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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 八十一、灭亲
◎痛快么?我的好外公。◎
“呀!”里面行针之人被萧灼一吓, 竟是脱口呼出一声惊呼。
萧灼怔了怔:“曲红?”很快,她将视线落在床上,晋祈满脸红润, 额上满是热汗,却双眸紧闭, 一动不动,似是被谁击晕昏迷。
曲红长话短说:“此毒霸道, 如若不及时行针, 将祸及性命。”
萧灼可不想管这些, 她只想知道崔泠在何处:“弦清何在?”
“她在大人房中。”曲红生怕燕王误会,“是郡主的意思。”
萧灼呼吸微滞, 她必须立即找到崔泠,方能心安。看见萧灼踏出房间, 玄鸢也跟着绷紧心弦, 明明想问, 却不敢张口。
“看好这里,莫让闲杂人等靠近。”萧灼低哑下令, 情绪已比先前冷静不少。若真是弦清的意思,想来她必是神志清晰, 下一步最重要的便是掩盖此事, 免得被人大肆宣扬, 落个骑虎难下的下场。
玄鸢点头:“诺。”
“曲红, 玄鸢也伤了。”萧灼临行时, 不忘交代一句。
曲红应声,施针完毕后, 便提着药箱出来, 给玄鸢医治身子。
萧灼记得谢宁的房间在何处, 万幸谢宁也是姑娘家,否则她定会连带谢宁一同收拾。想到崔泠现下定是衣冠不整的模样,还要被谢宁看去,她的心窝里便忍不住一阵酸涩,不由得走的更快了些。
谢宁的房门大敞。
萧灼心道:还算是个识趣的。
她快步走入房间,第一眼便瞧见穿着谢宁衣裳的崔泠。她一阵急跑,直到从后拥住了崔泠,悬着的心这才应声落地。
“弦清。”她哑涩唤她,心底满是心疼。
崔泠的脸颊兀自烧着,比平日还烫些。她冷静地覆上萧灼的手背,徐徐道:“帮我办三件事。”
萧灼点头:“你说。”
“一、我要一把匕首。”崔泠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只有眸底漾着无边的恨意。
萧灼身上的匕首落在了厅中,她只能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谢宁。
谢宁捂着心口咳了两声:“王上放心,我去得及时,郡主毫发无伤。”说着,她便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把匕首递了过来,“给。”
当初将谢宁留在这里,竟是成了今日破局的关键。她对崔泠的救命之恩,萧灼暗中记下,等此事终了,她会给谢宁一个应有的赏赐。萧灼接过匕首,递给崔泠。
崔泠握住匕首冰冷的刀鞘,很快便收入了袖底。
“你想做什么?”萧灼不想她一个人冒险,想问个清楚。
崔泠侧过身去,眸光变得柔和了起来:“二、准备马车。”
“弦清。”萧灼坚持要问,“你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三、将死讯宣扬出去。”崔泠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已是想好了后面该如何走。
“谁的死讯?”萧灼追问。
崔泠咬牙:“今日最该死之人。”她可是他的亲外孙女,本该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他却将如意算盘打到了她的身上。如此下作,又如此冷血。难怪阿娘当初会让她提防金氏,只怕阿娘也曾是受害之人。
照理说,她们得留着金昊,至少这样可以维持目前的平衡。金昊若是栽在了京畿城,金氏内部必定大乱,她那几个舅舅本就不同心,定然有人会把主意打到魏州与齐州去。那两州若是得了金氏的财力,必定实力大增,他日收拾起来可不容易。可现下崔泠顾不得那些,正所谓不破不立,再留金昊活着,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肚子,今次失败,定然还有下次。正所谓暗箭难防,她恨极了这种忐忑难安的滋味。
她重活一次,可不是给他拿来当踏脚石的。
既然他不仁,她自当不义,也绝不会给他再伤害她的机会。天下最让人踏实的,唯有死人。金昊不死,她如何安睡?又如何咽下这口恶气?
