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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道歉
赵岚清:“……”
“不必了。”赵岚清的话似乎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不耐烦挥了袖子, 下意识绷紧了脊背,倔强道:“风道友不必再等,我以为我的不告而别, 已然把什么都说清楚了。”
风吟天:“……”
“你便,非要胡闹吗?”风吟天的脸色没变, 似乎已然习惯了赵岚清这般嘴硬的话,还是温声道:“你不想与我回宗,我也不强求。不想与我清徵宗有瓜葛, 自然也可。只是出门在外要注意,总不能去太过危险的地方……”
风吟天斟酌着话语,克制地一字一句道。那深邃的五官被火光照得明明灭灭, 宛如宁静的海, 毫无芥蒂地接纳着赵岚清的一切。
从没因一种平静的话焦躁难耐,赵岚清似乎因着这股宁静的温柔喘不过气来, 像是空虚的幽谷, 让自己似乎连着说实话都是在无理取闹。
心里翻腾起颤栗又憋闷的感觉,赵岚清只高昂着头,死死咬下自己的唇, 狠狠瞪着他道:“为什么你就不相信呢?我从未心慕过你。”
略带着委屈焦躁的声音让不远处的清徵宗弟子们纷纷回头, 齐刷刷的眼神一起汇过来的时候有一股毛毛的感觉,让赵岚清下意识有些紧张。
风吟天眼里一沉, 手疾眼快,手指一掸, 便在他们和清徵宗弟子之间起了一个隔绝视线和声音的结界出来。
甚至那结界, 边界感极好地将在一旁的白书流也隔绝了出去。
白书流盯着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 再无暖意的火光, 极为无语地起身走开, 还是识趣地向着别的弟子的篝火旁去了。
结界同时遮下了夜光,被篝火照得明亮又温暖。
却有些逼仄,只似乎边界就在咫尺之间,吓得赵岚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让方才的嚣张戛然而止。
刚想继续发作,便看到风吟天低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低声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不要紧张生气。更别害怕。”
一番话说得柔肠百转,态度极好。瞬间让赵岚清没什么兴致和他对着吵了,只能白了眼风吟天,又坐回了干净的石头上。
只看那脊背挺立的样子,恨不得满身都带着刺,狠狠地扎风吟天一通。
“你从未心慕过我。”风吟天耷拉着眉眼,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静静道:“我已经知道了。”
只边说着,那已然到了合体之境界的灵力带着自己的神识悄无声息地弥漫出来,像是水雾一般,无声又寂静地缓缓流淌在这狭小的结界里。
带着风吟天那特有的沉静和温柔。
“但是要照顾好自己。”
“心口可还有疼的地方?”
沉吟的声音,缓缓回荡在结界里,赵岚清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气直窜脚尖,带着股丝丝入扣的暖意,在自己的经脉中肆无忌惮地游走。
下午那骤起的喧腾沸闹骤然澄澈平静起来,赵岚清茫然的眼睛里沁着淡淡的水意,似乎连着骨头都松软了。惊慌问道:“你在干嘛?”
