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却衬得黑夜愈发安静。傅知宁直愣愣地躺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去透气了。
三月底的安州城天气暖和,夜间的风也不沾身,她只披了一件外衣也不觉得冷,只觉微风拂面很是舒适。这个时候,莫说是徐家众人,就是整个安州城都睡了,傅知宁独自一人清醒着,心情久违地放松,仿佛只要不在屋里,就不怕百里溪找过来。
在院中坐了片刻后,她渐渐又觉得无聊了,犹豫再三后还是没忍住,偷偷溜去了园子里。
舅舅安州的宅子没有京都的气派,可三进三出也十分不错,尤其是不大的园子里,不像寻常人家一样种花种草,而是种了许多菜,他们平时吃的青菜便是从这里摘的。
傅知宁也实在没事干,干脆蹲在菜园子里拔杂草。
她做得认真,整洁的指甲很快染上了草汁,看上去脏兮兮的。她却乐此不疲,清理了大半杂草后,又去拎锄头,想把土顺便松了。
下人用的锄头又大又沉,她拿起来时摇摇晃晃,随时有砸到脚的危险。
暗处瞧着这一切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在她扛着锄头准备开始干活的时候握住了木柄。
傅知宁一用力,清晰地感觉到高出肩膀的那截木柄在她背后被拽住了,顿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得原地变成一桩木头。
只要她不回头,就什么人都没有,只要她不回头,就……
“傅小姐好兴致,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儿黛玉葬花?”
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傅知宁顿时绝望,心道人倒霉时果然喝凉水都塞牙,她都老实安分多久了,就今天出来走走,还碰上这位杀神。
“傅小姐?”百里溪垂着眼眸,安静看着连耳朵仿佛都在表达紧张的她。
叫完这一声,紧张的小耳朵动了动。
百里溪倏然笑了。
听着他的轻笑,仿佛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傅知宁不能硬着头皮装眼瞎了,只能往前一步拉开距离,这才转过身来干笑着行礼:“裴大人。”
“傅小姐。”百里溪今晚第三次唤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好久不见。”
……也没有好久吧,大前天不是才见过。傅知宁讪讪:“这个时辰了,大人怎么还不休息?”
“你不也没休息。”百里溪神色淡淡,视线却一直停在她脸上。
才不过几日,就消瘦了些,眼下还有淡青,不知担惊受怕多久了。他正要开口,一只蛾子突然飞到她的头发上,百里溪微微蹙眉,抬手去赶。
傅知宁虽然低着头,可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看到他抬手,当即吓得后退一步。
饶是如此,蛾子也没飞走,百里溪警告地看她一眼:“别动。”
傅知宁:“……”
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傅知宁却一动不敢动,只是最后忍不住闭上眼睛,安静等着死亡到来……他似乎没带兵器,所以是准备掐死她吗?
百里溪挥走蛾子,一低头便看到她轻颤的睫毛。
他沉默一瞬,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傅知宁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预想中的痛意,于是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却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这就……完了?
傅知宁来不及困惑,便听到已经走远的人淡淡道:“我来安州,是为正事,傅小姐不必多心。”
说罢,便离开了。
傅知宁一脸恍惚地回房,反复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终于在蜡烛燃尽之前拍了一下桌子——
他那话的意思,是她暂时安全了?那他办完正事之后呢?