“杀他,不必你动手。”萧灼担心她以身犯险,“我来。”
“姑姑还在韩州打仗,你不能动手。”崔泠提醒萧灼。若是萧灼动手,便等于得罪了楚王,韩州局势本就复杂胶着,无疑是给崔昭昭添乱。
“可是……”
“我能。”
崔泠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连萧灼都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自然金昊也不会相信。尤其是,在金昊以为她与晋祈有点什么的时候。
萧灼心疼地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你还在发烧。”
“药性未退,烧着他会放心。”崔泠认真回答。
萧灼惊眸看她:“我去找曲红过来!”那催、情药粉若不是及时解去,恐伤身子,尤其是崔泠本就孱弱的身子。
崔泠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夭夭,机不可失,你就信我一回!”
“可你……”
“我常年喝药,这些催、情药粉对我而言,虽有效,却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效用,我能忍得。”
“你!”
“扶我出去。”
“……”
“陛下没有资格赐婚。”
崔泠早就想到后面那一步,就算京畿城传得沸沸扬扬,可先前的赐婚圣旨上已经落了萧灼的名,正所谓君无戏言,崔凛也不能打自个儿的脸,重新给她与晋祈赐婚。
况且,她也有理由说服崔凛。
“好不好?”崔泠对着她递去手,满眼期许。
这让萧灼如何能拒绝?即便她内心深处不情愿,可还是牵了她的手,勾了她的腰杆,扶着她同行这一路。
谢宁冷眼旁观,她老早就发觉燕王与郡主之间有猫腻,今日方知这究竟是什么猫腻。看来,她今日不仅是在郡主这里立了一功,还在燕王那里也立了一功,想必能让这两位稍微信任她一点点。
她只送到小院门口,望着两位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些许失神。即便高高在上的郡主,也会被一个平头商贾当成棋子如此欺辱,究其原因,不过因为郡主是个女人。
可是,凭什么?
谢宁冷笑,凭什么女人都要做这种羞辱的踏脚石,凭什么他们可以踩着女人的牺牲、毫无愧疚地享受荣华富贵?
如若可以。
谢宁开始大胆憧憬未来,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拳头,自语道:“一定可以。”就从大雍开始,她想见证一个女子昂然立世的全新时代。
当萧灼扶着崔泠出现在金昊的视线中时,金昊下意识打量着外孙女的步子。只见她走路虚浮,面色红润,多半是行过了男女之事。再抬眼,便对上了崔泠的眸光,那眸光复杂而带着哀怨,金昊知道崔泠多少会埋怨他,可这种埋怨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当年如何说服金盈盈,今日便能如何说服崔泠。
这对母女都是立志女主天下的人,为了那个天下,这点牺牲不过是捷径,金昊相信她们是聪明的。只要是聪明的,便不会与他计较这些手段。
因为,她们若想成事,便离不得金氏的支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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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傻子才会逞匹夫之勇,割舍母族的支持,妄想以一人之力撼动整个天下。
“备车。”萧灼对着萧破下令。
萧破迟疑地看了一眼萧灼,萧灼再道:“车上垫软些。”
“诺。”萧破退下。
金昊故作担心,迎了上来:“弦清,让外公看看,这是怎么了?你的衣裳呢?”最后这一句,他故意扬声,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萧灼刚欲开口,崔泠却抢先一步:“外公,我想与你单独聊聊。”
金昊就等这句话:“也好。”
萧破很快便折返回来:“王上,马车已经备好。”
“弦清,外公扶你。”
“多谢外公。”
崔泠忍着反胃,由着金昊搀扶,离开了九衢酒楼。
今日酒楼的动静太大,已是惊动了刑部。刑部尚书常玉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早就派了刑部的人来,将衣冠不整的郡主尽收眼底。
楚钧跟在金昊身后,却被萧灼拦住。
“楚钧,孤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谈谈。”
“在下受人之托,还要护送金老爷子回府。”
楚钧对着萧灼一拜,便想离开。
萧破横剑拦住他,正色道:“听王上把话说完。”
“就几句话,说完孤便放你走。”萧灼提醒楚钧,“马车是我燕王府的马车,孤不放话,也只能停在外面。”
楚钧冷笑:“王上说的,就几句话。”
“嗯。”萧灼示意京畿卫退出前厅,只留了萧破一人。只见她走至已死的两位面具客尸首边,沉声问道:“你可认识他们?”