“没什么。”那一股熨贴的灵气随着声音骤然消失,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风吟天略垂着头,状若无事地给篝火加了一根树枝。
只,没一会儿,腾腾的热意又从篝火中传到赵岚清的脸上,赵岚清不知道为何,只觉得结界中又有些憋闷了。
方才似有若无的灵气宛如一颗石子,滚进了原本毫无波澜的井里,却在下一刻,像是勾起了一团火般,激起了巨浪波涛一般的想望。
赵岚清的脸上一瞬间变得很差。拼命咬着唇,抑制住自己的身体,不愿意在这里没了骨气。
只是,篝火旁的风吟天似乎像是饱蘸着蜜水的糖,带着和刚才只出现的一瞬的灵气一样,让人眷恋到想要靠近的气息。
理智和冲动的拉扯,让赵岚清宛如一条砧板上的鱼。他全身像是脱了水一般无力,瘫在了自己坐的石头上。惶恐又茫然。
隐隐里,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勾动着他逐渐朝着风吟天身前挪去,哪怕意志深深抵抗着,也由不得自己。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焦躁,赵岚清不知不觉垂头流泻一丝低吟,在风吟天状似清冷落拓无尘的身姿下,显得格外狼狈。
没人看到,泠然入骨,风尘外物,宛如九天之上端方不可侵的风吟天,同样低下了本该坦坦荡荡的头颅。
那掩在袖子里的一只手被攥得死紧,耷拉着的狭长眼眸里带着炽热的光,幽深的神情在俊秀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宛如一头饿到了极点,却仍然隐忍狩猎的野兽。
那挑勾着赵岚清的灵力,不仅折磨着他一个人。在自己悄无声息地将神识散在其中的时候,便施为者同样忍受着神识裹挟着灵气时触碰着他人的感受。
乘隙而近,丝缕如烟的神识肆无忌惮地贴在赵岚清的面上,感受着他焦灼温暖的气息,那丝丝断续的低吟,那娇艳漂亮的脸蛋上渗出的汗,沿着白皙的皮肤寸寸下滑,直至到那紧束的深袍里。
露出同样隐隐莹白如玉的皮肤。
这些令人心神飞动的感知一样不露地回馈到风吟天身上,又像是春,药一般,惹得风吟天动荡不已。宛如赵岚清主动覆上自己的唇时令人忘神又投入的吻。他亲吻着自己的喉结流连往上,宛如一个抬眸便让人无法自持的魅魔。
天生地养的妖们果然冰肌玉骨,风吟天那幽深的神情隐隐一动,却还是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宛如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熬着。
哪怕进了合体之期,用神识悄无声息地去探查别人也不该这么顺遂。多亏了平日里赵岚清没有少接触自己的灵力。哪怕自己稍微尝试地靠近,身体也毫无防备地接纳着丝丝入扣的神识,宛如迷途的羔羊一般,乖乖地随着熟悉的自己离开。
只可惜,尽头并不是以往那般充竭的灵力,只是如羽毛一般,撩拨着他的饵,反而越是接纳便越痒。只让他在坚持中意志逐渐土崩瓦解,让那坚硬到只会说狠话的嘴,亲口对自己服软。
想到这里,风吟天那微微眯起的眼里划过一丝带着厌弃的冰冷自嘲。
偷鸡摸狗,并非端方君子所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没有底线了。
只自己却毫无办法,眼前的人像一个香甜的梦,哪怕知道一切皆为梦幻泡影,可风吟天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走近,狠狠地占有,掠夺……
时光一点一点从静静燃烧着的篝火中溜走。风吟天带着神识的灵力仿佛鱼饵一般,不断地撩拨在赵岚清的周围。像是一缕薄纱,锲而不舍地想要攻破在那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戒备。
赵岚清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搁浅的鱼,再也受不了那欲落未落的灵力了,终于丢盔弃甲,抑制不住地叫出了声来。
“啊……”的一声轻吟,细小又含糊。却像是一滴油,落在了正烈烈燃烧的篝火之上。“刺啦”一声,升腾出更加茁壮的焰火,却也化为了一丝烟气,快速湮灭。
“怎么了?”风吟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那低垂着的头快速抬起来,望进赵岚清那水光潋滟又带着天然茫然的眼睛里。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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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幽深,带着赵岚清时有时无,看到过的,宛如猎物近在咫尺的精光与欲望。
“我……”赵岚清的眼睛眨了眨,扑簌的睫毛宛如扇动羽毛的蝴蝶一般忐忑,水润的唇被咬成了嫣红的样子,似乎娇艳欲滴的玫瑰,待人采撷。
让风吟天原本就忍耐着的气息蓦地一窒,灼灼望着他,再也挪不开眼睛。
下一刻,充裕的灵气腾然从风吟天的身上出来,像是那一直轻飘飘的羽毛终于挠在了赵岚清的心上。激得赵岚清一个激灵,刚眨眼,便看到一只手垂落到了他的眼前。
风吟天那一瞬间狰狞的脸上,又舒展出无害的温润清雅。看似纯良无害的清徵宗弟子嘴角勾起,上扬出一个笑容的弧度,白皙修长的手稳稳顿在那里,贴心问道:“我观你刚才焦躁不安,是不是又犯疾了?”
