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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基本来齐了,刘干事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学习,“因为大家都有一定的理论基础,所以这次的培训咱们就分为两部分,前期六个月是理论学习,后期六个月则是临床实践,教学楼和宿舍临时征用原市卫校老楼,大家今天上午就先准备一下个人生活物品,下午开始正式上课。”

    几乎所有人,都齐齐松口气。

    有宿舍,这能省不少钱呢!

    培训班上凡凡总总自不必说,三个月后。

    好容易熬到新一个星期六,下午放学后秦艽立马背上书包往家赶,时间早,也没坐拖拉机,手里拿着笔记本,边走边背诵,人体腧穴和经络是何老还来得及教会她的知识。

    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到村口,有孩子看见她立马就叫起来:“来娣姐回来啦!”

    “哟,来娣回来了,几天不见咋还白了?”

    “我瞅着漂亮不少。”

    因为不用整天晒太阳,确实是白了一点,秦艽笑嘻嘻的,一路“奶奶”“大娘”叫到自家门口。

    “奶,我大姐呢?”

    秦桂花正在厨房做饭,没好气白她一眼,“不是找你妹就是找你姐,咋不见你找我。”

    “嘿嘿,奶奶我也想了。”秦艽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报纸包,拿出一条长方体的润白色东西塞她嘴里,“甜吧?”

    “花钱的肯定甜。”秦桂花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口水,不舍得嚼吧,就用舌尖顶着,嘴里全是甜甜的奶香味。

    “牛轧糖,副食品商店买的哟。”

    秦桂花立马觉着这糖不甜了,那么大一大块啊,要是分成小块,都够她们姐妹几个吃的了。

    “没事奶,我跟同学换的糖票,以后还能给你们买。”班上好几个宝藏女孩,她们啥票都能给你搞来。

    正说着,秦爱兰背着一篓兔草进门,秦艽正要说话,忽然发现廖志贤挑着一担水也进来了,“廖大哥?”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太阳晒的,廖志贤满脸通红,“诶诶,来娣回来啦?”

    摘掉眼镜的廖志贤帅气不少,身上那股子斯文气,看起来不像在农村种了七年庄稼的人,倒像个大学生。

    俩人寒暄几句,秦爱兰忙着给兔子上草,秦桂花则端着汤盆从厨房出来,廖志贤愣是不顾挽留,撒丫子就跑。

    “嘿这孩子,那天来帮忙看见咱们家水缸空了,他就隔三差五来给咱们担水,我拦也拦不住,喏,那堆柴也是他劈的。”

    秦艽看着院墙边堆成小山的木柴,心说廖志贤可真勤快啊,自从视力恢复后,为了增强免疫力,她让他每天早上跑半小时的步,原本还瘦弱的身体也锻炼出肌肉,看着壮实不少。

    “没事儿,就当给他锻炼身体呗。”

    秦桂花欲言又止,小廖知青在这边无亲无故,虽说是免费劳动力,但也不好白用。

    “我咋觉着咱们家兔子少了几只?”

    “你丽芬婶子说想养,卖给她了,五毛钱一只。”

    这些兔子基本没耗费一粒粮食,都是吃的草,五毛一只算纯利润,秦艽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买回来的兔子还给家里增加了收入,“那咱问问,附近谁家有公兔子,咱们借过来用用,再多生几窝。”

    “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在家也没啥事,队长家自己个儿都养了,我看他还有脸管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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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桂花这几年身体不好,挣工分也不行,倒是秦爱兰把饲养员的工作接过来,跟着秦艽学了几天,基本活计都能做,再加上找猪草,挣的工分跟以前秦艽是一样的,吃饱肚子不难。

    “对了,奶,山上的药你们挖回来没?”

