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河,过了一会才想起他没跟来。她捏了捏拳头,瞪大眼睛看那边,心里默念,“我一个人也行。”
或许真的是看多?了,她发现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竖着耳朵听到外边人在议论,都是说这孩子来之不易,老来得子什?么?的。
看外边的人年纪都这么?大,估计里边这位是他们的儿媳,她视线落在那张满头汗湿的脸上,总觉得有些面?熟。
这不是当?时萧二爷用来引诱柳玄的那个女人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窗外景色,这处宅院布局精致,绝非普通富户。
没过多?久,顺利生下一个男婴,外面?的几个老人高呼祖宗保佑。
陈婶子带着一篮子礼物和?一包银子领着她从后院角门出去了。
“婶子,这家宅院阔气,不知家主是做什?么?的?”她拐着弯打听。
“这家只有一个上门女婿,是女子当?家,”陈婶子想了想,“大约是十年还是九年前搬来的。”
“从哪搬来的?”
“听口音是京城那边的。”
回到别?苑之后,她跟萧元河提起这事,“那时候不是京城半数官员都卷入太子被害案中吗?”
“那时女眷是罚入内庭为奴。”萧元河侧躺在罗汉床上,皱着眉头想事情,实在想不通就?抛开了,伸手将人抱过来,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今天顺利吗?怕不怕?”
“别?转移话题。”卫娴恼火咬他一口。
萧元河咬回去,两人从罗汉床转到拔步床,谁也不服输。
第112章
月光从菱格窗花洒进来, 床帐轻摆,不时传来轻吟。
卫娴最终是败下阵来,躺平在?柔软的丝被里, 恼火地揪住掀开帐子想出去的人。
“干嘛去??”
这人总是趁她睡觉偷溜出去,这回被她抓了个正着?。
萧元河还以为她睡着了, 没想到她是装睡, 含糊回道:“我出去?看看,夜里有公文。”
“骗人呢,你早看完了。”
“真的有,你不信一起去?看。”
她撑着?快瘫掉的腰起身?跟在?他身?后去?了书房。
书房不大,就摆着?一张书案,墙上?挂着?最近她画的几幅山水。靠窗的位置有个博古架,上?面有很多盒子, 里面装的都是沿途各种日志之?类的册子,是地方官员送上?来的,他们会带回京放进宫里的藏书楼。
博古架边上?有个高颈瓶,里边插着?一束刚摘的红色野花。
她走过去?, 发现架上?有个白瓷瓶以前没见过,她拔开塞子闻了闻,里边药味很浓, 她倾倒瓶身?,倒出来一粒黄豆大的褐色药丸。
“这是什么药?”
她转身?问在?书案翻找东西的人, 有些?生气。这家伙不会是病了不跟她说吧?
“放回去?,那些?是暗卫们的药。”萧元河大步走过来,抢了过去?, 放到她够不着?的高格。
虽然他假装冷静,但是卫娴与他朝夕相处, 当然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顿时狐疑,不过也没追问的意思,转身?去?看书案上?摆着?的邸报,上?面有京中最新消息。
萧元河倒没骗她,是真的有急需处理的差事,上?面有她爹的亲笔,还有他惯用的红色火漆。@无限好文,尽在
“出什么事了?”
“北边几个部?落开春之?后聚集南下,岳父让我关注南方几个大将的动向。”
“那我们赶紧往南去?吧。”
他们在?河西待的时间有点长,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他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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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河伸手轻拍她的头顶,笑道:“我们是出来玩的。”
“可是我爹轻易不用这个火漆,肯定是京里出了什么事。”
“那我就带你逃亡海上?,做海盗头子。”
“跟你说真的!”
