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回头,发现李向晚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二十四章
◎“那下次我会小小声喊你。”◎
李向晚觉得自己的视线只是模糊了一下,再看清时竟然发现他独自站在了深夜的路边。
刚才还在身边的鹿溪,川流不息的车流,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万籁寂静的夜晚。
虽然仅仅是第二次遇到,他却已经适应了这怪异的一切。
李向晚平静地走到路边的长凳上坐了很久,才站起来往回走。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徐鹏和苏艺同时喊了他一声。他俩一脸风尘仆仆,徐鹏大概疾跑过,脑门前一撮头发直挺挺立着。
徐鹏直喘粗气,胸膛跟着剧烈起伏。他放下举在耳边的手机,气急败坏朝李向晚吼:“你去哪了!”
李向晚想不到有一天徐鹏还敢这么冲他吼,顿顿,问:“怎么了?我刚才丢垃圾。”
“丢一晚上?”徐鹏语气还是不好。
苏艺悄悄拉了下他的手臂,小声提醒:“徐鹏。”
“发生什么事了?”李向晚没和徐鹏计较他的态度:“部门出问题了?”
“说好的来你家喝酒,你忘了?!”
李向晚这才记起这件事。他今晚本来就是为了迎接他们,才特地收拾的屋子。
“对不起。”李向晚认真道歉:“还去我家吗?”
徐鹏瞪他一眼,提了一晚上的心放下之后,情绪也随之缓和下来。
“去啊!我找了你一晚上,不喝光你的酒怎么行!”
李向晚笑笑。
“买酒了吧?”徐鹏狐疑地问。
“买了。”
徐鹏还是别扭,尽管苏艺一直在一旁使眼色,他都当没看到。这一晚上给他吓得够呛,不找罪魁祸首点麻烦,半夜睡着了都得气醒。
所以他坐在李向晚的客厅里,拿着李向晚的手机点了五六家外卖,烧烤炸串甜品水果一样不落。
他点餐的时候,李向晚就在一旁安静地开酒,准备纸巾,给垃圾桶套上黄色的塑料袋。
直到酒过三巡,徐鹏才藉着醉意问:“你真的没有……没有想不开吧?”
李向晚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莫名其妙看着他。
“没有就好。”苏艺接过话茬:“徐鹏一开始也没多想,但后来怎么都等不到你,给你发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他就忍不住想歪了。”
李向晚听完没有嘲笑徐鹏多余的担心,只是给徐鹏多添了一点酒,诚心道歉:“让你担心了。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徐鹏一口闷了杯子的酒,含糊着嘟哝:“你最好没有。”
“所以你到底去哪了?”徐鹏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连电话都打不通?”
李向晚想了会儿,反问徐鹏:“如果我说我见到鹿溪了,你会不会相信。”
只这一句话,就让徐鹏的酒全醒了,他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看李向晚,又看看自己女朋友,看到苏艺也是同款震惊的表情。
“你……”他刚要说话,苏艺在桌子下拍了拍他的腿。
然后苏艺问:“在哪见到的?”
“下楼倒垃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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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她刚好也去倒垃圾。”李向晚神色如常,语气仍旧淡淡的:“她还邀请我一起去走走。”
苏艺又和徐鹏对视一眼,她试探着问:“老大,你是不是喝醉了?”
李向晚笑了下:“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疯了?”
徐鹏欲言又止地皱着脸,心说我也想这么问啊,但不是怕刺激到你嘛。
好在苏艺比他的想像力丰富一些,她用一种自以为把情绪掩饰得很好的,循循善诱的语气问:“然后今晚你们都在散步?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向晚还是笑,笑得好像是苏艺说了些荒诞的话:“没有。她说想喝前面街区的奶茶。我答应陪她一起去买,可我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徐鹏听到一半,就眯着眼去看酒瓶上的酒精度数,开始自我怀疑。
15%
不至于啊……
“老大……”苏艺也撑不下去了,担心地看着他。
“无法相信,是不是?”反正都开口了,李向晚索性藉着酒意把想说的都说完。自车祸以后,连徐鹏和苏艺都极少在他面前提到鹿溪,更何况别人。
他的想念都被关在一起小小的笼子里,无限膨胀,无处发泄。
他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得提到鹿溪:“这是我第二次在车祸后见到她。她和过去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总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她跟我说她发生过一次车祸,可车祸的结果却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
徐鹏没料到精神失常还能有这么完整的故事线:“哪里不一样?”
