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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吾之兄长,苗疆大巫》90-100

    第 91 章

    这一切都在向竹阕乙昭示着一点。

    明王弗玉除却烛风明王的身份, 还有其他身份,这个身份类似于大巫这个身份……

    而竹阕乙不会忘记,谢长思其实也懂这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日谢长思要祭天?, 祭天?前的准备其实都是谢长思筹谋的。

    谢长思与弗玉的联系, 或许通过这一点可以?查清楚了。

    “哥,我想通了。”繁芜的手拽住竹阕乙的衣袖, “为什么弗玉突然不对谢长思动手了,为什么他如今这么安静的蛰伏,你说他是不是知道谢长思的身体不好?……”

    他知道谢长思身体不好?无法长命,与其对谢长思动手,他还不如等谢长思病死?

    繁芜呐呐地?问:“是这样吧……哥。”

    竹阕乙未看她,默然颔首。

    她的手松开他的衣袖,怔怔地?在院中?踱步, 唇角扯出一个笑容:“嗐,我也?不是觉得难过, 我是觉得好?讽刺哦……”

    谢长思他也?许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但她过往遇到的所有手握兵权的人里, 只这一个是真的有为百姓想过的。

    与高旭颜那些人相比, 谢长思经历过流离失所,他感受过民之饥、生之苦,虽然他也?曾是贵族,但他的年?少是从底层走?上来的……这才是她看好?的储君人选。

    她从来不在乎什么主人,什么烛风明王。

    她想要的大魏帝王从来都只有谢长思。

    “你去忙你的吧,我不用你在院子陪我了。”繁芜说着往厢房走?去。

    她仍记得在那个梦里,顾流觞二十九年?的人生里, 慕容氏雄踞一方很?久很?久,直到顾流觞二十九岁那年?慕容氏依然是西?边最为强劲的霸主, 谢长思此行不会太顺利,至多夺回玉州郡后班师回朝。

    一切也?如繁芜所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个月时间,谢长思夺回玉州郡后立刻撤兵。

    他不恋战有他不恋战的理?由。

    但他不趁胜追击,立刻惹来谏官不满,对他口诛笔伐。

    繁芜知道,无论谢长思恋战也?好?不恋战也?好?,谏官都会有各种理?由写各种弹劾他的奏折。

    说他放任慕容氏坐大也?好?,甚至还传出了,小皇子的死和他有关,丽妃其实是他的细作等等传言。

    在种种不利他的传言之下,二月时突然传出谢长思要纳妃的消息。

    起初繁芜怎么也?没有想明白?,郑芸贵为世家贵女,为何甘愿为侧妃,以?她的出身她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

    其后几日,她想明白?了,陈王的婚事连陈王自己都做不了主,郑芸又如何做得了主。

    是谢启赐的婚,谢启圣旨上写的是侧妃便只能是侧妃。

    谢长思迎娶郑芸那日未曾让人去接繁芜。

    繁芜实在不懂,他搬去陈王府那日宴请不让人去请她,他纳妃之日宴请群臣还是不让人去请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此,后来在渊及殿见到谢长思时,她仍然怒气未消,对着他阴沉着一张脸,甚至看见他就想绕道。

    谢长思却是叫住她,他知道她在气什么,只是没想过她真的会生气这么久……

    他叹了一口气:“阿芜,你以?后就明白?了,你对大哥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大哥将你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阿芜,你等很?久以?后才会发?现大哥是真的拿你当亲妹子一样的,如今连竹阕乙这个结义兄弟,我都没有想过给他留下什么。

    繁芜惊诧的抬起头看向他,却见他一张脸唇是紫色的,眼底有些青黑,比之那年?初见他时不知憔悴了多少。

    那年?他意气风发?,飞扬眉目,俊美无双。

    可现在,他似疾病缠身,疼痛难医。

    这时,她看着他眼里蓄满了泪。

    “阿芜可不是为我哭吧……”他笑了,“这样我可要得意了。”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繁芜的眼泪止不住了。

    他叹气,回首看了一眼四下:“阿芜,有一句话我要当面告知阿芜,在大哥心里,你比你哥,更重要一些。”

    他说完了,看到她惊惶又懵懂的神情,他得意的龇牙。

    “……”繁芜皱眉之间,他已经负手向十步开外等候他的布山走?去。

    等走?远了,布山才疑惑道:“主子是哄阿芜姑娘的,还是真话啊?”