卫娴急得快掉泪,他倒是一身?轻松,胸有成竹的模样,“天亮会有消息来,我们不能乱了阵脚,再说了,京城里有那么多我们的亲人,真要出什么事,我们就是他们的奇兵,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出京之?前,舅舅把兵符给我了,一旦京中生变,各地大将都得听我的。”
“那你还不小心些??”卫娴紧张起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把兵符藏好,最好连我都不要说,我也不想知道。”
“我已经很小心啦。”萧元河揪了揪她的脸,“倒是你,别让人看出破绽,明天还学?医去?,我们就按照计划,不能打草惊蛇。”
她的脸在?朦胧的琉璃灯下特别可爱,他忍不住亲了亲她,“乖乖的,别漏馅。”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明天吃包子吧。”萧元河紧紧抱着?她,“我要吃酱鸭馅的。”
“就知道吃!”卫娴被他逗笑了,跟他在?一起总会莫名安心。
果然天亮之?后的朝食就是酱鸭馅的的包子,外皮松软,肉馅浓香流汁,两口?一个,吃得香。
这些?都是河西美食,巡抚夫人想着?法子照顾他们一日三餐,每一餐都不重样,早早遣人送到别苑。
吃完朝食就出门,今天居然有两个孩子出世,忙得卫娴团团转,跟着?陈婶子学?习,还能帮上?一些?忙,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甚至最后一天她还亲手接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婴。
“我觉得我完全好了!”晚上?,她凑在?萧元河的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萧元河也很高兴:“这是好事呀。”
“我们回京吧,不要南下了,派人去?盯着?大将们就是了。”
“这可不行。”
“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吗?当然是想回就回啊。”
“还没到太?后的故乡呢,你这么着?急回去??”
“想家了。”
卫娴闷闷不乐,她是真的想家了。
“明天上?船前去?豫州玩两天吧,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然后我们就南下,直接去?扬州。”
他可以在?夜里船靠岸的时候去?查看各地军备。
“好吧。”
他们出来快一个月了,才?到豫州,确实是之?前行船太?慢,按计划这会儿他们应该在?扬州了。
豫州郡城的卫府建得气派,高门大院,门前两尊石狮子特别威武。
“我小时候还坐过狮子背。”卫娴下了马车之?后,开心地拽着?萧元河去?看石狮子。
萧元河伸手摸了摸狮子头:“真调皮。”
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圆球坐在?石狮上?面,兴高采烈地拍着?石狮的背。
在?门前迎接他们的是卫娴的一位族叔,按排行卫娴叫他七叔,他领着?府里众人过来行礼,引他们入内。小时候在?这里过得十分快乐,再次回来,卫娴也十分高兴,一一与长辈们见礼,然后带着?萧元河去?以前她住的院子,她的奶嬷嬷生病之?后就一直在?老宅里养病,没跟她到京城,小时候她跟嬷嬷也十分亲近。
听说小主子来,嬷嬷撑着?病体过来看望。
“能见小主子一面,我就安心了。”病容憔悴的妇人脸色苍白,唇色浅淡,看着?时日无多。
卫娴没想到她病得越来越严重,伤心地抱住她,哽咽起来,“嬷嬷,我可想你了。”
嬷嬷一边安抚她,一边打量萧元河,她也听说小主子嫁了人,十多年不见,也担心她认不出自己,还担心她嫁得不好。
萧元河也不好打扰她们叙旧,借口?看看院子,转身?走了。
“王爷对你好不好?”
“好着?呢,嬷嬷好好养身?体,等将来去?京城。”
“老了走不动。”嬷嬷上?下打量她,见她雪肤花貌,面色红润,健健康康的,就心里高兴,脸色也有了些?血色,“王爷看着?是个好的。”
“嗯,他很好的。”卫娴看着?在?庭院里溜达的人,要不是他,只怕她连嬷嬷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国公爷和?夫人都好吗?还有府里的小主子们。”
“都好,三哥娶了三嫂,天天被她管着?,再也不敢调皮了。”卫娴想起以前他们在?这府里住的时候,就是嬷嬷照顾她和?三哥,总是为了捉住调皮的他们而到处奔波,直到后来患病。
“好啊,真好。”
嬷嬷病得重,说几句话?就睡过去?,卫娴只好让人将她送回屋。卫府对她不敢怠慢,一直将她安置在?卫娴以前住的小院,看她睡得沉了,卫娴才?出来到找萧元河,搂着?他的胳膊不说话?。
两人沿着?回廊慢步,将当年她走过的玩过的地方都看一遍,午后阳光洒在?庭院的牡丹花上?,姹紫嫣红的花儿竞相开放,引来蝴蝶飞舞。