“她说她的男朋友在事故中去世了,而她的大脑为了保护她,选择性遗忘了这一段事故和李向晚这个人。”
不知道是哪个细节勾起了徐鹏的兴趣,他突然坐直身子,紧盯着李向晚问:“她说她是事故中的幸存者?去世的人是你?”
“嗯。”
徐鹏兀自琢磨了会儿,惊疑不定得来回打量李向晚,很久之后才犹豫着问:“你们知道平行空间吧?”
李向晚怔了怔。
自然是知道的。
“你这样说起来,特别像是平行空间的设定。”徐鹏试着分析:“你和小溪在事故中因为莫名的原因导致了不同的结局,而正是因为结局不同,所以本来并行的你们,在那个节点开始分开,进入了不同的空间。也就是意味着,我们这个空间是活下来的是你,而小溪那个空间活下来的是小溪。”
徐鹏说的有些绕,他自己都没能清晰得捋顺自己的逻辑,却听到李向晚问:
“那会不会有某个时空,我和小溪都活着呢?”
苏艺觉得他俩的对话越听越离谱,再发展下去都能够拍科幻片了,正打算让其他两人收拾收拾,别再喝了。
李向晚继续用很介怀的语气说:“我的生活垃圾都能留在那个空间,我却不行。”
第二天是周末,李向晚睡到自然醒才起来,客厅和厨房都乱糟糟的。昨晚徐鹏就平行空间这个点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几部精彩绝伦的影视作品,然后又提到不久前被证明的量子纠缠,以支撑自己的论点,竭力试图说服李向晚和苏艺,他关于平行空间假设的准确性。
只是李向晚收拾完屋子,弄好午饭准备开动的时候,突然收到徐鹏发送来的名片推送。
下面跟着他的解释:
【兄弟,这是熟人推荐的靠谱医生,你如果有空,可以去试试。】
李向晚回复:【谢谢。】
他本来不打算去的,想到鹿溪在另一个时空也正接受着心理治疗,又改变了想法,老老实实添加了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并备注明自己的来意。
他在之后的几天里反覆分析徐鹏说过的关于平行空间的假设,同时也在各处查阅了不少相关资料,逐渐接受并且相信了平行空间的可能性。
更何况在事故发生之前,他清楚记得鹿溪说过,说她来自一年后,也记得当他问她:“我们都逃出去了?”
鹿溪的回答是:“她们说你没有。”
李向晚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为什么当时的他总觉得鹿溪的回答有些奇怪,说不上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明白了。
因为鹿溪没有直接而肯定得回答说:“你没有。”
她说的是:她们说你没有。
所以那时候的鹿溪也并没有恢复关于事故的记忆?
可是还是奇怪。
如果没有恢复记忆,那鹿溪怎么会明确得告诉他关于事故的细节。而且那时候的鹿溪显然是知道他,并且记得她的。
可如果记起来了,为什么她又要用这么模糊的回答?
还是说如徐鹏所言,真的有很多很多个不同平行空间里的鹿溪,她们都在事故中幸存。而他车祸前遇到的那个,只是其中的一个鹿溪而已。
而如果真的有很多个鹿溪都在为失去李向晚而难过,又该怎么办。
李向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
他情愿再见到鹿溪只是因为他疯了。
再见到鹿溪,在半个月之后。
李向晚触碰空间交汇的连接口,再次来有鹿溪的世界。
还是在小区楼下,鹿溪下班回来,正准备上楼。
“小溪。”李向晚立刻便出声叫了她。
鹿溪听到叫声,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才试探着回头。
李向晚朝她挥挥手,然后向她走去。
但是这次的鹿溪没有对他笑,板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李向晚低声问:“怎么不开心?”
