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逼宫?呵,父皇,儿臣也不愿这般做的。但谁让您不早点定我为太子?您不知,您昏睡的这几日我过得有多憋屈。您若要怪,该怪陆氏与李霁才对!若不是他们苦苦相逼,我还是您孝顺的乖儿子!”
虽这般说,但谁都听得出来李佑话里话外对李信这个君父的不满和埋怨。在李佑看来,若李信早点立他为太子,李信昏睡不醒,身为储君他可以顺理成章继位,他自然不用铤而走险!
李信又怎会听不出幼子话里的意思,他这分明是怨上了他这个君父。他愤怒中,又带着伤心和不解。
说起来,四个儿子中,他最宠的便是四子李佑。在前头两个儿子先后被废后,他属意的储君自然是四子。
至于三子李霁,李信从未考虑过他。哪怕李霁身上没有那不详之名,但凭他是陆皇后的养子,李信便不可能让他为继承人。
大齐是他们李氏的江山,若李霁继位,陆家定会插手,届时大齐是姓李还是姓陆?
即便如今陆勤鸣退出了朝堂,可是陆家的影响力还在,陆家的势力也还在!李信从未放松对陆家的警惕和防备。
或许陆家对大齐是忠诚的,但功高震主,陆家在朝堂在民间的影响力实在太过了,由不得他不忌惮。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立幼子储君,何尝不是为了他好?若他早早给了李佑储君之位,那才是害了他。
李信计划得很好,他自认自己尚在壮年,最好是他在位之时彻底压制下陆家,如此他才能放心把大齐江山交到儿子手中。
可李信万万没想到,最后造反的不是他最不喜的第三子,更不是被他忌惮多年的陆家,而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
他张了张嘴,想要呵斥这个不孝子,可是刚才那几句话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此刻竟是想骂人也没多少力气了。
李信垂头,看到了自己青筋冒起枯瘦惨白的手,那只手与死人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李信知道,他快死了。而直接导致这一切的,正是他的好儿子。
是他的好儿子给他喂了虎狼之药。
这些日子以来,李信虽昏睡不醒,但其实意识偶尔还是清醒的。太医虽然对他的病症暂时束手无策,但他的病还没严重到会死。
“父皇,盖章吧。”
见李信迟迟不动,李佑亲自拿过诏书放到了李信面前,眼里是压制不住的兴奋,“您放心,儿臣不会辜负您的教导,待儿臣坐上这个位置,定会做一个明君!”
李信抬头看着面前满是激动和兴奋的幼子,心中陡然生起了一股浓浓的颓败。
“你当真以为凭这份诏书,你便能登上皇位?”
“当然!”李佑斩钉截铁的道。
闻言,李信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心中聪慧的幼子并没有他想的那般聪明。
甚至,称得上是蠢。
“父皇,儿臣知道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陆家与李霁。但您放心,儿臣已经派人抓住了他们,他们已经不足为惧……”
“若真是这般简单……”
若陆家真这般容易对付,他何必花费了这么多年时间?李信看着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幼子,猛然又喷出了一口血。
“是朕错了,是朕错了……”明明才吐了那么多血,可李信却骤然笑了起来,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李佑皱眉,正要再催促,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随即是数声惨叫。
李佑倏然转身,与此同时,只听砰得一声,守在门口的人被一脚踹开,重重摔在了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李霁?!”见到来人,李佑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明明派了数士去围杀李霁,甚至还安排了诸多杀招,并买通了李霁身边的宫人,早就给他下了毒,已然确定了他没有了还手之力。
所以李霁该死了才对,可现在他非但没死,甚至还带人闯了过来。
“来人,来人,抓住他,不对,杀了李霁,杀了他!”眼见着李霁带着人踏步朝他而来,李佑情不自禁朝后退了一步,大声喝道,“快,杀……”
话未说完,只见银光一闪,他只觉脖间一凉,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再也说出一个字了。
只听咚得一声,一颗被利剑削断的头骤然落在了地上,洒满了一地鲜血。不过只是瞬息,方才好嚣张无比的四皇子竟已身首分离。
身后,李信看着儿子的尸体,脸色惨白如纸,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四皇子李佑弑父篡位,此等乱臣贼子,已被格杀。”李霁走到了李信面前,面无表情道,“来人,把陛下扶起来。”
他明明可以自己伸手把李信扶起来,结果却只是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动也未动。
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身上充满了血煞气,银白剑身上还在滴着血。殿中鸦雀无声,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便尤其清晰。
“东西呈上来。”任宫人把李信扶了起来,李霁淡声开口。他指的自然也是让李信禅位的诏书。
李信自也明白他所说,如今他膝下能够继位的皇子便只剩下了李霁。抛去陆家与不详,真论才智,三子李霁确实远超其他皇子。
今日看似是四皇子一系造反,如今想来,不过是请君入瓮。
李信到底做了多年皇帝,立时便想通了关节,只是大局已定,而他已是将死之身。便是再不满再不愿,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好在无论如何,李霁是他的儿子。而且李霁有这番心智,或许也不会受到陆家辖制。
看到诏书,李信没有立刻动,沉默了片刻,忽然道:“皇后在哪?朕可以写这封诏书,可以把皇位传给你,但朕有一个要求。”
李霁目光淡淡看他。
“朕要带着皇后一起走。”也就是说,李信要陆皇后为他殉葬。见李霁没有回答,李信沉声道:“你是李家之孙,李霁,你要记得大齐姓李。”
闻言,李霁笑了。
“不,你错了,我不姓李。”
坤宁宫偏殿。
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岁离无关。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陆皇后与李霁也把她护得很好,没有让外界的事影响到她分毫。
但岁离又不是真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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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知的天真小公主,不用其他人说,她也早已猜到了陆皇后与李霁的计划,自也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
只是她本就不欲插手凡间事,尤其还是这种皇位更替的大事,而且……有其他事让她更烦恼。那日之后,她再未见过李霁,李霁也未再来寻她。
这几日,岁离一直把自己关在屋中。
天色渐黑时,偏殿的门忽然被推开。下一刻,宫人鱼贯而入,砰然跪在了地上。
岁离转头看去,便见为首的宫人手中捧着明黄龙袍,高举头顶,齐呼:“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叫我什么?”
岁离站了起来,眉心微蹙。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出来,岁离倏然抬头朝前看去。只见男人身着黑色盔甲,衬得他的气息越发冰冷坚硬,只是在与她对视的瞬间,那张俊美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浅笑,弱化了那身血煞之气。
“四皇子李佑弑父篡位,三皇子李霁为救君父,与乱党同归于尽。陛下临死之际立下诏书,传位于——新安公主李岁。”
他朝她一步步走来,随后在离她有一步之距时停了下来。然后,他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臣陆霁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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