楚钧冷声道:“江湖人,自然认得。”
“一日十两,就可以买阁下如此死心塌地的卖命?”萧灼话中有话。
楚钧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王上如若加价,在下也可以为王上卖命。只是,王上有那么多银两么?”不是他小看燕王府,而是四方商行的财力算得上当世第一,他料定萧灼肯定拿不出更多的钱来。
他这个人别的不贪,唯独贪钱,谁给的多,他便给谁卖命。
萧灼即便有钱,也不会用这样的人。留他在此闲聊,为的也只是暂时分开他与金昊,给崔泠动手争取机会。
“你是第一个看不起孤的人。”萧灼同样冷笑。
楚钧却竖起了手指比了个“三”:“事不过三,王上已经说了三句。”
“孤想知道他们师从何人。”萧灼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楚钧。
楚钧接过银子,转眸看向了萧破:“这个问题,想必萧侍卫也能回答。”
“他是他,你是你。”萧灼知道一锭银子不够,再加了两锭,“如若孤想买命,该往何处找这样的高手?”
楚钧忍笑:“王上若肯给三千两,谁的命都可以买。”
“当真?”萧灼微笑。
楚钧知道萧灼在耍什么把戏,套话罢了。反正他不出去,金昊也走不得。外面有刑部跟京畿卫在,马车上只有郡主与金老爷子,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他倒是乐得与萧灼胡言乱语几句,毕竟赚钱的买卖,他岂能错过?
与此同时,金昊与崔泠已经坐在了马车车厢之中。
崔泠垂着脑袋,肃声问道:“为何?”
金昊笑道:“晋祈是泽国的太子,你若成为太子妃,腹中孩子便是他日的泽国之主,亦是大雍之主。”
崔泠讥讽地笑出声来:“原来如此。”
“弦清,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辜负了外公的一片苦心。”金昊温声安抚,“此事,外公也向你父亲说过的,他也觉得晋祈适合。”
听到这里,崔泠的心彻底凉透。虽说早知父亲真正面目,可临到如此赤、裸残酷之时,还是让她五内俱焚。
果然是一丘之貉。
“外公就不怕,他日我一尸两命么?”崔泠颤声问道。
金昊胸有成竹,颇是得意:“天下女人都要生娃,这是自古至今的铁律。况且,外公有的是银子,定会找天下最好的大夫与稳婆来与你接生,断不会让你有事的。”
“是么?”崔泠抬眼,看向了对面的金昊。
金昊认真答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捷径!你不要糊涂啊!你是女儿身,天下有多少兵马肯为你拼打天下?如若你诞下男丁,这男丁便是你的名正言顺,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不是么?”
“这些话,外公当年与阿娘说过么?”崔泠问道。
金昊捻须:“说过。”
“她从了?”
“她那时很聪明,自然懂得取舍。”
“那时很聪明?”
“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外公。”
“嗯?”
崔泠忽然笑了起来,笑意里漾满了感激之色:“我应当与你说句谢谢。”
“一家人,不必如此。”金昊满意极了。
崔泠缓缓起身,对着他跪了下去:“容孙女给您好好磕一个头,感谢外公的苦心。”
“弦清,你快起来。”金昊刚扶上崔泠的双肩,便瞧见了她袖底亮起的匕首寒芒。他慌乱地意欲一把推开崔泠,却已是迟了。
他从未想过平日病恹恹的崔泠竟能迸发这般狠厉的刺击,更没想到这一击竟是又快又准,丝毫不偏地刺入了他的心口,穿透了他的心房。
“你!来……来人啊!”
马车上响起了金昊的惊呼,京畿卫正欲掀帘探个清楚,却听郡主出了声:“休要打扰我与外公闲话!”话音落下,崔泠毫不留情地转动匕首,将金昊的心脏寸寸绞碎,脸上逐渐浮现起怵人的笑意。
灭顶的窒息感与刺痛感交织一起,金昊想推开崔泠,却发现双臂已然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下意识想再次大呼,却被崔泠一把捂住。
“呵,外公,我可不是阿娘,不是任你拿捏的木偶。”崔泠在笑,笑意森寒,有如鬼魅,同时不断加深匕首的深度,几乎要刺穿他的胸膛,“你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你如何待我,我自当如何待你,呵呵。”
金昊瞪大双眸,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陌生语气的小姑娘是昔日的外孙女崔泠。
噌!