“心口可还疼?”一句话尾音上扬,带着股隐秘的引诱。那深邃的轮廓被烟火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神情幽远又无辜。
对着赵岚清的时候,风吟天永远都是这般温柔内敛,像是一汪静谧的潭水,沉淀下了所有的锐意张扬。可往往静水流深,谁也不知道那心底已然翻滚出多么骇人的欲望。
只看到这人脸上的笑容越发体贴,似乎连着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否让我为你诊治一番?我已经到了合体之境,灵力越发精纯了。只是查看一下你的经脉,输些灵力,很快就好的。”
“我已经隔绝了众人,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的。”风吟天继续引诱道。“等你炼化完我的灵气,谁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以吗?”最后几个字带着风吟天定定的眼神,显得越发卑微和柔和。
一丝挣扎,从赵岚清那绝美又纯稚的脸上划过。哪怕不说,他也知道风吟天的结界隔绝了众人。
心里稍微有些安定,心思便活络了。只觉得自己身上汗意涔涔,似乎极为难耐地抬起自己修长又漂亮的脖颈,朦胧的眼里,挣扎出一汪水色来。想了想,才凶巴巴道:“那你,莫要多想!”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只是想要吸你的灵气!”
“利用你!”
“好。我不多想。”风吟天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沙哑,却似乎又带着喜悦。紧抿着唇,眼里深沉。
直看到那软软的手落在自己手心,才定了定。感受着赵岚清手上的温度,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灵力传给赵岚清。
那醇厚的灵力跟以往丝毫不同,却同样熟练地涤荡在了赵岚清的所有经脉里。只哪怕再是努力,也找不到丝毫的病灶痕迹。
风吟天墨染一样的眉微微皱起,不知不觉地挪动着自己的位置,直到了赵岚清的身前。边辅助他修炼,边望着他那动人的眉眼。
眼睁睁看着他因着过于充裕的灵力,逐渐入定昏沉。让他微靠在自己怀里,带着细小又微软的气息,不断炼化着他如今难以承受着的灵力。
“国主?”一声呢喃轻轻响起,风吟天似有怔忪地感受着怀抱里的人的宁静。
等了良久,才轻柔地将指腹落在赵岚清那光洁的额头上,替他拭去那浮起的细汗。
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风吟天那平静的眼里波涛汹涌,完美无缺的脸上,最终还是带着股平静的隐忍,闭上了那试图再想要亲亲他的冲动。
即便再视若珍宝,若是有护不住的可能,那还不如别去招惹。
嘴硬也好,就这样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能够拥有抱着他的机会,就已经,很好了。
……
洞里温暖如春,洞外,却是寒气凛凛。
春江皓带着江离在洞外边蹲了好久,只冻得瑟瑟发抖,望着洞里那煜煜的火光,还有白书流频频朝着他们望的身影。不禁出声问道:“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呢。”春江皓大冷天地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望着洞外的景色,静静道:“急什么,他们叫我们的时候,总会喊我们的。”
“不叫我们,我们就不能去烤火了吗?”江离撑着下巴,可怜巴巴道。
“那倒也不是。”春江皓低头耐心跟江离解释道:“你家主子和那位清徵宗的弟子怕是有点不一般的渊源,没看到那位清徵宗弟子的眼神吗?”
“君子成人之美,那位叫风吟天的道友帮了我个小忙,投桃报李,这点眼色咱们还是要懂的。”春江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坦荡荡道。
“他帮了你忙,你干嘛要让我家少爷还?”江离听到这里,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往洞里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受冻重要了。
“早知道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把我叫出来的,我就不出来了。”江离有些激动道:“我们给他喂了丹药,才把他迷昏过去偷跑出来的。万一他再把少爷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怎么办?”
