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说,可江爸江妈都明白了江柠的意思。
只是江爸觉得他和江柠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江妈是彻底对江柠不指望,一大早就收拾了东西,回娘家去了。
外婆在江柠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公还在呢,只是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
江妈带上了给外公买的带毛领的棉大衣,还有毛衣、里面的秋衣秋裤一大堆,到了石涧乡的街面上后,又买了许多节礼的吃的喝的。
在江家债台高筑日子不好过的那些年,都是她几个兄弟姐妹在孝敬江外公江外婆,江妈每次回娘家,不仅没办法给江外公江外婆钱和好东西,反倒是江外婆私下一直在悄悄补贴江妈,现在江妈挣了钱,一向对自己身边人,包括她自己都很抠门的江妈,给江外公买起东西来,是一点都不抠门了,全身上下都买了一套。
江外公年轻时在炭山当小队长,住也是住在炭山,十天半个月才从炭山回去一趟,其实家里家外的事,都是她和江大舅两个人在管的,江外公除了按时将工资送回家,实际上并没有怎么管过他们兄弟姐妹,江妈实际上是和江外婆感情很深,不然也不会在江外婆最后的那段日子,将江外婆接到江家来,最后江外婆也是在江家去世的。
她孝敬了江外公一大堆东西,想到自己现在赚了钱,最想孝敬的娘却不在了,没想到她福,江妈没忍住,又狠狠哭了一场。
江妈回了娘家没多久,就有一辆三轮车突突突的来了江家村,从三轮车上,被一个和江柏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扶着一个和江爷爷长得有五分像的老太太,从三轮车上走了下来,之后又扶着一个瘦小的老人走下来。
那老太太比瘦小老头个头还要高一些,留着齐耳的短发,用一根黑色齿梳头圈尽数将头发捋在后面。
她站在临河大队的大队部旁边的水泥路上,怔然地看着这个她已经三四十多年没有回过的村子。
除了那个灰墙黑瓦的大队部,比她记忆中新建的大队部的房子陈旧了许多外,这都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村子了。
他们下车后,三轮车就调头突突突的走了。
此时正值做午饭的时候,路上没什么人,有路过又不认识这对老人和年轻人的妇人,见两个老人无措地站在马路上,望着江家村,好奇地过来问:“老姐姐,你过来找哪个啊?”
老太太看了问话的人一眼,笑了一下,苍老的面容,依稀还能看到几分江柠的影子,或者说,江柠长得还有几分像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气质十分温和,对过来问话的妇女,用地道的水埠镇话说:“我找我兄弟,我也是江家村的人呢,回娘家来看看。”她感叹地说:“几十年没回来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妇人一听,还是江家村的姑奶奶,忙爽朗地笑起来:“哎哟,是我们村的姑奶奶啊?变化是大吧?就是这两年才改变的,以前可不是这样,这不是大个子家生了个好女儿,考上了京城大学,那智商,给老家出主意,开垦茶山种茶树,又有国泰带头,这不,两年时间就把家乡发展的,别说你不敢认,我都不敢认!”又问她:“你是哪家的姑奶奶?现在家家户户都新建了楼房,你说你是哪家的,我带你去!”