鹿溪直截了当:“上次怎么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李向晚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突然有急事。”
“就算有急事也不能不打招呼吧?“鹿溪还是不高兴,失落得盯着自己的鞋尖:“很没礼貌。”
“对不起。”
“也会让我觉得自己不被尊重。”鹿溪仍旧没抬头:“我每次都会因为见到你而高兴,你却连招呼都不打。”
李向晚无从解释,只能继续道歉:“对不起。”
鹿溪又别扭了会儿,才打算原谅李向晚。
“说起来,我为什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她脸色稍霁:“我们不是朋友吗?”
李向晚只能扯一个更离谱的谎:“有些特殊原因,我不太方便和人交换个人信息。”
鹿溪满脸写满不信,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他的没诚意而离开,却突然开口说:“神神秘秘。”
李向晚紧闭双唇不敢说话。
鹿溪又凑到他身边小小声:“难道是间谍?”
李向晚瞬间哭笑不得:“不是。”
“卧底?”
李向晚倒是没想到她的想像力这么丰富,能在短短不到一分钟内就给他安排上两个这么偏门的职业。
他清了下嗓子:“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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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是不是任务结束才能出来?”
“……嗯。”
“李向晚是你的真名吗?”
“是。”
鹿溪想了想又说:“那下次我会小小声喊你。”
李向晚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
“我也就是配合你演一下。”鹿溪退开距离,还是那副提不起劲的模样。她朝李向晚挥挥手:“我先回去啦。”
“鹿溪。”李向晚叫住她。
鹿溪驻足回头。
“怎么不开心?”李向晚担心地问。
鹿溪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和李向晚说那么多私人的事情。但李向晚一直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好像他真的很想很想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
于是她也顺从自己的意愿说:“我最近开始回想起一些车祸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二十五章
◎他只有十分钟。◎
李向晚沉默地看着她。
“我想起车祸前我们似乎在吵架。”鹿溪难过地抿了下唇:“我能感觉到他的沉默,但怎么也记不起他的脸。我一直在想车祸发生的时候,我们到底有没有和好?他会不会是带着生气离开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糟糕了。
鹿溪叹口气:“我希望不是。”
“肯定不是。”李向晚这么告诉她:“爱你的人不会真的和你生气。”
鹿溪抬头傻傻地看着他,良久,笑出声来:“你说这些话很违和,李向晚。”
“为什么?”
“你总是一副谁也不爱的表情。”
李向晚毫不犹豫地否认:“不是,我有一个很爱的人。”
“女朋友?”
“是的。”
鹿溪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出于礼貌没有直接把这想法说出口。
“追了好久才追到的。”李向晚补充。
鹿溪想像不出李向晚追人的模样,他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不需要为这个感到困扰,”李向晚观察着鹿溪:“爱你的人在任何时候都希望你能开心快乐。”
“万一他没那么爱我呢?”
“那他就不值得。”
他们已经在楼道口站得足够久,鹿溪试图终止话题,她看了眼时间,对李向晚说:“我要回去啦。”
李向晚仍旧看着她,温和地和她道别:“再见。”
鹿溪朝他摆摆手,顺着一楼的楼梯慢慢往上走。在经过拐弯的平台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楼外的李向晚。
他仍站在原地。高楼将阳光平整得切成对半,而李向晚站在光面,用鹿溪经常看到的温柔的又有些伤感的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鹿溪再次冲他挥挥手。
李向晚很快回应。
待鹿溪回到家再往下看,李向晚已经不在原地。
后来她们又遇到过几次,每次都很短暂,基本都在小区范围之内。
其中有一次,难得是她先见到的李向晚。他笔直站在小区的绿化带边,垂头看手机。
鹿溪正打算打招呼,就见他收起手机转头看向她。
鹿溪冲他笑笑,他便朝着她走过来。
鹿溪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李向晚不论何时都会毫不犹豫走向她。
可他明明说过他有个深爱的女朋友。
在李向晚站在她身边后,她没有经过任何热场,就直接且逾越地问:“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女朋友吗?“
李向晚愣了愣,很快收拾好表情:“你想听什么方面的?”