    秦盼指指墙角的筛子,里面是一些晒干的根茎叶子,有的弯曲像鸡爪,有的直得像筷子,秦艽依次拿起来闻了闻,确定她们没找错,于是又带着大姐,将做饭大铁锅洗干净,按照老药师约定好的方式和比例炮制。

    这些活计她以后估计没时间做了,要是能把技术教给大姐,大姐抽空再教给奶奶,那以后她们家也算有了稳定收入。

    跟她们家一样,隔壁的刘家也是忙得热火朝天。太阳还没落山家里就煎煮烹炸比过年还热闹,结果做出来也没听见他们吃,这都熬到天黑了,刘寡妇的眼睛还盯着门口,家里的地也不知道被扫了几遍,“咋样,到了没?”

    刘二虎打个哈欠,“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到,奶咱们都快饿死了……”

    “不就是一顿饭嘛,还要等着,这才嫁过去几个月宝珠就把自己当官太太了。”

    “就是,让一大家子饿着肚子等他们,好大的架子。”

    为了今儿这一顿,刘寡妇都两天没好好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放屁,宝珠说了,今儿来的是贵客,咱们得把家里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哪有客人没吃主人家先吃上的道理。”

    “切,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讲道理’。”刘大虎媳妇翻个白眼,在自家儿子身上掐了一把,孩子顿时疼得哇哇大哭。

    “奶你看,小宝都饿哭了,可怜的哟……”

    刘寡妇最疼的就是这个宝贝重孙,当即也顾不上刘宝珠交代的话,“乖宝不哭,啊,咱们这就吃饭。”

    晚饭十分丰盛,刚端上桌,一大家子就争着狼吞虎咽,几个小孙子甚至因为争吃的闹起来,谁多吃一块肉,谁吃的肉大,谁吃的肉肥……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即使最小的才一两岁,战斗力也是杠杠的,饭菜洒了一地,大宝被这一吓,吃得又急,直接“哇”一声吐出来。

    于是,刘宝珠和赵青松簇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狼藉,十几口人吃的吃,闹的闹,哭的哭,本来就因为路上不顺而烦躁的赵青松,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嗯哼。”

    院里打闹的人也没看见更没听见,刘寡妇忙着扒拉最后两片肉,嘴角还挂着最后两滴油水,“都别打了,待会儿你们妹带着贵客回来看见多不好啊,别忘了你们兄弟几个的工作还指望着人家呢。”

    眼看着赵青松黑成锅底的脸色,刘宝珠急忙大喊一声:“奶,你们干啥呢!”

    刘家人这才发现他们,“哎哟孙女婿你们回来啦,咱们在村口等了一天没见人以为你们路上耽搁了,这不孩子实在饿不行了,就没等你们……”

    “妹夫你们放心,饭菜还有,我这就去给你们热。”

    赵青松看着洒得到处都是的饭菜,哪里还有吃的欲望,早知道刘家是这副德行,他就不该听刘宝珠的,直接回自己家去,省得出这种洋相。

    而刘宝珠也是一口气直冲天灵盖,这次的贵客她是下了很大功夫才给请到这边来,又磨了丈夫很久他才答应把人带到刘家落脚,本来以为招待好了人家,到时候只需要开个口就能改变几个哥哥的命运,谁知自家人全都烂泥扶不上墙!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陈老您看,要不先将就着吃点?”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那满头白发的老者,身材瘦小,腰背佝偻,满是风霜的脸上布满核桃皮,唯独一双眼睛十分精明。

    见他不愿说话,刘宝珠也习惯了,立马殷勤地往厨房跑,指挥着刘寡妇和几个嫂子把厨房打扫干净,恨不得用洗衣粉把锅碗瓢盆清洗几遍,吃食则是自己动手。只见她接过一根洗干净的黄瓜,轻轻切出一片薄如蝉翼的片,轻轻一绕,立马做出一朵玫瑰花的样子来。

    “呀,宝珠咋还把黄瓜做成花儿啦?”

    “这部队生活就是不一样,能锻炼人,做饭手艺都好了这么多!”

    几个嫂子变着花样的夸,刘宝珠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

    刘寡妇挤过来,“宝珠啊,外头这人是谁啊?”