萧元河看她情绪低落,捉了只花蝴蝶给她,“能见一面总是好的,她的病拖得太?久,于她也是折磨。”
“嗯,早知道我应该来看看她。以前只给她写信,她看到信肯定就想着?等我来。我南下的时候也给她写过信了,她一定是在?等我。”
卫娴掉了泪,这是她第二次面临亲近的人离开。
“她看到你也很开心,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大家。”萧元河将她搂到怀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嗯。”
他们逛遍园子,直到太?阳西斜。
“王妃。”照顾嬷嬷的丫鬟匆匆跑来,红着?眼睛,“嬷嬷去?了。”
“嬷嬷!”她大哭着?转身?就跑。
萧元河也紧跟上?去?。屋里几个老嬷嬷红着?眼睛跪在?床边,嬷嬷面色安祥地躺着?,含笑而逝。
下人去?世没有办丧的说法,体面一点的就会置办些?寿礼棺材之?类,卫娴亲自操执丧事,替她买棺买墓地,将她好好安葬,耽搁了两天才?上?船。
最近生老病死都遇到了,还忧心京城,回到船上?她就病倒了,夜里发起高热,脸上?带着?不健康的潮红,夜里苦熬没睡好觉。
萧元河心疼死了,好在?方星离匆匆赶到,在?一处小渡口?上?了岸,匆忙看诊。
“怎么样?”他忍不住问。这一天一夜他束手无策,只能陪在?她身?边亲自照顾,一遍一遍替她更换敷在?脸上?的巾帕,后悔不应该带她去?豫州。
“问题不大,吃几天药就行了,倒是王爷,那些?药不能再吃了。”
“知道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卫娴迷迷糊糊听到了,还在?奇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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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么药,挣扎着?想起身?。
“王妃好好躺着?,养好病才?有力气。”方星离见她醒了,赶紧替她把脉,“王妃近日没休息好,这才?病得严重。”
卫娴汗颜,确实在?船上?他们不是胡来就是她忙着?整理抄录陈氏医馆的行医经验小册子,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丢脸。
她脑袋上?扎着?两根针,萧元河担心她乱动,将她抱住,示意方星离过来取针。
“殿下还是去?休息一下,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
“我在?这里睡。”萧元河固执地躺在?地上?。
卫娴看不过去?,只好赶他出舱房,“快去?睡觉,看你眼睛黑成什么样了。”
一脸憔悴,眼底一圈黑,脸色苍白,卫娴也舍不得他如此。
等他离开,方星离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实话?。
“方神医是不是有话?要说?”
“王妃,这事殿下不让说。”
“神医替我看看这是什么药?”见他不愿意开口?,卫娴从香囊里掏出用帕子包着?的药丸给他看,“这是王爷吃的药,治什么的?”
“这个……”方星离红着?脸,吞吞吐吐,“是男子的避子丸。”
卫娴愣住了。他没事吃这个干什么?
“王妃,这药不能多吃,得劝劝王爷。”
说完,方星离逃也似地跑出船舱,以后打死都不会替萧元河炼制药丸了,明明是半年的药量,他就快吃没了。
到底懂不懂节制啊!
方星离的神情太?明显,卫娴就算是瞎了也看得出来他在?后悔,她咬牙站起,扶着?墙壁走到另一间舱房,让她气咬牙的人睡得正香,安安静静地和?衣而卧,令她不舍得叫醒他。
“坏家伙!”卫娴蹲到床边打量他的眉眼。
他的眼下有淤青,脸色也十分苍白,像是十天半个月没睡过觉似的。卫娴气得想咬他,又舍不得,安静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等他醒来给她一个解释。
萧元河实在?太?累了,一觉睡到天黑,醒过来时想起身?才?发现被子被压住了,卫娴趴在?被子上?,睡得很沉,脸颊压在?被子上?,压得她圆脸变形。
他刚想将她弄上?床,她就醒了,气呼呼地望着?他。
“吵醒你了?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他试图无视她生气的脸。
卫娴不说话?,就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看得他心底发毛,忐忑不安。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卫娴才?问:“你为什么吃那些?药?”