    “我对她和阕乙几时说过谎话?”他淡笑道,似乎生病以?后他的脾气变得格外的好?。

    布山了然点头,他知道这个,只是他不懂为何主子说阿芜比竹大人更重要一些。

    “那为何主子要那样说?”

    “阕乙理?性在表,感性在里,用情至深者?容易为情感左右,而阿芜实则正好?相反。他二人性情其实……极其互补。”

    谢长思停了停,看向布山,再?道:“从那女子一切行径来看,她内心并不向着明王,也?从未将我的事透露给明王。”

    “可她也?未曾将明王的事透露给殿下。”

    谢长思却是笑道:“如此便是最好?的,她虽然有时故意表现的小家子气,其实是有大义之人。只是年?岁尚轻些,再?等几年?她可比谁都能耐。”

    布山仔细想了想,恍然明白?了什么,他抬眼看向谢长思,原来主子想好?的退路……是阿芜姑娘。

    这一年?冬月郑芸为谢长思诞下长子。

    郑芸本就身体极差,因为生产几乎去了大半条命,后来日日靠进补维持性命。

    谢长思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婴孩,又看向躺在榻上的郑芸,他伸手虚抚她的脸颊,淡声?问道:“我那日对你说,你的身体不宜生产,你我之间最好?不留子嗣,可你执意要生,如今后悔吗?”

    郑芸摇头,眼神亦如往昔的固执。从第一眼见到他,便只想嫁与他一人,不顾父亲兄长反对。

    在看到圣旨的那一刻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谢长思一声?叹息,双眸微红,眼里似有泪花:“你受苦了,这个孩子我活着一日,便多照顾他一日,我若死了,也?会为他安排好?以?后的路。”

    说话间,他对布山道:“将我写好?的奏折给皇上送过去。”

    布山抬眼看了一眼郑芸,点点头。那份奏折陈王在郑芸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如今皇孙已顺利诞下,正是好?时机。

    次日,谢启的圣旨下达,郑芸成了陈王妃。

    只可惜红颜薄命,陈王妃没能熬过这一年?的寒冬,在除夕的钟声?临近时与世长辞。

    繁芜以?为这一次谢长思会给她递来请帖的,可是谢长思仍未让人接她去陈王府。

    她抿着唇,心下多少有几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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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不知道,此时一身白?衣的谢长思与竹阕乙就站在院落外的街口处说着话。

    谢长思:“名字还没有想好?吗?那可是你侄子。”

    竹阕乙沉默良久,终归是忍不住说道:“大哥,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取,我总不能将我给我的孩子想好?的名字给你的儿子用吧?”

    “哈哈哈。”他这句话彻底将谢长思逗笑了,站在不远处的布山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当布山笑过之后,再?抬眼看向他的主子,只觉眼眶酸胀,他已很?久不曾见到主子这般笑了……

    谢长思:“我爹给我取名字时很?随意,我给我儿子取名字随意不过分吧。就叫谢宴。”

    他回首看向不远处院落的大门,终归欠她三番宴请……

    次年?二月初六,吏部有旨下达,让繁芜前往渊及殿。

    这一道旨意也?终归有些小轰动。

    封繁芜为正六品女学士。

    官阶不高,也?不算是第一个女学士,但却是第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学士。

    算来算去,这女子也?不过十九来岁。

    繁芜领旨时人有些发?懵。

    她陡然想起,那一日谢长思对她说:阿芜,你以?后就明白?了,你对大哥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大哥将你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阿芜,有一句话我要当面告知阿芜,在大哥心里,你比你哥,更重要一些。

    她捏着封她为女学士的册子,听着吏部侍郎说以?后她能出入太学与渊及殿。

    她红着眼想,谢长思怕不是觉得她会在长安呆上一辈子。

    不,她一点也?不想,她就不怕她一怒之下跑回苗疆去。

    谢长思刚听布山说繁芜领了旨,紧跟着她便来鹤羽殿找他了。

    鹤羽殿外,侍官匆匆来报:“殿下,那位女学士说要见你。”

    “让她进来。”

    繁芜踏进殿来,原本已经极力?压制怒意了,进殿后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谢长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侍官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这女子竟敢直呼殿下名讳。

