惑地抬头看着祖父:“李三郎的信和礼物才刚到。有信落在了半路?”
新送来的礼物中,有两只小雕的画像和新换的羽毛,宇文珠很喜欢。她将羽毛做成了吊饰,挂在了腰间。
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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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弼摇头:“是新的信。通过军报一同送来。”
宇文珠握着祖父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几分:“军报?张掖遭遇贼人袭击了?”
宇文弼微笑:“不是,是这两个混账竖子去袭击了贼人。”
宇文珠凤眼瞪圆。
宇文弼笑道:“他们借了回纥的兵,把吐谷浑可汗活捉了。”
宇文珠呆滞地停下脚步。
半晌,她焦急道:“李三郎君也去了?他的身体……”
宇文弼摸了摸孙女的脑袋:“别急,他有分寸,身体没事。此次虽然最风光的是李二郎,但大德的运筹帷幄也初见峥嵘。”
宇文弼和宇文珠说起李玄霸布局的始末,宇文珠的眼睛越听越亮。
她一只手仍旧握着祖父的手,一只手不由自主抚着腰间的金雕羽毛挂饰。
河曲草原的风雪,纵马奔驰的勇士,盘旋在天空的两只幼雕……还有那位隐藏在风雪、勇士和金雕的阴影之中运筹帷幄的病弱少年谋士。
宇文珠在心中一笔一画勾勒出简陋的画面。
随着宇文弼的描述,宇文珠心中的画面越来越精致,只是仍旧缺了色彩。
她抬头看着天空中散落的细雪。
风雪有了色彩。
她侧头看着家中拉车的骏马和喂马的护卫。
战马和勇士有了具体的形象。
她低头看着腰间的羽毛,想起李三郎君送来的幼雕图。
那两只名为寒钩和乌镝的小金雕也活了起来。
唯有那位少年谋士的模样仍旧是一团模糊。
他长什么模样?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除了看书之外还有什么爱好?
宇文珠想,这次写信,她一定要鼓起勇气多问几句。
“珠儿,你在叹什么气?”宇文弼问道。
宇文珠想起书房里满地废弃的信纸团,摇头:“没叹气。”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祖父。
两方父母都很开明,定亲后就能互通书信培养感情。可要在信中询问对方私事,甚至主动说起自己的私事,好难为情啊。
……
长孙晟在正月时才得到李世民和李玄霸的信。
河西走廊入冬后,也有紧急军情专用通道能与京中通信。
生擒吐谷浑可汗,值得大隋动用这一条紧急军情专用通道,让专人送信。
李世民和李玄霸这两个大功臣,就以公谋私让传递军情的卫卒顺便帮自己送了家书。
当然,额外送信的钱,两人是不会少给的。卫卒很愿意帮这两个慷慨的贵人送信。
长孙晟拿到信的时候,长孙小妹正靠在他的肩膀。
长孙晟微笑:“观音婢,你未来的郎君厉害吧?”
长孙小妹捂住脸,两颊绯红。
长孙晟继续逗女儿:“厉害吗?怎么不回答?看来是不厉害了。”
长孙小妹放下手,嗔怒道:“厉害!”
“扑哧。”坐在一旁的长孙无忌捂住嘴,在妹妹恼怒的眼神中道,“我被口水呛到了,没笑。”
长孙小妹娇斥道:“兄长!我生气了!”
长孙无忌赔笑道:“不生气不生气。我真的是被口水呛到了,没有嘲笑你。”
“哼。”长孙小妹不再理睬可恶的兄长。
她靠在父亲怀里,小声道:“虽然厉害,但也好危险啊。”
长孙晟道:“是啊,真是太冒险了。”
长孙小妹问道:“如果李二郎君回来后,我和他说别太冒险,他会听我的吗?会不会说我管太多而生气?”
长孙无忌立刻道:“你关心他,他还敢生气?揍他!”
长孙小妹涨红着脸道:“兄长!”