萧元河知道瞒不过去?,只好老实交代?,“我们又不急着?要孩子。”
他怕自己总是忍不住。
“你不是说顺其自然吗?”怪不得年前她没吃药,也没什么动静,她还有点担心自己身?体是不是不行。
“也不是每次都吃。”他小声反驳,试图蒙混过关,“偶尔吃一粒。”
事实上?,他天天吃。
“以后不许再吃了,知道吗?”她伸出指头戳他额头,“伤身?体的,你知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怕伤身?体?”他知道她每次都喝避子汤,无意中发现之?后,把她的汤药全换成补药了,最后甚至还威胁赵笙笛,要是他夫人再给他的王妃买药,他就把那些?药从他的鼻子里全灌进。
两人顿在?狭小的舱房里,开诚布公的直面这个问题。
“我……”卫娴哑口?无言。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妥当,换个人都会闹得夫妻不睦。
这事起因在?于她对生孩子十分恐惧。
“那不是你的错。”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我们是夫妻,是我做得不好才?让你害怕。”
有时候他也在?想,从来没听过她说喜欢他,到底现在?是因为她懒到得过且过凑和?着?过,还是真心喜欢他,想和?他过一辈子,在?不确定她的心意之?前,他又怎么能让她多一层牵绊呢。
当他知道她喝的是什么药的时候,也有一阵子不知所措。
思来想去?,这药都得是他来吃。
卫娴当然不知道他的复杂心思,只被那一句我们是夫妻震在?那里。回想成亲几个月,最初她是觉得这样过着?也可以,后来发现萧元河这个人还不错,这么过一辈子也行,但是后来,大家或明或暗打听他们想什么时候生个孩子。
虽然他们年纪不大,但相比其他人年纪轻轻已有子嗣的人来讲,他们被更多人关注。
她若是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得有一个孩子,要不然他们的亲人都得为他们忧愁。
直到出游之?后,她依旧觉得生孩子是为了让大家闭上?嘴巴不再催生。
“嗯,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你费尽心思带我出京,我知道你是想为我找治病良方。”
卫娴凑近他:“为了出来,你一连忙了一个多月,说什么年礼加倍,其实就是在?躲着?我,是不是?”
终于找到机会问,她可不会放过。
“忙是一个原因,慕容玖说只要离你远些?就不会太?想那种事。”萧元河挠了挠头,“可是,我离得越远,就越想你。只好把活都揽到身?上?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禽兽,明明她那么担心怀上?孩子,他还老缠着?她,特别是出来玩的这段时间,还不告诉她实情。
本来他是想说的,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又害怕说了让她有压力。
她是多敏感的人,有几次都察觉到他的异常。
“最好忙死你。”卫娴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躺上?去?。
两人挤在?小小的床上?,并排躺着?。窗外是大河入口?,他们的船停靠的岸边,远处有灯火,还传来几声狗吠。
他们的心灵在?此刻离对方很近,近到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我们扯平了,以后都不吃药了。”
她窝在?他怀里,用额头顶了顶他的下巴。许久,黑暗里才?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
“嗯。”
扬州的繁华让每个第一次走进扬州城的人惊叹,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街边店铺人满为患,卫娴想挤进去?看一眼都挤不进去?。
“好多人!”简直是人山人海。
他们的船停在?码头就发现了,这里有钱的商人真的太?多了,各种船只涌进码头,货物一箱一箱往下搬,那繁忙的景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太?后一定特别想念故乡,不知道她小时候这里怎么样?”
“应该没这么热闹,当时西狄还是个强劲的对手,那时候的皇帝懦弱,俯首称臣,朝政由?世家把执,朝堂上?几乎没有寒门官员。”萧元河牵着?她的手,跟她说着?他们都未出生前的事情。
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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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位最激烈,各自拉拢外族为助力,朝堂上?乱成一团,花家白家各自为政,民不聊生,世家趁机占地,豢养很多家奴私斗,每年都有很多人饿死。
公主们都被送去?和?亲,大多悲惨死去?。
他不喜欢那样的日子,还是现在?好。