    几个嫂子全都闭嘴,好奇的看着她,心说这不就是老弱病残嘛,穿的也寒酸,可看小两口对人家的态度,又恭敬得很。

    “这是青松的保密工作,奶你们就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们不好。”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赵青松在别的事情上都对她千依百顺,唯独工作的事保密就是保密,喝醉也不可能透露一个字那种。

    但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吃上供应粮的,她又忍不住想卖弄点“内幕消息”:“陈老很厉害,以前是在保密单位做科学研究的,只是前几年被打成……到了劳改农场。”

    刘寡妇哪里懂啥保密单位,“那她岂不是黑-五、类?哎哟你可别害咱们家,跟这种倒霉催的接触,咱们家可是三代贫农啊!”

    刘宝珠笑起来,“奶你这就不懂了吧,这些有货真价实的技术,有重大贡献的,人家上头有人保呢。”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他身体不好……奶你们多陪他说说话,顺着他就是。”

    “难怪哩,我就说看着他病歪歪的,跟上次崔老五家的一样。”刘大虎媳妇接嘴,想到小姑子还不知道崔老五家的事,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刘宝珠本来是当闲话听的,可当听到居然是隔壁的秦来娣治好了将死的崔五婶,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不仅她奶跟秦桂花被人比较,就是她刘宝珠也是从小跟秦来娣比较,俩人同年同月出生,又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就连找的男人……嗯,虽然不想承认,但赵青松确实是秦来娣挑剩的。

    “奶你咋回事,我不是让你注意她的动向,有啥情况都要及时告诉我吗?”

    刘寡妇目光闪烁,一开始她是时刻注意的,可慢慢的她觉着那丫头也就那样,会点三脚猫医术而已,又不是攀上啥了不得的好亲事,拿啥跟她宝贝孙女比……再说了,写信邮票不要钱啊?打电话那更费钱,她才舍不得哩!

    刘宝珠暗恨,但也知道她奶奶打的啥主意,不就是想跟她要钱嘛,家里人都以为她嫁给军官出息了,肯定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可事实是赵青松每个月工资大头全都寄给了他老爹老娘,连养俩孩子都困难,她还得出去上班补贴家用。

    可军区给家属安置工作也得论资排辈论贡献,她年纪小,赵青松也不是啥大领导,好工作轮不到她,只能去食堂打饭,一天到晚说不上一句话,都快把她逼疯了。

    没干几天,实在是干不动了,她自己也断了收入来源。

    奶奶只想让她补贴娘家,却不替她想想,她刚嫁给赵青松半年,他钱也不可能交给她,她自己买点雪花膏都要晚上暗暗在炕上使功夫才能要到钱。

    倒不是赵青松小气,而是他手里真的没钱,都让赵老太逼走了。

    想起这茬,刘宝珠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难怪当初秦来娣看不上这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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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原来赵家埋的雷可不少。

    很快,饭菜做好,刘宝珠端着两碗清汤面出去,“陈老,青松快吃吧。”

    面条是鸡汤打底,烫了点农村这个季节非常罕见的小青菜和玫瑰花一样的黄瓜片,还卧了俩鸡蛋,赵青松一看就食指大动,先将一碗递给身边人,自己这才端起另一碗呼哧呼哧。

    刘宝珠心头难掩失落,面条虽然锅里还有,但赵青松都不让一下她吗?也不问问她的还有没,就自个儿这么吃起来了?

    陈老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的身体这几年熬坏了,又接连遭遇不幸,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

    一墙之隔的秦来娣可没时间关注刘家的合家欢,她忙着教大姐炮制药材,这是细致活,每一步都很费时,为了防止烘烤太过影响药效,手必须一刻不停的翻动锅铲,一会儿姐俩的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了。

    秦桂花不忍她们这么辛苦,“我来吧。”

    姐俩更舍不得年迈的奶奶受累,龇牙咧嘴的说“不累”,甚至还故意讲培训班上的新鲜事给奶奶解闷。

    “房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幸好我也不用租房,倒是能省点钱,奶你们在家也别太苛待自己,该吃就吃,要是有买不着的东西只管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她故意挺了挺胸脯,“我现在可认识不少同学呢!”