长孙无忌板着脸道:“我没开玩笑。”
长孙晟失笑:“四郎说得无错。观音婢,你背后有我,有四郎,想做什么就做,不必压抑。再者,你也该信任李二郎。他会是你关心他,他还说你多事的那种人吗?”
长孙小妹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她在父亲充满笑意的眼神中垂下头,手指绞着衣角道:“好啦,我知道了。等李二郎君回来我就说他。立功很好,也不要冒险啊。虽然我知道他将来肯定还会面临很多危险,但还是得好好说说他。”
长孙晟微笑道:“尽管说。”
长孙晟的身体已经痊愈,但他仍旧以身体不适请求致仕。
与皇帝几番推让下,长孙晟仍旧领着右骁卫将军一职,负责洛阳东都的宫禁宿卫。
长孙晟出行时都故意装瘸,以表示自己不良于行,不再适合去外地。以后,他就要和家人们一起在洛阳东都养老了。
长孙晟原本想回大兴。高颎、宇文弼和薛道衡在大兴,他将来可以与三人守望相助。
虽然他曾经与这三人为政敌,但有了共同期盼的未来,他相信要融入这三人很容易。
不过长孙晟还是放弃了回大兴这一条更安全、更容易的路。
他从李三郎嘴里挖到许多消息。
比如当隋末乱世拉开序幕时,王世充将据洛阳城称王。那王世充,应该就是先帝时的兵部员外郎,如今颇受陛下喜爱的江都丞。
如果自己能活到隋末天下大乱,有自己坐镇洛阳城,不一定轮得到王世充入主洛阳城。
虽然这条路很艰险,但他若将来对大唐有献东都之功,女儿无论是为王妃、还是为皇后,生活都会自在从容许多。
长孙小妹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思考几年后的事,她抱着父亲的手臂摇晃道:“除了冒险,还有一件事要说他!宇文姐姐给我写信,说起李二郎君和李三郎君养了两只幼雕。他居然没和我说过!”
长孙晟道:“是该好好说他。他在这次的信也没告诉你?”
长孙小妹噘嘴:“没有!”
长孙无忌赶紧道:“小妹,这件事你可不要误会李二,他瞒着你,是担心你只关心幼雕忽视了他。”
长孙小妹红着脸道:“兄长,你说什么胡话!”
长孙无忌道:“我没有骗你,这是李二在信中和我说的。他还说,李三把幼雕的事告诉宇文家的小娘子后,宇文家的小娘子在信中只顾着询问幼雕,李三看上去很失落。还是他聪明。不过我已经写信嘲笑他了。你常和宇文家的小娘子通信,宇文家的小娘子知道了幼雕,你不也知道了?哈哈哈,这下他遭殃了!你尽管生气!让他回来哄你!”
“什么哄不哄,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长孙小妹眼中飘过一抹狡黠,“李三郎君失落了?这事我要告诉宇文姐姐!唉,宇文姐姐去了大兴城,我都没法找她玩。”
长孙晟道:“这有什么?等天气稍稍暖和,你随时可以去洛阳,也可以邀请宇文小娘来我们家玩。”
长孙小妹开心道:“好!我约宇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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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一起踏青!”
她从坐榻上跳下来,穿好毛绒绒小靴子,一边跑一边道:“我这就和宇文姐姐写信!”
长孙无忌对父亲道:“父亲,小妹是不是太活泼了?”
