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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都将终结。

    “少宗主不要欺人太甚!”中年修士陡然变脸,伸手一点,便将数十柄雷木剑浮在了半空。

    丹蘅故作恍然:“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雷。”她大笑道,“什么样的锣鼓能比得上雷霆轰轰烈烈?!”

    “少宗主,你这是不孝!”中年修士痛心疾首。

    丹蘅将腕上的菩提珠串往雷木剑阵中一扔,微微一笑:“我无法无天!”雷霆声中,那枚镂刻着法阵的菩提珠出现了裂纹,最后在激窜的雷光和剑气中破裂。丹蘅看着菩提珠消失,眼中掠过了一抹异样的情绪,但是很快的,她又绽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无天、无地、无法亦无我。

    她只有一柄枯荣刀。

    群芳枯萎,遍地腐气。

    神净道君霍然起身,就算此刻他被万人簇拥,那张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婚宴上出现这样的事情,极其不祥。

    这个万古长春的阵势怎么会坏?昆仑中是不是出现了新的叛徒?神净道君心念转动,脑海中眨眼就浮现了数个念头,片刻后他才露出了一抹笑,向着众位惊疑不定的宾客道:“诸位勿急,小事而已。”

    雷火焚四野,业障吞清明。

    那原本来问消息的中年修士在连绵不断的刀光中犹为狼狈,冠帽落地,长发披散,丝毫不见蓬莱道宗长老的风采。在一个后辈弟子刀下还能节节败退,传出去只会惹人耻笑。也许旁人以为他忌惮着姬丹蘅的身份,但是他自己心中清楚,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刀光是青的、雷光是紫的、业障是黑的,而飞舞的衣袖则是绯色的。四种颜色碰撞在一起,交融又爆裂,无端端地勾勒出一种似是魔物邪怪才会有的让人惊心动魄的诡色。丹蘅提着刀,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并没有任何防守自身的招式,而是以一柄快刀勾勒出的连绵刀光来防守。漂亮的瞳孔中映衬着五色的光,她的周身有一种厌倦了世界要与天地玉石俱焚的决然、狠辣与薄情。

    东南西北,四面都是刀光。

    像是一个不停收缩地布满尖利齿牙的方盘,要将人锁困在其中。

    中年修士的攻势已经在刀光之中消弭了,他的额上沁出了冷汗,袖中飘出了一枚法符,轻轻一拍,便被遁光裹挟着厉害。丹蘅微微仰头,清微神雷骤然轰隆,仿佛无数条咆哮的银龙将昆仑阆风巅的上首撕裂。她低笑了一声,直视着前方,视野中的景物消失无踪,只余下了那粘稠的化不散的血海以及诡异的、永不消散的哀嚎与诅咒。

    风声呼啸。

    姬赢负手立在窗前。

    绵延不绝的清微雷网压过了漫天的晴色。

    她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来,但是很快,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异光,这笑容转瞬间就变成了担忧、烦恼与怒火。

    可她仍旧没有从殿中走出去。

    在这个日子里,她可以藏在暗处等着别人出手,等着其他人来收拾残局-

    阆风殿中。

    蓬莱修士狼狈归来。

    神净道君沉着脸,他抬手捡起了一侧的拂尘,瞬间千万缕金丝生发,如灿灿的流光划过了半空中。阆风巅上,一道道波纹掠过了琉璃瓦,擦过了亭台楼阁,形成了一座金色的笼罩山峰的金色穹顶。千万道剑气自穹顶上落下,天地间的灵机倏然间摆荡起来,如狂风里的大潮,令人心神震颤。

    “昆仑剑阵动了!”

    一阵又一阵的呼声传出。

    昆仑以剑入道,道显之后,便会有一缕道韵没入昆仑的大阵中,形成一个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磅礴剑阵,它一旦发动,威能不亚于十位道君联手!在这样的杀阵下,就算是再自负的人,也会望而却步。

    在这座让昆仑弟子心神皆往的大阵中,忽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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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争鸣声,让人心惊。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总喜欢去硬碰硬。可是你要知道,大宗千年的底蕴不是一人一物可以撼动的。”

    丹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擦了擦面颊上被罡风刮出来的血迹,偏着头道:“千年如老狗?”