傅知宁复盘刚才的见面,思量许久确定自己想的没错。虽然不知以后会怎么样,但至少这几天是没事的,她也不用担心他夜里突然到访了。
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突然卸下,傅知宁只觉浑身轻松,往床上一倒便彻底睡着了。
这一晚不用再提心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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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傅知宁睡得很熟,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清醒。
不得不说晚上休息和白天休息的效果全然不同,夜晚熟睡两个时辰,都比她白天睡一天醒来精神要好,傅知宁难得的神清气爽,洗漱之后便去找徐如意。
“知宁小姐,如意小姐还没起呢。”守在徐如意门口的丫鬟忙道。
傅知宁闻言停下脚步:“那我等她醒了再来。”
说罢,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走到一半时突然遇到徐正。
“舅舅。”她唤了他一声。
“这么早就起来了?那一起用膳吧。”徐正笑道。
跟舅舅一起用膳,岂不是还有百里溪?傅知宁表情一僵:“不用了,我等如意……”
“她还不知要睡到何时,你等她作甚,仔细等太久会头晕。”徐正说着,便强行将人带走了。
傅知宁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出来溜达一圈,也能被绑到百里溪面前,当和那双清俊眼眸对上时,她只剩下生无可恋:“裴大人。”
“傅小姐。”两人疏离地打招呼,仿佛昨晚没见过。
“你今日醒得真早,”冯书一见她便笑,“精神头也不错,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话音未落,某道淡漠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傅知宁干笑一声回答:“睡得很好。”
百里溪视线移开。
“我就说药材有用。”冯书嗔怪地看向徐正。
徐正不服气,可昨晚显然被妻子教训过了,这会儿也不敢着话落座,傅知宁好巧不巧再次坐在百里溪旁边,开始了如坐针毡的早膳。
“裴大人,这几日排查户籍可有什么收获?”徐正只要一见到百里溪,便忍不住聊正事。
傅知宁拿了块糍粑。
百里溪面色平静:“目录繁多,此次巡查的人又少,多日来才查了一部分,实在有心无力。”
“安州往来商客诸多,每年定居、迁移的都不在少数,裴大人觉得头疼也属正常,若裴大人需要,倒是可以向衙门借些人手,想来还能快点。”徐正建议。
傅知宁吃完糍粑,又剥了个鸡蛋。
百里溪唇角浮起一点弧度:“圣上派我巡查,不好假手于人。”
徐正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多有不妥,虽然不知道百里溪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显然不是他能多嘴的。
“是我多话了裴大人,还请不要见怪。”徐正忙致歉。
百里溪也不介意:“徐大人也是好意。”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方才的对话没发生过。倒是傅知宁被鸡蛋噎了一下,着急忙慌地想喝口水,结果看了一圈都没找到茶壶。
噎得正厉害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将她的杯子拿走,倒了杯清茶后又放回来,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徐正和冯书都没发现什么不妥。
傅知宁愣了愣,紧张地看一眼舅舅和舅母,见他们没注意自己,这才默默松口气,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水。
一杯水喝了大半,冯书才蹙眉看过来:“别只喝这个,喝点粥,你这丫头平日看着懂事,挑起食来简直叫人头疼。”
这才相处几天,舅母已经跟百里溪这么熟了吗?竟然当着他的面训孩子,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傅知宁莫名窘迫,脸颊也跟着泛热,低着头不敢看百里溪的表情。
好不容易熬过早膳,傅知宁等舅舅和百里溪一走便溜回了后院,结果一进门就瞧见徐如意一脸苦相坐在石凳上。
“这是怎么了?”傅知宁失笑。
徐如意眼巴巴地看向她:“脚扭了。”
傅知宁愣了愣,果然看到她一只脚没穿鞋,上面一片红肿。她无言一瞬走过去:“怎么肿的?”
“小姐方才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找了药油回来的丫鬟主动解释。
傅知宁哭笑不得:“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哪知道,肯定是犯太岁了。”徐如意叹息。
傅知宁安慰地拍拍她的肩:“看起来没伤到骨头,休息两三日就好了。”
“可我刚准备出门,给阿欢送两件轻薄衣裳,”徐如意一脸愁容,“天儿愈发热了,她出来时只带了几件厚衣,恐怕现在都没得换。”
“我近来……心不在焉的,倒是疏忽了,你给她准备好了吗?”傅知宁问。
徐如意点了点头。
“那你把东西给我,我去送,顺便去看看她。”傅知宁笑道。
徐如意连忙答应,叫丫鬟从屋里拿了包袱给她。
傅知宁接过来便去了后门,等待车夫套好马车来找她。
正等得认真时,冯书突然匆匆赶来:“知宁,你要出门?”
“是呀,”傅知宁说罢,见冯书也是穿戴整齐,“您也要外出?”
“这似乎是你舅舅的腰牌,我也没见过,怕是什么重要物件,刚才掉在厅内了,我想亲自给他送去,你既然要出去,不如你顺便送一下吧。”冯书说着,将腰牌递给她。
家里人少,徐正平日又骑马出行,所以家里只有一辆马车,两人同时办不同的事确实麻烦。傅知宁接过腰牌,答应后便离开了。
“先给你舅舅送去。”冯书叮嘱。
“知道啦!”
马车出发,傅知宁独自坐在里头,拿着腰牌反复观看,越看越觉得上头的花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正想得认真时,马车也渐渐到了城门楼。傅知宁下马车找到舅舅,将腰牌交给他。
“这不是我的。”徐正皱眉。
傅知宁一愣:“不是你的?”
“不是。”徐正非常肯定。
“不是你的会是谁……”想起来了,这腰牌上的花纹,跟司礼监内的承重柱雕花很是相似。
徐正似乎也想到了,于是叮嘱:“裴大人在府衙排查户籍,你去给他送去吧。”
傅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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