“嗯,我爹也跟我说过当时很乱,他小时候在?宫里看到皇帝都被花家的大公子指着?鼻子骂。”
“他们觉得皇帝是可以换的,而且人选由?他们定,谁也没想到出了舅舅这么个狠人,直接把花家白家灭了。这才?震慑住那些?人,安分这么多年。”
“父王也很厉害呀,百胜战神,大家都把他当门神来着?。”
卫娴扬起眉尾,视线落在?街边一户人家的门上?,那扇木门就贴着?门神,其中一张就是武威王着?甲的模样,画得还有几分传神,虽然过了几个月,红纸有些?褪色,画像还是清晰的。
“岳父就是这个吃亏,他的厉害之?处没人见识到,要是没有他,哪来那么多银子打仗。”萧元河替卫国公抱不平,现在?的盛世苗头还多亏他在?十几年前的计划,可惜现在?大家都只知道皇帝和?武威王,没人会知道他的好。
“我们知道就好。”卫娴抱住他的胳膊,“走,去?看看你的舅爷爷。”
太?后娘家姓杨,在?扬州没人不知道,大宅子门头也气派,阶前石狮威武,白墙黛瓦,皇亲国戚的派头摆得足足的,但是门前冷清,因为大门紧闭着?。
萧元河熟门熟路地去?敲门,往年他到扬州总会来这里一趟,门子都认识他,赶紧打开正门迎他进去?,还能寒喧两句。
“殿下和?王妃一起来,老太?爷这下高兴了。”
杨家老爷子高寿,腿脚不太?利索,人还算精神,儿孙满堂,萧元河是孙辈,没端王爷的架子,到了床边也老老实实行了晚辈礼。
卫娴也照着?行了礼,老爷子打量她一眼,笑眯眯地点头。
“好。”
声音十分苍老。他的模样与太?后有几分相似,书卷气很浓,可以想像年轻时应该也是风度翩翩的书生。他给卫娴的见面礼是一套刻着?生肖像的金珠。珠子有大拇指大,雕工精美,恰到好处,既符合了她的喜好,又没太?过贵重,看来一家子没少打听京城的事。
表舅们都是普通商绅,只有两个表哥中了秀才?,准备来年秋闱科考,表姐妹们大都已经出嫁,听闻萧元河带着?王妃到了,都从夫家回娘家探望。
杨家的接风宴办得热闹,宴后萧元河就被几个小孩子围住,缠着?他讲打仗的事。
卫娴看着?他像孩子王似的一手拎一个带他们去?演武场。
杨家书香门第,但是孙辈没一个喜欢科考的,个个都想当大将军,老爷子迫不得已在?后院建了个演武场,请了几个教?头陪这些?小少爷们练武,他们与萧元河都很亲近,他们一边对练,一边说着?最近的新鲜事。
卫娴则被女眷们簇拥着?逛园子,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不给他丢脸。
到扬州的第一天,两人都累得瘫倒在?床上?不想动。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卫娴赖在?床上?不肯定起。
“难得到了这里,你不想逛逛吗?”萧元河挖她起来。
杨府没那么奢华,都是由?小丫鬟端着?热水让他们洗漱,两个小丫鬟看到他们亲亲蜜蜜掀开珠帘走出来,不由?得脸红。她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般配的一对,以前见过福王,觉得没人配得上?他,现在?发现,果然还是京城有美人儿,虽说扬州也有,不过到了福王跟前,还不如他长得好看呢。
小丫鬟们偷偷拿眼瞧着?他们,看见以往冷冰冰的王爷陪着?笑脸哄王妃,好话?说一箩筐。
王妃真美,不上?妆都美成这样,怪不得昨日府里几个少爷看得眼睛都直了,连连失态。
其中一个小丫鬟愣了神,差点打翻水盆。
“你们出去?吧。”萧元河不想让旁人在?跟前吸引卫娴的注意力。
小丫鬟们福身?应是,退了出去?,卫娴迷迷糊糊还没醒,正在?闹脾气,“水好烫。”
“哪里烫?”萧元河直接上?手,拧一拧巾帕替她洗脸。
她闹脾气的时候挺少,只有被人吵醒才?这样,变得特别娇气难伺候,不过萧元河不管这些?,直接把她收拾妥当后,她也清醒了。
在?别人府上?做客,是不能睡太?晚。
刚想溜出门玩,杨家表舅们就带着?小辈们过来请安,老爷子是长辈,他们倒不会自大到轻视这位皇帝宠臣,位高权重的王爷,等寒喧完,都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萧元河借口?有差事要办,这些?人才?离开。
与他们应酬还是有些?累,卫娴担心拿捏不好,全程附和?萧元河,表演了个夫唱妇随。
“倒也不用这样。”萧元河暗暗开心,心里美得冒泡,面上?却?装模作样。
他们手牵手逛扬州城,去?了几处文人墨客们留迹最多的地方,临近清明节,不少文人追思先贤,那些?前朝文人留下的刻在?岩石上?的书画面前都供着?酒,撒有纸钱,地面上?飘着?不少圆圈纸钱。
卫娴想起刚去?世的嬷嬷心里不好受,不太?想看这样的画面。
@无限好文,尽在
“带你去?个地方,那里肯定没有这些?。”
“好。”
@无限好文,尽在
她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他打横将她抱起,纵身?掠上?树梢。以前她还会害怕,现在?已经习惯了,还能淡定地从高处俯视山林。
萧元河抱着?她落在?一处山顶,那里没有人,还能看到对前刻在?山壁上?颜色鲜艳的佛像。
山顶的风很舒服,视野也很好,还十分清静,他们紧挨着?坐在?岩石上?,安静地看着?远处起伏的群山,还有山间奔涌的河流,小得像蚂蚁的农人在?田间劳作。
“要是我们能在?那边盖一座别苑多好!”卫娴突然转头看他。
“我有别苑在?这里。”
“你怎么哪里都有别苑?”