    “狂妄!”一道咆哮声传出。

    天地肃杀,阵势之中,光影流淌,草木成兵,俱在主阵人的掌控之中。

    丹蘅忍不住笑,她提着刀穿过了那片剑影带来的罡风里。

    身后的业障宛如墨水般流淌,最后一点点地渗入了枯荣刀的刀柄。

    有那么一瞬间,丹蘅的眼中也是一片如浓墨的黑,她手一松,枯荣刀消失不见。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眼神一凛,向着虚空之中猛然抓握,像是握住了无数柄刀。

    脑海中掠过了一些残碎的片段。

    她抬起左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歪着头蹙眉,像是自言自语:“这、这个就叫……天地应我名?”

    作者有话说:

    ①李白

    第43章

    登峰造极之后,大道同归。

    阵法之中万兵齐下的势头被一股玄异的力量所遏制,千万柄长剑在阵势之中嗡鸣。它们倏地一转头,挣脱了阵法的控制,化作千千万万流光冲向了那映照着整片高空的天穹。剑流粼粼,那看着威压极重的大阵被纷纷扬扬的剑芒冲击,瞬间便出现了如蛛网般的裂痕,最后咔擦一声,化作了金屑随风飘散。

    剑鸣清脆。

    一柄流动着青光的刀倏然间从剑群之间显世,长鸣而起。那一道道剑意被枯荣刀吞噬,点缀着刀尖、刀刃、刀身……刀剑汇流,化作了一柄前所未有的枯荣之刀,直指巍峨耸立的阆风殿!

    阆风殿中,诸位长老、剑主以及宾客都神情大变!蓬莱席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忽地坐起身,右手朝着腰间的酒葫芦一抹,便见汪洋肆意的海潮向着外间的刀与火拍去!昆仑席上,背着木剑的老道人也起身,对着背后飙飞而起的长剑,喝了一声“去”!剑影刀光交错,火焰与水潮交融,天地间风火雷水齐动,仿佛重塑这片天地。

    丹蘅没有抬头,她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做了个下劈的姿势。绯衣在劲风中飘摇,如火艳丽。刀光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劈波斩浪,去势不减。第一道、第二道……第六道阻碍在前方破碎,最后残余的刀气狠狠地钉在了阆风殿的匾额上,将它斩得粉碎。整座大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殿中坐着的几个长老齐齐催动,才将那股凛凛刀气带来的震荡压下。

    丹蘅“啧”了一声,一伸手,重新握住了枯荣刀。

    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衣袖下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怎么会?”神净道君失声道。

    那剑上或者刀上神通是他们这些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学成的招式,元绥也就罢了,但是蓬莱这个不显名的少主,甚至不是专心研究刀剑之道,不锤炼刀心、剑心的人,怎么也能够使用出这一招式?

    “她力竭了。”神净道君冷静了下来,给昆仑的几位长老传音。姬丹蘅的年纪轻,道行终究是有限的。在使出这样的招式后,恐怕后继无力了。今日是昆仑的大喜之日,若是可以,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大殿染血。

    “我去吧。”身着大红色喜袍的昆仑剑主难得地硬气,许是他已经提前将自己拜入蓬莱宗主道侣这样的身份中,想要给姬丹蘅一个教训。神净道君睨了昆仑剑主一眼,沉思片刻后说了一声“好”。昆仑四位剑主中,昆仑宫的这位往日畏畏缩缩的,不过到底是胜在年长,道行比承渊剑主要深不少。有他来对付强弩之末的姬丹蘅,想来不会失手。

    阆风巅的喜气消失了,所有来参加婚宴的客人都在审视着殿外的这场争杀。在那凛凛剑阵被打破之后,金色的穹顶消失,那连绵不绝、横亘数千里的清微雷网再度锁定了这片天地。无数刀气裹挟着雷光如游鱼来回,等待着向下奔涌的那一刻!