长孙晟笑容略带宠溺:“活泼些好。”
长孙无忌摸了摸鼻子,有一点点嫉妒妹妹。
只是一点点。
父亲要是把对妹妹的宽容和溺爱分一成就好了。父亲最近的教导真是越来越严厉了,唉。
……
李世民和李玄霸擒获吐谷浑可汗的消息继续扩散。
杨广开心无比,赐李世民和李玄霸千牛刀,将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散官品阶提拔为正五品朝请大夫。
千牛刀即御刀,执御刀护卫君王者称千牛备身,即后世“御前带刀侍卫”,是勋贵子弟当大官的跳板,受左右骁卫管辖。顶头上司之一就是李世民未来的老丈人,右骁卫将军长孙晟。
不过杨广给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千牛备身”只是荣誉称号,不会让他们真的来给自己站岗。
杨广对李渊叹息:“若是在先帝时,李二郎和李三郎足以封爵。就是在本朝,他们若年龄再大一些,也足以封侯。现在委屈他们再熬几年资历,只能封赏你了。”
隋文帝时期,设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九等爵位。爵位众多,常常一门父子好几个爵位。
杨广继位后,宣布以后只封王、公、侯三等爵位,所以在他手下当官,想要封爵十分困难。
杨广叹息后,将李渊提拔成从四品的上镇将军。
大隋的将军称号多沿袭自汉朝,但品阶比汉朝低,名额比汉朝多,基本成了荣誉称号。上镇将军就是一个散号将军。
但在隋朝想要领兵,至少要有个散号将军的职位。杨广封李渊为上镇将军,就是以后会给李渊独自领命打仗的意思。
杨广鼓励李渊:“虎子必有虎父,李二郎和李三郎如此厉害,李卿你一定也不差。朕期盼李卿你也为朕立下大功劳的一日。”
李渊:“……谢陛下。”
他心情复杂地带着赏赐回家,看着圣旨沉默良久。
封将军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将军称号居然是两个儿子为他挣来的。
李渊自言自语:“李二郎李三郎问我要两百私兵,就是为了这件事……嘶,他们好像只要了一百,还是一百庄子里没上过战场的青壮!他们原本打算带着庄子里的佃农去抓吐谷浑可汗?!”
李渊背后冷汗直冒,破口大骂。
窦夫人得到报喜,兴高采烈地来找李渊询问,没想到李渊正在骂两个立了大功劳的儿子:“郎君,二郎和三郎立了大功劳,为何你会生气?”
李渊气得吹胡子:“这两个竖子,为了立功命都不要了!”
他把李世民和李玄霸“骗”他的事告诉窦夫人。
李渊拍着桌子道:“若不是我多给了他一百老兵,两个不孝子是准备带着一百庄稼汉去抓吐谷浑可汗吗?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窦夫人捂着胸口倒退几步:“什么?!他们居然是亲自上了战场?不是只说动回纥出兵吗?他们信中是这样写的!”
李渊赶紧扶住夫人:“夫人,别激动,别激动,他们都好着呢,活蹦乱跳,一点伤都没受。已经没事了,别生气!”
窦夫人骂道:“一定是李世民的错!我的三郎啊,怎么就摊着这样个兄长,被带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李渊道:“我也觉得一定是二郎的错。三郎什么都好,就是任由二郎乱来。”
窦夫人道:“二郎是兄长!三郎是弟弟!三郎怎么可能拉的住二郎!”
李渊赶紧道:“对对对,一定是二郎的错!等二郎三郎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李渊难得看到夫人生气到狰狞,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不过他心底也确实这么想,肯定都是李二郎的错。三郎文文弱弱,哪会做冒险的事?
……
“阿嚏!”李世民揉了揉鼻子,“不会你风寒刚好,我又得风寒了吧?”
李玄霸没好气道:“你少带几次寒钩和乌镝去雪原上狩猎,就不会得风寒。”
李世民嘿嘿笑着糊弄弟弟。
马上就要回去了,就算天寒地冻万里冰封,他也要先狩猎个够。
寒钩和乌镝一定也是这么想的。等回到京城,就没有这么大的草原任他们狩猎了。
除了弟弟这个怪人,不会有人不喜欢狩猎,雕也一样!
李世民转移话题:“唉,天气转暖,河水开始化冻,我们要回去了。真不想回去啊。”
李玄霸问道:“你不想家了?”
