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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看到你正反复试图把?自己溺死在水下。”姜煦道:“我不出声,是准备随时捞人。”

    傅蓉微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也是足够离谱的。

    这下,气是真的消了,她说?:“我并没有……没有想溺死自己,我只是想试着找找曾经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嫁给你之后,你给我的安宁,让我觉得自己像一条温水里的鱼,已经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姜煦在水中转身?,隔着氤氲的水汽,望着她,眼睛里仿佛蒸出了浓浓的柔和?,他说?:“远离那些危险不好吗?”

    上一世,在她死后,姜煦回?顾了她二十多年的日?子?,那是一条她从生走到死的路,荆棘遍布,灿烂和?繁花虽存在过?,但都是好景不长的梦幻泡影。

    姜煦道:“窗外?正风雪,我要了你回?家,不是为了把?你推出去受难的……衣服给我。”

    傅蓉微靠近了几步,把?手?中的衣服递了出去。

    姜煦涉水踩上了玉阶,丝毫不避讳傅蓉微的目光,捡了件外?袍一裹,在傅蓉微耳畔轻轻蹭了一下,说?:“现在洗干净了。”

    傅蓉微的心境不同于真正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很?难有那种忽然涌动的羞怯和?躁动,而是在心底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暗涌,不动声色的乱了心绪。

    傅蓉微跟上了姜煦,在最里面找到了歇脚的床榻,她说?:“我当然晓得,当个甩手?掌柜舒服,但可惜你我都不是那能享福的命。”

    这倒是实话,两个人重来一世,虽然凭借机缘避开了某些凶险,但随之迎来的也是更要命的东西。

    傅蓉微叹了口气,道:“再给我多讲一些那十六年里的事情吧。”

    姜煦问道:“你是要听朝堂上的,还是宫里的家长里短?”

    傅蓉微说?:“我要听有关你的。”

    她要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岁月,最后能把?他磋磨成那样一把?形销骨立的样子?。

    姜煦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蓉微寸步不让,道:“我想知道你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煦半天没吭声,缓缓道:“我终生未娶。”

    傅蓉微不小?心刨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伤感道:“你一生都没碰上个喜欢的姑娘?”

    姜煦道:“你当年死在我的怀里,那是我靠你最近的一次,我带着你的尸体潜回?了馠都,请人为你修建了一座花神庙,那里连年香火鼎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余生那么多年,我一直在记挂一个已死去的人,连多看一眼别人的余兴都没有。”

    傅蓉微皱眉。

    姜煦第一次说?这么露骨的话,稍微往深处一想,怪吓人的。

    傅蓉微道:“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几乎从未接触过?。”

    他回?馠都的次数屈指可数。

    傅蓉微只在那次冬日?宴上见了他一回?,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连句话都没说?上。

    姜煦道:“那十六年,大梁虽然分了南北,但百姓们却没怎么遭难,政通人和?,四时和?顺,只有我,绝不止战,户部的银钱一年下来省吃俭用,最后都供给了我的军中。朝臣视我为杀星,百姓视镇北军如洪水猛兽,每年我带兵南下,枪下斩杀的是曾经同一方?水土养育的同胞。”

    “他们常常写檄文讨伐我,质问我,复国难道比百姓更重要?”

    “我便时常想起你,如果你有幸活着见证以后得十六年,会不会也改变想法。”

    姜煦一脸平静的问:“会吗?”