    走出大殿看到雷网的昆仑剑主深吸了一口气。

    蓬莱的雷法以“雷网”为上境,可一旦将雷网铺开,灵力就会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消耗。这是一个威能宏大的法门,同时也并不适合久战。强弩之末还使出这样的法门,为的是什么呢?或许只是一个孩子的无理取闹?想至此处,昆仑剑主微微露出了一抹微笑。

    为了推动这门婚事,让连续受挫的仙盟振奋起来,昆仑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花费了许多的灵石。白玉圭那边需要供养,他们虽然是仙盟盟主,可长年累月下来,积蓄其实也不多。这场婚事,不能失败。昆仑剑主心想着,抬头望向了一身诡影笼罩的丹蘅。

    “你为业障所制,此事有违你的本心。放下法器,不要跟你的母亲作对。你是个好孩子。”昆仑剑主苦口婆心地劝。见丹蘅只是冷笑,他又道,“我是为了你好。你是蓬莱的少宗主,以后蓬莱都是你的,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呢?万不可被元绥那个恶人给迷惑了。”

    丹蘅闻言挑了挑眉,终于抬眸正眼望向了昆仑剑主,她偏头带着几分疑惑道:“元绥?”

    昆仑剑主微微一笑:“是啊。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我昆仑长老将她捡回来的。她不思知恩图报就罢了,反而处处跟仙盟作对。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天地共谴!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为伍呢?”

    丹蘅短促地笑了一声,她又道:“我听说昆仑的长老乐善好施,经常会收容一些孤儿?”

    昆仑剑主不明所以,可还是点了点头。但凡夸昆仑的话语,不管是真假,只要应下便可。

    “那么——”丹蘅故意停顿了片刻,以引起昆仑剑主的注意。指尖在刀柄上轻轻地摩挲,她道,“那么那些人长成之后,被分配在哪个灵脉中挖矿呢?”昆仑可是以“无义”知名的,元绥要不是剑骨天成,昆仑真的会优待她吗?他们需要的是元绥变成一柄为昆仑开疆拓土的刀兵!

    昆仑剑主神色微微一变。

    丹蘅又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人都是光长年纪的吗?在我劈了阆风殿匾额之后,怎么还会认为我会听从你们的劝说?”她勾了勾手,那破碎的刀光剑影倏然间再聚集,在昆仑剑主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劈开了周身的灵光,刺入了心口。枯荣刀气下,生机顷刻散尽。那如少年般灿烂的面容很快便浮现了岁月的痕迹,皱纹丛生。

    “你、你——”上一刻的疑惑还没消散,此刻的震愕、愤怒以及恐慌也一并浮现,这样丰富的感情在一张皱巴巴的脸上凝聚,怎么看都有些滑稽。他没有想过杀丹蘅,至少在这一刻他没有那样的打算。蓬莱的人还在,就算丹蘅再桀骜不驯,他们也不能采用对付寻常人的办法将她消灭。

    “我是来杀你的。”丹蘅笑吟吟道,在艳红的口脂点缀下,在雷火的映衬下,她的容颜是前所未有的昳丽。

    大殿里点了灯,可四面还是幽深阴寒的。

    不仅仅是昆仑剑主,就算是神净道君也没有料想到丹蘅会有这样的动作。打伤长老、弟子,打破匾额这样都是小事,日后稍微惩戒一二就是。可是她现在出刀杀人,那就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了!神净道君无由地感到了心慌,他蓦地转向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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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的一众,拔高声音道:“她业障缠身,神志不清,恐怕堕落成魔了!”

    “你们说,她是不是彻底堕落了?”神净道君转向了蓬莱众人,又问。

    他的语气其实很笃定,根本不想听见否定的答案。蓬莱一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丹蘅这一刀下去之后,要么是蓬莱选择放弃丹蘅,要么就是与昆仑对立。有人一开始就拼命地给姬赢传讯,可直至此刻,仍旧没有半点回音。

    姬赢一直在注视着阆风巅的情况,只不过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两难的选择。

    丹蘅怎么就这样不孝,怎么就不肯听话?她的确是看重蓬莱的一切,但是也没有薄待这个女儿。业障缠身,最后一点点堕落,这真的是她唯一的路上吗?