李世民道:“想,但还是不想回去。这里多好玩,每天都可以狩猎。”
李玄霸无语。狩猎狩猎狩猎,你的脑袋被狩猎塞满了吗?真是可怜你以后的大臣,魏徵都劝不住你狩猎。
张掖的春天来临,李世民和李玄霸又大了一岁时,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被喂得胖了一圈的伏允与他们同行回大隋。
裴世矩对伏允礼遇甚重。
吐谷浑虽然已经被大隋所破,但因为去年皇帝提前收兵,吐谷浑的故土基本被吐谷浑各部贵族控制,大隋并不能好好管理。
裴世矩想利用伏允的声望,让伏允接受大隋的封赏,替大隋招揽吐谷浑诸部。
伏允窥得裴世矩的打算,为了保命,也为了回到吐谷浑可汗的位置,他十分配合裴世矩,与裴世矩相谈甚欢。
裴世矩和伏允谈天说地时,李玄霸常常作陪,研墨提笔将伏允所说吐谷浑中各部落具体情况记录下来。
回程时裴世矩因有官职在身,张掖互市之事需要交接很多东西,所以晚走一步。
裴世矩叮嘱李世民和李玄霸要好生厚待伏允,李世民和李玄霸应允。
李世民私下吐槽:“好烦啊,我活捉他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好让裴公为我们作证。我可不认为他会如裴公所说乖乖听大隋的话。伏允奸诈,想要利用他无疑会纵虎归山。可恶,早知道在战场把他杀了。”
李玄霸平静回答:“嗯。”
回去时伏允有恃无恐,一路要这要那,要求颇多。
李世民咬牙切齿想要揍伏允。李玄霸将李世民拉住,悉数满足伏允的所有要求。
李玄霸继续每日与伏允谈天说地。除了询问吐谷浑各部贵族实力之外,他还详细询问了各部贵族联姻、亲疏等裴世矩没问的情况。
伏允原本只是敷衍黄口小儿。李玄霸细问几日后,他看李玄霸的眼神日益复杂,开始闭口不言。
李玄霸没有追问,改问起西域各国、突厥各部、铁勒各部的事。
这次伏允侃侃而谈,毫无隐瞒。
李世民见弟弟和伏允相谈甚欢,心里虽仍旧对伏允很警惕,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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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长叹一声,绕着伏允走,眼不见心不烦。
他没有责怪弟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裴世矩不肯杀伏允,又给皇帝说了不会杀伏允,他们又能如何?弟弟从伏允口中撬到许多情报,已经是尽力了。
时至大业六年三月,李世民和李玄霸回到了关陇,离大兴城只有一日距离。
李玄霸问道:“可汗,大隋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伏允藏起眼中的贪婪:“大隋富庶,名不虚传。”
李玄霸笑道:“等到了京城,可汗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附近风光甚好,今日我们停留在这里大醉一场,之后我便要与可汗作别了。”
伏允叹气:“好。”
李玄霸摆上好酒好菜,以茶水作陪:“我身体不好,不宜喝酒,只能以茶代酒,多敬可汗几杯。”
伏允嗤笑:“喝不得酒,算不上好汉。你兄长不来?”
李玄霸道:“他提前睡了。”
伏允嘲笑:“他是恨不得我死,却看我死不了,难受呢。”
李玄霸微笑着为伏允敬酒。
伏允喝了半宿的酒,李玄霸陪了半宿。
第二日李世民起床时,李玄霸正在补觉。
他戳醒弟弟:“阿玄,起床,该带伏允回大兴了。”
李玄霸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套衣服:“嗯,伏允的脑袋已经腌好,你去选一下装脑袋的盒子。”
李世民瞠目结舌:“啊?!”
李玄霸疑惑:“啊什么?”
李世民结结巴巴:“脑、脑袋?什么脑袋?什么腌好?”
李玄霸系腰带的手一顿,他皱眉疑惑道:“伏允的脑袋啊。”
李世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伏允死了?什么时候?他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李玄霸不解:“昨晚上我灌醉后让人杀的啊。我们不是计划好的吗?把他脑子里的货都掏出来后,就让他在战场上受的伤恶化身亡。”
李世民抱着脑袋:“我们什么时候计划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玄霸:“我没和你说过?”