    傅蓉微难以想象那具体的情形,但却感受到了他说?这话时,心里的一片荒芜。

    她不能说?会。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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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她已经意识到,很?可能她就是姜煦那十六年里唯一的慰藉。

    他没有一字半句到父母,想必是早已失去了家的庇护。

    他独自一人,带着执念,在风雨飘摇中强撑。

    傅蓉微下意识的挪过?去,伸手?用力抱紧了他。

    姜煦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我一身?杀障,是要遭因果报应的。”

    傅蓉微摇头:“因果报应该在我身?上,我一个决意死去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活着的人指手?画脚。”

    苦难永远都是留给活人的。

    姜煦呼出来的气息滚烫。

    傅蓉微留下的泪也是温热的。

    姜煦感受到了肩窝里的湿意,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才听了这么几句,就受不住了。若说?到更多,可怎么了得。

    死的早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何?必要把?那些不痛快扒出来摆在她眼前呢。

    姜煦把?自己给劝服了,揽住了傅蓉微的肩头,道:“还是说?说?你儿媳妇吧,那是个真正的傻姑娘,临到嫁人前,还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皇上,被小?皇帝半哄半骗着接进了宫里,一辈子?所?吃的最大的苦,就是大婚前学规矩的那几天。”

    傅蓉微淡淡的“哦”了一声,显得没什么兴致,停了一会儿,说?:“你把?他保护的很?好,听起来无?忧无?虑的。”

    “其?实……是他一直在保护我。”

    姜煦这一刻的语气有几分怅然,他对那小?皇帝的感情,倒是比傅蓉微这个母亲还要深厚一些。

    毕竟,是亲眼看着长大的。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昏天暗地,汤池里的床榻很?柔软,是个休息的绝佳所?在。

    傅蓉微枕着姜煦的肩窝,他们聊完了,困倦又清醒。

    姜煦身?上的衣裳挂得松散,傅蓉微不经意间动了两回?,就扯下了一大片。姜煦拖着她的后颈,把?人挪到了枕上,一拢领口,侧身?躺下。

    傅蓉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馠都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姜煦说?:“再过?几日?,馠都便热闹起来了,城门外?将会摆上戏场,迎接万国来朝,留满十五日?。”

    傅蓉微想起来了,每年的重阳前后,都有这么一场热闹,算一算,果然是快到了。

    “但是这跟你回?都有什么关系,你总不会是回?来凑热闹的吧?”傅蓉微道。

    “凑一凑热闹也无?妨。”姜煦道:“最关键的是,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今年可能有北狄人混进了别国来朝的使节中,我密信急报回?禀皇上,皇上便密诏让我回?一趟。”

    所?以他这一趟静悄悄的,回?来了也不进都露面,径直来了城郊的庄子?上。

    傅蓉微道:“我今日?才刚出宫,本想守在将军府里的,是皇上差人把?我送来了此处。”

    姜煦问:“宫里一切顺利吗?”

    傅蓉微道:“暂且平安。”

    她只能保证暂且,不能保证以后,她人不在宫中,手?也不能伸得那么长。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傅蓉微无?比干脆的释然了。

    傅蓉微思?虑的方?向转到了北狄身?上,这简直就是横亘在大梁心头的一根刺,几十年除不了根,越扎越深,越来越痛。傅蓉微口吻不善,道:“北狄人越来越张狂了,他们潜进馠都做什么?”

    姜煦道:“总之不怀好意,山丹王子?是个野心极重的人,他觊觎我们中原已经很?久了。”

    傅蓉微问道:“山丹王子?是谁?”

    姜煦道:“按照我的记忆,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成为北狄一手?遮天的人,他们的国主都将沦为山丹王子?的傀儡,一切政令都要听从山丹王子?的安排。”

    傅蓉微:“那么他是你的……劲敌?”