老太太望着陌生又熟悉的路,笑着说:“谢谢你啊大妹子,我认得路,我自己去就行了。”
江家村虽然全部修了水泥路,但水泥路全部是在村里的原路基础上铺的,所以路还是和以前一样。
年轻人扶着老太太和瘦小老头儿,过了石桥往村里走。
其实老太太年龄也还不到六十岁,身体看着还健朗,倒是她旁边的瘦小老头,头发花白了大半,看着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但在孙子来扶他时,也摆摆手,说不用扶,自己走的动。
两个人顺着水泥路往里走,全是陌生的房子。
大队部上面高台上的二层楼房,不论是曾经的老楼房,还是现在的新楼房,全都是后来建的,她记忆中的土屋全不见了。
江钢琴嫂子家陈旧的二层小楼,也是十几年前建的,再后面,村口老店,江柠家的老房子,曾经村集体的稻仓,后面江红军、江红兵家的白色楼房。
老太太在江柠家已经蒿草遍地的老房子门口停下。
冬日里,江柠家门口的高台上,枯败的蒿草长了两米多高,还长出来一颗两三米高的小树苗来,就连厨房的屋顶上,都长出了许多枯萎了的野草,一看就是荒废很久都没人住过了。
她站在台下又往上看了许久。
这是她哥哥嫂子的房子,她哥哥常年住在山里巡山,除了双抢时节,平时是不可以随意下山的,她就和弟弟两个人,跟嫂子和嫂子的弟弟住在这里。
她目光又看向水泥路左边的土房子。
这是哥哥还没当巡林员之前,他们一家住的房子,后来哥哥当了巡林员,有了工资,才慢慢攒钱,建了这个砖石土瓦房,娶上了媳妇。
不然她家那么穷,她哥哥还要养他们弟妹,连媳妇都娶不到。
可她幼时的家,现在外面用石条围了个石头院子,院子里放着两个大食槽,里面养了三只小肥猪。
是江大伯娘养的。
哥哥家搬家了,她也不着急,又转头看向高台上的‘村口老店’,村口老店也是后来建的二层楼,房子虽然不是原来那个了,可旁边的稻仓还是过去建的那个稻仓,一点变化都没有。
高台上的人此时都回家吃午饭去了,即使还没吃午饭的人,也回家等着呢,因为今天他们的女儿们会回娘家,所以今天高台上的人散的早,现在上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太太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走进这个里面同样昏暗漆黑的房子。
里面的老忠华爷爷正坐在柜台后面,翻着账本,鼻梁上挂着个眼镜,看到有人进来,因为背着光走进来的,老忠华爷爷并不能看清来人的面容,只抬头看着来人问:“买什么?”
老太太又抬头看着村口老店的柜子,柜台上摆放着好些个玻璃罐子,里面放着各色糖果,里面的货架上面有烟酒等各色物品。
她仔细地看着老忠华爷爷,片刻后,才开口说:“忠华阿哥,我是大栀子。”
老忠华爷爷吃了一惊,鼻梁上的眼镜离眼睛很远,都快挂到鼻头上了,他扶着镜框仔仔细细地盯着老太太的脸看了许久,惊讶地说:“还真是大栀子,你这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快快快!”又往里面喊:“春花!春花!大栀子回来了!”
随着老忠华爷爷的喊声,在里面看电视的春花奶奶听到声音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大栀子’,她也不记得什么大栀子了。
等春花奶奶走出来,被称作‘大栀子’的老太太才高兴地喊了声:“春花嫂子,你还记得我吗?我哥是江发财。”
老太太心里一惊,忙握住老太太的手,仔细看她的脸,惊讶地说:“还真是大栀子回来了啊?记得,怎么不记得?你咋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啊?你哥哥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又看向旁边的年轻人:“这是你孙子吧?真是长得一表人才!”
接着喊旁边瘦小的老人,“这是姑爷爷吧?一晃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当年形式不好,很多知识分子被下放到这边的河圩农场做劳动改造,日子过的比乡下泥腿子都不如,很多知识分子撑不下去就没了。
江奶奶的姐姐就是嫁给了当年来河圩农场劳改的知识分子,也就是江柠的大姨爷爷,大姨爷爷并不是本地人,后来大姨爷爷又从河圩农场被调走,大姨奶奶自然就跟着走了,只留下江奶奶一个人带着幼弟艰难求生,大姨奶奶生活平稳了后,不放心江奶奶和幼弟,又回来找,正好江奶奶嫌江爷爷还要养着小姑子和小叔子,在小姑子到了婚嫁年龄后,给大姨奶奶带信,让大姨奶奶在那边找了个合适的人家,将小姑子给远嫁了。
那年代,去哪儿都要开证明,没有证明,连镇子都出不去,江姑奶奶这一远嫁,再想回来看看,就难了。
就跟江大伯娘一样,她从隔壁县嫁到江家村来,几十年回娘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一个是交通不便,一个是山路遥远。
江爷爷自己是个巡林员,那时候的工作多难得啊,江爷爷也是靠着当巡林员的工作,养活一大家子人,巡林员是要常年住在山上的,除了防止山火外,也要防止去山上偷猎和砍树的人,除了双抢那些天,是都要住在山上的。
那么些年,江爷爷也没去江姑奶奶那边看过她,只偶尔听大姨奶奶带过来的信中,知道江姑奶奶过的挺好,只是这么多年没信回来,人也没回来看过,江爷爷也知道妹妹大概是怨上他任由江奶奶将她远嫁了。
他当时是看过妹夫,是觉得妹夫人不错,才同意的。
两个老人多年未见,自是一番感慨,春花奶奶走到高台上,朝着江红军和江红兵家的方向喊:“红军!红军!你姑奶奶回来了,快去荒山喊下你爷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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