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灵。风吟天那不可抑制的脚步又缓缓放回去。默了半天,终于从那滚动的喉咙间抵出一个“好”字。
终是无奈地别开了望着赵岚清的眼睛,松了松蜷在手心里的手指,似乎了无遗憾了,轻轻闭眼道:“请吧。”
话未落音,周围的罡风便骤然起来。木怀青眼睛眨也不眨地挥着凌厉的虬藤要往风吟天身上斩去。
像是刀一样,直要将他碎尸万段。
只那人却好似解脱了一般,泠泠立着,闭着眼睛,嘴角撇出了一抹温柔清净的笑。
像是晚风阵阵吹拂丝丝垂柳,依稀让赵岚清想起,曾经那人轻轻为他梳头绾法的时候。笑容温柔,神情庄重。垂眸耐心的时候,他再不是身肩重任的那个清徵宗弟子,而是和他耳鬓厮磨的道侣。
“慢着!”赵岚清的眼睛骤然一凝,心中一恸,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决然挪到了风吟天面前。
在风吟天有些发怔的眼里,咬咬牙,狠声道。“不许杀我道侣!”
赵岚清离得风吟天极近,却是连看都不看他,灼灼望着木怀青,蓦地嗓子有些哽道:“既然他是为除魔卫道。那,今日之事便算了吧。”
“当日,也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掳来。他没有计较我们,便算欠他一个情。”
“他也曾想要只做我的道侣。”
“哪怕只有一瞬,那也是。”赵岚清吸了吸鼻子,执拗道。
“今日我们不杀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从此分道扬镳,再无纠葛可好?”赵岚清声音里带着股无措的呢喃,像是被欺负了的孩童,却不知道该向谁撒娇。
张皇失措的样子让风吟天心里狠狠一抖,却是决绝瞥开了眼,再不看一眼。
赵岚清却又转过身来。不管他看没看,朝他轻轻道:“风仙君,记好了。”
“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的道侣了。”
“你走吧。”赵岚清的声音平和又冷静。像是晚风一般,细语轻轻。
却听得风吟天面色一黯,宛如冰雕般顿在原地。一丝惶恐从脸上划过,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直对着木怀青咬牙摇头道:“苍生百姓人命关天,这燃灯火不可不拿。还请国师可以高抬贵手,将燃灯火借我一用。让我师兄带燃灯火离去,我的命留在这里为此赎罪。要杀要剐,听凭处置。”
只这冒昧的请求让木怀青直皱眉,这人怎么哪怕不要命了,也要拿走燃灯火。
气得木怀青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是谁?要你的命有何用?”
“燃灯火供于明真塔,是为我回南之希望。你仙界百姓是苍生,我回南百姓便不是了?”
“我清徵宗拿了燃灯火,必会对回南国负责到底。”风吟天泠泠道:“即便我死,也是国主道侣。日后,自会有我清徵宗弟子过来,替国主守疆。”
赵岚清:“……”
这不对啊,怎么越说,越甩不开了。
刚想出声,便被木怀青抢了先。清冽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怒意:“你以为我当年建国,只为守这弹丸之地?燃灯火烧一寸便少一寸。”
“没了燃灯火,我国主的性命危在旦夕。”木怀青耷拉着眼皮道:“有意盗我燃灯火在先,国主既然说要放你走,我才不作追究。你便该领情离去。”
“莫要贪得无厌了。赶紧滚。”
风吟天却只以为木怀青在找借口搪塞自己。咬着牙倔强地立在原地,眼睛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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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赵岚清一凛,生怕他下一刻向着木怀青出手。
下意识又靠近一步,贴着他,抬眼泛着苦意,轻轻问道:“今日,哪怕撕破脸皮,没了性命,你也要燃灯火是吗?”
“是。”风吟天咬着牙,脸上的线条紧紧绷着,在昏暗的塔里看不清神色。
“哪怕,夺走燃灯火,让我恨你,你也在所不惜?”赵岚清静静望着他,明知道自己是在装,可心里泛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
刚说一句,鼻尖便一酸,眼里的水意似要凝成泪珠,掉下来一般。
“今日已行至这里。”风吟天闭眼艰难道:“我宁愿让我留下,也要带燃灯火走。”
“今日之恩,吟天日后若是有机会,必会百倍千倍奉还。如今,吟天只有自己……”
“还我?”赵岚清面色绷着,心里吐槽,你可别还我。
想了想,深吸口气,却是哼笑出声,宛如绝望般,白着脸,拔高了声音道:“你拿什么还我?谁要你的命了?”