他问得很自然,完全没有因为她突兀的问题而感到冒犯,神情依旧温柔。好像不论鹿溪问什么问题提什么要求。他都能无条件满足。
“比如性格?”
“性格很好。”
“比如呢?”
“很爱笑,很善良,也很优秀。”
“都是优点吗?”
“也有缺点吧。”李向晚这么说:“但我现在想不起来。”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也很暖。
鹿溪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你真的很爱她。”
李向晚没有否认:“是的。”
“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她疑惑地问。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认真得看着李向晚。她清清楚楚看到李向晚极为明显地皱了下眉,从眼里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痛楚。
“我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他这么回答。
鹿溪呼吸一窒,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虽然难过,但他还是选择对她笑。
鹿溪提起手里的印了小黄鸡的黄色购物袋给李向晚看:“我买了两瓶汽水,要不要一起喝?”
李向晚不会拒绝鹿溪的任何要求,所以他很快答应。
她们一起选了个靠树的长椅坐下,阳光自树叶的间隙落在她们的头顶。
鹿溪还是为自己勾起李向晚的伤心事而内疚,她尝试了几次活跃气氛都以失败结尾,有些气馁得垂下头。
李向晚静静看了她片刻,毫无征兆得开启了关于自己女朋友的话题。他温和地看着她,无论是眼神和语气都让鹿溪觉得很舒服,缓缓开口:“她离开前的那段时光,我们的相处并不愉快。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我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我很多次都很理所当然得,试图把自己觉得对的想法强加到她身上。”
“她很生气?”
李向晚短暂地陷入回忆,然后说:“嗯,每次都会小小得生一会的气。”
李向晚提到他的女朋友,用词都很可爱。鹿溪忍不住用带笑的声音问:“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可爱吧?”
李向晚垂下眼眸,很浅跟着笑了下,说:“嗯。”
“你很难过吧?”鹿溪无端也变得伤感:“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有心事。”
李向晚没有否认。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忘记他会让我觉得似乎缺了块什么,但遗忘同时也带走了难过和想念。”
李向晚却不认同,他说:“可你以前很爱笑。”
鹿溪惊讶得睁大双眼。
“别难过了。如果是我,我不会希望我爱的人被过去缠住脚步。那只是个意外,让它过去吧。”
鹿溪摇摇头,自内心深处滋生出一股抵触。抵触李向晚叫她放下,让她翻篇。她觉得李向晚这么说,都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不关痛痒。
他自己不也没放下?
她不可自控地反驳李向晚:“你又不是他,凭什么替他说话?”