匕首自他胸腔间骤然退出,抽得金昊痛得发颤,很快地匕首又捅了回来,在他胸腔上扎出了第二个血窟窿。
崔泠难以自抑地笑着,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凉:“痛快么?我的好外公。”
金昊的鲜血自崔泠的指缝间溢出,鲜血汩汩从伤口处涌出,沿着车厢的木板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京畿卫觉察了异样,终是掀起了车帘——
只见崔泠莞尔抽出染血匕首,自马车上悠然走下,已是半身血红。
堂堂昭宁郡主竟在白日手持匕首击杀自己的外公!
众人看见这一幕,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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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是触动又震惊的。
刑部的人惊觉此事不妙,赶紧命人往宫中送信,此事只怕要惊动天子了。
崔泠将手中的匕首扔下,回首看向车厢中不甘断气的金昊,最后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人可以操控她做不想做的事,父亲不行,外公不行,天下人谁都不行!
金昊不住颤抖,最后还是气绝当场。
千算万算,竟还是算错了一步,没想到这一步竟是累他彻底丢了性命。
一名京畿卫按剑折返前厅,急呼道:“大事不妙!郡主……郡主把金老爷子杀了!”
楚钧震惊当地,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萧灼:“你!”
“孤给过你机会了。”萧灼大手一挥,前厅的大门霎时封上,她退至门口,立即下令:“就地格杀!”
萧破领命,拔剑应战楚钧。
楚钧想着这里只有萧破一人算个敌手,自己想要脱逃是易如反掌。他却低估了这里死士的人数,除了张朔必须佯作害怕外,其余小二都纷纷亮了刀,将楚钧围困楼中。
此人是恶虎,绝对不能留!
阿娘一手教出的死士,以多敌一,绝对是胜券在握。楚钧下意识想逃,却已是来不及,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越战越处劣势,好几次想从窗口跃出,又被死士给逼了回来。
呲!
当第一蓬血花自他肩头溅起,随之便是好几蓬血花次第绽放开来。萧破看准机会,一记膝顶将其击翻在地,剑锋飞速划破他的喉咙,只余下一声绵延不绝的剑啸。
萧灼看见尘埃落定,转身打开了门扇,大步走了出去。
崔泠站在马车边,无人敢上去羁押。她看着萧灼大步走来,眸光中多了一丝疲倦。
萧灼大步走向了她,解开了玉带,将身上的王服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下令道:“重新准备马车,回府。”
刑部的人连连倒抽凉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难道燕王也掺和其中?众目睽睽,四下百姓皆可为证,这一桩大案定然逃不过公审。
萧灼根本不惧公审,她想庇护之人,哪怕天子也休想动她分毫。
“王上。”京畿卫重新赶来一辆马车。
萧灼扶着崔泠上了马车,回头下令:“公审之前,命医官好生照顾里面的人。”
“诺。”
萧灼放下车帘:“出发。”话音落下,已将崔泠爱怜地拥入怀中,拥得紧紧的,温声安抚道:“剩下的都交给我。”
“热……”崔泠声音沙哑,滚烫的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夭夭……我好难受……”
萧灼神色凝重,她知道这是崔泠身上的药物发作所致。她轻拍崔泠的后背,催促赶车的京畿卫:“此地离郡主府近,速去郡主府!”
“诺。”
作者有话说:
小郡主还是有点病娇体质在的=。=
82 ? 八十二、余毒
◎是弦清一辈子的下臣。◎
马车在郡主府外停下, 只见萧灼抱着崔泠便往里面疾步行走。黛黛闻讯赶来,瞧见了郡主裙角上的血迹,不禁脱口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与孤来!”萧灼大步流星, 几乎没有迟疑,将崔泠抱入了汤池间, 便开始解她身上的衣袍。
黛黛连忙背过身去,提醒萧灼:“王上这是做什么?”