    昆仑的剑主、长老在昆仑宫那位血染台阶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

    暗红色的鲜血在台阶下蔓延,仿佛是一条暗沉的地毯。

    那些一直在审视着丹蘅的人,骤然间身形一动,一座座高大巍峨的持剑道人法相盘桓在上空。

    到了这等地步,蓬莱的人已经完全没有理由再来阻止了。

    丹蘅紧紧地握着刀,她仰头看着剑气如汪洋肆意纵横的昆仑长老,心中没有半分的畏惧。

    绵延不绝的清微雷网终于被剑气排开了,无数的阴云翻滚着,一道道如陨石般的剑气裹挟着暗红色的火焰从天而降。丹蘅没有后退,她提着刀纵身跃起,身后墨色的业障始终相随,化作了一只只诡谲的恶兽咆哮。飘扬的衣袖崩成了一条直线,枯荣刀撞入了那片红色的烈焰中,丹蘅提刀一旋,刀尖勾勒出了一轮饱满的月,一息之后,又狠狠地炸开。翻滚的灵机掀开了一道道狂澜,整个阆风巅上,罡风起,百物倾。

    枯荣刀横推,一尊道人法相陡然崩碎。

    丹蘅被那强悍的力道一震,往后退了两步。

    淅淅沥沥的血滴落,顺着刀柄流向了刀刃。

    她勾着唇笑容更加放肆,那双眼眸几乎要化成沉沉的黑色。

    “冥顽不灵!”一位道人大声咆哮道,“你以为仙盟是那样好对付的?你以为昆仑是那般好闯的?好好的日子不享受,非要走上那条天下万人憎恨的路,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剑气化火,熊熊的烈焰烧到了丹蘅的跟前。

    丹蘅轻飘飘地拂去了那溅落在衣袖上的火星子,抬头问道:“你们凭什么享受?”当放开了周身的业障后,在那诡异的尖啸和哭泣声中,她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越来越明晰了。她不相信会有未来,她无比地憎恶这片天地。她提起刀往前劈落,那烈焰被刀气劈成了两半,向着身侧滚滚流动。她再往前走了一步,在那一片剑道真人的法相下,渺小得像是一只蝼蚁。

    可是蝼蚁也不甘命数。

    凌厉的风掠过了她的面庞,她忽然间想起很久以前,不,其实算不得太久前的醉生梦死楼里听曲的日子。下了昆仑后大概有那么一些轻快的,可惜世间没有任何她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琴音泠泠。

    丹蘅微微一怔,像是在疑惑此刻的琴音。她的失神给了那群道人一个动手的机会,可惜对方并没有成功。因为那琴音越来越急切,弦上紧绷着一股锐意,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将自身给震碎。一道道流光凭空而现,切开了剑气、扑灭了烈火,又压过了奔涌的雷声。

    “十二律吕?太簇、夹钟、姑冼,是三春之音。”丹蘅心念才动,便见天地间气机流淌,那曾经被枯荣刀所败的生机迅速回笼,在那样的死气沉沉中,桃花、梨花、杏花、李花……千树万树,重新抽出了新芽。满天的花瓣飞扬,整个阆风巅的花都开了。

    “你——”丹蘅回身,眼中怒气如火焰,指向了那抱着琴缓步走来的雪衣人。

    “竟是阆风剑主?我昆仑始终为你留一席位。”昆仑的长老大喜,这倒转生死的漫天春色岂不就是最大的贺礼?在这样的春风中,那些颓丧尽数被驱散,只余下了生机勃勃的百花和春。

    镜知没有理会昆仑一众,她衣裳的珠玉随着她的步履发出了琳琅脆响。

    她直视着丹蘅的眼睛:“花开了,是给你看的。”她不想要丹蘅这样杀气腾腾,在那晦暗的天地里,已经有人愿意去尝试了,这不是一个寒冷的、万物寂灭的冬季。“我带你走!”她一把捉住了丹蘅的手腕,话语掷地有声。

    丹蘅轻声问:“走去哪里?”

    昆仑的道人怒声咆哮:“你们能去哪里?”

    镜知没有回答,收琴拔剑。

    再也没有人比镜知更清楚阆风巅的一草一木了。

    太一剑呼啸而来,天地间又现一片剑影。

    镜知拉着丹蘅的手一步一步向着山下走。

    而始终在暗处旁观的姬赢止住了脚步,一身上涌的灵力又渐渐地沉寂了下去。

    她望着那逐渐变得渺小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微笑:“都走吧。”-

    清风吹拂树影动,林隙洒下了一片清透的月光。

    学宫中,见秋山负手站在碑林外已经很长的时间了。

    “师尊,昆仑那边……结契典礼没有成功,丹蘅杀上了昆仑,将昆仑宫那位剑主杀了……后续不知道仙盟会为何,蓬莱那边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什么个说法。”师长琴觑着见秋山的背影,声音很轻。她很少听恩师提起过去,可当初既然会走到一起,那应该是在意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这般频繁地来碑林了。