说罢,封仙索利索变索为剑。赵岚清袖子一拂,扬起了皱巴巴的脸,却将封仙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带着哭腔,高声道:“国师,将燃灯火,给他!”
惊变来的太快,饶是木怀青都没能阻止,连忙铁青着脸,慌张起了身:“你当真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木怀青不虞望着他道。“将剑放下!”
“他已然不管不顾了。这燃灯火,是拿情分换的!以后,便再无瓜葛了。”
“给他!”
赵岚清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沁着泪的脸,宛如在雨中摇曳的清荷。
玉骨一般的手牢牢抵着剑,封仙索的剑意似如丝如缕的烟一般,箍住所有人的脖子,让人不能喘息。
赵岚清一手拉着风吟天的胳膊,一手扶着自己脖子上的剑。大踏步拽着他往明真塔之上去,将他狠狠一推,飒沓道:“去吧!”
“他敢动作一分,我便血溅于此。叫他什么都没了。”
风吟天呆愣了一瞬,惊喜又惶恐。不敢耽搁,却直抱起赵岚清朝上飞去。
明真塔上的是一个天星盘。看似黑沉,再往上却是无数的光亮闪烁。
天若棋盘,星若棋子。
木怀青便是拿明灭的繁星设阵掩盖燃灯火的光辉。
只风吟天牢牢抱着赵岚清执着往上,循着木怀青当日开塔顶的记忆,身轻如鹘落,毫不迟疑地按照顺序点在一个个阵眼上。
片刻之间,黑沉的塔顶渐渐褪去。一股跳跃的光火映照了真正的天空。
磅礴的灵力骤然流泻出来,于此同时,一股犹如月华般的光幕拔地而起。笼罩起明真塔,遮盖起真正的宝物光辉。
橙色的光影跳动在风吟天的手上,却映照出赵岚清有些呆怔的脸。
赵岚清呆呆望着,只觉得离近它时,心里在隐隐跳动着什么。
还没想明白,风吟天便将它收了起来。与此同时,白书流利索捏开早就准备的千里云遁阵法。
一股空旷的风从面门刮来。
下一刻,自己被风吟天牢牢拽着,眼望着改天换地,宛如树叶一般,纷飞在风里。
逃出生天的那一刻,赵岚清意识到,自己终于“成功了”。
……
距离回南国的千里之地,他们三人倏然从天际落下。
赵岚清不知什么时候被夺走了剑,硬摔在风吟天的身上。
只那人吭也不吭,等他利索爬起了身,才自己默默起来,体贴地将剑递给了他。
“多谢国主。”明明得手了的两人,脸上却无半丝喜意。白书流看了眼眼神恨不得粘在赵岚清身上的风吟天,率先开口谢道。
“不用谢。”赵岚清低着头,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自己的态度,眼看着送走他们在即,抬眼低声道:“拯救苍生去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前,就要飞身离去。
却被风吟天死死拉住胳膊。
那人不言不语,只执拗望着他,生怕一个眨眼他便消失不见了。
赵岚清扬起脸淡淡回望着,却是慢条斯理地将胳膊上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终是微笑道:“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恭喜。”
“我……,你等我回来,等事毕后,我会向你好好赔罪。”风吟天微微垂头,庄重的神色上带着丝惶恐。历来游刃有余的清徵宗最为骄傲的弟子,却连话都说得有些结巴。
“不必了。”赵岚清轻轻吸着气,如水的眼光里一片淡然。“刚不是说清了吗?你再不是我的道侣。从此咱们分道扬镳,你拯救你的苍生,我做我的国主。”
“可你帮了我不是吗?”风吟天一愣,声音有些苦涩。被他掰开后又重新拽住衣袖,手掌紧了又紧,低垂着头,语气卑微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其实……”
“你错了。”赵岚清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狠狠挥开他,仰脸打断他道:“我从未喜欢过你。你在我的眼里一文不值。”
“留下你,只是因为不想让你死在我回南国,让国师徒增恶业。”
“再说……”赵岚清轻吟笑了笑,继续道:“即便是咱们这段时间相处的微薄情分。”
“刚才不是倚剑帮你,还过了吗?”