“因为我要替舅舅南巡呀,我之?前跟他说不住他的行宫,他就每个城池都给我一座别苑。这次是专门带你来给舅爷爷画小像的,这才?住在?杨家,以前我来是住别苑。”
“那些?孩子怎么跟你这么熟?”
“谁知道呢,他们一点都不怕我,是不是我还不够威严?”
萧元河摆出一个严肃表情,卫娴哈哈大笑。他再怎么严肃,在?孩子们眼里就是个有趣的哥哥,并不会怕他,也只有大人们才?害怕他的权势和?实力。
“明天开始你要给他们挨个画像,这么多人,得画好几天的。”
“太?后想看,我只好画了,回去?之?后就只画你,好不好?”
卫娴知道他不太?喜欢她给别人画小像,他没明说,只会乱吃醋。
杨家老太?爷是个风趣的老人,看到自家妹子的小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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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湿润,打开话?匣子,说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他口?才?不错,像讲故事一样跌宕起伏,往往让卫娴愣住没往下画,所以他的小像画得最慢。
杨家祖上?是普通富绅,集全族之?力供养出一个官至礼部?侍郎的弟子,也就是太?后的父亲,杨侍郎当时还是扬州巡抚,被白家挑中,让他送女入京选秀,成为白家的棋子,太?后入宫之?时,是为了替当时的白皇后控制皇帝,不过,皇帝宠了她几年,因为她生下一双儿女而被白皇后忌惮,最终进了冷宫。
“您是说陛下和?长公主幼年时也住在?扬州?”卫娴倒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发问。
杨老太?爷点了点头,遗憾道:“也没住多久,大约有一年多,因为白家想送长公主和?亲西狄,陛下虽不愿意,不过最终还是被召回京城。当时长公主才?十岁,陛下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小小年纪就懂得隐忍,与武威王世子结盟,嗯,就是你们父王。两个孩子都是势单力孤,当时的天下乱得很哪。”
想起当年往事,老太?爷唏嘘不已。
“我帮不上?什么忙,思来想去?就让孩子们经商赚钱去?了。”
卫娴恍然大悟,怪不得表舅舅们都是商人,也难怪陛下登位之?后,明面上?对外祖一家十分冷淡,实则是保全他们,杨家的家产遍布天下,远离朝堂,人们总以为是因为他们子孙不成器,入不了朝堂。
太?后能在?那样的乱局中保住一双儿女,还助陛下名正言顺登位,绝不是普通女人所能办到。
杨老太?爷笑眯眯地望着?她:“王妃以后可要好好陪着?福王,享富贵,肩上?的担子可不轻,福王殿下担子重啊,瞧瞧那些?人怎么培养孩子。”
卫娴凑过去?,替他捶腿,“那您知道他为什么会封王吗?”