“嗯?囚禁?”春江皓听到这两个字便一个激灵,立时就拉下了脸,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只比江离脚步还要快,就奔向了洞里。
果然望见原本他们坐过的地方,透不过一丝气息,什么都看不见的结界,立在那里。
春江皓顿时清雅的脸都黑了,开阳扇移动,宛如利剑的灵光就直戳了过去,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凌厉道:“你们都在干什么?”
本来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结界,并没有什么防御的作用。被那凌厉的灵光剑一戳就破。
结界里,风吟天正揽着熟睡的赵岚清,在结界突变的那一刻就变了脸色,眉心一凛,袖子一挥便挡住了袭来的灵光剑。
“刺啦”一声,风吟天的袖子被斩断了一截,风吟天一愣,没想到春江皓的修为不高,灵力却如此霸道。
下意识搂着正暴露在剑光下的赵岚清转了个身子,随后,伸出手指,直接捏住那气势汹汹的灵剑,直让那灵光剑停滞住再不能上前,最终在手里化为点点灵光,湮灭尽散。
只来不及了,赵岚清已然幽幽转醒。
似有些懵懂地看了眼自己现在和风吟天的姿势,又看了看春江皓那不虞的脸色。精致秀丽的眉毛狠狠一抖,立时就想要起身推开风吟天。
只因为风吟天格外识趣地率先站了起来,并没有得逞。
反而被那人扶住了后背,仍旧让他稳稳地坐在石头上,垂首温声安抚他道:“你继续打坐修炼,不要停。先巩固了灵力再说。其他事我来解决。”
赵岚清下意识讷讷点点头,刚想闭眼修炼,便看到春江皓气势汹汹地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查看。
“回我的话,你刚刚在干什么!”春江皓的声音拔高了一些,立时便吸引了周遭清徵宗弟子们的注意。
不少弟子看到他趾高气扬对自家二师兄的样子,纷纷想要站起来,被白书流敛眉呵斥道:“诸位师弟莫要乱动!风师弟自有考量。”
清徵宗弟子们这才又坐下,只不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虎视眈眈。
风吟天倒是没有什么异色,只随意地掸了掸自己已然被割断的袖子,一派风轻云淡道:“不知道春江少宫主为何如此激动?”
“岚清道友不太舒服,我只是为他输送些灵力,巩固修为,并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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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舒服?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不舒服?”春江皓却没有这么容易被搪塞,里里外外给赵岚清检查了半天,除了丹田里多出来的灵力,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后,才略略放下了心来。跟风吟天不客气道:“我弟弟需要输送灵力,难道我就不能给吗?需要你多管闲事?”
“莫不是因为他功法奇特,炼化你那浑厚灵力会昏睡,才这般献殷勤的吧。”春江皓那眉头紧紧拧着,恨不得立时将他们这群人扫开,宛如看垃圾一般看着风吟天道:“却不知道原来堂堂清徵宗也会出你这般趁人之危的渣滓,还敢如此猖獗地行不轨之事。”
春江皓只恨自己道行不够,竟然这样的小人迷昏了头脑,竟然还想要成人之美?立时恼怒道:“我看,诸位还是早早从我离火宫的辖地中离开吧。”
妖物天生地养,不开智还好,一旦开了智,成了妖修,那便意味着天生起就是天道的宠儿。无论是吸收灵气还是修炼功力皆会比同样天资的人修事半功倍。
只有得必有失,妖就是妖,本就是灵体,性自然。对浓郁的灵气敏感,修为不高的妖修,被这么灌输灵力,宛如吃奶遇到了娘,一时间身体受不住,不迷瞪着巴着授自己灵力的人才怪!