“是你刚才为了燃灯火不管不顾的。你还想得寸进尺什么?”
说罢,利落挥剑,直将被风吟天的袖子斩掉。在风吟天想要再抓住他的一瞬间,飒然离去。
高处清辉尽带寒霜,赵岚清的话,像是月夜下直挺挺的一把刀,直戳向风吟天的命门。
清晰地告诉自己,刚才,是自己,亲手踏灭了本该拥抱住他的希望。
第29章 想
赵岚清灰头土脸赶回去的时候, 已然晨光熹微。天光之上,朝阳为晴空浅浅坠了个金边。宛如欲要喷薄的烈火一般,逐渐驱散浓稠的黑夜。
明真塔仍旧留着灯, 在半亮不亮的天色下格外不起眼。像是虚空中漂浮着的雾,让人觉得明明灭灭。
赵岚清远远看见便缩了脚步, 下意识敛住身形。咬了咬唇,刚想犹豫要不要就这样进去,那微弱的烛光便适时熄灭。
没有了一点光的明真塔, 带着股森然肃穆的黑冷色。
冷得赵岚清有点脸疼,让他吸了吸鼻子。知道木怀青并没有继续见他的意思,就抬步回了夜阑宫。
刚拐了脚步, 便看到塔前角落, 江离蹲坐在最后一阶石阶上,抽着鼻子, 眼巴巴望着他。
“你们搞完了吗?”江离撇着嘴, 适时宣泄自己蹲在外边吹了一夜冷风的不满。
“搞完了,走吧。”赵岚清看了他一眼,胡乱扒拉了下他的头发, 不虞道。
江离却没动,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明真塔。想了想, 出声道:“你道侣呢?”
赵岚清没理他,只心脏蓦地顿了一下。任由晨风轻轻吹动了他的衣摆, 他却只深吸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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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掸袖率先抬步。
被江离爬起来, 不依不挠拽住衣角, 头铁问道:“你不等他们吗?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你衣服怎么那么脏?你跟他们打架了?”
“……”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念经一样, 让赵岚清烦躁不已。
赵岚清狠狠一掸袖子,打断了他的话。素来舒展张扬的脸此刻如霜般凛冽,绷着脸,斜看着江离,静静道:“他们已经离开了。从此以后,我再无道侣。”
“夜阑宫中,亦再也无清徵宗弟子了。知道了吗?”
江离撇嘴望着他,没有吭声,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抹委屈,似乎想要掉下眼泪。
赵岚清叹了口气,还以为他在伤心,那如霜的脸有几分融化。心道,江离有什么错呢?何必迁怒于他?
想了想,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一下。
却看到江离那欲泣的脸骤然抬了起来,颇为怨念地“哦”了一声,拍了拍屁股。头也不抬地走了。
“你早说呀,让人家等在这里一夜。讨厌”
留下赵岚清愣在原地,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只摸着自己空落落的心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
雁荡城门口,风吟天和白书流找到了清徵宗的剩余弟子。
那头,一直驻扎在城外等候他们的同门师兄弟们个个兴高采烈。
眼望着他们道:“诸位师兄们,此行可顺利?”
“掌门月前通知,诸位若是得手,可直接前往无相境。”
“得手了。”风吟天眉目间有些疲惫,温沉朝着清徵宗的小弟子轻轻道。
被簇拥着朝客栈走去的时候,却是脚步轻顿,留恋地望着古朴的城门口,眼神落寞。
妖界与仙界之间泾渭分明,无事皆不可妄自通过。哪怕有事,也须得由宗门出面,得来通行符,方能进入。
手中可通行的玉符仅此两枚,珍贵异常。此番要是交出去,再要进去,还不知道要何时才有机会。
“东西给我。想回去,就回去吧。”白书流没比他好多少,眼望着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安慰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你既已动了心,那道便是如此。心已留在这里,人走了有何用?”