“她身染催、情之物, 裴主簿速速告知, 当如何与她纾解?”萧灼虽说看过那些画册, 终究是从未施用之人。平日让她当着黛黛的面问这些话,她定是早就红透耳根, 可现下她并没有那些旖旎邪念,一心只想让崔泠体内的药性降下来。
书上有云, 有夫妻好床笫之欢, 也曾辅以药物。只须动情宣泄, 便可消解药性。
黛黛听见“催、情”二字,连忙转过身来。但见萧灼拥着崔泠一并入了温泉之中, 崔泠眼角含春,瞳光慵懒, 身处药物发作炽烈之时。
她出身风尘, 自是见识过这些药物效用的。想来今日府宴必是遭了暗算, 才让郡主如此下场。
“女子染之, 可有两解。”黛黛也不藏着掖着, 她知道这种药物不及时纾解,定会伤了身子。
萧灼拥着她, 温柔地扶着崔泠的后脑, 让崔泠趴在自己身上:“速说。”
“一、行阴阳之事, 越烈越好。”
“不成。”萧灼当即否决。
黛黛没想到萧灼竟会否决,萧灼侧脸看她,认真道:“趁人之危,她若后悔,便会记恨我一辈子。”即便情势所迫,她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占了她的身子。
“那便用第二种。”黛黛指了指温泉之下,即便她出身风尘,可要她当着萧灼的面说这句话,还是有些臊人,“毒水聚集在下,设法引出便可。”她生怕萧灼不会,指了指自己的唇:“王上要教么?”
萧灼耳根通红,她明白黛黛是什么意思:“孤会!”
“下官在外候着。”
“若是宫里来人,给孤拦住了。”
“明白。”
黛黛知趣地退出了汤池间,候在门扇之外,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回想方才燕王那句认真的剖白,不禁哑然笑了笑。今日之事,若是换了旁的男子,早就将生米煮成熟饭,从不理会女子苏醒后会不会后悔。单这一点,这位燕王已胜过世间太多儿郎。
汤池间之中,水汽氤氲,白茫茫地浮满整个沐室。
萧灼勾着她的腰杆,将她抱坐在汤池边缘。水珠不断从崔泠发尾滴落,沿着她雪白的颈子一路滑下。她的身子很烫,双颊已是烧得通红。
寻常女子若是中了这种药物,决计撑不到现在。金昊今日只求万无一失,是以这药物的药性其实比寻常的药粉还要烈数倍。崔泠撑到现在,眼眶又湿又红,像是缠人的蔓藤,一刻都离不得萧灼。刚将她扶坐好,她便又张臂勾了过来,哑声唤道:“别走……”
两人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此时早已浸润。
萧灼再次将她扶正坐好,凑前抵住她滚烫的额头,捧着她的脸颊,一字一句道:“坐好,别动,很快就好。”
崔泠摇头,小声埋怨:“我不听你的……”说话间,揪住了萧灼的内裳衣领,“难受的又不是你!”
“看着我。”萧灼再次捧住她的双颊,眼底是强忍的欲色。
崔泠只觉自己快被烧化了,强撑着最后的一线理智,“你到底要不要?”
“还认得我么?”萧灼哑声轻问,两人的气息交织一起,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崔泠红着眼,涣散的意识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可她认得她,她怎会认不得她呢?她发狠地咬了一口萧灼的唇,急切道:“夭夭……我难受……难受!”
“很快便不难受了……”萧灼温声安抚,缓缓在汤池中蹲下,仰头看向她时,只觉血脉沸腾,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臆,“忍忍便好。”声音哑涩,只觉心火炽热,仿佛要将她的喉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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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诱哄下令:“听话。”
“你是下臣……”崔泠抵住她的肩,认真警告。
“是下臣。”萧灼靠近她,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沙哑,“是弦清一辈子的下臣。”
她愿以天下为聘,与弦清白首不离。
她想与弦清共创一个红妆盛世,想亲眼一睹女子身着官服,傲立朝堂的风姿。如若可以,她也想与天下女子共赴科举,兴许还能拿个探花娘回来。
探花娘。
萧灼哑然失笑,若真有那一刻,想必乌纱两侧的簪花也是一样鲜红欲滴吧。
只是来日太远,何不沉醉当下?