李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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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用那个眼神看着她,静默片刻,他说:“好吧,如果是我,我希望她不要难过太久。”
鹿溪移开视线,又听李向晚幼稚地说:“当然,也不能一点都不难过。”
鹿溪一口气喝光剩下的汽水,把空瓶子重新放回购物袋里。
李向晚在这时看了下手机,接着就站了起来,对她说:“我得走了。鹿溪,我们下次见。”
闻言,鹿溪向李向晚伸出手:“你的汽水喝完了吗?喝完把空瓶子留给我吧,我一起丢去回收站。”
李向晚说:“谢谢。”
和鹿溪互相道别之后,李向晚快步走进居民楼里,在无人的角落看了眼倒计时。
还剩五秒。
他一动不动盯着计时器倒数。
五秒之后,他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
刚才还是悬在正上方的太阳已经西垂,送了一截橘红色的光在楼梯前。
果然是十分钟。
李向晚有些疲惫得靠到墙边,这是他经过几次试验后的第一次倒计时,终于能确定每一次他在鹿溪的时空能待的时长。
十分钟,连结束一个完整的话题都不够。
但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十分钟都是恩赐。
他只有十分钟。
—
鹿溪的心理医生姓江,她一直喊她江医生。江医生对于她来说,像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姐姐。最近治疗进入到下一个阶段,江医生开始尝试对鹿溪进行一些催眠引导治疗,试图通过这个医疗手段解开她的心结。
也许是治疗的成效,她的脑海里经常会闪过一些关于过世男朋友的画面,但她始终没法看清他的脸,很多时候他都以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
新的方案初见成效,似乎也让鹿溪的病情有了好的发展。
江医生记得她刚见到鹿溪时,她的父母都陪伴在她的身边,年过半百的两位老人,忧心忡忡得抓着她的手,希望她能帮到鹿溪。
那时候的她手脚都还打着石膏,脸上留有未能完全消除吸收的淤青,黄一块青一块得,显得她整个人更加落魄。
这时的她记忆其实并不算完全受损,只是被困在车祸带来的自责和惊恐中,无休止得责怪自己多管闲事,把男朋友过世全归责在自己身上,情绪激动时伴有自虐的倾向。
江医生建议鹿溪住院治疗,但两位老人都极力反对,坚称住进精神病院就是精神病,说出去以后不好嫁人。
她规劝了几次都没用,只能反覆叮嘱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幸好鹿溪的父母在配合治理方面一直都按时积极,让江医生一度觉得很放心。
意外发生在某个饭后的傍晚,她突然接到她母亲的急救电话。
鹿溪因过呼吸导致的抽搐和昏迷而被紧急送来医院。
仍然是她的妈妈寸步不离守在她的身边。被问及原因,她的妈妈哭着解释,因为看不得自己女儿整天魂不守舍,神志不清,所以故意提起她已故男朋友的名字,给她看了她们合照,和她曾经的一些分享。
她以为刺激一下鹿溪,就能让她好起来。
江医生觉得无奈,可也不能责怪什么。鹿溪的妈妈无非就是希望快点看到自己的女儿回归正常。
可惜就是这次刺激导致再次醒来的鹿溪,完全忘记了关于男朋友和车祸的那段记忆。
人的心理本来就复杂又充满未知,对于那些心理上受过创伤的病人,她通常会建议陪伴,倾听,和包容。更多时候它需要亲人和朋友的耐心。
但往往最难坚持的就是长久的陪护。
一会儿就是鹿溪的会诊预约,江医生刚看完鹿溪近半年以来的病例,就听到鹿溪轻叩室门的声音。
“请进。”
话音落下,门被缓缓打开。鹿溪带笑的脸出现在门背后,她抬起手里印了小黄鸡的黄色购物袋给她看。
江医生无奈地问:“又带什么来了?”
“粽子。”鹿溪合上门,走到江医生对面,没有直接把购物袋给她,而是提着购物袋直接坐在她的对面:“快端午了,我自己包了粽子。”
“谢谢。”江医生没有拒绝,打趣道:“最近心情不错?有空包粽子了。”
鹿溪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出神地盯着自己的病例看了半晌,突然说:“我又看到他了。”
“谁?”
“李向晚。”
江医生瞬间地惊愕落入鹿溪的眼里。
她带笑的眼睛紧盯着江医生:“你知道李向晚是谁吧?江医生。”
不等江医生回答,她继续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呀。”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二十六章
◎“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开心。”◎
“你说你看到了李向晚?”
“对。”
“什么时候?”
“就在我来这之前。”
江医生停顿,低头重新翻看鹿溪的诊疗记录。
鹿溪始终很冷静,她应该是提前试想过很多可能,选了一个她觉得最接近正确率结果,问:“我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江医生没有否定,而是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的?”