靠着灵力骗取妖修亲昵感这样的事情,没有见识的赵岚清和江离不知道,却骗不住同样见识不凡的春江皓。
春江少宫主只三言两语便点破了风吟天以输送灵力为名,行勾引之实的隐秘心思,毫不留情地撕破脸皮道:“今夜这地方,就先让给你们。只本少宫主这句话便撂在这里了,从现在开始,可不要再让我在这仙境中,看到诸位了。”
“但凡让我再遇到一位清徵宗的弟子,别怪我离火宫不客气。”说罢,狠狠掸了掸袖子,拉起赵岚清就往外走。
却被风吟天凛然叫了一声:“少宫主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风吟天深吸口气,才铁青着脸朝着春江皓道:“春江少宫主说的对,方才确实是我唐突了,这位,岚清道友……”
风吟天喉头哽了哽,才挣扎着将这个名字后加了个道友,仍旧垂首道:“您说的,我认了。只是外面更深露重,进来的时候有魔修混在其中。如今不一定没有了。你们三人势单力薄,单独出去不免危险,还是我清徵宗弟子出去吧。待到明天天亮,三位再离开也不迟。”
风吟天朝着春江皓拱了拱手道:“刚才的事多有得罪,您说的我也会做到,再不出现在您面前。还请春江少宫主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便率先抬脚欲往外走。只到了赵岚清面前,却又顿住了。那狭长的眼眸闪了闪,还是转身望了望赵岚清。
那方才为他擦汗指腹有些麻痒,刚欲抬起来,望见春江皓那嫉恶如仇的眼神,却又放下,只能用压抑着的鼻音,轻轻道:“你也,保重。万不要以身涉险,定要,保重。”
赵岚清复杂地望了眼风吟天,还是撇过头去极为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春江皓刚刚那么生气,还直言不讳地说的一番话,自己自然也听懂了。
那种迷瞪着,不由自主地只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却是他故意的。
生气的同时又有些五味杂陈。
风吟天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还没反应完呢,便看着清徵宗弟子门纷纷走了出去。
直到方才还热闹的山洞变得有些苍凉,才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不要担心了,有我在,不管他对你打什么主意,定然不会让他对你得逞。”春江皓等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才缓了缓神色。自以为做了件好事,继续安慰赵岚清道:“你是从被他囚禁的时候逃出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不早点跟我说呢?若是早些跟我说,我连给你们独处的机会都不会。”
“真没想到,清徵宗中好歹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出现这样道貌岸然的弟子。在仙境门口替我杀魔修的时候,我权当还以为他是个行侠仗义的好人呢。”春江皓朝着洞外狠狠地唾了一口,愤愤道。
春江皓从小便是在春江凡身边耳濡目染长大的。春江凡从凡间步步惊心的权谋中走出来,什么样的心计手段没见过。
春江皓自然也是一想就通,对清徵宗的一行弟子再没有了好印象,冷冷道:“指不定从那个时候就在算计咱们,故意接近,想要对你图谋不轨。”
所以有的人,哪怕推理全对,答案也不一定能沾到边。风吟天可能确实从进来的时候就惦记上了他们,只是图谋不轨的可不是自己,而是他。
只是春江皓的话却是让还在怔忪的赵岚清一个激灵。
知道风吟天此行的目的,更知道他不能和春江皓交恶。立马抬起头来,想了想,才有些难以启齿道:“说不定,他并没有对我图谋不轨呢。哥哥,你想多了吧。”
“我想多了?”春江皓听着赵岚清支支吾吾的声音,连着扇子都握不稳了,拧紧眉头道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赵岚清斟酌着想要为风吟天开脱,只能继续缓缓道:“说不定,我知道他是在……”
“勾引我呢?”
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小声,饶是如此,也让赵岚清心里生气,脸上羞赧,一内一外,憋得脸上通红通红的。
堂堂回南国主,有仇当场就报了,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憋屈的事情?哪怕心里埋怨风吟天不检点,老是趁虚而入勾引自己,面上却不得不为他开脱。
“嗯?”春江皓转首看了一眼,给自己透露消息的江离。
看见那人早蹲在火旁边鼓捣着树枝了,哪怕方才清徵宗的弟子们离开也没抬起头来半分。
似乎察觉到自己在被凝望着,江离肩膀一耸,两手一摊,无辜道:“我只说了我看到的,至于少爷心里想的,他说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呗。”
“有时候觉得你不是在真傻,你只是在装傻。”春江皓颇为无语地又望了他一眼。以扇抵额,还是转过头来问赵岚清道:“欲擒故纵?”