    姜煦矢口否认:“不——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第85章

    是手下败将。

    也是杀父仇人。

    上一世?, 北梁建朝第十年,姜长缨战死关外。

    姜煦接手帅印,终于彻底收拾了?北狄, 打穿了?王庭,亲手挑断了山丹王子的喉咙。

    岁月在他身上沉淀的温和是有迹可循的,他在?情绪上已经不?会?有很浓烈的迸发, 哪怕是恨。

    皇上对待北狄的态度一向是退守,他不想与兵力强悍的北狄发生正面冲突, 也不?想?把兵力耗在?打仗上, 皇上的要求也不?高?, 能维持住现状他就很满意了?。

    皇上在?位期间?正经向北狄发兵是不?可能的。

    但姜煦也绝对不?会?放任他们无法无天的挑衅。

    傅蓉微道:“潜入馠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费心费力, 怕是想?要来干大事?的吧。”

    这和姜煦想?到一块去了?。

    姜煦道:“既然皇上允我暗中行动, 那我可不?会?手软了?, 管他来的是谁,都得死。”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这样的狠话, 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傅蓉微不?会?质疑他的想?法,只要他决定下手,她随时可以递刀。

    姜煦在?别庄里闲了?几天,被温泉的湿气熏得久了?,浑身的关节都开始泛酸,所以他跑了?, 在?城门口一家卖高?点的铺子里点了?各色的花样点心和甜汤,摆在?傅蓉微面前, 道:“怪我骨头太贱, 消受不?起御赐的福气……随便尝尝,不?甜不?腻, 口味清淡,还算不?错。”

    傅蓉微的口味间?断性的变化很大,她小时候是不?大爱甜食的,长大后胃口在?宫里养叼了?些,觉得精细的甜食也并非腻得难以入口,稍微可以享受一二。

    但现?在?又?不?喜欢了?。

    城门口小铺子里制作粗糙的糕点正好去掉了?那种精心调制的甜腻,傅蓉微略尝了?几块,竟觉出了?一种朴实的饱腹感。

    “我以为你不?会?让我跟你一起来。”傅蓉微不?吃了?,用帕子擦净了?手。

    姜煦道:“出于私心,我确实想?让你远离危险,安置在?不?见风雨的地方,但我想?你不?会?愿意,所以一起吧,你在?我身边,不?用害怕。”

    傅蓉微重来这一生,早就不?奢望安逸了?,她知道自己没那个命。而且死过?一回?的她无所畏惧,无非再死一回?,尘归尘,土归土。人一旦不?拿命当回?事?了?,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当傅蓉微独处的时候,那种自毁的念头无比坚定,可一旦见到姜煦,总是会?返上几分柔软,像是身处阴暗中的她,短暂的回?到了?阳光下。

    傅蓉微清楚自己的德行,她需要有一个人拉一把,才能正常的走下去。

    只有姜煦能做到。

    而她也只会?把手递给姜煦。

    各国的使节今天开始陆续进?都了?。

    姜煦蹲在?这的目的也不?是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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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为了?吃糕点。

    城门口渐渐热闹了?起来。

    姜煦叼着最后一口雪云糕,说:“阿丹国的使臣今日会?到,他们朝贡的礼单我看过?了?,最宝贝的是一副金缕玉衣,传说可以贴身穿戴,刀枪不?入。”

    一听就知道是好东西。

    傅蓉微喝着甜汤,道:“北狄人混进?使节中,难不?成是为了?要那件金缕玉衣?”

    姜煦道:“说不?通,假如他们的目的如此简单,在?边关就可以把东西劫走,没必要伪装一路,他们的目的还是在?馠都里。”

    当他在?边关查到北狄进?犯目的不?纯时,立刻派人追上了?阿丹国的使节,沿路跟踪,密切监视,传回?来的信却说他们一切行动如常。

    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了?桌面上,围着姜煦一阵雀跃,腿上没绑信,姜煦把碾碎了?盘子里剩的糕点渣,喂给鸽子,犒劳这小东西的辛苦。

    傅蓉微用手指蹭了?蹭鸽子的头,得到了?温顺的回?应。

    姜煦道:“来了?。”

    他话音刚落,傅蓉微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行车队,阿丹国使节的衣裳还是很好认的,他们一身的绫罗绸缎不?便宜,那种常年走商的气质与北狄人的粗犷截然不?同。

    傅蓉微偏头靠向姜煦那一侧,道:“你有觉得违和吗?”