这事她爹一直不愿意告诉她,明面上?是因为梦见大雪封城,提前备粮救了京城一城的百姓,但她印象中那一年虽然很冷,也确实有雪灾,但是因这而获封王爵总有些?牵强,偏偏很多人理所当然。
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喜欢听关于他的故事。
“老头子我哪里知道,当时我可不在?京城。”杨老太?爷摇了摇头,“不过当时正是先太?子薨世,花白两家被灭不久,总需要一两件事引吸天下人关注。”
确实当时就连深闺后宅都在?议论这事,她记得当时刚从豫州回京没多久,姐妹们在?她院中相聚,也把这事当成新鲜事讲给她这个刚回京的小土包子听。
“他封王之?后就每年出京几个月,多数时候都会到扬州来,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杨老太?爷看着?就很喜欢萧元河,“对了,他跟我学?画的的小轩还在?,里边有他当年的画迹。”
“他跟您学?画?”卫娴惊讶地瞪大眼睛。怪不得当年四皇子说他的师父都不登大雅之?堂,非名师学?出来的野路子。
卫娴画好杨老太?爷,急匆匆让人带她去?小轩寻萧元河当年的画迹,他有把心事画下来的习惯。
杨家的丫鬟将她领到一处幽静的临湖小轩,她推开紧闭的门扉,入眼的是各种各样的画卷,杨家人时常打扫,这间小屋十分干净明亮,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看景色应该是宫里的,有巍峨大殿,白玉石阶,殿上?龙椅,画风沉稳,还有一幅龙虎盘据高山,居高临下俯视人间。
和?他平时作画的笔法相似,有着?很鲜明的个性?。卫娴一一看过去?,然后展开放在?书案上?的画卷,看得出来,他将画得满意的挂了出来,不满意的就随意丢弃了,应该是杨家人替他收拾的。
她在?博古架下找到一个扁平的木盒,打开一看吓得赶紧合上?,那些?画面十分阴暗深沉,仿佛是谁将心中愤恨画成实质,那些?妖魔鬼怪仿佛从画中挣脱,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被恐怖画面吓到的卫娴跌坐在?博古架边,按住自己的胸膛,稳住自己狂跳的内心。她一定要看那些?画,那是他的过往,他从来不跟别人说的秘密往事。
她把盒子抱到面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盒子里一共有三十张画,张纸不算大,切得很整齐,是富家公子练习笔法所用的纸张,最上?面的那张画着?一个红眼的怪物,怪物有尖锐锋利的牙齿,牙齿上?有红色,爪下按着?一个挣扎的人,那人穿着?皇宫内侍的灰青色袍服,大约是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是他流出来的鲜血溅了一地。她把画倒过来看,还看背面,但是画上?只有这两样画得清晰,其他地方都是大墨团。
这张画上?,怪物的手指指甲很长,手上?有个黄金戒圈,其上?没有图案,被这画压在?下面的一张纸上?画着?一个戒圈,更清晰些?,上?面有木槿花的花纹。
很熟悉的纹路,魏家的家徽,她往下翻,接着?就是几张比较正常的画,是几个孩子嬉戏的画面,她认出坐着?的是先太?子和?三皇子,六皇子站在?先太?子身?后,谢梧在?花丛里跑,四皇子兄弟俩在?门边探头偷看,地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这几张画笔法细腻,虽然有些?稚嫩,但看得出来画得很用心,其中一张把三皇子画得很特别清楚,他右手食指上?就戴着?一枚黄金戒圈,手中捧着?一小碟糕点,似乎是要送给先太?子。先太?子脸上?带笑,手里拈着?一块糕点。
画上?没有萧元河,他当时应该是站在?某个地方看着?画面上?的场景。
接下来的几张就是先太?子患病,画面上?有太?医等人,还出现了太?后和?哭泣的皇后,画面气氛也变得凝重。角落有很多太?医在?激烈争执,地上?有散落的碎瓷片和?花瓣,还有跪了一地的宫女侍卫。
这几幅画得比较潦草,线条也有些?凌乱,心绪渐渐不安的样子,这些?画之?后,终于有一张画只有一个人,那人跪在?灵堂上?,前面是一口?华丽的雕花木棺,周围没有人,他望着?木棺的方向,只是一个背影,没看到脸,但是卫娴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萧元河。
他平时作画,从不画自己,自己所站的位置一向是空出来,而这张画上?,却?画的十分认真,连身?上?的玉佩都画出来了。
卫娴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看得出来当时他很悲伤。后面的画就比较凌乱无头绪,其中还有刑场砍头等血腥画面,后面的几张就完全看不出来他想画什么了。
她只明白一件事情,当年的事他从头到尾都参与了。
或许他的封王并不是因为救了一城百姓,而是因为帮助陛下灭了花白两大世家,怪不得陛下对他十分信任,甚至把暗卫交给他。
晚上?回到别苑,她紧紧抱住他,他走到哪跟到哪。
“怎么了?这么粘人?牛皮糖成精?”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只粘你。”卫娴吸了吸鼻子,“最好把你粘在?扬州,我们不回京城了。”
“你不是想家了吗?是谁昨天还要闹着?回京?”萧元河拎着?她上?到别苑的屋顶,在?那里能看到整个扬州城。
夜晚的星空像块深蓝色的绸缎,繁星一闪一闪的,其下是万家灯火,繁华的扬州城夜不宵禁,名付其实不夜城。
坊间行人如织,酒肆十分热闹,还有胡商牵着?骆驼走过,胡姬旋转着?柔软的腰肢,裙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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