    秦桂花和爱兰也不懂那些,但听她这么自信满满,都以为她能耐了,能交上好朋友了,“成成成。”

    正说着,忽然只听“哐当”一声,又是“啪”一声脆响,像是板凳倒地,碗打碎的声音。祖孙几个对视一眼,都看向隔壁院墙,不知道刘家又闹的哪一出。

    接着,她们又听见一把男声问“陈老您怎么样”。

    秦艽睫毛微动,这是赵青松。

    “我……我没,没事。”一把苍老的声音,歇了好几口气才把话说完,忽然,他吸了吸鼻子,“这里有赤脚大夫?”

    第23章 一个电话

    赵青松毫不犹豫的摇头, 他记得村里是没有赤脚大夫的。

    “我闻见中药味。”陈老吸了吸鼻子,他老早就闻到了,还觉着挺好闻的。

    “嗐, 这药味儿啊, 我们村倒是有个兽医。”赶在刘寡妇开口之前,刘宝珠忙截住话头,生怕她将秦艽治好崔五婶的事抖落出来,甚至为了阻断陈老继续追问中药味的事,直接将秦艽说成是兽医。

    谁知陈老却没打住念头,“我去看看,闻着像我以前常吃的。”

    陈老是什么人,从来说一不二,刘宝珠想阻拦却被他的气场震慑住, 只能讷讷的看向丈夫赵青松。

    结婚半年,她也算知道赵青松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官迷。凡是对他仕途有利的事, 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会做, 反之也一样。

    但她刘宝珠也不是普通女人, 她喜欢的就是这种有野心的男人!

    赵青松却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认真吸着鼻子辨认:“应该就是隔壁。”

    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初差那么一点点, 他就成了这家人的女婿。

    “秦婶子在家吗?我是村头老赵家的。”

    秦桂花不动。

    秦艽也不想搭理,可出于医者的本能,刚才她听着那“陈老”的咳嗽声不对,说话声也十分虚弱, 像是重病之人, 这种时候甭管自己是否能帮上忙, 都不应该跟赵青松置气。

    门“晃荡”一声被从里拉开,赵青松只觉眼前一亮,一个扎着黑亮麻花辫的女同志出来。

    “啥事?”

    赵青松摸了摸鼻子,“你们家是不是有啥草药,能不能给我一点?”

    “药是有,但不能乱吃。”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但赵青松就是觉着一股火.药味。倒是追出来的刘宝珠见她态度恶劣,心里松了口气,这说明来娣是真的没惦记她男人了。

    要是秦艽知道她的想法,那还不得感慨一句她哄抬猪价。

    “是这样的来娣,咱们家有位客人身体不好,闻见你们院里的药味,跟他常吃的气味很像,能不能给他一点?”

    不像现代医学,什么病什么阶段有一个固定的治疗套路,中医讲究异病同治和同病异治,同样的病不一定用同一种方法治疗,不同的病却也能用同一种方法治疗,在见到病人之前,秦艽可不能把药随便给人吃。

    正巧,陈老也扶着墙,慢慢的走到秦家院门口,“小姑娘放心,我不乱吃药,这个药我闻着确实像我经常吃的,现在想讨一点来缓解症状,可以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喘得难受,心脏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秦艽出去,近距离查看他的面色,只见一张脸黄黑得可怕,只剩一双眼睛大得铜铃一般,更关键的是,这张脸……她认识!