    姜煦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道:“没有……别一直盯着看,贡品一定有高?手护送,他们对目光很敏感。”

    傅蓉微立刻收回?目光。

    姜煦:“也别偷瞄。”

    傅蓉微克制住了?眼?神?。

    阿丹国的使节在?城门前停留了?一段时间?,核查了?身份和阿丹国王的手书,由馠都的专门迎接使臣的官员领进?了?城,到官家的驿馆安顿了?下来。

    傅蓉微悄悄挪了?下位置,坐到了?姜煦的身侧,一半脸藏在?他肩后,问:“有什么异常?”

    小灰鸽不?知何时落在?了?傅蓉微的肩上,姜煦一回?头,不?由得一呆。

    傅蓉微用眼?神?示意他:“嗯?”

    姜煦说:“暂时没有,等晚上我去驿馆一探。”

    驿馆接待各国使节,守卫必定森严,傅蓉微这回?是没法跟去了?,他们随后也进?了?城,在?驿馆附近的客栈住下,傅蓉微以面纱覆面,姜煦一身粗布衣裳带着斗笠,腰间?佩刀,盖住了?身上贵气,一眼?望上去,像个游走江湖的侠士。

    客栈掌柜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心里有数什么样的人不?好惹,亲切的招待他们住了?上房。

    姜煦靠在?窗口观察外面的情景。

    傅蓉微摘下面纱。

    姜煦掩上窗户,问道:“我给你的药粉还有吗?”

    那是去年在?静檀庵时姜煦给她用来防身的东西,傅蓉微一直没用上,却也一直没敢离身,时时装在?随身的荷包中。

    傅蓉微掏出来那只雪白的瓷盒,道:“在?这里。”

    姜煦接过?去:“先给我一用,回?头再给你配一份。”

    傅蓉微嘱咐:“你要小心。”

    姜煦入夜行动,他吹熄了?灯,送傅蓉微到床榻里,亲手放下了?帐慢,道:“你也小心。”

    傅蓉微有自保的手段,她在?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上又?抹了?一层药粉。

    一阵夜风透进?来,撩起了?帐幔,傅蓉微便知姜煦已经离开了?。

    驿馆里已经住进?了?不?少别国的使节,按道理说,贡品进?了?驿馆,就是安全的了?,驿馆会?有大梁的侍卫守着,一旦贡品失窃,他们也逃不?过?处置。

    所以很多使节到了?驿馆,就算是歇了?口气,要么累极了?倒头就睡,要么精力充沛在?馠都各处寻欢作乐。

    天公?作美,今天没有星月,姜煦趴在?房檐上,似乎融进?了?夜色中,他出入这种地方,完全不?觉得吃力,驿馆阿丹国使节居住的房间?里静悄悄的,黑着灯,但人都没睡,姜煦贴在?墙外,能听见里面偶尔有细微的交谈声?。

    声?音太小,听不?清。

    他们在?自己房里还跟做贼似的。

    姜煦掀开了?房梁上的瓦,把药粉吹了?进?去,等了?一会?儿,他去到了?存放贡物的房间?。

    几个笨重的大箱子随便堆在?角落,唯有一直比较精致的箱笼,搁在?最上头。

    姜煦私自开箱验了?贡物。

    那几个大箱子里放的都是西域那边寻常可见的宝石金银,说值钱,也不?值钱。最要紧的,还是箱笼里的那件金缕玉衣,姜煦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机关,缓缓撬开了?箱子,打开看。

    金缕玉衣确实不?同凡响,不?知是什么品质的玉制成的甲片轻薄如纸,用柔软的金穿织在?一块,循着固定的纹路,一层一层的箍紧。

    听说阿丹国有一回?内部暴动时,他们的王不?慎落入圈套,惨遭万箭穿心,正是这件金缕玉衣,救了?他一命。

    阿丹国为表诚意,此番竟将如此宝贝的东西进?献给了?大梁。

    姜煦合上箱子,再转回?驿馆的客房,那几间?屋子里的使节在?迷药的作用下,已经陷入了?沉睡。姜煦以面具覆面,从房梁上潜入,房间?一张从南走北的长榻上,横七竖八歪了?不?少人。