“苍生,不需要你抛却所有来拯救。”
……
夜阑宫里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和煦的气氛。
赵岚清醒来的时候,万物空旷。面不改色地收拾了风吟天存在的痕迹,提溜着东西出门的时候,看到江离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就这水和泥。
茁壮的草苗上面,一棵梧桐枝子上挂着个银质镂空小圆球。小圆球上灵光流转,上面密密麻麻的阵法宛如花纹一般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那是什么?”赵岚清一下子就被这个多出来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出声问道。
“好东西。”江离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道:“每隔六个时辰会出一遍水,十二个时辰的时候会自己悬空移动到那头,给那一半也洒洒水。”
“你哪儿来的。”赵岚清下意识问道。这样精巧的阵法,却被刻在这样的东西上,被江离用来浇水。赵岚清觉得多少有些料不抵工。做的人怕是脑子有些问题。
“咱们宫里没别人了,那就大风刮来的吧。”江离两手一摊,面无表情道:“管他呢,好用不就行了?”
简直比赵岚清还要无情。
“哦。”赵岚清摸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气,听完便没什么兴致跟他说话了。转身就往自己屋外走。
“刺啦”一声,燃起一束火,将风吟天所有的东西化为湮灭。
……
明真塔里,木怀青独坐在桌前垂眸未语。面前是用筮草占的卦象。离卦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弃如,死如。”
木怀青一大早起来,已经枯坐在那里了一上午。看到赵岚清来,面色动也不动,听着他简单总结了下昨日的成就。
只听完后久久未语,突然问道:“所以,你果真对他毫无真心情谊可言?”
“倒也不至于这么看不起我。”赵岚清扬着脸,下意识不屑道:“咱们昨天做的每一步,不都是计划好了的吗?怎么连你都被骗过去了?”
“我只是确认一番。”木怀青想了想还是道:“这样最好。”
“要不,你,出去游历一番,去寻觅些机缘吧?”
“为何?”
“我刚才为你占了一卦。”木怀青说到这里,眉头紧皱。像是两座高高的山,抬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茶几,示意赵岚清看看。
“什么意思?”赵岚清对占卜了解的不多,主要是根深蒂固的三观,让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
只想到木怀青都是大乘之境,作为渡劫飞升只差一步之遥。这样的都信,自己还是权且信一信吧。
“突如起来如,弃如,焚如,死如。”木怀青重复了一下卦象的卦辞,思忖道:“突然而来,像是火在燃烧,会被抛弃,会死。”
“死弃之象,难解。”木怀青敲了敲桌子道:“况且第一句已然应验。你昨天被抛弃了。”
赵岚清:“……”要不然咱们还是不要那么迷信吧?
“可是,不是他抛弃的我啊。”赵岚清想了想,坚持嘴硬道:“是我们道德绑架,逼他抛弃的我啊。按道理来说是我不要的他。”
一番话,只换来木怀青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无声的静寂最为尴尬。赵岚清咳嗽了一声,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道:“既然您想要让我出去,那也好。我本来也是想要让你准许我出去的。”
“回南国积弱积贫,既然回南国目之所及,皆为我之臣民。为何我们不出去大肆招徕修者,编纳他们,让他们为我们所用的同时,不至于我堂堂国主也要出门降妖,捉襟见肘?”
回南国倒不是真像他说得那样。他只是想要借机出去游荡一番,找个人将身上的毒清了。否则,再这样拖着,总有一天会让木怀青发现。
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告诉木怀青,徒惹人担心。如今木怀青正有此意,当然甚好。
“也可以。”木怀青有些佛,听了赵岚清的话,善解人意道:“最近你越发跳腾,小小的夜阑宫确实容不下你。若是想要出去,便去吧。”
“只是有一点,务必隐姓埋名,遇到清徵宗弟子,一定要有多远逃多远。”
“嗯?”赵岚清为木怀青的态度感到诧异。都已经将燃灯火送与清徵宗了,他们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来卖清徵宗一个大人情,不至于以后见面了还狭路相逢吧。
“他们可能,没多少时日了。”木怀青脸上没有欢喜,亦没有嗔恶。像是见惯了世事变迁,习惯了人间沧海桑田,宛如说着天气一般云淡风轻道:“必须用燃灯火才能化解魔气的地方,必然凶险万分。”
“他们有多依赖燃灯火,死得就会有多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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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怀青静静道:“因为,昨天被风吟天拿走的,不过是我用燃灯火分出来的一束光影。”
“没有燃灯火的真身在旁,它迟早熄灭,更别提燃灯续昼。”
“哗啦”一声,赵岚清猛地站起来,一不小心将面前的茶几带倒。
那娇艳平静的脸煞地变白,连着唇都失了血色。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道:“为何不给他们?”