    话说上辈子的老贺,在412厂也不是一直埋没的,他当年虽然只上到初中毕业,但他真的很有天赋,十三岁就能参加通信兵部举行的无线电快速收发报集训。

    一名十三岁的初中生居然就能打败全国上千名专业的成年发报员,单刀匹马闯入部委决赛,只要集训结束就能代表国家队去捷克参加国际大赛,而且按照他的集训成绩进入国际前几名没问题,小小年纪的他绝对能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这样的少年天才,就是一位名叫陈伯寒的物理老师带出来的。虽然后来因为跟老大哥关系交恶被这样的“国际”赛事拒之门外,但这在当时的无线通信界依然是了不起的成就,有人去找少年连生采访才知道,他的物理启蒙老师,居然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无线通信奠基专家,因为不善交际,性格孤僻而一直不被外界认识。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年,这位陈老师被接到某秘密单位,进行重要项目研究,他和少年连生的联系就此中断,彼此都以为对方过得很好,其实一个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下放到劳改农场,一个在战场上残了左腿,过得浑浑噩噩。

    直到很多年后,青年连生因为自己表现优异被破格调到412厂后,师徒俩才再次见面。

    那半年里,贺连生意气风发。

    半年后,陈老师因一场意外去世,贺连生也因为自己出身问题,以及赵青松的妒忌,被单位雪藏了很多年,一直到不惑之年才重新被重用。

    于私,秦艽一直觉得,这位陈老师要是早点把他调到身边,或者不那么早去世,老贺头的事业将会更加顺利。

    于公,老贺头曾经感慨过无数次,当年要不是陈老意外去世,他们马上就能突破一个重大项目了,全国都能铺成无线光缆,以后的通信技术将是飞跃式的发展……

    秦艽是恨赵青松的,巴不得他的任务失败,一辈子不要有立功的机会才好。

    可是,作为一名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龙国人,她又希望陈老师不要死,412厂的项目能顺利开展,说不定龙国的无线电技术能大进一步……虽然上辈子作为家庭主妇的她不可能知道这个项目是啥,但412厂作为目前国内最顶尖的无线电厂,研究的都是军用项目,通信、雷达、导航等重要方面,都是能在战场上灭敌于无形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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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器。

    秦艽几乎是一秒钟就决定好——要救下陈老师。

    但是,她也绝对不会帮助赵青松立功,这功给狗立都行,就是不能便宜赵青松!

    她嘴上说着可以把药送给他,请他进屋看,要什么药,然后手这么状似无意的在陈老枯瘦的手腕上一搭,表面看是在搀扶他,其实是在把脉。

    陈老的脉象是典型的结代脉,再加上暗沉的脸色,发绀的嘴唇,以及冰凉的四肢,很明显是寒凝心脉导致的心脏病。

    这种心脏病,早在两千年前张仲景就给出一个疾病——胸痹。

    秦艽想了想,家里刚好有点刚挖回来的薤白……

    这不,陈老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薤白,“这个叫薤白吧?我以前吃过,应该会对症。”

    秦艽说是,除了薤白,又抓了一点橘子皮和桂枝,以及一些陈老不认识的中药,煮在一起。

    赵青松想要阻止,但陈老抬手拦住,他总觉得这个小女同志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就像是在看一位很敬重的长辈。

    说实话,他这几年的机遇,已经没有人会这么敬重他了,除非是……连生。

    而也就是在此时,秦艽忽然状似无意地跟赵青松说话:“青松哥,连生有没有说他啥时候回来?”

    赵青松顿了顿,警惕地看向陈老。

    秦艽一看那个眼神就知道,神他妈的好兄弟!

    赵青松鸡贼着呢!他一定是知道陈老师和贺连生之间的关系,所以一直没跟陈老说自己认识老贺的话……呵,什么嫉妒心,男人之间的嫉妒更可怕!