    姜煦轻轻落地,上前检查了?这几个人的脸,没有易容的迹象,又?解开了?他们的衣裳,北狄人有在?身上刺青的习俗,他们部落生出来的孩子,长到三岁就会?在?心口位置纹上部落图腾,北狄人好战,最初刺青是为了?战死后辨认同胞身份,现?在?已渐渐成了?一种习俗。

    姜煦挨个查了?一遍,他们身上完全没有刺青痕迹,而且也没有北狄人的壮实体格。

    看来他们的身份没问题。

    姜煦把衣服原封不?动的系回?去。

    他继续查了?剩下的几间?房,却是一无所获。

    人都没问题。

    但空手而归不?是姜煦的作风,他忍不?了?一晚上白干,索性回?到了?刚才堆积贡物的房间?,把金缕玉衣的箱子往胳膊下一揣,准备顺走。

    刚窜上房顶,姜煦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不?等他站稳看清,一道劲风就从后脑刮了?过?来。姜煦折身躲过?,杀意扑面追来,姜煦这时已看清,他的前后左右四个站位,各自有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听气息,都是高?手。

    姜煦面不?改色,避开了?砍向他的第一刀,瓦片被震裂了?,稀里哗啦碎了?一片。

    驿馆里马上喧嚣了?起来,要惊动守卫了?。

    局面对姜煦不?利,姜煦无心恋战,用拇指弹开了?白瓷盒,剩下的药粉扬出来,四个高?手动作一滞,忙着闭气,姜煦便如同一只燕子般,轻飘飘的滑出了?院墙外。

    傅蓉微听到了?门窗开合的动静。

    灯亮了?起来。

    傅蓉微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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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幔,见姜煦捧着一个箱笼放在?桌上,不?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姜煦道:“金缕玉衣。”

    傅蓉微:“偷的?没惊动人吧?”

    姜煦道:“惊动了?,他们带了?高?手,没那么好对付。”

    傅蓉微用帕子蘸了?清水,仔细擦干了?刚涂过?药的指甲,又?在?水中浸了?一会?儿,才放心不?留余毒。她上前打开箱子,瞧了?一眼?传说中的金缕玉衣。

    姜煦道:“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你已经在?宫里了?,你记得阿丹国有进?献过?这么个玩意儿吗?”

    傅蓉微闻言,仔细回?想?了?一番,摇头说:“各国朝贡是大事?,若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定会?在?那些女人的口中传开,但是我没听说过?有金缕玉衣。”

    姜煦:“不?对。”

    傅蓉微:“哪里不?对。”

    姜煦盯着箱笼里的东西,道:“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会?因为我们的选择不?同而有所改变,但是阿丹国为什么也会?跟着变,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傅蓉微想?了?想?,道:“那么上一世?,阿丹国朝贡时,也有北狄人混入其中吗?似乎没有吧?”

    姜煦可以肯定的回?答没有。

    上一世?,沿关西侧的岗哨,一直好好的不?曾收到攻击。

    傅蓉微道:“那还是应该从北狄身上寻找答案。”

    姜煦意会?到了?她的意思。

    说到北狄,变数可就多了?,首先姜煦今年战场上的风格就与往年相差甚远,他的狠辣已经有点让北狄的游骑招架不?住了?。

    姜煦合上箱子,说:“贡物一丢,他们马上要乱起来了?,静观其变。”

    他们的打算很周密,只可惜料错了?。

    一连几日,驿馆中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动,也没传出贡物被盗的消息。

    而使节们进?宫面圣的日子马上就到眼?前了?。

    准备进?献给大梁朝皇上的贡物丢了?,阿丹国却能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傅蓉微也起了?疑心,再次把那件金缕玉衣打开,道:“你确定偷回?来的这件是真的?”