“给不了。”木怀青没有在意他的神色,淡淡道:“死了心吧。除非你死,不然我不会拿出来。那是以整个回南国的国气供养出来的,维系着你我的性命,凭什么得给他们?”
“哦……”赵岚清轻轻吸了口气,只觉得心口又隐隐疼了起来。
可细想想,却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木怀青呢?木怀青没有需要为了区区一个自己舍弃一切的理由。
“我先回去了。”赵岚清下意识敛着眉,蓦地失去了再说什么的勇气,忍着痛,慌忙起身失态逃了。
……
夜阑宫里,江离仍旧坐在小苗圃旁。哪怕不需要自己浇水了,还是眼巴巴看着。
看到赵岚清回来了,蓦地道:“你今天把他的东西都烧了?”
“嗯。”赵岚清和他一样,坐在苗圃便,还因为木怀青的话,有些提不起精神,捂着心口闷闷回道。
“前段时间……,他雕的那个玉娃娃还在吗?”江离眼里骨碌碌地转着,直言不讳问道。“既然要扔了……。”
“没有!不行!不可以!”赵岚清激动得站起来,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手上的储物玉环。
想了想,才深吸口气,欲盖弥彰道:“那东西,我又不稀罕,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哦……”
“不给就不给,你激动什么呀。”江离没再多纠缠,只点点头腹诽道。
没一会儿注意力又转回到了小苗圃上,百无聊赖地拨拉着小圆球上的流苏,幽幽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赵岚清这才泠泠问道。
“有棵草长大了,我想找个小河沟去放生。”
“那就去啊。”赵岚清懒得理会江离古古怪怪的说法,静静道。
“我不会。”江离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
只一句话,便让赵岚清本就有些疼的胸口更疼了。鼻尖一酸,方才在明真塔强忍着泪差点飙出来,气呼呼地过去一手将那冒尖的草拔掉,不虞道:“有什么不会的?离了清徵宗弟子便什么都不会干了吗?走,我带你去!”
离开夜阑宫的小河边,江离把草放在了小水沟里,不放心,还在严严实实垒着第三层土。
独留下赵岚清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空茫的眼睛望着碧空如洗的天。想到木怀青的话,蓦地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轻轻问道:“江离……”
“嗯?”
“你想白书流吗?”
“你把我的草拔坏的时候,有点想。”
赵岚清又闭上嘴,只抚着心口越来越疼的地方,轻轻喘气。任凭阳光照在身上,针扎一样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离兴味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国主,那,你想你道侣吗?”
“我不想!”赵岚清忍着疼,第一次没有绷住。
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发泄了出来,歇斯底里道:“风吟天那个王八蛋!凭什么让我想?”
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轻喃道:“可我,心口疼。”
浓浓的委屈像是河水一般,清暄暄地响在旷野里。赵岚清死死咬着唇,宛如魔怔了一般,睁大了那宛如雨后青山般明澈的眼睛。
赵岚清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拿走了假的燃灯火,也是风吟天自愿的。哪怕清徵宗满门因此而死,也与自己无关。
可一想到这个结果,心口便如沉入了满是泥泞的潭底一般。绝望又悲凉。
“岚清……”一声呢喃,宛如轻吟一般,让赵岚清回过了神。
似有所觉地回过头去,只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骤然出现在这方旷野里。
赵岚清捂着胸口恍惚起来,因着疼痛,清减苍白的脸上带着股连自己都没发觉到的期盼。
风尘仆仆又奔回来的风吟天再隐匿不住身形,骤然出现。沉谨的面容上是深到化不开的心疼,轩昂的眉宇间尽是后悔。轻轻将他抱在怀里,熟练地输送着灵力,仰天无奈道:“乖,不疼了。我是王八蛋。”
“我知道我有错,千刀万剐也是活该。只是,让你生气,且嫌恶我,我感到很抱歉。”
作者有话说:
离卦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选自《周易》我改变了一下顺序。emm大家在穿书之前还是要相信科学啊。啊!