李世民甩脑袋:“你没有!”
李玄霸神情淡然地继续系衣服:“哦,我忘记了。”
李世民按住弟弟的肩膀摇晃:“我不信你会忘记,你就是故意没告诉我!”
李玄霸摇摇晃晃:“我不是,我没有。”
二哥能在战场上杀人,也能让官员在刑场杀人,但让二哥在已经向对方保证性命安全后,还下暗手杀人,他那性格就很难做了。
史书中的秦王李世民、唐太宗李世民,对敌人、对政敌、对臣子全是都是不服就干,不会用暗杀毒杀这种阴谋诡计。哪怕他知道用阴谋诡计不脏手会更好。
伏允必须死。自己没有心理负担,就自己下令杀呗。
“好啦,别晃了,我没睡好,等会儿还要赶路,小心我病给你看。”李玄霸威胁道。
李世民停止折腾弟弟,慌乱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啊?那你继续补觉吧。反正他人都死了,早一日晚一日进京已经无所谓了。”
李玄霸:“嗯。”
虽然二哥不喜欢用阴谋诡计,但自己人杀了他想杀的人,二哥也不会假惺惺地训斥杀人者的不是,以此宣扬他的仁慈。
李世民道:“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说,别吓唬我,你什么恶趣味?早知道我昨天就不睡了。哈哈,我去看看他的脑袋!”
李世民手舞足蹈地跑出门。李玄霸看着笑着跑走的二哥,不住叹气。
二哥不仅不会假惺惺训斥杀人者,甚至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高兴。
这副“虽然是你做的,但我也想做,所以我俩算共犯”的态度,也是他的臣子忠心的原因之一吧。
李玄霸打了个哈欠,懒得再换衣服,和衣躺下继续睡。
自己都在黄酒里掺蒸馏酒了,伏允还喝到大半夜,吐谷浑人真能喝啊。
呼……呼……——
二更合一,欠账-1,目前欠账1章。
昨天睡太晚,作息又混乱了,今天更新太晚,抱歉,明天争取回到0点更新。
第83章 太子遗言和告别
=
李世民参观完伏允表情十分平静安详的脑袋后, 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要把他脑袋摘了?直接运尸体不好吗?”
李玄霸打着哈欠道:“因为皇帝又去江都了。天气渐热,把尸体运到江都去,都化成一汪养满蛆的尸水了。”
刚入大隋地界, 李玄霸打着商人旗号的情报渠道就给他递了消息。
李世民嫌弃:“那怪恶心的。唉, 陛下怎么又去江都了?我还以为他会等着我们回来呢。抓到吐谷浑可汗不是小事吧?”
李玄霸道:“在皇帝看来, 江都和西京东都大概区别不大。”
李世民摇头晃脑叹气。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他笑道:“江都路途遥远,伏允水土不服后身上伤势加重很正常。但你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不要故意吓唬我!”
李玄霸敷衍:“好好好, 下次一定……那是齐王的旗帜吗?”
李玄霸话音刚落,旗帜下一个人就策马过来。
杨暕大笑道:“李二郎,李三郎!等你们好久!快给我看看吐谷浑的可汗长什么样!”
李世民把挂在马背上的匣子提起来:“真要看?”
杨暕勒马, 打量着李世民手中提的匣子:“不是活的吗?”
李世民叹气道:“我一路上很努力给他治伤了,但他还是死了, 我也没办法。”
杨暕道:“啊?那确实没办法。死人头就不在这里看了, 走,虽然父皇不在京城,你们也得给我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再去江都。你们宅子肯定没打扫,就住我的王府。”
李玄霸道:“我早就通知人打扫了。”
杨暕横眉:“本王说没打扫就没打扫。”
他给了李玄霸骑着的马屁股一鞭子:“走起!”