    她首先怀疑这是个西贝货,如此才最能解释阿丹国的淡定。

    姜煦道:“问得好,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怎么会?知道真假?”

    傅蓉微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他们不?可能用真的血肉之躯来试探一个不?知真假的玩意儿,姜煦把金缕玉衣套在?了?卷起的被子上,两侧的卡扣系紧,姜煦拔刀,没怎么用力,轻轻一砍。

    金缕玉衣的表面纹丝不?动,却清晰的听见咔咔几声?响,是从玉衣里面传出来的。

    傅蓉微皱眉与姜煦对视了?一眼?。

    姜煦上手把金缕玉衣解开,露出里面的情形,傅蓉微当即目光一凛,又?惊又?惧地盯着这件玉衣。

    只见被子的棉絮稀烂,其中密密麻麻刺入了?许多银针,买一根都足有一寸长,力透前后,机关的力度,能把人捅个对穿。

    万万没想?到,金缕玉衣中还藏着如此歹毒的机关。

    姜煦拔出了?一根银针,针尖却见泛着青黑,有毒。

    傅蓉微打掉了?他的手,声?音都抖了?:“别用手碰。”

    姜煦开口说:“晚了?,恐怕整个玉衣上都喂了?毒,难怪……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傅蓉微感到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姜煦把她护的很好,从头到尾,没让她碰触到这件玉衣。

    但是他可能已经沾上了?毒。

    姜煦已经将金缕玉衣和那些银针都收拢在?了?一起,转身对傅蓉微道:“我身份不?宜暴露,你去备车,以将军府少夫人的名义进?宫,皇上早已交代御林军允你通行。”

    第86章

    傅蓉微反应略显迟钝。

    姜煦再没有催促, 静静地?望着她,等她缓过神来,眼睛中的茫然退去, 重新泛起了清明。

    “你……”傅蓉微竭力稳住了声音:“似乎不是见血封喉的毒,你现在怎样,还?好吗?”

    他的指尖被沁入了毒, 皮下已经变暗了,他自?封了穴位, 阻止了血流的速度, 拖延着时间, 自?行先服了一颗常用的解毒药丸, 道:“别怕, 我们先进宫, 宫里有御医。”

    傅蓉微独自?回了趟将?军府, 命人准备马车,再折回客栈的后门?, 把姜煦接上,往宫城里去。

    城门?御林军拦了车。

    姜煦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示意傅蓉微递出?去。

    傅蓉微照办,御林军见了皇上御赐的金牌,果然恭恭敬敬的放他们通行,马车穿过了宫巷, 皇上也已得到了消息,派了心腹太监将?他们引进了就近一处荒废已久的宫殿。

    皇上随后驾到。

    姜煦把他这些日子查到的事情一一回禀, 又将?盛放金缕玉衣的箱笼一展, 里面陈列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毒针。

    皇上的神色也慌了一瞬,急命人传御医。

    很快, 御医的院使和左右院判都被?宣来了。

    他们先仔细查验了银针上毒,又轮番摸了姜煦的脉象,给他的十宣放了两轮血,最终,还?是一筹莫展。

    姜煦可能是头有点痛,一直在按揉了额角,说道:“进贡的金缕玉衣中暗藏机关和剧毒,足以见他们心思歹毒。所?以金缕玉衣失窃后,他们也不敢声张。他们有心暗害陛下,一计不成,必然另生一计。不日后,便是皇上宣见各国使臣之日,皇上务必当心他们的动作。”

    “朕都明白,你别说话了。”

    皇上怒斥院使:“快些想办法,到底能不能配出?解药?”