    “你们都退下吧。”谢长思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等人都走?后,谢长思从坐榻上起身:“阿芜,自由出入太学,能看到你过去都不能看到的书籍,阿芜那么喜欢读书……”

    “……”繁芜只觉嘴角抖了两下,“我才不喜欢,你明知道我一直等一直等,就是想要等到回苗疆去的那一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她要哭了,谢长思也?觉眼尾微红,目光不敢看她,落在不远处的山水屏风上,叹道:“阿芜你明知道,留在长安不是我不放你走?,而是那个人不放你走?。”

    是明王弗玉不放她走?,她其实是知道的……

    第 92 章

    “阿芜也?不想受制于弗玉吧, 大?哥活着一日便为阿芜一步一步的铺路,直到最终有一日阿芜能与弗玉抗衡。”谢长思的声音如此低,他看着繁芜的眼睛那样的坚毅。

    他回长安后想了这么?久, 才想通如何制衡于明玉, 他似乎将所有的退路都压在了繁芜身上。

    女学士只是一个开始。

    “阿芜,你若想回苗疆, 大?哥每年都让你回去住半年,正好我?也?打算让阙乙和姜曳回去了……但?在大?哥死前,你一定要赶来长安。”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大?哥这一生也未曾求过什么?人。大?哥求你……”

    繁芜惊恐地看向他,颤声问他:“大?哥,为什么?是我?……?”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不敢想以后会说什么?样的。

    谢长思若是死了, 谢宴怎么?办?魏国怎么?办?

    “因为你与大?哥多么?像啊,大?哥看着你就像是在照镜子看着自己……历经流离苦难, 理解民生疾苦, 我?相信阿芜一定会比大?哥做得还要好, 而?且更重?要一点, 如果是你,阕乙只会无条件的帮助你,他会助你逢凶化吉,你要好好听他的话?。”

    “回去吧,我?送你们回去。”谢长思忽然笑了笑,这张憔悴的脸,也?多了几?分神采。

    若他能再?多活七八年, 能在七八年间完成这些布局好就好了。

    繁芜撇嘴:“哪里是‘你们’,你分明是只想送他回去, 只是让我?回去小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你若不进太学学习,将来又如何知道朝中那些事将如何应对如何处理,总归要每年花半年时间学习。”

    繁芜惊恐地看向他:“大?哥……你不会真的想我?帮你”

    谢长思,你这是在托孤吗?

    你认为我?能对付明王,你真的想多了,我?就是一个胆小鼠辈,如果可以我?想窝在竹部一辈子不再?出来了呀。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别?过脸不想看他,甚至想将手里的女学士官牌给?砸了。

    谢长思微红着眼:“阿芜!你切莫因为他如今未有动作而?对他没有防范,将来总有一天你要彻底面对与他的博弈。你真正需要摆脱的人不是大?哥,而?是明王啊……”

    繁芜怔然许久,她如何不明白,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逼迫她。

    “阿芜,大?哥做不到的,大?哥会尽力为你去做,你于明王终归是特殊的。”

    明王弗玉他舍弃过很多棋子,可他始终没有彻底舍弃繁芜。

    繁芜摇头,冷声道:“他不是对我?特殊,是因为他还没有从?我?这里拿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但?有一点谢长思说得对,能与明王弗玉博弈者,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顾流觞和许昭之不一样的地方是,同为明王手中棋子,顾流觞从?不曾寄希望于明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个女人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清醒的与明王做过斗争,所?以如今她能保全手下那么?多人性命偏安于洛桑城。

    她抬眼看向空旷的大?殿:“在竹部时,竹阕乙教我?,性格决定命运,性决定命,格决定运。一说人之秉性定命数,品德决定气运,大?哥,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能与明王对抗的其实是你自己。”

    若有一天我?真的能帮你,帮到魏国,也?多是因为你。

    她今时之所?以这么?反对,到底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她若一日不答应下来,他便会多为谢宴,多为死去的陈王妃想一想,也?会想着将身体养好一点活得长久一点。

    “大?哥,你让我?哥这个季节回去,正好是春种的时候。”竹阕乙在中原陪她三?年,如今她也?该放他离去了。

    “你呢。”谢长思微睁大?眼。

    她沉声答:“我?陪他回去,过了中秋再?来,以后我?冬来长安,夏去竹部,你若活长久些,我?便能多在苗疆逍遥自在。”