    贺连生上辈子在跟赵青松交恶之前,还一直以为人家是自己好兄弟呢,可笑的是,赵青松这鸡贼难,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兄弟情。

    因为害怕小贺表现太过优异遮挡自己的光芒,他极力劝小贺去通信连,他自己则去了狙击队;因为害怕小贺来到412厂太过优异,所以故意不把陈老师在412厂的消息告诉他,在中间一面瞒着连生,一面瞒着陈老。

    真是好兄弟啊。

    秦艽似乎没看出他的尴尬,继续说:“我还想请青松哥帮个忙,贺连生可是你的好兄弟,我联系不上他,你应该能联系上吧?我的培训也进行一半了,想问问他啥时候回来。”

    脸上适时的表现出小媳妇的娇羞和期待。

    赵青松一张脸又青又白,简直不敢看陈老的眼睛。

    是的,陈老记得连生去了部队上,所以在见到赵青松,知道他们来自同一个军区后,还特意向他打听过连生的事,这个学生他一直十分挂念。

    谁知赵青松说自己不认识。

    好吧,现在尴尬的就是撒谎的人啦。

    秦艽可不知道,她这短短两句话,让赵青松这几个月的努力全白费了,这几个月为了接到陈老,厂里也是分歧很大,是他力排众议说自己一定会把陈老安全接到厂里。为此领导还承诺,只要他能完成任务,就让他以后全权负责厂里的后勤安全,回去说不定就能考虑升正营了。

    可现在,陈老看他的眼神那么冰凉。

    别说给他美言几句,不被处分都算好的。

    陈老师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很快落到秦艽身上,换成了关爱:“小姑娘,你说的可是贺连生?”

    “是啊,我孙女婿,京市人。”

    陈老于是又和秦桂花核对贺连生的姓名、籍贯、年龄和基本经历,都能对上,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惊喜。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和爱徒有再见面的机会!

    不过,连生现在好像过得不太顺利,他喝完药,想了想,睡前忽然跟赵青松说:“我明天要打个电话,你们厂。”

    赵青松尴尬得脚趾扣地,也不敢拒绝,第二天早早将大队部清场,让他进去打电话。

    而就是这个电话,彻底改变了贺连生的命运。

    他最近其实已经从北国回来了,但要先去海城厂里复命,办好证明和关系,才能来五里屯接小秦同志,正式结束小两口的分居生活。

    谁承想,刚回到厂里没多久就被副厂长急慌慌叫走,“小贺你来一下。”

    贺连生以为是要说追击偷盗者的事,“我已经向书记汇报过了。”

    “不是,是你自己的事。”

    “来,看看。”

    贺连生接过副厂长递过来的公函,是一分调令函,从412厂发来的红头文件。

    “石兰省的412厂现在正缺像你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听说是那边的厂长和书记亲自点你的名,发过来的时候你还没回到,让你尽快一个月内上任,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副厂长叹口气,他是挺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但他们这样的厂子注定是留不住这样的人才。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尽快动身,介绍信给你开好了,看一下还缺什么。”

    要说不高兴是假的,412在业内的地位,就像清北之于全国高中生,但贺连生却觉得有点奇怪。

    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出色到能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他,应该是有人提点过,他才有这个机会……不过,不重要了,到底是谁提拔的过去就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小秦同志。

    本来,他告诉自己,跟小秦同志结婚单纯是出于责任,是不忍心她成为千夫所指,正好被亲奶奶拉住,他不得不就坡下驴,可在外面这几个月,他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想到她,自己这个小妻子。

    不一定是想俩人一起做点什么,就是会猜,此时此刻她正在做什么,是采药,还是看书?又或者已经进了培训班?她的基础能跟上吗?自己能给她点什么帮助?

    这种随时想到一个人的感觉,很奇怪,但又不是那么令他排斥。

    因为秦艽的方子管用,陈老从市医院检查回来,发现心脏供血状况有明显改善,他就继续住在五里屯赵家。

    赵青松难得回家待这么长时间,见家里屋顶有点漏雨,就忙着去公社买材料修补屋顶,见大铁锅漏了,又忙着补锅,磨菜刀剪刀镰刀,搓麻绳糊灯笼……他这么多年不在家,难得回来一趟肯定要把活给干完的。

    倒是刘宝珠,在娘家待了两天就被他叫回去,跟着赵家人下地干活,大太阳晒得一张俊俏的小脸又红又黑,要知道婚前她可是村里唯一一个不用顶着大太阳下地干活的姑娘!