被这四个字激得一脸便秘的赵岚清,只觉得春江皓脑子中的猜测太过离谱了吧,只毫无办法,只能边狠狠地咬着牙边强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被他囚禁的事情……”
“我不是被你父王也关在飞舰里好几日吗?吃好喝好玩好,你问问江离不开心吗?”赵岚清听到囚禁两个字就深吸了口气,狠狠剜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离一眼。
知道又是他说的,生怕春江皓再脑补些什么东西出来,率先先发制人道:“不过是为了顾虑我的安危,不让我出门罢了。哪里有他说得那般可怖?”
“想一想他什么修为我什么修为,若是他真的要囚禁我,难道我还能活蹦乱跳的出来?”赵岚清不遗余力地在洗白风吟天上越走越远。
直到看到春江皓狠狠闭上了眼睛,抿唇出声道:“好了,我知道了,这样的情趣行为,你不用再跟我详细说了。”
“放才是我一时激动……”春江皓又幽幽地看了江离一眼,包含着沧桑的歉意道:“棒打了鸳鸯,是我的不是。”
“仙境三日后开,那个时候他们才能出去,咱们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他,你替我说合说合,好歹让我给他赔个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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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皓深深吐了口气,向来自诩待人接物游刃有余的他,可从来没有翻过这样的大坑。
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过假传消息,让自己颜面扫地的江离。只能咬牙切齿的走过去,拿着自己的扇子敲在他的脑瓜上。
在江离含泪抬头见他的时候,快速离开。
“人家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却这样对我。讨厌……”江离嘟着嘴,刚想再说什么,便看到冲着他挤眉弄眼的赵岚清。只能委委屈屈地受了,闭上了他那只说实话的嘴。
“怪的是人心难测,小江离呀,你还嫩啊。”春江皓没有看到他们私底下的眼神,只观望着已经没有任何影子的洞外,感叹道。
“谢谢哥哥……”赵岚清望着春江皓那清净如竹的身影,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春江皓朝他笑笑,安抚他道:“谁让你长了一张,让人看着就想要宠着的脸呢。”
……
只是事情并没有春江皓想的那么顺遂。似乎为了信守诺言,剩下的三天。饶是他们费尽心机地在仙境中游荡,也没有看到清徵宗弟子的半个影子。
最后半天的时候,不少修士纷纷往仙境的出口赶去,春江皓的心有些凉,蹲在一个岔路口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岚清望着他越发沉下去的脸,也是忧心忡忡,不知道为什么风吟天来这不是讨好春江皓的吗?怎么连任务都不做了?
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打算,想了想还是不遗余力地为他铺路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他道歉呀?出去了不是一样的吗。”
“自然是因为……”春江皓心情不怎么美妙,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唯独没有清徵宗的弟子,幽幽道:“过了今天,他许再也不原谅我了呢。”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赵岚清对春江皓那不可思议的执着感到有一些不好意思。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还是哽着嗓子道:“要不,还是算了?”