    谢长思应下她的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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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安排。”

    ……

    布山领着繁芜从?鹤羽殿出来向正玄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至正玄门,远远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拱门处。

    繁芜认出了那辆马车,蓦然止步。

    她只是停了一会儿,王祎已?骑马而?至。

    王祎冷眼看向她:“殿下让你过去。”

    繁芜盯了她一瞬,快步向马车走去,布山紧跟上她。

    不待繁芜开口,布山对那马车的方向说道:“弗玉公子,我?主人说将送阿芜姑娘暂回苗疆,请公子不要阻拦。”

    弗玉冷哼道:“谢长思的狗也?敢在我?面前狂吠了?”

    布山身子一颤,顷刻间紧抿着唇,面色却依旧如常,大?抵是已?经习惯了明王弗玉的脾气,毕竟这人与他主子交锋时连他主子都敢骂。

    布山默声后退几?歩。

    弗玉睨向繁芜,冷笑道:“想回苗疆?你以什么?身份回去?竹阕乙的妹妹吗?他认你这个妹妹?”

    他四句话?让她脸上血色渐退,一脸阴沉。

    他字字诛心,只戳她的痛处。

    他若想查她在苗疆的事,便能查到她是怎么?离开苗疆的。也?能查到当年她掀起的风浪,又如何被离部公子使计放逐于南山洞崖……

    因为她不是竹阕乙的妹妹,所?以失去了竹部小姐的身份。

    弗玉见她脸上的神情有几?分痛苦,握着白玉扳指的手一紧,却是继续冷道:“你与竹阕乙非亲非故,想回苗疆?你拿什么?脸去那里墨繁芜!”

    繁芜的身体震颤了一下。他故意说出她的姓氏,就是想提醒她,她与竹阕乙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回苗疆去,她该怎么?回到那里去,想跟着竹阕乙回去,可她不是他的妹妹了……

    看到她的眼尾由粉红色变成胭脂红,他那双伏羲眼终归是轻颤了一下,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许久才说道:“如果出入太学能让你继承你祖父与你父亲的事业,我?准许你出入太学,别?让我?太失望。”

    “殿下。”她喊道。

    他凝眉看过来。

    “山河万古,天道无情,而?人有情。总有人,能胜天道半子。”

    她将那日竹阕乙说的话?,对他重?复了一遍。

    言毕,她无视他眼里变幻的情绪,转身离去。

    布山愣了片刻,回过神紧追上她的步伐。

    |

    谢长思说到做到,二?月初十前已?安排好车马护送竹阕乙和姜曳回十六部。

    姜曳在长安太学学习近两?年,日益显露出其聪颖好学的本性来,谢长思特意去太学考过他一次,这一次姜曳对答如流,谢长思点点头:“少主回去以后,要更加勤勉于学。”

    只是谢长思将柳蝉留在了长安,这是他确保繁芜能回长安的底牌。

    繁芜去了柳蝉长住的府邸。

    她进府邸后未让人通传,穿过连廊便听到远处的花园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认出了芸嬷嬷,也?认出了穿着花裙子在花园里奔跑的小女孩。

    刹那间,她停下脚步,眼泪夺眶而?出。

    “姨姨……”柳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连廊处喊道。

    繁芜最近一次来看她是去岁腊月,来长安后她只来过三?次,三?次都是整日陪着柳蝉。

    芸嬷嬷顺着柳蝉的目光看过来,见到连廊处一身孔雀蓝衣袍的繁芜,她蹲下身对柳蝉笑了笑,牵住她的小手:“蝉小姐走吧,去见姨姨。”

    柳蝉咧嘴笑,微微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花裙子,又伸手抚了抚头发上的小花。

    柳蝉走至繁芜面前后,嬷嬷放开了牵着她的手,她向繁芜伸出双手双手,甜甜地唤她:“姨姨……”

    繁芜揉了揉眼睛,若不是谢长思选来照顾柳蝉的人日日对蝉儿说她的好,蝉儿又怎会对她这个一年都见不上一面的姨姨这么?喜欢。

    她抚摸着柳蝉的头发,给?她整理了一下小花裙,弯腰抱起她:“蝉儿,姨姨今天陪你玩。”