    “丹蘅她被镜知道友带走了,如今下落不明。”师长琴又道。目前仙盟还没反应,不过丹蘅这回杀的不是寻常的小弟子,而是昆仑剑主,就算仙盟不能达成共识,昆仑也会下追杀令。丹蘅做事情实在是疯,正是多事之秋,她这样一闹腾,让局势变得更加的复杂了。如果她回到学宫,那学宫要怎么办?如果收容丹蘅,岂不是给了昆仑一个正当的理由?私心底,师长琴并不愿意丹蘅回来,她不想让师尊难做。

    见秋山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没在丹蘅和姬赢的事情上多聊,而是问道:“帝朝如今局势如何?”

    “不太稳当。”师长琴想了想,又道,“对于学宫而言,算是好事。”

    自嬴名封登基以来,整个朝堂都在震荡中。嬴名封没什么本事,耳根子又软,之前被世家捧着控制着,现在反而是更听嬴清言的话语,转头针对了世家。不过到底是帝王,过段时间,该对嬴清言下手,用来平息那些残存世家的愤怒了吧?-

    金殿中。

    嬴名封在大发雷霆。

    国玺在嬴危心的手中,他还自称得到了先帝的遗诏,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第十七位秦君。他的背后还有仙盟在做支撑,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便有数个州向嬴危心投诚,认可他的“龙兴”年号。而皇都之中,也有不少达官贵人蠢蠢欲动,杀了几个打算“以儆效尤”,可非但没有缓解,一切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六娘的意见似乎不顶用啊。”嬴名封的面颊瘦削、脸色铁青,他冷冷地望着嬴清言,语调中多了几分阴沉和不满。

    嬴清言像是没有听出嬴名封话语中的冷意,微微一笑道:“他们有胆子,那说明还不够狠,还没有让他们吓破胆!”

    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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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封冷笑了一声,又转了个话题道:“先帝的死当真与湘妃无关?”

    外头的流言纷纷,甚至散播出了她和嬴名封联手弑父的谣言,嬴清言哪会不知?听了嬴名封这样问,她大概猜到对方要打什么主意,当即一拜,肃声道:“自然是无关的!”顿了顿,她又道,“那夜嬴危心入了宫,取了国玺,又私自逃出皇都,陛下觉得是为什么?”

    “好了,朕知道了。”嬴名封不耐烦地一挥手,顿了顿又问,“那些珍宝都入库了吗?”

    嬴清言道:“册子已经转呈给了少府。”

    嬴名封这才露出了一抹微笑,“嗯”了一声,让嬴清言退了下去。

    世家大族积累颇丰,抄家灭祖之后收获极大,在这一过程中,嬴名封尝到了极大的甜头,可是他并不想冒恶名,尤其是眼下朝堂正混乱的时候。或许得给他们一点好处,收拢人心?嬴名封心中想着先帝当初的做法,不由得痛快地笑出声来。

    兀自坐了一阵后,他起身前往太后所在的宫殿。

    其实他对太后并没有多少敬意,每每想到她让嬴梦槐来帮衬自己的言论,就觉得被她看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怨愤、恼怒、羞窘融汇在一起,化作一股深刻的埋怨。他没有嬴梦槐帮助,还不是照样成为大秦的天子?!

    大秦的太后前半生算不上顺遂,如今看着儿子坐上了天子之位,便彻底地放下了心,在深宫中享后半辈子的福。可惜她的“放心”并没有维持太久,在嬴危心自立的消息传出后,那股子担忧便达到了顶峰。

    “听闻近来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先帝在时,秉承历代祖宗的遗旨,善待世家贵族,我大秦嬴氏与世家同气连枝,怎么能够让他们寒心?这样下去朝纲大乱,岂不是让有心人有机可趁?”太后忧心忡忡地望着嬴名封,又道,“司天局由世家大族共掌是祖宗时便立下的规矩,他们不似赵氏那般犯上,为何要剥夺他们手中的权势呢?听说是嬴清言怂恿你的?”

    嬴名封故作忧愁,叹了一口气:“母后不是不知道儿子的性情,儿子——”

    不待嬴名封吞吞吐吐地将话说完,太后便打断了他,肃声道:“陛下,梦槐才是你的亲姐姐。嬴清言是那女人所生,而那女人又在先帝驾崩那日触死,她怎么会真心替你着想?”