李玄霸惊怒地拽紧缰绳:“你和二哥什么毛病,都喜欢抽我的马屁股!啊啊别跑!吁!停下!”
杨暕哈哈大笑, 对李世民道:“看来你去张掖没少欺负他,他骂我都连着你一起骂。”
李世民摇头:“胡说, 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从来不欺负弟弟。”
杨暕“呸”了一声,道:“你看我信不信?走, 回王府再说。”
他敛眉, 压低声音道:“好好和我说说太子兄长病逝的事。”
李世民看向杨暕。
杨暕的面容比起上次分别前, 多了一股郁气和戾气。
之前他正笑着还看不出来, 笑容淡去之后,那眉间凝结的不平之气就特别明显。
李世民不知道为何杨暕会露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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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神态,暗暗警惕,表面平静道:“节哀。”
杨暕颔首,扬鞭策马,毫无顾忌地疾驰入大兴城中。
卫卒开道,侍从举旗,又有宦官唱响齐王的名号。
京中百姓无官身的仓皇跪伏,有官身的驻足垂首,街道上无论民间还是官吏的马车皆靠边让路。
齐王杨暕回头,朗声大笑:“你们俩太慢了,大兴城的道路不够好,跑不起来吗?驾!”
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也扬起马鞭,马蹄扬起尘埃。
一位青年,两位少年,肆无忌惮地打马过京城。
有外地进京的人好奇问道:“跟在齐王身后的两位少年是谁?”
他的好友,京中勋贵子弟艳羡道:“还能是谁?定是我大隋生擒吐谷浑可汗的少年将军,唐国公府的李二郎君和李三郎君。”
外地友人踮脚翘首:“原来是他们!”
一辆靠边的马车上,一双纤手悄悄挽起车窗窗帘,露出了小半张脸和一只明亮的眼眸。
俊美的青年亲王与风尘仆仆的两位少年从她的视野中飞速掠过。
少女探寻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位身穿皂衣、头戴圆顶胡帽的纤细少年上,手一抖,车窗窗帘被抬起了小半,露出了她全部的面容。
马车里的少女正是准备回府的宇文珠。
明亮的春晖照耀在双目时,宇文珠的手就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飞速缩回,车窗窗帘随即垂落。
“原来长这样……”
宇文珠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
……
李世民和李玄霸跟随杨暕回了齐王府。杨暕已经让人在浴池备好了热水,给两人梳洗一路风尘。
李世民和李玄霸先在浴池外用香皂和皂液洗干净身体和头发之后,才进浴池泡澡。
李玄霸先洗完,正闭目泡澡的时候,李世民一个冲刺,从浴池旁高高跳起,狠狠砸在了李玄霸旁边的水中,激起的水花溅到了李玄霸的眼睛里和嘴里。
“啊呸呸呸……”李玄霸抓起身边葫芦瓢就朝着二哥砸去。
李世民光着身体在浴池中蹦蹦跳跳,及腰的水完全没能阻挡他敏捷的动作,就像是猴儿似的。
杨暕过来问他们是吃烤肉还是吃最近大兴城流行的锅子时,李世民和李玄霸正在浴池里打水仗。
杨暕无语:“你们幼稚不幼稚?李二郎,你身体好就罢了,你不怕李三郎着凉?”
李世民趁着李玄霸分神,一脚把李玄霸绊倒在浴池中,然后把呛水的弟弟扛起来:“浴池这么热,怎么可能着凉。阿玄,听到没,你真是太幼稚了,赶紧穿衣服。”
被二哥扛在肩膀上的李玄霸死命挣扎,试图去踹二哥的蛋蛋。
李世民把弟弟丢下,躲开了弟弟的致命一踢:“断子绝孙踢是吧?你真恶毒!”
杨暕扶额。什么英雄少年将军,李二这不还是以前那个喜欢欺负李三的熊孩子兄长吗?