水波潋滟,红烛摇曳,鲜红的蜡汁沿着烛台一路蜿蜒流淌,被水汽晕上了一层晶莹的露色。
天子果然很快便下了旨,传召燕王与郡主入殿详谈。
黛黛候在汤池间外,将传旨的公公拦在外间,命人将公公领去前厅饮茶。这盏茶一喝便是两个时辰,前来传旨的公公已经来了七人,急的在前厅来回踱步。
眼看着天色逐渐沉了下来,昏黄的残阳洒落整个中庭,这燕王与郡主迟迟不出来接旨,可把他们愁坏了。
当第九名公公踏入郡主府的大门时,燕王萧灼裹着大氅自内堂走出。即便青丝已经重新梳整,鬓发上还是挂着些许水雾。
“参见王上。”九名公公齐刷刷地对着萧灼一拜。
萧灼冷声道:“你们回去告诉陛下,今日九衢酒楼一案,兹事体大,不可私了,必须明日在朝堂之上公审。”
九名公公连连点头。
“今日孤乏了,明日自会上朝说明一切。”萧灼淡然说完,又加了一句,“让陛下莫要担心。”
“这……”
“诸位只须将原话告知陛下,陛下不会为难你们的。”
得了萧灼的允诺,九名公公只得离开郡主府,赶回大隆宫复命。
萧灼等九名公公走后,当即折返汤池间。彼时,黛黛已经伺候崔泠穿戴好衣裳,耳根处的潮红尚未退却。
“郡主可好些了?”黛黛话中有话地问道。
崔泠又羞又恼:“你教她的,我都听见了。”
黛黛不禁笑出声来:“郡主危急,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着,她慨声叹息,“若是换一个郎君,只怕臣要给郡主准备止血药了。”
崔泠听得后怕,如若今日真被外公算计成了,以晋祈那人的蛮劲,她定是命丧当场的下场。
黛黛看出崔泠的惊惧,给崔泠捧来大氅,温柔地罩在她的身上:“郡主莫怕,药性已消,静养两日便好。”
“京畿恐怕静不下来。”崔泠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寒意依旧刺骨。杀人可泄恨,却终究是匹夫之勇,后续如何平息,才是重中之重。
黛黛在等候两人的时候,已将事情问了一遍。她自忖,易地而处,不见得能有郡主这样的狠劲,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击杀自己的外公。
“臣能为郡主做点什么?”黛黛想不到什么好的破解之法,只能郡主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崔泠低眉,语气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能传多远,便传多远。”
“可是如此一来……”
“名节只是他们拿来要挟女人的镣铐。”
崔泠徐徐说着:“兴许,父亲会觉得丢人。”
这个烫手山芋,她为何要接?倒不如扔向父亲,让他抉择——是继续扮演一个宠爱独女的父亲,还是为了私利袒护金氏的野心家。
黛黛听到这里,忽然明白崔泠的意思,点头道:“臣这就去办。”
“她……还在么?”崔泠蓦地揪住了黛黛的衣袖。
黛黛故作不知:“哪个?”
“燕王。”崔泠低声道。
黛黛忍笑道:“留不留,还不是郡主一句话么?”
崔泠蹙眉:“我说的是正事。”
“这确实是正事。”黛黛含笑回答,“臣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厢房。”
“不,让她走。”崔泠摇头。
黛黛怔了怔:“走?”
崔泠点头:“你告诉她,她能懂。”
“哦。”黛黛暗自琢磨,怕是燕王没能伺候好郡主,这会儿郡主还恼着她呢。可是郡主已经发了话,她岂敢不从。
她走出汤池间时,正好瞧见站在门外的燕王。也不知她在外面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郡主的话。
“孤会回府。”
暮色落在萧灼的眉眼之上,带着些许不舍。崔泠在顾忌什么,她一清二楚。确实,今日她绝不能留宿郡主府,免得落人口实,让刑部的常玉明日在朝堂上揪着这点不放,攀诬她一个教唆郡主杀人的罪名。
这件事燕王府也最好抽身事外,能少沾一点便是一点。否则事情传至楚王那边,多这么一点,楚王便会有旁的想法。比如,燕王府与崔泠已然联手,他从小宠爱长大的崔泠选择了与他决裂。比如,事情都是萧灼设的局,故意让崔泠悲愤之下击杀金昊,好把他楚王架在火焰上烤。
韩州未平,若是楚王这边突然把矛头指向了燕王府,大长公主的赤凰军恐怕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这些萧灼都知道。
可那又如何?
萧灼笑笑,竟是大步走入汤池间:“弦清。”
“我不是让你……”崔泠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灼抱了个满怀。惊动的心,在靠上她的那一瞬变得平和下来。
她清楚地知道,不管她设多少心防,都会沦陷在夭夭这样一个踏实的拥抱里。
“谁让你回来的?”崔泠轻捶了一下她的背脊,“你忘了姑姑还在韩州浴血奋战么?”