第30章 离开
赵岚清没听见。他捱了许久, 在熟悉的灵力抚慰疼痛的时候,一个激动撅了过去。
属于风吟天的灵力气息,肆无忌惮游荡在小水沟旁。一旁的江离早在他出现的时候就愣了一下。
只反应有限, 看了一眼后便又继续挖泥巴了。可怜手下的一根小草颤悠悠,被封在一大坨泥块里, 任凭风吹都摇曳不起来。
刚想继续再垒一层,却是眉心一皱。
江离腾腾起身,满是泥的手毫不含糊地凌空一拽, 直拽在匆匆赶来的木怀青,那纯白的袖子上。上赶着回禀道:“国师,国主心口疼。”
刚想要掸开他的木怀青一顿, 本就蹙着的眉紧紧拧着, 惊道:“怎么还疼?”
“晚辈也想问问,云水花不是拿到了吗?为何国主的奇症还没好?”风吟天已经安抚住了赵岚清。紧攥着赵岚清的手上, 运转灵力未停。狭长的眼眸无惧望着木怀青, 凝神心疼道。
木怀青没有立即说话,似是无奈般将袖子甩得猎猎响。想要把赵岚清抱过来,又害怕断了风吟天给他的灵力。
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 细细思忖了一番才扬起那凛然如霜的脸, 忍住自己要挪过去的步子,静静道。“本尊记得, 昨日你们刚分道扬镳,这件事情现在和你并无什么关系。”
一句话, 让风吟天的心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深邃的眼眸里宛如古井深潭, 努力将悲痛压下, 呼吸又粗又沉。
“分道扬镳是国主的事, 我愿意来是我的事。做错的是我,又不是国主。为何要拿我的错处,来惩罚国主?让他不得救治?”
风吟天深吸口气才继续道:“我知国师最是看重国主。恳请现在不要赌气,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他那么难受。”
赵岚清这次发作格外猛烈,一张小脸失了血色又白又惨。哪怕撅了过去,眉宇间也痛得直拧在一起。被风吟天伸手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展平,却又在下一刻闷哼出声,不自觉地重新皱起。
看得所有人都心疼坏了。连着江离都蹲在小水沟旁,搓着手,无措极了。
想了想,还是去扯了扯木怀青的袖子,一手指着赵岚清,轻轻道:“先放过他吧,都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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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怀青这才斜了一眼风吟天,那紧抿的唇终于轻启,冰冷道:“先把他抱回去,其他的事情,我要问问他才好决断。”
……
赵岚清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
日常出尘的木怀青正坐在床边,亲手给他炼药。袖子上好几个泥印子都没来得及擦,就这么穿着,凝神控着药鼎下的火。
催人泪下的苦意弥漫在屋子里,熏得赵岚清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怔怔望着木怀青,轻轻道:“我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我好像看到风吟天回来了。”怪吓人的。
“你没有回光返照,他确实回来了。还救了你的命。”木怀青一丝不苟,连眉毛都没抬起来半分,淡淡道:“倒是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赵岚清有一瞬间的呆滞,知道木怀青这是在兴师问罪,却无暇顾及,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惊恐道:“他回来干什么?”
下一刻,发觉木怀青早就结了个结界,才放下心来,直言不讳问道:“他知道拿走的燃灯火是假的了?”
“他为什么回来,我不知道,也没兴趣。自然也不是因为发觉拿的是假的燃灯火。”木怀青淡淡道:“不过,他问我你得了什么病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也并未声张当初囚他来是为了给你解毒。”
“没声张是对的。”赵岚清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告诉他了,咱们设局给他创造机会,引诱他偷燃灯火的事情,可就很容易暴露了。”
风吟天现在不恨他们是因为觉得辜负的人是他自己。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国师同样图谋不轨,这道德的制高点可就站不稳了。
木怀青:“……”
“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木怀青淡瞥着他,剔透的眼睛微微眯着,森森问道。
“啊?”赵岚清下意识崩起了脊背,故意装傻。
木怀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只想知道,你不是说,你的情丝毒已经解了吗?为什么还会疼成那样?”
赵岚清:“……”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木怀青还是问了。
赵岚清觉得有些牙疼。总不能告诉他“风吟天不能睡呀,睡了会死得更惨。”
想了想,还是一甩袖子,绷着脸道:“因为,我对他有些许偏见,我并不想拿他解毒。妖界人修少便罢了,仙界难道也少吗?”