“好了好了,李二你有完没完?”杨暕把两兄弟挡开,“今天吃烤肉还是吃羊肉涮锅?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羊肉涮锅吧?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世民打断:“当然知道,我们经常吃。吃涮锅,烤肉在路上吃腻了。”
杨暕道:“也对,你们住在大兴这么久,肯定吃过了。齐王府的厨子有一调蘸料的绝活,今天给你们好好解馋。”
李世民和李玄霸留的头发不多,用布多擦几下就干得差不多了。
不过李玄霸怕头疼,还是用干布把脑袋包了一圈,又换上了一顶新胡帽。
李世民对杨暕嘲笑弟弟:“都快入夏了,他还要戴着胡帽遮风,说头顶太光,吹风容易头疼。更可笑的是,他还嫌弃浅色衣服不耐脏,做了一箱子完全看不出差别的黑衣服穿。”
李世民指着自己色彩艳丽的圆领袍道:“年纪轻轻穿那么老气,将来弟媳肯定特别嫌弃他。”
李玄霸看着二哥花里胡哨的圆领袍:“你的审美才堪忧。”
虽然史书中记载过李世民特别喜欢花里胡哨的华服,连盔甲都要在亮瞎人的金银甲衣上用五彩颜料和羽毛装饰,骑着高头大马立在战场上,就像是自带标语“打这个显眼包!”。但亲眼看到,李玄霸还是觉得眼睛好疼。
二哥这审美,若生在现代,定是要在荧光黄的衣服和裤子上镶嵌亮片、挂满金属链条那种精神小伙,说不准连头发都想染成五颜六色。
杨暕却站在李世民这一边:“李二的审美很好。李三你衣袍的颜色确实过于老气。”
李玄霸面无表情道:“塞外风沙大,耐脏。”
杨暕失笑:“唐国公府还差你一身衣服?你换勤点不就行了。”
李玄霸叹气。一天换一身衣服就是极限,他真的不想每隔一个时辰换一套衣服。在唐国公府的时候,只要他稍微出点汗,仆人立刻给他换一身新衣服。他每天换衣服都换得抓狂。
真不明白这时候的贵族怎么能有一天换四五次衣服的耐心。
李世民虽然率先嘲笑弟弟,但这时候为弟弟说话:“阿玄从小节俭,这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阿玄节省的衣服预算就给我做新衣服,漂亮的新衣服多多益善,嘿嘿!”
杨暕笑得差点被口水呛到。
李玄霸狠狠给了二哥一个白眼。
闹腾了一阵后,杨暕与李世民、李玄霸兄弟二人不太明显的生疏淡去,恢复了以前自然的相处模式。
太子去世不是国丧,李世民和李玄霸已经不需要守丧;杨暕九个月丧期刚过,不过他仍旧没有置备酒水和乐伎助兴,就让人上了菜,与李世民、李玄霸二人独自配着加了酸梅的饮子吃涮锅。
待菜上齐后,杨暕屏退下人,询问起太子病逝的事。
杨暕道:“边塞苦寒,我早就和兄长说让他留下,我去,他不肯。他病逝,我不意外,但回来的人都对此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让我很意外。”
杨暕夹起羊肉,调料都没蘸就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了几下:“父皇也对太子兄长的去世一副不是很伤心的模样,难道太子兄长是被父皇……”
“慎言。”李玄霸皱眉道,“太子殿下确实是病逝。”
杨暕看向李玄霸:“你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李玄霸叹气:“齐王殿下,太子殿下去世前是我和二哥守在殿下身边。”
杨暕停下筷子:“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问你们。”
李玄霸:【二哥,这件事由我来说。】
正准备开口的李世民叹气。弟弟这意思是不准备把所有实情告诉齐王的意思吗?
李玄霸道:“太子确实不是自然病逝。”
杨暕双目怒张,拳头握紧。
李玄霸道:“但也确实是病逝。陛下率领隋军穿越大斗拔谷时,太子从当地人那里打探到山谷中有风雪,但不知道谁和陛下说,六月飘雪乃是无道之相,陛下乃是明君,不可能有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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