“哪里能算了……”春江皓皱了皱眉,刚想起身,便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地被一行人修包围住了。因这都是向着仙境出口的,刚才没有注意到。
如今看到越来越近的包围圈,却隐隐有些不妙。
“小心,咱们先离开。”春江皓脚步一抬,便闪身将赵岚清和江离一把拉住就往外走。
刚想要飞身出这个包围圈,只看到一股魔气从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冲天而起。
瞬然,一群魔修带着厉鬼的哭嚎朝着他们狰狞着过来。
第42章 陪你
仙境出口会出现的地方, 附近有一个洞口,清徵宗弟子一行被安排在那里一直等待着。他们本就是为了和春江皓打探虚实而来,被春江皓赶走后, 这三天里,一直在这里打坐, 只等待着仙境出口出现就离开。
洞外,风吟天布置的结界隐匿了所有的行迹,也难怪春江皓踏破铁鞋也找不到人在哪里。
“落到现在的地步, 咱们可该如何是好?”仙境出口出现在即,白书流憋了两天,清雅的眉宇间是掸都掸不尽的愁绪。眼看着此次出来又毫无进展, 有些焦躁叹道。
“我已然接触过那位春江少宫主, 这人秉性不坏,待人宽和, 不难相处。”一旁的风吟天起了身, 带着股孤拔超越的平静沉谨回道:“离火阵之事,出去之后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你想办法,你该怎么想办法?”一旁的白书流从被生生赶出来的时候都没置喙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忍不住了。和风吟天并肩而立, 叹道:“你因为国主的事情和春江少宫主交恶,他连面都不愿意见我们了。不能从脾气更好的少宫主身上着手, 难道还能从春江宫主手里求来离火阵吗?”
谁都知道离火宫宫主春江凡从来不是好相与的。铁血手腕,雷霆手段, 向来不过问离火宫外的杂事。
“那也未尝不可。离火宫所辖之地和庶太平, 那位少宫主又是这样的秉性。教养出来他的那位春江宫主, 再是无情铁血, 在苍生大义上, 也不见得会袖手旁观。”风吟天面上带着股隐忍着的淡然,深吸口气道:“我总要先拿着宗门信物,亲自登门,试上一试。”
“行与不行,还未可知呢。”
“那,若是不行呢?”白书流有些悲悯地望了他一眼。知道风吟天这么说,已然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若是不借……”风吟天有些怔忪,眼望着仙境内的青山万丈,石壁高矗,白云悠悠,宛如清徵宗沾染的这不平浮事,与一人之力相比,实在是太过浩瀚又庞大。
蚍蜉撼树,何谈容易。
却又不得不为。
“若是不借,咱们再继续想想办法。人不是铜墙铁壁,总有能够趁虚而入的时候。”风吟天没什么反应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无相境,不一定就是一个死局,非要让我清徵宗被灭门葬身不可。”
白书流:“……”
白书流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近来风吟天越发偏执了。
从宗门长老们入了无相境开始,风吟天便奉命去探寻消弭无相境魔气之法。他也确实优秀,可当大任,这段时间铤而走险,出生入死,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游刃有余。
可不知怎么回事,似乎从来离火宫后,风吟天却似乎变得寡孑偏执了。
逼着自己死死盯着离火阵,像是一张已经被拉满了弦的弓,带着股孤注一掷的气势,固执又坚毅。
可结果却是,总让白书流觉得,风吟天哪怕再有一点的压力,便要折断了一般。
“那你,多加保重。”白书流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想了好久,只能轻轻拍了拍风吟天的肩膀,带着怅惘安慰他道:“道法自然,莫要太过偏执。没有燃灯火,还能有离火阵。哪怕拿不到离火阵,我清徵宗的长老们也不会弃无相境于不顾。”
只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风吟天的神经。风吟天猛地转过了头朝他看了过来。狭长的眸里猛地瑟缩了一下,脸上带着一股惶恐过后的不安,牙齿紧咬着,每一寸线条都绷得死紧。
口中的字,宛如从牙齿里拉扯出来的,带着千钧的力气,刚劲有力跟白书流道:“不,我一定会拿到离火阵,救宗门于水火。”
“啊。”白书流不知道风吟天怎么这么大反应,愣了片刻,才轻轻道:“生死关头,摒除魔气并非一朝一夕,修道者再是神通,也还在这天地之间。我知你心高志大,可也不能难为自己。”