    姜煦被?挪到了床榻上,傅蓉微跪坐在他的枕边,让他靠着自?己的腿,帮他按揉着头。

    御医抱来了一只兔子,将?其中一根银针刺入了兔子的身体中,不消片刻,兔子便七窍流血断了气。

    “此毒实在厉害,多亏少?将?军内功深厚,又没有碰触到伤口,才能遏制毒发的速度。”

    御医在这种关键时候,也不敢多说废话了,他们的能耐浅薄,但却能找到人往前?挡——“陛下,关于用?毒,臣等实在不擅长,但是陛下,馠都里此时正有一位用?毒高手啊!”

    皇上立刻问:“谁?”

    傅蓉微也看向那几个?老御医。

    ——“南越七皇子,胥柒。”

    皇上要保爱将?的性?命,别说是南越质子了,就算是南越国主,他也会着人去请。

    南越质子胥柒被?皇上宣进宫,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兖王萧磐。

    圣旨传到时,两人正好在一处听曲儿,所?以萧磐也就一并跟进宫了。

    他们在荒废的宫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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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见了皇上。

    皇上抬手示意胥柒上前?,道:“朕知你是用?毒的好手,帮朕救一个?人,你要什么朕都允准。”

    傅蓉微隔着屏风看他。

    胥柒看上去年纪不大,身量瘦小?,也许还?不到弱冠的年纪。傅蓉微从不以貌取人,此时却也有几分忐忑担心。

    姜煦浑身上下已经烧起来了,摸着都觉滚烫,他意识也陷在模糊的边缘,叫他名字他会应,但再多说点别的就没反应了。

    胥柒听了皇上这话,惊讶抬眼,道:“陛下什么都允?”

    皇上君无戏言,承诺道:“允。”

    胥柒眉眼清秀,问道:“臣若是想回家?呢?”

    皇上没有任何犹豫:“朕会派亲兵一路护送你平安归家?,只要你能救了里面的人。”

    胥柒当即提衣上前?:“臣必当尽力一试。”

    萧磐皱眉道:“皇兄……”

    皇上一抬手,示意他安静,道:“朕现在没有闲聊的心思,等人救活了,朕再与?你详谈。”

    屏风里面点起了灯。

    一个?女人的倩影映在了破败的屏风上。

    萧磐瞅着格外眼熟,眉头却锁得更深了。

    胥柒查看了银针上淬的毒,又刺破了姜煦的指尖,取了一碟血,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下一刻,出?乎傅蓉微的意料,他竟然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傅蓉微毛骨悚然,惊惧的望着他。

    胥柒注意到她的表情,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道:“抱歉,让夫人受惊了,我自?小?百毒不侵,寻常毒药奈何不了我,我得先尝明白,才能配出?解毒的药。”

    瞧这个?架势,倒是让人很安心。

    傅蓉微知天下奇才大多秉性?古怪,于是温和一笑,表示自?己不曾见怪。

    萧磐端详皇上这紧张的架势,心里已有所?猜测了,放眼满朝文武,能叫皇上如此宝贝的,也就姜家?那招人恨的小?子。

    所?以,里头那个?女子,便是傅蓉微了。

    萧磐沉默着站在旁边,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姜煦时的情景。

    姜家?夫妇北赴边关,七岁的姜煦被?留在了馠都,皇上怜孩子年岁轻把他接到了宫里暂住。

    萧磐仍能记得那是一个?初春的午后。

    皇上亲手画了一张图纸,命人去寻了做风筝的匠人进宫,萧磐那年刚到了及冠的年纪,因着太后的疼宠和不舍,迟迟没挪出?宫,他听到消息,兴致勃勃的赶到宫苑,远远便见着皇上把姜煦圈在怀里,手把手带着他扎风筝。