    “朕知道。”嬴名封的笑容有些敷衍,他对着太后笑道,“母后不必担心,朕有分寸。这些事情她沾了手,真到了必要的时刻,将她推出来就是。”

    “可是——”太后并不像嬴名封那样盲目和昏头。她隐隐听说了嬴清言带人去踏平玄州仙盟驻地的事情。那些人不是司天局的,也不是披甲士,那么是哪里来的?她以皇帝的名义招揽这群人,到时候这群人会听命于谁?

    嬴名封不耐烦太后的念叨,他忽地转了个话题,问道:“长姐近日来探望母后了吗?”

    太后闻言一晃神,叹气道:“倒是常来,只是——”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这些年,母女之间早不似当初那般亲近了。

    嬴名封又问:“长姐可有说什么?”

    太后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嬴名封笑道:“我记得幼时长姐和六娘的关系不错。”那会儿湘妃被天子冷待,别说是讨好天子,她连唯一的女儿都不管。宗室们都喜欢欺负嬴清言这个小可怜,但是后头有长姐带着,倒是没人敢将嬴清言如何了,顶多学着外头的人骂她一句“孽种”。

    太后笑而不语。

    她这长女生性仁善,幼时与谁的关系不好?总是担着长姐的责任,可惜生在了帝王家。

    “她到底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若是有空了多走动走动,不要总是听那孽种的生出事端来。”说话间,太后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嫌恶之意。

    嬴名封嘴上应得好,心中却想着,嬴清言可能不是先帝的亲生女,没什么继承大统的资格,但是嬴梦槐不一样啊,她是在民间风评极好的嫡长女,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威胁,除非她没了爪牙,要知道司天局的天玑印她还握在手中呢。

    “母后觉得谁适合做长姐的驸马?”嬴名封突发奇想。

    第44章

    长公主府中。

    嬴梦槐不知道嬴名封已经惦记上了她的终身大事,她独立于庭前看着梅花纷纷扬扬,如乱雪堆阶。

    “朝中已经起了处置嬴清言的声音了,它们会越来越响亮。”师长琴缓步走来,抬眸望着嬴梦槐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她往返回学宫与公主府中,看到了恩师和嬴梦槐都被一样的“亲情”所困。这偌大的天地间,大概孑然一身、做孤家寡人才是好事。“她太急了。”师长琴又补充了一句。

    嬴梦槐闻言伸手拂去身上的乱梅,回头认真地凝望着师长琴,道:“她不是太急了,而是只想让自己痛快。”那些背叛帝朝的世家贵族要解决,那些没有背叛或者正在摇摆的人开始畏惧。嬴清言不看任何人的面子,连裴家都讨不到好处,他们怎么能够不怕?眼下皇都之中乱象迭起,相较之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嬴危心小朝廷,倒是平静无波。人心思变是最为寻常的事情。沉默了数息后,嬴梦槐又道,“她将世家大族抄家所得的道典都誊了一份,送到了我这儿来。”

    师长琴笑容敛了敛,她用鹅毛扇抵住唇,半晌后才道:“可能还惦念着旧情?”

    “或许吧。”嬴梦槐不太确定,朝中乱象至少是有一半是她推动,如今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她不能让那股愁绪继续下去了。强行压下了涌动的念头,她朝着师长琴问道,“丹蘅道友她如何了?”

    “全身而退。”师长琴淡淡道,见嬴梦槐挑眉,她又补充了四个字,“不知所踪。”

    昔日在始帝陵中就将各家得罪,如今又提刀闯上昆仑,想来仙盟不会看蓬莱的面子放过她了。“说起来可能有点不近人情。”嬴梦槐语调好似吹过梅影的风。

    师长琴笑了笑,没等嬴梦槐应声,就接过了她的话道:“不知所踪更好。”-

    大荒风起云涌,掀起的风浪顷刻间遍布各大州。

    千万里之外,镜知、丹蘅这下落不明的两个人出现在了西境元州最西部的一座荒僻小城镇。此处濒临昔日的大荒西海,早已经从千年前的熙熙攘攘变得人迹罕至。西部多山,地势逐渐地走高,就连仙盟镇守神魔战场的修士,也不愿意穿这片山林,在小城镇中驻扎。