“有几个月了。”鹿溪回答完,追问:“江医生,是幻觉吗?”
“有这个可能性,我们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我请他喝了汽水。”鹿溪自顾自得从购物袋里拿出两个空瓶子,仿佛陈列证物般,将它们慎重得摆在桌面上:“你看,两个空瓶子。我喝了一瓶,他也是。”
江医生看了看玻璃瓶,又沉默片刻,说:“也有可能都是你喝的。”
鹿溪露出茫然的神色。
“你,这是你第几次见到他?”
“很多次。”鹿溪的声音变得低落:“十几次吧。”
江医生闻言点头:“频率不算低。”
“所以李向晚真的是我的男朋友。”鹿溪放松脊背,后靠到椅子上:“原来他叫李向晚。”
“江医生,”想到了什么,她又问:“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李向晚?”
低头记录的江医生笔尖一顿,疑惑得转头看向鹿溪-
鹿溪很晚才回到家。打开家门,她的妈妈立即从厨房迎出来,关切得上下打量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医生说什么了?”
“没有。”鹿溪神色如常,把包挂到墙上,随后视线缓缓绕着客厅转了一圈。
进门处是个原木矮鞋柜,柜子上摆着乐高插花,还有放钥匙的黄色雕花小瓷碗。客厅靠墙放着同色系的餐桌,铺着黄色的格子桌布。再往里些,靠窗的位置,是她喜欢的长沙发,铺着淡黄色的绒绒的沙发罩。
这个客厅的一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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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根据她的喜好布置的。
江医生告诉她,在没有抵触心理的情况下,可以试着接触过去的东西,也许会对恢复有帮助。
就是现在这个家,完全没有一点李向晚的痕迹。
鹿溪把目光落在自己妈妈的身上,她仍担心得看着她,却不敢多问。
自她生病以来,妈妈的心仿佛也跟着病了,偶尔落泪经常叹气,和她说话的语气始终小心翼翼。
鹿溪不敢确定她是不是能接受她出现幻觉的事实。
思考再三,她决定先把这事缓一缓,用力吸吸鼻子,笑着问妈妈:“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隔壁王兰的哥嫂来了,带了只家养的走地鸡。王兰送给我半只,我就做了香菇炖鸡。”
“怪不得这么香,我好饿啊!”
鹿溪的妈妈长出一口气,转身往厨房走:“去洗洗手吃饭,吃完你给王兰送一碗过去。”
“好。”
晚饭时鹿溪的妈妈又问了些在医院的细节,然后才像是完全放心下来,再次叮嘱鹿溪记得给王兰送香菇炖鸡。
她端着香菇炖鸡在门口换鞋,她妈妈拎着垃圾追出来,让她顺便下楼把垃圾扔了。
夏初的傍晚正是凉爽的时候,王兰家的大门开着。
林俊昊搬了块小板凳,坐在门口啃玉米。手边还有个方凳,凳子上摆着一碗黝黑的中药。
看到鹿溪,他先甜甜地喊了起来:“小溪阿姨!”
鹿溪笑着问:“吃什么好吃的呢?”
“玉米。”
“甜吗?”
“甜。”
鹿溪站到他身边,往门里探了眼,问:“你的妈妈呢?”
“厨房洗碗。”林俊昊咽下玉米,回头冲屋里喊:“妈妈,小溪阿姨来了!”
“好!”
王兰在厨房大声应,过来几秒才围着围裙出来:“怎么了,小溪?”
“我妈妈做的香菇炖鸡,一绝!”鹿溪笑嘻嘻地举了举碗:“给小俊昊尝尝!”