    一开始,萧磐并不知自?己为何看姜煦不顺眼,总觉得那小?子烦得很,哪怕不说话,站着也碍眼。

    后来,直到姜煦离开馠都,萧磐出?宫建府,他才慢慢懂了当时的心思。

    原来他那么早就体会到妒火中烧的感?觉。

    萧磐比皇上小?五岁。

    他刚开始记事时,皇上便已登基为帝。

    幼年的萧磐什么都不懂,也看不清母亲与?兄长之间的暗潮汹涌。

    皇上待他很好,可那种好又隔着一层疏离,牢牢的将?他禁锢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令他无法靠近,也无法走远。

    皇上没有手把手教他写?过字,没有亲口一字一句教他念诗,没有带着他扎风筝纵容他在宫苑里尽兴的玩。

    但姜煦一个?外人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一切。

    皇上甚至允准姜煦在私下里唤他兄长。

    他们算哪门?子的兄弟?

    萧磐长大了,懂事了,才渐渐察觉出?皇上与?太后之间的微妙关系。

    太后不再瞒着他,将?往日所?有的恩仇和盘托出?。

    得知真相的萧磐喝了一夜的闷酒,真相大白,原来他们还?真不是亲兄弟,且从根上便隔着一层抹不开的仇怨。

    姜煦这个?小?子仿佛是他命中的克星。

    他最敬重的兄长把满腔的偏爱都给了他。

    他好不容易遇见的心动女子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要他说,救什么救,趁他病要他命才解恨。

    萧磐站在外面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里面胥柒递了一张方子出?来。

    萧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接了,道:“皇兄,让我去吧。”

    皇上一把拿过药方,面色凝重宣来了御林军统领,命他亲自?跟御医去取药。

    胥柒解了姜煦的衣裳,在他身上行针,用?以遏制毒的蔓延,最根本的解毒之法还?是要用?药。

    胥柒说:“那副解毒的药要煎满两个?半时辰,才能发挥最好的药效,请夫人宽心,我陪您一起等着,他既然是我的病人,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傅蓉微躬身一礼,低声道:“多谢殿下相救,此恩铭记在心,日后必会报答。”

    胥柒温和地?笑了笑:“不必,皇上已允我回家?,夫人不欠我的恩了。”

    池鱼思故渊,飞鸟念旧林,胥柒被?困馠都半年之久,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归家?了。

    姜煦身上的温度散了些,他睁开了眼睛,浑身被?针扎得不能动,手指一勾,触碰到了傅蓉微的手。

    傅蓉微的目光立刻回到了他身上,用?帕子拭去他额上的汗,柔声问道:“你感?觉怎样了?”

    姜煦也说清楚话了:“会好的,放心。”

    傅蓉微手搭在他的颈侧:“你把我吓坏了。”

    姜煦道:“抱歉,以后行事还?需更加谨慎。”

    屏风外,皇上带着萧磐走远了些,让他看了金缕玉衣和毒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一说。

    “这群家?伙胆大包天,是冲着要您性?命来的。”萧磐道:“此事倒也简单,皇兄等你召见阿丹国使臣那日,由我扮做您的身份见一见他们,试试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损招。”

    皇上看了他一眼,没同意这个?说法,淡然道:“你去试?怎么?你是比朕多条命还?是多个?脑袋?”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萧磐一摊手:“阿丹国使者不承认贡物失窃,我们也不能抬着东西去质问,眼下压根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定了他们弑君的大罪,反而还?会让他们知道贡物是我们自?己盗取的,那可是一国威严啊,丢不得。”

    皇上仍在犹疑:“等阿煦清醒再议。”

    萧磐实在忍不了:“那就是个?小?废物,让他查个?案,他居然能把自?己搭进去……”

    皇上瞪着他,他才隐去了后半句话,然而姜煦都已经听见了。

    萧磐一向是不遗余力逮住任何机会都要给他上眼药。

    姜煦推了推傅蓉微,道:“你去告诉皇上,萧磐的办法极佳,就让他上。”

    傅蓉微一阵无奈。

    姜煦眨眼盯着他。

    傅蓉微只好起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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