    夜幕降临,夜间的寒雾弥漫。

    丹蘅甩了镜知的手,默不作声地望着逐渐变得漆黑的夜幕。

    “瞬息千万里,这是什么遁法?”丹蘅忽又问。镜知像是一抹幽魂,神出鬼没的,仿佛可以去往天地间的任何一处。

    镜知没有回答,而是轻声道:“这里是西境。”

    丹蘅闻言一怔,忽地响起过去在醉生梦死楼中提到的话来,她眸光微微一闪,勾了勾唇笑道:“难不成你还抱着让那群和尚替我诵经驱逐业障啊?”在菩提珠串破裂后,那业障失去了束缚,张牙舞爪,时时刻刻地要侵吞她的神智,要她深深地陷入杀戮中。不过她此刻还算是清醒,至少看着元镜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杀心。没等镜知应声,丹蘅一挑眉,又笑道:“困了。”

    荒僻的小镇子根本比不得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皇都,它很小,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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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很少,好似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黑瓦白墙的房屋错落,高高低低起伏,檐角的灯在风中摇晃,投下了一片又一片树影。镜知与丹蘅走到了结尾,才寻到了一家客栈。堂中的烛火黯淡,掌柜的与小二都趴在桌上打瞌睡,直到听见了“笃笃”地敲桌声,才蓦地醒转,拖长了声音道:“打尖的还是住店的?”

    丹蘅没有理会,她的视线落在了客栈正中供奉的一尊佛像上。元州、流州这两州与须弥佛宗相邻,佛宗的弟子最喜欢在这两州中传道,使得这两处的佛气极浓,几乎家家户户都崇佛。像这样荒僻的小城镇,是佛宗弟子不屑来的,可仍旧摆上了佛像日日夜夜供奉,足以见佛门理念深入人心。

    镜知温声道:“住店。”小镇子里修士并不多,更别说是那等专供修士休憩的洞天福地了。朝着掌柜吩咐了一句“不要打扰”后,她便拉着丹蘅上了楼。

    这样的小客栈,厢房中的摆设也简陋,除了床榻、屏风、桌椅等必备之物外,根本没有任何可赏玩的清雅器具。丹蘅转了一圈,看不过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香炉、茶具等器物,才舒了一口气,坐在了蒲团带着几分嫌弃道:“我还没有住过这样差的地方。”

    “抱歉。”镜知语调中藏着歉疚,她抬头凝望着丹蘅,又道,“你伤心吗?”

    “伤心?”丹蘅偏头,她的笑容昳丽明艳,如玉山映人,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伤心?”

    镜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昆仑之事。”在丹蘅提刀上昆仑时,蓬莱宗主并没有现身阻拦,在丹蘅被围攻时,她同样也没有出现。她是丹蘅的母亲,光是如此已经足够让人心伤。

    丹蘅嗤笑了一声,她抬头注视着镜知:“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心死了。”她不会被同一个人抛弃两次,她怎么可能因为姬赢不现身而伤心?

    “十年前”这三个字刺中了镜知,她抿了抿唇,有些无措。她想要提起过往,可又怕它的存在让丹蘅的情绪变得更为糟糕。心绪来回翻滚,她张了张嘴,吐出的只有“抱歉”两个字。

    丹蘅剜了镜知一眼:“我不想听这些。”

    镜知笑了笑,温声道:“好。”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弦,指尖在琴弦上一扫,那泠然的琴声便自弦上流泻出。

    是一支快活的小曲,如烂漫的春日。

    丹蘅撑着下巴跟着曲调身躯左右轻晃,她哼着歌谣,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那颗飘浮无依的心终于在曲中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月光自打开的窗户投落,映照着镜知的面庞,好似蒙上了一层泠泠如雾的轻纱。

    丹蘅忽道:“过去怎么不见你的好?”顿了顿,她又很轻很轻地说,“其实好与坏都一样的,是吗?”-

    西境边陲风花雪月,万木逢春。

    可是在仙盟里,却是冰霜十里,万物惨淡。

    昆仑最在意的不是昆仑剑主的生死,而是宗派的脸面。玄州仙盟驻地让元绥随意进退,那可托说是念旧情或者是仁慈,可丹蘅呢?在她杀了昆仑弟子后,凭什么走下昆仑山?昆仑倒是想要怪蓬莱,可那是昆仑剑主自告奋勇的,在此之前蓬莱的长老已经做过拦截的尝试。

    “她已经堕入魔障之中了,蓬莱无论如何都要做个选择了。”昆仑剑客转向了蓬莱长老,面色铁青。

    “蓬莱已经将她除名了,我宗宗主也与她恩断义绝。”蓬莱长老朝着神净道君一拜,冷不丁又问道,“那阆风剑主元绥呢?道友还等着她回昆仑吗?”