    有心想不干吧,赵青松就语重心长地说他们一年四季不在家,好容易回来一趟该好好尽孝,哥哥嫂嫂这么多年代他们尽孝也辛苦了,该换他们歇歇,侄子侄女难得能松快几天……每一句话,都那么有道理,那么无懈可击。

    可干吧,她又实在不是那块料,在娘家娇养了那么多年连锄头把儿都没摸过呢!平时队上分工也就是些割猪草喂猪喂鸡的活,没几天干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想赵海洋赵海燕了,小两口出门的时候以为很快就能回去,所以只是暂时把兄妹俩托付给邻居,“也不知道这大半月孩子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我一想到他们就心酸,要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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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留这边,我先回去照看孩子?”

    别说,她还真能拿捏赵青松的七寸。

    “看我疏忽了,行,那你别干活了,明天就回去,我去给你买火车票,谢谢你这么想着他们。”

    谢谢,刘宝珠真是谢谢他老赵家全家!

    陈伯寒不说话,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见刘宝珠卷着包袱“归心似箭”的赶回冷河镇,心里暗骂赵青松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但这夫妻俩,都不咋样,刘宝珠精是精,而赵青松呢,就是这赵家里里外外最听他娘话的一个,谁嫁给他都有罪受。懒得看他们演戏,他转头就往赵家屋后的山坡上去,听说山里有药,他就每天趁着太阳好的时候,进山去转悠,试图找找以前常吃的那几味中药。

    他在劳改农场干的都是重体力活,爬山不成问题,只是喘闷特别难受,眼睛也熬花了,这不一不小心就没看见石头上长的青苔,一脚踩下去,只听“啪叽”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山下滑去。

    陈伯寒心想,自己这一跤摔下去,骨头彻底散架,怕是就要交代在这村子里了。去年农场有个老头儿,本来是京市大学的教授,就因为“双抢”的时候滑倒一跤摔断骨头,医疗条件也跟不上,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某天他们下工回去奇怪他今儿怎么没说话,掀开被子一看才知道已经死了。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和骨头脆响并未传来,他只感觉手臂一紧,一只瘦弱的手,紧紧抓住他。

    “小心!”

    陈伯寒睁开眼,发现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同志,鹅蛋脸大眼睛,肤色微黑但双目有神。

    “叔当心,这山上雨多,石头都长青苔了。”

    陈伯寒在她帮助下站稳,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你是?”

    他总觉得这姑娘眼熟。

    “我是村后头的,我见过您,您是宝珠家的客人吧?”

    陈伯寒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刘家的邻居嘛,那晚自己去找药,年轻那个妹妹是小贺的爱人,“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叔,我叫秦爱兰。”放下背篓,里头是刚挖的药根,还怪沉的。

    陈伯寒没想到,她这么瘦弱的姑娘居然能在背着这么大一篓东西的同时还拉住他,因为跑得太快,鞋都掉了一只。心里很是动容,他在农场这么多年见过的年轻人,要么以挖苦他为乐,要么想要利用他手中为数不多的资源,要么直接就对他避如蛇蝎……像这么热心肠的是第一次。

    “叔,您不是咱们本地的,不熟悉情况,以后您就在半山腰活动就成,上面太危险。”说着,又热心地给他指出几个危险的地方,哪里路滑,哪里有蛇,哪里的植物别看挺好看,其实是有毒的……

    陈伯寒听着听着,就牵起嘴角,“那我以后跟你一起上山。”

    秦爱兰倒是不介意带着他,但她有点为难,“我也不是每天都上山,大多数时候都要在猪圈上工,要不您要找啥,告诉我一声,我帮您找回去。”

    陈伯寒摇头,“就是转转。”