王兰连声道谢,说了好几遍“这怎么好意思”。
林俊昊在两人脚边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说:“小溪阿姨,玉米可甜可好吃。”
王兰猛得拍了下脑门:“是是是,这次的玉米特别好吃,你拿点回家。”
鹿溪推辞:“我要下楼倒垃圾。兰姐,不用了。”
“那我就让昊昊给你们送过去。”
鹿溪低头看了眼中药碗:“昊昊还喝药呢,真的不用。”
王兰契而不舍:“那你拿一小截尝尝。”
最后鹿溪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捏着一小截玉米慢吞吞往垃圾站走。
今晚的温度真的很舒服,微风吹在身上都特别温柔,鹿溪丢完垃圾,给她的妈妈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在小区散散步。
她刚收起手机,就看到盯着她手中玉米的李向晚。
关于出现幻觉这个事,江医生跟她说了很多相关方面的事情。大致意思鹿溪概括一下,就是人的心理和大脑都是很神奇的东西,以目前的科技和研究,仍旧有许多未知的领域。
但江医生乐观得觉得,这可能是神经系统试图自愈的一种的方式。
江医生总是积极的。
鹿溪笑着下结论,然后自然地跟眼前的李向晚打招呼:“又见面啦!”
李向晚的表情有些意外,微愣了片刻,才回过神说:“是啊。”
“今天第二次啦。”
“嗯。”
“我要去散步。”鹿溪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河:“你要去吗?”
“好。”
江医生说,幻觉应该是触碰不到的。
鹿溪垂在身侧的左手蠢蠢欲动,最终作罢。
江医生也说,幻象有可能在确定是幻觉后消失。
她还想和他一起散散步。
“我今天去看了我的心理医生。”鹿溪开启一个话题。
“嗯。”李向晚表示自己在听。
“她说我在试图自愈。”
李向晚问:“记起更多的事情了?”
“你希望我记起来吗?”鹿溪问。
李向晚敏锐得顿顿,侧头安静打量鹿溪。
这个时间点,小区的人并不多。河边更是安静,只有街灯的倒影在水里摇晃。
“怎么突然关心我的想法?”
“问问嘛。”鹿溪一脚一脚踩在鹅卵石上:“假设,假设李向晚是我的男朋友,你会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李向晚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回答:“如果会难过,那还是算了吧。”
鹿溪停下脚步,不动了。
“不会怪她忘记你吗?”
“不会。”
“如果她这辈子都无法再记起你呢?”
李向晚觉得今晚的鹿溪很奇怪,这个问题也很奇怪,他不是那么想回答。但最后他还是诚实地说:“我已经离开了,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她就这样一边寻找记忆,一边过下去?”
“你怎么了,鹿溪?”李向晚忍不住关心:“是想起什么了吗?”
“做完心理咨询都容易患得患失,你回答我的问题。”
鹿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幻象对她撒谎,她竟然也对幻象撒谎。还用蛮不讲理的态度逼人回答。
当然,幻象里的李向晚永远不会对她生气,虽然他紧抿双唇的那几分钟,神色里透着浓浓的抗拒,但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是温和的。
“就不要找了吧。”他垂眸看着杂乱排列的鹅软石:“我希望她快点好起来,别再纠结在这段已经结束的关系里,然后开启下一段。李向晚自私冷漠又不称职,还总让她不高兴,注定留不下她。老天会给她安排一个更加出色优秀的人,给她更幸福的生活。”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在失去她之后。”鹿溪问。
李向晚没有否认。
“只要她开心?”
“只要她开心。”
鹿溪还站在路灯下,眼底有萤光流动。
她觉得有什么哽在喉咙里,只能小声得继续问李向晚:“那你怎么办?你不会觉得难过和不甘心吗?”
闻言,李向晚无奈地轻笑了下:“我没有办法。”
是啊,幻觉里的一个幻象,能有什么办法。
鹿溪入睡前,莫名替幻象李向晚觉得可惜。虽然在她印象里,幻象李向晚一直是温和爱笑的,话不多,但脾气总是很好。
可幻象李向晚却说自己冷漠自私,还总惹她不高兴。
鹿溪揣摩着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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