“可我心有所向。宁愿以我血补天,也不想要他再牵涉其中了。”风吟天胸口起伏着,那向来清冷的脸上白得吓人。脖颈憋得极紧,高昂着头,像是一只泣血寒鸣的孤雁。
被压下了整个天空的重量。
……
长久的沉寂里,白书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冲天的魔气便在不远处的地方骤然升起。与此同时,仙界出口大开。涌在出口处的修士立时鸟作兽散,朝着出口奔去。
风吟天在看到魔气的时候眼里一凛,只思考了一瞬,便决然跟白书流道:“师兄,带师弟们先离开。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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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出口都出现了,你不出去了吗?”白书流下意识就了解了他要去干什么,惊异问道。
此番仙境的秘境,在界内声誉平平,并没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宝贝,进来的也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唯一有价值的怕是只有春江皓了。
能够让魔修五次三番来找事的,也只能是他。所以白书流不消想就知道风吟天是为了谁。
只是仙境出口出现的时间并不会长,若是因为给赵岚清搭把手,错过了出去的时间,要再等上一年,只怕不知道无相境能不能撑得住那个时候。
“师兄放心,这仙境困不住我,哪怕关了,我也出得去。”风吟天来不及跟他说第二句话,已然飞身抽出怀霜剑,就往魔气升起的地方飞去。
一声轻轻的喃意,像是清风般消散在风里。
“总不能留他在这里涉险。”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白书流一愣。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意识到,风吟天为何要这么摧折心力地执着于离火阵了。
“难道此事和国主有关?”白书流皱着眉,握拳小声道。
……
一道凛然森寒的剑意生生将魔气划开了个口子。
风吟天飞身下来,直落在魔气正中,翻身过去,便从空中旋刺下一个隐藏在魔气中的魔修。
“风道友!”正凝着脸小心御敌的春江皓露出一抹笑意。只袖子一挥,驱散了些许魔气,便利索带着赵岚清和江离朝着风吟天靠过去。惊喜道:“多谢你前来相助。”
“他们在布阵,少宫主,我来破阵,您注意防备偷袭。”风吟天没有空跟春江皓寒暄,看了一眼被好好护着的赵岚清心里才微微安定下来。
转身到他们面前,兔起鹘落般,一个接一个的从感觉到的阵眼之处划过,所到之处,血色的雾弥漫在那浓稠到化不开的魔气里。
不同方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开阳扇大开大合,快速地将魔气扇开。
修者对魔气皆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只却有限。这样的东西,还是少沾染的好。
……
待到魔气涤清之时,只剩下最大阵眼的几个魔修。
风吟天眼眸厉厉,利索收了剑,只看到春江皓款款从魔气中走出来,开阳扇随意一掸,眼前的魔气便消散消失了。这才凝神问道:“你们所欲何为?”
“我们所欲何为,那就要问问这位清徵宗的仙君了。”眼前的领头魔修,半点不怵他们,仿佛生死丝毫不重要。那白到过分的脸上,黑色的鬼纹在阳光下不断恐怖嚎叫,显得格外狰狞。
那领头的魔修轻嗤了一声,才跟春江皓道。“守着无相境便罢了,总有一天我尊上能够将清徵宗这群跳梁小丑全弄死,从封印中出来。”
“偏偏这位仙君喜欢没事找事,四处寻找东西消除魔气的宝物。”魔修阴恻恻威胁道:“这位少宫主是吧?我尊上并无挑衅你离火宫之心,只想要劝诫一番。无相境连通人间,待我尊上出来,也不会在您离火宫处施威。这趟浑水,依我看,你还是不要蹚了吧。”
“结了因缘,却没能结下正果。对少宫主的修道之路可没什么益处。”
“这就是你们这段日子来我离火宫辖内作乱的原因?”春江皓施施然走进一步,身上似乎带有什么法宝,丝毫不怵周身的魔气,幽幽道:“一群乌合之众,也来劝诫我?谁给你的胆子?”
说罢,开阳扇被蓦地展开,扇面上泼墨写意的杀字骤然显现,宛如烫了金一般,在阳光下带着狰狞又肃杀的杀意。
杀意闪动,带着气势凌人的罡风朝着仅剩的几个魔修而去,在风吟天急促的那声“别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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