    “忘恩负义之人,我昆仑岂会再用?”神净道君轻描淡写道,他心中却是恨意滔天。昆仑在元绥的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可惜曾经的期待都化作了泡影消失无踪。元绥死了还好,可她偏偏活得好好的,一次又一次用昆仑教她的东西来打昆仑的脸!

    “该下仙盟绝杀令了。”儒门的孟长恒温和一笑,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极为残忍。所谓“仙盟绝杀令”是面对整个大荒修士的,不管是什么出身的人都可以领令牌。如果是宗派外的人,他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就会被允许加入任何一宗成为真传弟子的首席,可以任意翻看宗门中存下的道典!要是宗中的弟子,更是会被抬高身份,所获无穷。不过往常仙盟的宗派是不愿意放出让外人也能晋升的机会的,他们也到不了使用“绝杀令”的时候,这一回算是被丹蘅气狠了。

    “她一身业障,是天地的厄难,是大荒的不祥。这样的人合该死在出生的时候。”佛宗的修士敛起了那悲天悯人的神态,冷冷一笑。在大荒生来就带着业障的人,大多是转世身。没有一个宗派愿意收这样的人入道,除了蓬莱道宗。

    蓬莱修士听出了对方口中的讥讽,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们未来的佛子不也离经叛道吗?”

    “野狐禅。”佛宗修士吐出了三个字,双手一合十,“那就开始清异端!”

    这个方法说难也不难,只要修士拿自己的道心来起誓,若不认可仙盟,即是外道。此前不管他们真正心思如何,只要行事不违反仙盟律令,那就随他们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帝朝分立、大荒即将战起,他们不能让内部出现危机。

    孟长恒笑而不语。

    神净道君眼神凛凛,斩钉截铁道:“那就从清州开始清异端!‘一’乃天地之本,众道归‘一’,乃是自然之道。”-

    长风鼓荡,花影迷离。

    一株高大的通天木枝叶凋零,只余下了枯枝,仿佛是刺入天穹的长戟。

    十位身着长袍的巫者坐在了这生机与死气并存的草地上,手中捏着一枚枚法符扔入了最中心的祭火中。

    这十人正是灵山十巫,找了个借口回到灵山后,他们并没有真正为大秦招魂,敕封秦神,而是一不做二不休,将余下的三十三尊神龛上的神性直接抽空。事实证明,他们这样的举动是很有必要的,在大秦分立后,那被仙盟主导的仙秦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辖地内的各路野神。

    “扶桑神木怎么还不抽芽?那应该被我等祭祀崇敬的神尊怎么还不醒来?”巫咸的心中莫名地心焦。

    “或许是躯壳里的神性还不够。”灵山十巫之一的巫罗轻轻地开口,他垂着眼眸,面庞被祭火映照得通红,“在仙盟转向俗世后,神魔战场那边的进度就慢了很多。”

    “这么长的时间,那边应该到了极限了,恐怕没有游离在外的神性了。”巫咸想了想,又道,“恐怕缺少的是其他的东西。”

    “嗯?”

    巫咸没有回答,只是道:“听闻仙盟开始在内部清异端邪说了。”

    “是为了针对大同学宫的众生道?”

    “正是。”巫咸一颔首,他笑了笑,将一张血色的法符扔入了祭火中,“潮不起,我等如何弄风波呢?”-

    浩浩长风,席卷万里。

    大荒各地得知仙盟绝杀令的修士倾巢而动。

    而此刻的丹蘅正在边陲,过一个日暖花香的春。

    小镇子不大,岔道却是很多,丹蘅跟在了镜知的身后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个岔道的尽头看见了一家悬挂着药包的医馆。比起大街的稀疏,医馆前颇为热闹,屋檐下蜷缩着不少无处可去、衣不蔽体的病人、乞丐。他们面带病容,可眉眼间并没有多少颓丧和不满,尤其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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