萧灼收拢双臂,咬耳低语:“明日,有我。”
崔泠哑笑,顺势勾住了她的腰杆:“我知道,有你。”她鲜少说这么动情的话,可这短短五个字,已足以让萧灼为她刀山火海走一程。
萧灼的语气里藏了雀跃的笑意:“那我走了。”她松了双臂,转身便走。
“慢着。”
哪知,崔泠竟是揪了萧灼的衣领,凑上前去,不重不轻地在她唇上主动印上一吻。这是她该得的奖励,也是她情不自禁想给她的奖励。
“黛黛,送萧姐姐出府。”崔泠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便望向他处,匆匆下令。
萧灼还沉溺在崔泠的气息里,一时愣在了原处。
黛黛本不愿进来,可得了郡主之令,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小声提醒道:“王上,请。”
萧灼回过神来,端起架子道:“下回看我饶不饶你。”说完,清了清嗓子,跟着黛黛离开了汤池间。
下回,看看是谁不饶谁。
崔泠也是个记仇的。虽说今日萧灼不算趁人之危,却还是假公济私了一回。她明明喊了够了,那人却还是不知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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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崔泠只觉双颊发烫,眼底泛起一丝若隐若现的春色来。
若不是余毒未清,便是那条小毒蛇果真是带毒的,咬得多了,她便中了她的毒,愈发地难以自拔。
她看了一眼兀自腾着热气的汤池,看来,只得再沐浴一回。
作者有话说:
更文
萧灼:嘿嘿弦清主动亲我啦
崔泠:我那是……余毒未清!
83 ? 八十三、公审
◎不妨交由楚王处置?◎
九衢酒楼一案, 很快便在京畿城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泽国太子趁乱强占郡主;有的说燕王谋划刺杀,自编自导了一出戏,为的就是想让郡主一怒之下与金氏反目为仇;甚至还有的说, 这是郡主看上了泽国太子,本欲借酒委身, 奈何被燕王勘破,实在是不得已, 于是亲刃了外公, 来个死无对证, 届时将过错都推至金昊身上便是。
大隆宫之外,流言四起, 大隆宫朝堂之上,百官也议论纷纷。今次之案, 如若处置不当, 只怕要招来楚王之怒, 影响平韩战略事小,楚王率军逼京可就事大了。
刑部尚书常玉不时窥视卓立百官之前的燕王萧灼, 出了这般大的事,这个女人竟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前来上朝, 想必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前几次他都栽在了她的手里, 这一次, 常玉必须谋定而动, 不可轻易出击, 也不可错失如此好的良机。
萧灼早就发现了常玉投来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拢袖站着, 就喜欢这种旁人忌惮却又奈何不得她的滋味。
“陛下驾到——”今日不是刘公公宣声, 倒也算是新鲜。
崔凛神色凝重, 阴沉着脸步上龙座,接受百官朝拜之后,冷声道:“平身。”随后目光斜睨燕王,喝声道:“朕没让你起来。”
萧灼掸了掸衣摆,抬眼看向天子:“陛下不让谁起来?”
崔凛握紧龙椅上的龙首,凉声道:“燕王是越来越放肆了,昨日朕请不动你,今日朕还治不得你么?”
萧灼轻笑:“治臣什么罪?”
“对朕不敬!”崔凛咬牙逼视,今日非要让萧灼在百官面前服软一次。
萧灼为难地皱了皱眉,笑意里多了一寸寒意:“陛下,昨日并非臣不愿奉诏入宫,而是臣不可奉诏入宫。”
“哦?”崔凛冷笑。
萧灼继续道:“昨日乃泽国太子生辰,九衢酒楼命案闹得京畿人尽皆知。不少流言蜚语也与臣有关,算下来,臣也算是涉案之人。理应今日在这朝堂之上,由陛下审个清楚。昨日之事难保不会有好事之人,借题发挥,将伤害泽国太子的罪名扣到臣的身上,然后臣又匆匆入宫面见了陛下……陛下,若是那些人添油加醋地将这把火烧到陛下身上,说陛下暗地指使臣故意闹出此案,意欲削弱楚王势力,那大泽与我们大雍联盟一事,可就绝无可能了。”
这话一出,崔凛背脊微凉,案涉两国要员,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引得大泽老皇帝不快。他恨得牙痒痒,萧灼明说是不拉他下水,实际上是逼他与她同一阵线,绝不能让此案变成萧灼所言的那种结果。
萧灼的话也像是一记警钟,敲打了朝堂上的众臣。事涉两国邦交,这个时候谁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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