    “太好了姨姨,呜呜,蝉儿想姨姨了……”她说着搂住她的脖子,与她亲昵了一阵。

    “姨姨也?想蝉儿了。”她正说着,忽闻院外马蹄声,有马车在府邸门前停下。

    繁芜疑了一下,只听嬷嬷道:“应该是竹大?人追着您来了。”竹阕乙每个月都会抽空来几?次,虽然每次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繁芜闻言,抱着柳蝉往外院走去:“蝉儿,我?们去找他。”

    柳蝉憨笑着重?复着她的话?:“找他、找他……”

    当看到竹阕乙迎面走来,柳蝉顿时松开搂着繁芜的脖子,向着竹阕乙的方向展开臂膀,红着眼眶哭喊起来:“抱抱……师尊抱抱……师尊。”

    “……”繁芜的笑脸凝滞了,唇角扯了两?下。

    嬷嬷捂着嘴笑道:“蝉小姐是随姜曳小少主喊的。”

    因为常听姜曳喊竹阕乙师尊,柳蝉有样学样也?随他喊师尊,

    竹阕乙走过来,轻轻伸出手指刮了一下柳蝉的鼻子,很快他的目光盯向繁芜:“我?不是说了载你过来。”

    繁芜抿唇不语,她昨日同他说的,又哪知道他今日会有时间的。

    嬷嬷笑道:“我?去安排厨房备膳。”

    花园里,繁芜和柳蝉玩着一只漂亮的花蹴鞠,那蹴鞠内装有铃铛,被踢来踢去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竹阕乙站立亭中,见那女子巧目盼兮笑语嫣然,仿佛顷刻间回到了豆蔻年华时。

    那时她曾这样在府院里与婢女随从?踢毽子,明媚而?烂漫,比春花还要缤纷明艳。

    繁芜察觉到柳蝉有些累了,她捡起蹴鞠,伸手去牵她的小手:“蝉儿,还想玩吗?”

    柳蝉摇摇头:“……饿了。”

    繁芜拿起石桌上的小斗篷,包裹住柳蝉的身体:“我?们去找嬷嬷。”

    柳蝉忽然看向她:“姨姨……我?爹娘是不是在天上。”

    若不是听姜曳提起爹娘,柳蝉也?不会想到爹娘,嬷嬷说她的爹娘都去了天上。

    繁芜红着眼,默声不语。

    三?人用完膳,天色渐暗,柳蝉也?趴在嬷嬷的肩膀上睡去。

    繁芜对嬷嬷道:“我?该走了,蝉儿就麻烦嬷嬷了。”

    她说着将一袋黄金放在桌上。

    随即转身离开。

    在府邸大?门外,竹阕乙的马车正在等她,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恍然间她对竹阕乙道:“和我?去一趟邯郸吧。”

    竹阕乙疑了一下,可她随后的话?让他再?难自已?。

    她抬起头,颤声道:“去接阿梓回家……”

    以前在齐国是惧怕身世暴露不敢去邯郸教坊司,如今再?也?不用隐藏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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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她得去接阿梓回竹部。

    竹阕乙没有说话?,却是垂下了车帘。

    与他一帘之隔,繁芜也?能感受到他深层的哀伤……

    她多想告诉他,那时在月州,她每一日都在想,等能回苗疆去的那一天她要去邯郸教坊司接阿梓回家。

    她伸手抹掉滑落至腮边的眼泪,提起裙走上马车。

    第 93 章

    二月初十回苗疆的车队离开长安, 十多天后车抵邯郸城。

    马车内,姜曳看到?城门上的邯郸二字方知这里是东齐国故郡邯郸。他抬头看向?师尊,见师尊仍旧是一脸幽沉, 从昨日?起师尊就是这副神情了。

    ……

    竹阕乙派去的人同节度使说明来意?后, 节度使大人?派了一个?小官来。

    小官看向竹阕乙和繁芜:“原东齐国教?坊司已经废弃快三年了,二位若是想去?我带二位去?。”

    竹阕乙:“麻烦大人?了。”

    他看向?繁芜, 见她面露担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繁芜微垂下眼眸,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指尖轻颤着。

    竹阕乙微低头对她说:“阿芜别怕。”

    他知她在担心什么,她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已找不到?埋葬阿梓的地方了,或者那个?地方如今面目全非了。