“我做什么要拿一个不喜欢的来用?”
“所以,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木怀青五味杂陈地望着他,问道。
“早点说?岂不是为你徒增恶业?”赵岚清叹了口气,由着他三心二意地边控火便跟自己说话。不动声色地捏了个清洁术替他把袖子上的几个爪子印洗干净。才拍了拍他的手,哄他道:“国师,草木尚且有心,何况我们呢?”
“你都这么为我殚精竭虑了。”赵岚清朝他咧着笑道:“总不能老是因为我的事,惹您劳心。”
“你能说这样的话,我很高兴。”木怀青点点头,认真道:“但是如今,你须得靠风吟天的灵力缓解情丝毒,可该如何?”
“好不容易让他带着假的燃灯火离开,若是再有牵扯,岂不是功亏一篑?”木怀青似在警告他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清徵宗时日无多,你莫要一条路走到黑才是。”
赵岚清一听这个,潋滟温润的眼睛里便一个瑟缩。心里猛地一窒,逃避一般,扭头避开了木怀青的目光。
木怀青已然说过,燃灯火事关回南国祚。
赵岚清便再也没有了理由擅作主张将真的燃灯火借给风吟天。
可一方面,却是清徵宗的万千弟子。压根不用想就知道,但凡风吟天在事败之后还能活着回来,指不定分分钟来找国师和自己报这份仇。
一想到这里,便有些头疼。只刚抬起头,便看到木怀青探寻的眼神。
知道这事必要有个承诺了,眼里一闪,想了想道:“我先和他一起出去。待到了仙界,自换个人修吧。”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修还不好找吗?”
木怀青泠泠望着他,没有反驳亦没有同意。
知道他许是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劝告,只是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玉符。玉符正面是“回南”二字,背面是一个极为苍劲的“木”字。
木怀青将这个玉符递给他,轻轻道:“你若是非要跟他去,我也不拦着。”
“只这个玉符要收好。内有法阵,可在需要的时候给我传讯。亦可以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帮你避开一击。”木怀青眼里透着股罕见的温柔,沉静道:“喜欢他并没有错。无须为此找什么理由,你已然长大,明了是非,只要你愿意,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哪个生灵,生下来便是非要做什么不可的。”
“你说的话,我都,省得。”赵岚清听他说到一般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只还是听他说完,才扼腕道:“但是,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
赵岚清反问的时候,眼里乌光灿然,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木怀青:“……”
“事不大,你自己看着办。”木怀青懒得就这个事跟他辩论什么。挥了挥袖子,那一鼎药便挪了下来。从黑墨一般的药鼎里,扒拉出一粒丹丸,直塞在他嘴里。待到赵岚清飙着眼泪咽下去,才道:“不过,不管你喜不喜欢。毕竟你暂时离不开他。开口跟着他这件事,可怎么提?”
赵岚清嘴里正发着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茶,只能眨巴着眼泪和着口水干咽下,缓了缓,埋怨道:“所以他回来干什么?”
“算了,没关系,看我发挥吧。”赵岚清袖子一挥就要出门去。
……
“所以你回来干什么?”门口,一直坚持不懈蹲在墙角想要听点东西,却连屁都没听到的江离,扬着脸朝着非要站在庭院里的风吟天问道。
“心之所归,便回来了。”风吟天表情淡淡,像是磐石一般立在那里,轻轻道。
“哦。”江离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实际上没听太懂。于是继续问道:“所以你回来到底做什么呀?”
风吟天:“……”
“我不想就这样离开这里。”风吟天抿着唇,还是耐心道。
江离:“哪样?”
风吟天皱皱眉,转头望了眼江离。
只看到那那尚带着几分愚蠢的清澈的脸庞,到底不好意思苛责什么。还是轻轻吸了口气,怔忪道:“仓皇起恋,婉转成仇。”
“emmmm……”
“我喜欢他,不想他恨我。”
“哦。”江离这回终于听明白了,终于起了身,兀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觉得他没怎么恨你,还挺喜欢你的。”
“你不在的时候,他老发脾气,还哭了。”江离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股无畏的单纯。
“多谢。”风吟天点点头。罕见地朝着江离颔首扬了扬唇角,以示谢意。
刚回了神,便听到,门“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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