    好吧,秦爱兰眨巴眨巴眼,“那您以后要上山就去猪圈叫我,我跟您一起。”

    说完,又补充一句,“叔您知道咱们大队的猪圈在哪里吗,就在村尾后……”嘴巴哒哒哒的,又说了半小时。

    陈伯寒是什么人啊,只要他想,不用多久就把爱兰的老底儿都给刨清楚了,不仅知道她自己为啥离婚,还知道秦艽上学习班,甚至连秦刘两家恩怨的来龙去脉都问清楚了。

    “爱兰啊,你妹是个好孩子。”不仅自己有上进心,还努力把姐姐拉出火坑,这样心眼正又有主见的孩子,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关键她年纪还小,十八岁就能有这样的魄力,以后再历练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你也是好孩子,早点离了那火坑好。”

    爱兰小兔子似的点头,“嗯嗯,我现在也想明白,以后不结婚了,就照顾我奶和几个妹妹,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就靠你这些三瓜俩枣的药材?”

    秦爱兰刚想反驳其实药材很值钱的,只要炮制一下,但一想到这是自家唯一的财路,也不敢说,只是委屈巴巴的鼓着嘴巴。

    陈伯寒难得的再次牵了牵嘴角,“你要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光靠地里刨食是不行的,得学习,得有文化,有技术,有这个。”

    他指指自己脑袋。

    爱兰似懂非懂,“我马上都25了,学校也不收了呀……”

    陈伯寒笑笑,“谁说学习只能去学校?从最简单的读书看报开始,多关注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你就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见她依然不怎么懂,陈伯寒也不多说,反正他在这里还要待一段时间呢,就慢慢教吧,她能听懂多少是多少,这样也不枉她妹妹的送药之恩,不枉她今儿救了他一把。

    他倒是想起个事,“对了,你家里有报纸和收音机没?”

    爱兰摇头。

    于是,社员们就发现,来赵家做客这老大爷对谁都爱答不理,唯独对秦爱兰却格外的亲热,俩人经常有说有笑的上山下山,有时候连饭都是去秦家吃的。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老大爷居然把赵家那台全村唯一的收音机,拎到了秦家!

    要知道这收音机可是赵青松用入伍三年的津贴孝敬给他爹娘的,赵老头生怕拧坏了零部件,连台都舍不得换的宝贝啊!

    这老大爷可真够厚脸皮的,这要在别人家里那是能拼命的程度!

    然而,事实是,赵青松怕陈伯寒无聊,硬要他拿去听的,以前他不乐意,不想欠老赵家人情,但听说爱兰家没有,他忽然又接受了赵青松的讨好。

    他这把年纪,一个人是不是官迷,一眼就能看出来。

    自从听上收音机,尤其是每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几个铿锵有力的大字一出来,秦爱兰就两眼放光。

    “陈叔,昨天那个什么岛的什么战今天还能接着听吗?”

    陈伯寒无奈,“西沙群岛。”

    “西沙群岛在哪儿?”

    陈伯寒于是就拿烧火棍在地上简单的画了副龙国地图,一块一块指着教她,教着教着,又说起每个省份都有哪些气候特点、地理风物、名胜古迹……一教就要教几天。

    所以经常出现的情形就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他能把龙国上下五千年天文地理都讲完。

    他讲得好,教学水平比乡村教师高多了,知识面也广,古今中外数理化政史地都能串起来,别说爱兰听得入迷,就是小老四秦盼也很爱,每天放学回来书包都来不及放就要去旁听。

    唯独不高兴的就是秦桂花——自家爱兰真是个傻子,跟谁打好关系不行,偏跟这被下放的老大爷。

    她可是都听说了,赵青松带回来这老大爷,成分特别不好,可别坏了她们家来娣的名声。

    可陈伯寒也不知道是没听懂她的含沙射影还是怎么着,就是爱来上课……和蹭饭。

    蹭完饭吧,又在秦桂花杀人的目光中,给爱兰塞五毛钱,“这是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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