    抵达邯郸教?坊司旧址, 只是看到?那里遗留下来的宫殿群构架,繁芜的身子就开始发冷发僵……

    这是她待过一年的地方, 也是阿梓与世长辞的地方。

    那时她们?都只是孩子。

    在看到?在阳光下暴晒的空阔的练舞场时, 繁芜伸出手紧紧地已捂住唇。

    仿佛看到?当日?, 她与阿梓, 与那些同样?命苦的女子在这里练舞的场景。

    领路小官带人?退下了,练舞场上只余他二人?。

    “我曾经以为只要?逃出这里就会有好日?子过了,我娘死前告诉我,能逃出教?坊司就要?逃出去?,若是舞女只会供人?玩乐,最好的情况便是给达官贵人?做妾……”

    “可我费尽心机逃了出去?,往家乡的方向?狂奔, 抵达邙山我爹爹我爷爷却成叛臣贼子……”

    “在教?坊司时练舞很累,挨打很疼, 尚有一碗饭吃,后来行乞,却沦落至与狗争一块馒头……”

    她只觉得那人?的怀抱这么紧这么紧,她呜咽着说道:“看到?竹部旌旗的刹那,是我一生中最贪婪的时候……”

    她受够了朝不保夕的日?子,受够了饥寒困苦,她知道若没有人?给她一件冬衣,没有人?给她一口热饭,她活不过那个?冬天。

    所以她占了阿梓的兄长。

    借着阿梓临终前那番话的名义,她占了阿梓的兄长。

    她将那只小铃铛拿到?竹阕乙面前,她一个?字不说,一双澄澈的眸凝着他的眼,绝美?的少年就此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她的心里。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如天上的月,不染纤尘,美?的惊心动魄。

    跟他回?竹部,被他牵着手坐上他的马车的那一天,是她年少时唯二的开心的日?子。

    他结束了她支离破碎的幼年时代。

    没能活着出教?坊司的舞女都被埋葬在教?坊司的后山上。

    如今此地被一片林子覆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到?这片林子的时候繁芜倒是长吁一口气,只要?未被毁坏便能找到?埋葬阿梓的地方。

    她记得有山石,有小径,有几?簇木槿花的花株,因为阿梓说最喜欢看花想葬在有花的地方……

    大抵山上因为长出林子,那些地方已经无法?辨认了,繁芜在大致记得的地方找了好久,小官带来的人?跟在后面,都帮着找着。

    约莫日?影西斜时,繁芜都快急哭了,因为正值春季,后山林子里生长的植被很多,也不是木槿的花期,找起来实在困难。

    日?落时山上起风了,耳边有的风声?扫过,繁芜仿佛是听到?什么声?音突然回?头。

    是风声?,却像是有人?在唱歌一般的风声?……

    竹阕乙跟着她回?头,却在这一刹那,二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上。

    那生长在灌木丛中的几?株植被的叶子,繁芜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再看向?灌木丛西边方向?,果然有一大块山石。

    只是比她儿时记忆里的那块要?小上许多,所以她一开始不敢认。

    没片刻。她反应过来,儿时那山石于她很巨大,如今她长高了自然觉得这块石头不大。

    她哑声?痛哭着,向?那山石跑去?。

    竹阕乙顿时明白了,红着眼跟上她。

    繁芜在山石东边几?步的地方蹲下,一滴泪落在泥地里。

    “……终于找到?你了。”

    当年是她亲手将阿梓葬在这里的。

    “阿梓,我找到?你哥了。”

    “你哥也来了,他今天是来接你回?去?的……”

    ……

    凌晨,一身白袍的竹阕乙与繁芜,带着阿梓的棺椁与衣冠踏上回?苗疆的路。

    马车上竹阕乙看向?繁芜,见她依旧肿着一双眼,心疼道:“阿芜,接阿梓回?家,我们?应该开心些的。”

    繁芜点点头想:是,她应该开心些的。

    阿梓终于回?家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繁芜喃喃道:“她很漂亮,活得很通透,我有怨气的时候都是她开解我,她比我成熟好多……我还没活明白的时候她就已经活明白了……”

    竹阕乙察觉到?她的困乏,揽过她肩膀:“阿芜若是困了,睡吧。”

    还会有半个?月的行程才能抵达十六部境内。

    竹阕乙还未修书给兵主部族主,但族主应该是收到?谢长思派人?送去?的信了。

    三月初,车队抵达十六部的离部境内,族主派来接竹阕乙和姜曳的人?也已赶来。

    凤凰部的大公子凤凰闻人?与离部大公子离酉。

    离酉看到?繁芜时明显一怔,几?年前他就知道她没死在那片禁地,只是没想过她还会跟着竹阕乙回?来。

    繁芜无视他投来的目光,紧跟在竹阕乙的身后。

    凤凰闻人?与离酉对竹阕乙行礼:“大巫。”

    竹阕乙转身看向?姜曳:“少主跟上凤凰公子,我要?回?竹部几?日?。”

    姜曳不舍道的看向?他,又看向?繁芜:“我在兵主部等你们?。”

    凤凰闻人?和离酉带着姜曳离开后,他们?的车队也向?竹部驶去?。

    次日?清晨,竹部的城寨外,围楼长老?和府院内做事?的人?、及宗族内能扯上关系的族兄弟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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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竹阕乙看向?添柴,他只是让添柴提前回?来,并未和他说通知竹部的人?。

    添柴微低下头,紧抿着厚唇,虽是自作主张,但也是为了那死去?的阿梓小姐,小姐的棺椁回?来,理应竹部上下相迎。

    大巫只是顾忌到?那位阿芜姑娘,所以没有吩咐他。

    竹阕乙看向?阿四,对他吩咐几?句。

    阿四很快看向?竹阕乙身后的马车,接过车夫手中的马缰,驾着车向?府院而去?。

    马车离开时,已有人?小声?议论起来,他们?知道那车上坐着的人?是阿芜。

    竹阕乙要?将阿梓葬入竹山上的陵墓中也惹来了长老?们?的反对。

    大长老?说:“那是族长及族长夫人?的陵墓啊,阿梓小姐不成的。”

    竹阕乙:“阿梓死时才十来岁,她入葬陵墓,是以我父亲母亲的女儿的身份入葬,有何不可?”

    一旁覃长老?仔细想了想觉得大巫说得有理:“大长老?,阿梓小姐死时年幼,我认为葬在陵墓是可行的。”

    几?个?长老?只能说商议一下。

    早些年那些年纪轻轻夭折的公子和小姐都是单独立墓,不会随族长族长夫人?们?葬在一起。

    但阿梓小姐死时年幼,似乎是可以随族长和族长夫人?葬于陵墓的。

    最终长老?们?应允了,同意?阿梓小姐葬入陵墓。

    ……

    三日?的丧葬送行后,竹部举行祭祀。

    次日?天亮竹部城寨内每一户人?家都换上祈福的衣裳,早早的守在竹部祭台附近。

    天未亮时,繁芜起身,接过嬷嬷递来的大巫盛装。

    几?年未见,嬷嬷的两鬓已斑白,但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是和蔼可亲的,在嬷嬷的注视下,繁芜向?竹阕乙的厢房走去?。

    不待她扣门,房门被拉开。

    繁芜抬头看向?他,笑道:“哥,我给你染发。”

    经年之后,再听到?此句,恍然若隔世。

    他转身往屋内走,撩起衣袍端坐于榻。

    婢女们?进屋将染料、热水等物放下。临离去?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屋中二人?,都是院中待了许多年的人?了,是看着这位姑娘从不到?胸口的个?头渐渐地长到?比她们?都高了……

    看着他二人?,她们?是又喜又忧。

    真不知大公子是如何想的……

    只希望外头的传言对阿芜小姐友善一些。

    几?人?相看一眼,陆续离开。

    一炷香后,穿着大巫盛装的竹阕乙从厢房内出来,白发若雪。

    繁芜站在门边,呐呐道:“哥,我就不去?了,你记得帮我祈福……”

    竹阕乙沉吟片刻,问她:“阿芜想求什么?”

    “就求我……早点得偿所愿。”

    那双凤眸死死地盯住她。

    仿佛是在问:那阿芜的所愿又是什么。

    繁芜被他盯的心跳如鼓,她垂下眼帘,哑着嗓门道:“你是苗疆最厉害的大巫……你会卜会筮,怎么会不知我的愿望是什么。”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他说:“我会陪着阿芜,永远陪着阿芜,阿芜一日?不嫁,我一日?不娶,直到?有一天阿芜再也不需要?我了。”

    他说完了转身离去?。发冠上、身上的银饰碰撞着发出叮铃的声?响,他的步子很快,仿佛生怕她追上来质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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